五 May 的家很干净,但很昏暗,这大概和一个人的心情有关吧!晓晓一进门就开 始呕吐,May 倒了一杯水给她。晓晓坐在卫生间的地上一直哭。小凡很心疼她; “晓晓,不要这样,好吗?为了那个人,不值得,晓晓!” “你别叫她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我帮你把她扶到我的床上,先给她换件 衣服,让她睡会儿吧!”May 劝说着。 晓晓躺在床上,左右翻滚着,难以入睡。她一直哭,一直闹,也一直吐,还一 直吵着要继续喝。小凡一直守在她的身旁。May 不停地给她更换冰毛巾,帮她冰额 头醒酒。后来,大约是早上五点钟左右,天已经亮了,晓晓也许是因为折腾累了, 所以睡着了。 May 轻轻地帮她盖好被子,并召唤小凡去休息一下:“小凡,你到沙发上躺一 会儿吧!忙了一个晚上,你肯定累了。” “我还好,只是辛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家都弄脏了。”小凡很惭愧地 说。 “你忘了吗?我们是朋友啊,你不要客气了。上次我喝醉酒的时候,还多亏了 你照顾我呢!”May 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激地看着小凡。 “May ,你最近怎么样了?上次你从我家走后,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我还好。”May 低下了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小凡看得出,她最近依然不 太好。 于是,小凡连忙打岔:“你看,你的家多干净啊!很温馨。” “是吗?或许只是曾经温馨过吧!但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前他在这儿 住的时候,家里整天弄得像个猪圈似的,可那时却真的像个家。可现在,是干净了, 但也没有家的感觉了。”May 说着,眼里便泛起了泪花。小凡立即意识到自己又说 错话了,可是,以May 现在的心情和处境,似乎每件事情,每个动作都能让她联想 到阿宝。小凡正要劝她,她又接着说:“我试着找回过去的那种感觉,试着让他回 家,我试过,不只一次,可是…” “算了吧,May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算你勉强找回了他,你真能找到从 前的感觉吗?变了质的感情只会让你更痛苦!”小凡看着这个可怜的傻女人。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中,小凡和May 都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俩醒来 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小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晓晓没在床上,她立刻清 醒了。可当她走出卧室的时候,悬着的心马上就放下了。晓晓正一个人在卫生间里 吐酒呢!小凡走过去帮她拍着背。这时,May 也醒了。 “你吓死我了,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床上,我还以为…”小凡没敢再往下说了。 可晓晓却笑了,“小凡,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为了他,醉一次已经足 够了!再做傻事就真的不值得了。” 卫生间外,突然传来掌声,“好个理智的女人,我佩服你,说得对极了。”是 May 的声音。 晓晓愣住了,心想怎么屋里还有一个女人,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屋子好陌生, 她差异的看着小凡。小凡拉起晓晓的手,拉到May 的面前,“来,我来介绍,晓晓, 这是May 。昨晚多亏了她照顾你。” “May ?”看来晓晓的酒还没有醒,可是就算她醒了,也未必记得她昨晚的所 为。 May 冲晓晓挤了一下眼,“没关系,你一定饿了,我去做饭,咱们边吃边聊吧!” 吃饭的时候,May 详细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晓晓,你知道吗?我和小凡也是因 为我喝醉酒才认识的。那天,我就和你昨天差不多,醉得不省人事,多亏了小凡照 顾我。我看啊,我们三个还真是有缘呢!” 晓晓仍旧不解,但是,管他的,她干脆举起果汁杯:“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为了我们这些曾经醉过的人,干杯!” 晓晓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小凡的‘家事’似乎也平静了很多。但这 段时间,小凡却经常出入晓晓的店,因为她还是放心不下晓晓。虽然表面上,晓晓 真的已经没事了,但是,小凡仍然怕晓晓一个人的时候又会胡思乱想,所以她一有 空就来陪她。 