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醒来时,天已大亮。阿峰的手臂都有些麻木了。小凡也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几点了?” 阿峰抬眼看了一下闹钟,“还早呢,你这两天不是休息吗?饿不饿?我做早餐 给你吃?” 小凡很乖地点了点头,问:“要不要帮忙啊?” 阿峰笑了笑,“要帮忙还不快起床?” 小凡很不情愿地爬起来,“我是说,我帮忙你吃!” 吃过早饭,阿峰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些东西,他让小凡与他同去。一路上,他 们有说有笑,很是开心。午饭是在麦当劳吃的,小凡很开心地看着在麦当劳里跑来 跑去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也跟着他们一起傻笑着。阿峰看着小凡那副痴样,不由得 也笑了起来。 小凡转过头来对阿峰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来麦当劳。” “为什么?爱吃汉堡吗?”阿峰很诧异。 “才不是呢!常吃会发胖的!我喜欢这里轻松的感觉,在这里有很多无忧无虑 的小孩子,我喜欢看他们嬉戏的样子,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切。真的,在这里我觉 得整个人都很放松,这是我在其他地方感受不到的!”小凡自顾自地说着。 “那你也喜欢KFC 吗?” “才不呢!我不喜欢百事可乐。”这个借口倒是让阿峰觉得挺新鲜的。小凡反 问阿峰:“你呢?喜欢这里吗?” “我?还可以吧!”他的回答有些牵强。 “还可以?还可以就是不喜欢!” “也不是,不能这样讲。只是来这里,每次感觉都像是在吃早餐。” “吃早餐?太夸张了吧!”小凡很惊讶地看着阿峰。 只见阿峰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汉堡,慢吞吞地说:“对啊,在我们台北,像是 麦当劳,KFC 这种地方都有早餐卖的,而且很方便、又便宜。我们每次吃早餐的时 候才会想到要去那里呢!”小凡好象仍是很纳闷儿,她点了点头,继续吃着她钟爱 的汉堡和薯条。阿峰也继续吃着他的‘早餐’。 和阿峰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而且最近,小凡人也显得特别开心,也 许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吧,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现在的她,每天下了班就直奔到 阿峰的住所和他粘在一起。有时候太晚了就不回去了。渐渐地,小凡发现自己越来 越依赖阿峰了,简直就离不开了。 有一天傍晚,小凡牵着阿峰的手正走在街上,一个小孩儿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在追一个皮球,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小凡立即上前扶他起来。这个举动引来了 阿峰的讥讽:“你挺有爱心的嘛!” “我很喜欢小孩子,你不知道吗?你呢?你喜不喜欢?” “还可以啦,小孩子小的时候可爱,可长大了就不好玩儿了。”阿峰直言不讳。 “那,你有没有小孩儿呢?”小凡突然转变了话峰。 阿峰愣了一下,低声回答:“没有。” 小凡继续问:“阿峰,你结过婚吗?” 阿峰没有看小凡,“结了怎样?没结又怎样?” “如果你结婚了,我就会离开你。我最恨第三者。”小凡突然变得严肃而紧张 起来。 阿峰见状,划了小凡的鼻尖儿一下,笑笑说:“你现在还离得开我吗?好了, 别再问这些傻问题了,我是结过婚,但两年前就离婚了。“小凡将信将疑地听着, 不知该不该信。 过了几天,小凡正在当班,接到了阿峰的电话,“小凡,下午我来接你,和我 去跟几个朋友吃饭吧!“ “我?”小凡反问道。 “当然是你,我约别人你愿意吗?”他挑衅着。 下了班,小凡立即到宿舍去换了衣服,便出了门。阿峰已经早早等在外面了。 一见面,小凡就问:“是什么朋友啊?” “噢,是和我一起的合作伙伴,前几天问我为什么最近一直找不到人,我告诉 他们我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正热恋呢!所以,他们就一定要见见你不可。” 车子一路载他们到了指定的地点。下了车,小凡好象很紧张的样子,她整理了 一下头发和衣服。阿峰看到后,笑着拥了拥她的肩膀,“怎么,紧张?不要紧的, 我朋友他们都很随和,等一下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小凡边听边走,心里还是有 些紧张。走进迎宾小姐所带的包厢时,屋内已经坐了大约四五个人了。见阿峰来了, 个个眉开眼笑地赶忙打招呼。阿峰牵着小凡的手,一一介绍,可惜介绍得太快了, 小凡一个都没记住。只见那些人中有男有女,听口音都是台湾人,每个人都好象在 看出土文物一样地上下打量着她。小凡正在尴尬之时,还好阿峰解围,“哎,你们 在看什么?没见过好女孩吗?” “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有见你带过。”其中一个稍胖一点儿的人接过阿峰的话。 阿峰一听忙向小凡解释:“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就爱开玩笑。” 小凡还来不及反应,对面的长头发男人又开口了:“阿峰,今天终于被我们抓 住机会报复了!小凡,你知道吗?上次,我带我女朋友来吃饭,这个家伙在我女朋 友面前简直胡说八道,害得我解释了好几天!这次可轮到你了吧!” 小凡笑了笑,她转头看一眼坐在身旁的阿峰,也正在眯着小眼睛笑呢!随后, 坐在小凡右边的一个女人悄悄地告诉她:“你别听他们胡扯,全是骗人的。别当真 哦!”小凡点点头。 阿峰看到有人和小凡答话,忙说:“凤姐,我们小凡可单纯哦,你别把她教坏 了!”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哪!”凤姐大声地嚷嚷着。 吃饭的气氛很轻松,没有人谈及什么公事。小凡略微喝了一点儿酒,脸有点儿 红红的。饭后,大家便相邀去卡拉OK唱歌,于是又继续点酒喝。 小凡有些拘谨,没有唱歌,只是听着。后来,凤姐便来找她喝酒。并称她为‘ 峰嫂’。小凡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和她干了一杯。