这天,晓晓说要为店里买些干花。于是,便叫小凡陪她去。可真是冤家路窄, 偏偏在那家商场的超市里碰上了阿伟和他的老婆阿莉。阿莉主动过来打招呼,她阴 阳怪气的:“啊,好久不见了,气色不错嘛,林小姐!” “是啊,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我当然要好好保养自己了!”说完,晓晓轻 蔑地瞟了阿伟一眼。阿伟的表情很不自然。 小凡接过话茬继续说:“晓晓,这里有人呆不住了!” “是啊,被自己那么依赖的女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能不痛吗?”晓晓冷笑着。 “痛,好痛!但那是人家的衣食父母,没办法呀!”小凡轻视地看着那个男人。 只见阿伟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阿莉也有些变了脸色。因为她实在没有想 到晓晓会痊愈得那么快,原本想羞辱她一下,结果却反被羞辱。只听她唧唧咕咕和 阿伟讲了几句,很快便狼狈地逃走了。“听口音,这个女人竟然是上海人。”晓晓 嘀咕着,“难怪呢!”小凡和晓晓对视了一会儿,晓晓很开心地笑了,“终于出了 一口气,把那天那股怨气都给出了!” 下午,大约四点钟左右,小凡在办公室里,她的电话响了,“你好,哪位?” “你好,小凡,我是May 。” “May ?你在哪儿?” “我,我在警察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凡立即向经理请了假,直奔去了公安局。到了那 里,小凡被那一幕吓住了。May 的脸又红又肿,衣服也被撕破了。小凡本能地走过 去,抱住她,安慰着轻拍她的背:“怎么了May ,谁干的?”她焦急地问。 这时,阿宝被警察带了出来,小凡好象什么都明白了。阿宝看到May 的时候, 像疯狗一样,大吼大叫着:“May ,你行,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我打一次!” May 不停地哭,她已无法还击。小凡只能紧抱着正在发抖的她,“不怕,不怕, 有我在,不要怕。”签了字,小凡带着她出了警局,回到了May 的家里。小凡帮May 烫了热毛巾敷脸,好尽快疏散淤血。 May 一直哭,一直发抖,并且一直重复地说:“我不想弄成这样,真的不想, 真的。”大约晚上七点钟,May 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她抽泣着对小凡讲出了事情的 经过:“下午,我去找阿宝,我想让他回家。可她让我滚。我急了,就用桌上的水 泼他。可我不知道那是热水,我真的不知道。阿宝气急了,他打我,骂我,最后还 硬是把我推到大街上。我为了吓吓他,就拨了110 报警。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真 的,我不知道!这次,他一定恨死我了,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小凡看着可怜的 May ,不知道应该怎样劝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她。她只有这样陪着她,守着 她。因为她知道May 有多爱阿宝,这个时候,她不能劝May 离开那个男人,没有用,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过了不知多久,May 或许是太累了,她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小 凡帮她盖了一件衣服。 半夜两点多钟,小凡终于回到家里。她轻轻地打开门,屋里黑着灯。爸爸妈妈 已经睡了,只有小狗欢欢还忠实地等候在那里。她抱起小狗,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 间。小凡觉得很疲惫,但却又不想睡,她决定先去冲个凉。洗完澡以后,小凡觉得 舒服多了。她坐到写字桌前,打开台灯,准备要写日记了。因为最近一段晓晓和May 的事情,小凡的心情一直很压抑。也因为这样,强子在他心里造成的伤害也逐渐被 淡忘了。她在日记中写到: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与强子的这段感情是刻骨铭心的, 不论开始怎样,结果怎样。当看到晓晓被骗,看到May 的孤助,让我对人世间的感 情充满了恐惧与好奇。很庆幸自己走出了爱的旋涡,但同时,也很羡慕她人的为爱 牵绊。矛盾的我,对星空许下心愿,但愿我的爱情是唯一,是真诚,也是善始善终。 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小凡一夜都没有睡。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屋里没 有开灯。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后来,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强子,想到 了分手那天的雨。于是便不由自主地哼唱起许茹芸的那首《我依然爱你》:“走出 了机场的大门,又是一场大雨…” 一个月以后,在一个秋天的傍晚,天稍微有点儿凉了,小凡在出门之前特意加 了一件衣服。那天,小凡突然很想去挤公车。她站在站牌下等车,很久,终于一辆 中巴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低着头上了车,很快便有一个空位,她坐了下来。车开 得很慢,走走停停,陆续有人上车下车,有人站着,有人坐着。小凡靠着窗子,看 着车窗外面。路边的行人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匆忙地赶路,有刚刚上完晚自习放学 的学生,还有…这时,路边一对正在牵手散步的男女吸引了小凡的注意,那个男的, 是强子!那个女孩儿,是小华?车开远了,小凡一直转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车 子转弯,再看不到为止。 车到站了,小凡下了车,她原本想要去晓晓的咖啡店。但现在,小凡没有直接 进去,因为她还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她就在咖啡店周围的街道上溜达。后来, 有点儿凉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她决定往回走,去晓晓那儿坐 坐。一进门,她愣住了,晓晓的店正在装修。看到小凡来了,晓晓马上迎了上来: “小凡,来,我正要找你呢!我店里装修,你也来帮我参谋一下。” 小凡很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修?” “唉,前一阵子心情不好,店里生意也不好,我就想着要做些改变,把这店停 业几天,好好装潢一下。这么多年了,也旧了。不过,”晓晓拉着小凡的手,撒娇 地说:“接下来你可有的忙了!” “我?”小凡指着自己,很纳闷。 “当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去买些西方艺术画,再去买些小装饰品放 在店里,你当然要陪我啦!” “当你的朋友还真辛苦啊!大小姐!”小凡抱怨道。 二人嬉笑中,从店的那边走过来一个男人,小凡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 又高又壮,穿一件黑色T 恤,把半袖上卷着直至肩头,一条牛仔裤,旧旧的,有几 道破痕,像是刻意划的。短平的头发,黑黝的皮肤,看上去很健康,一双大眼睛, 很亮,也很有神。 晓晓连忙介绍:“小凡,这是我请来帮忙设计店铺的设计师阿力。”小凡点头 微笑,表示问好。“小凡,真对不起,今天咱们只能将就了。我先给你冲杯咖啡, 待会儿咱们到外面吃饭去,连叫着师傅们。”晓晓很抱歉的说着。小凡用咖啡勺搅 了搅咖啡,喝了一小口,放在桌上。她望着窗外,轻声的叹气。这一举动惊动了晓 晓,“你怎么了?叹什么气呀?” 小凡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干什么叹气?”晓晓像说绕口令一样逼问她。 小凡低下头,沉默了一小会儿,她说:“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了强子。” “强子?他看到你了吗?你们说了什么?那后来怎么样?”晓晓对这个话题很 感兴趣。 “他没有看到我,我在公车上。可是,”小凡停顿了一下,“可是,我看到他 和另外一个女孩儿在一起。” “噢,原来是吃醋了。”晓晓指着小凡,一脸坏笑。 “我不知道,可那个女孩子是我认识的。是我大学的同学,小华。” “小华?”晓晓努力的回忆着,“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个子不高,很秀气的 女孩儿吗?你毕业典礼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照过相的那个?”晓晓突然兴奋起来, 接着问:“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毕业以后,我和小华一直都没有联系,听说她去了外地。”小 凡说。 晓晓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她不会也去了深圳吧?我记得你跟我讲过, 她当初暗恋强子呢!” 小凡笑了笑,眼圈有点儿红。这时,阿力走过来,对晓晓说:“老板娘,那边 的墙砖弄好了,你过来看看!” 晓晓答应着,连忙起身,并且说:“别一口一个老板娘的,叫我晓晓或者林晓 吧!叫老板娘,我不习惯。”阿力挠挠头,答应着,他忽然注意到了红着眼睛的小 凡。因为不熟,他没有多问。可是从那天起,他便时不时地注意着小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