阿峰赶忙阻拦:“喂,她不能喝 酒的,你可别灌她!” “你还挺护着她的嘛!不过,你这女朋友,”说着她向阿峰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 阿峰看了看小凡,转头向凤姐说:“多谢!” 那个胖一点的男人拍了拍阿峰的肩:“喂,这么好的女孩,结婚吧!”说完便 哈哈大笑起来。 阿峰没有接话,他转身对小凡说:“你别理他们,他们在开玩笑呢!你别介意。” 就是那个胖男人的那句话,似乎让小凡的心里有了底。不知为何,她就断定了阿峰 是单身。因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追究阿峰是否已婚这个问题了。 小凡对阿峰那种依赖感的日益加深,阿峰也一直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倍致。虽 说小凡会煮几个简单的小菜,可每每去找阿峰的时候,他们除了去外面吃饭,就是 由阿峰下厨。他从不让小凡动手干活,上街的时候,阿峰也总是牵着小凡的手,好 象生怕她一转眼就会跑掉一样。在这样兄长般的疼爱下,小凡对阿峰的感情越来越 深了,而且逐渐变得失去了自我,一向有主见的她,现在却处处都要采纳阿峰的意 见,连买衣服也不例外,专挑阿峰喜欢的颜色买。虽然小凡在生活中比较依赖阿峰, 但好在她还有工作,可以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平时不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会互传短信,互道相思苦。虽然有时往往只不过 是分开一小会儿而已。小凡已经完全投入,并熔化于阿峰的爱情当中,而且阿峰也 会经常给予小凡一些从未有过的性体验。让小凡对他更是依赖致极,无法自拔。这 样的爱,让小凡心里丝毫容不下别人,尤其不喜欢看到阿峰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随着交往的深入,小凡也会经常被阿峰带去参加一些聚会或公事上的应酬。有 几次,阿峰陪人应酬谈生意,同桌的几个漂亮女孩子和阿峰多说几句话或是开几句 稍微过分一点儿的玩笑,小凡都会觉得不舒服。虽然在人家面前她不会表现得怎样, 但回到家里面,就会发大小姐脾气。阿峰每次也都要哄了又哄的。其实小凡也只是 和他开开玩笑,并没有真的吃醋。女人嘛,都希望自己成为男人眼中的焦点,尤其 是自己深爱的,且有一定关系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稍将视线偏离向别的女人一点 儿,就算再傲气的女人也都会妒忌的,小凡也不例外。但也正是这个外表温柔文静, 而骨子里还隐藏了一些女人嫉妒心理的小凡,才让阿峰觉得更有立体感。有时候, 两个人躺在床上时,阿峰也会给她讲述他和以前女友的故事,当阿峰讲到入神的时 候,小凡也会不高兴,不想再听下去。当然了,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爱人在抱着 自己的时候,嘴里还讲述着他的另外一段恋爱史,而且还那么出神。 阿峰是个生性自由而且多情的男人,虽然人长得不是很出众,但是让人看了却 不讨厌。有几次小凡和他一起去陪别人吃饭谈生意时,她亲眼所见阿峰在生意场上 的威慑力和杀伤力,更令她爱慕不已。有时候她甚至偷偷地想,如果能在事业上帮 助阿峰,那该有多好啊!即便现在她在阿峰眼里像是个宝贝一样,被呵护着,可她 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感,觉得从不曾走进过阿峰的生活。也就是这种感觉 让她有种深深的危机感,觉得力不从心。不足以完全抓住阿峰。而这种感觉更强烈 的表现在那一次。 阿峰带她去见一个朋友,是阿峰认识不久,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的一个女人, 叫小郁。没见她之前,便听阿峰提到过。阿峰说她是他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最有作 为的一个,她是从事房地产业的,认识很多大公司的老板,而且人也随和,长得也 蛮漂亮的,还事业有成。听说这段日子正和男朋友闹分手,所以联络阿峰以诉苦为 由。后来听说阿峰正在热恋当中,便邀其带女友来见面。阿峰还说她认识的几个大 老板中,有一些是阿峰下一步想要找的投资方。因此也想借助小郁的关系帮忙引见 一下。 小凡怀着好奇的心理,和阿峰来到了小郁的住所。因为她实在想见见这么出色 的一个女人究竟有着怎样一种不同。 门铃响后不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个子不高,长相很秀气的女人。“你们 来了,小凡,快请进。”说罢,便拉着小凡的手,往屋里走。好和善的一张脸,好 年轻。听阿峰说,这个女人小他五岁,大概三十三岁。可是看外表,最多也就是二 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一身相当朴素的休闲装,更衬托了她的不 凡。“小凡,随便坐,不用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喝什么饮料,还是吃水果?” “不用麻烦了。谢谢。”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小凡略微有些拘谨了。或者说更 加深了她潜意识中的危机感。小凡在想不知在阿峰身边还会有多少这样漂亮且事业 有成,又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女人。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有些出神了。阿峰正和小郁 聊得投机,转头看见小凡在发愣,便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小凡这才回过神来。 “小凡,你在哪儿工作?”小郁问。 “你怎么明知故问啊!”阿峰把话截了过去。 “噢,对了,我一下子忘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了。小凡,在那工作辛苦吗?会 很忙吗?”小郁好象很关心她似的。 “噢,不会,还好。”小凡敷衍地回答。因为在这样一位职业女性面前,小凡 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你知道吗?我们小凡可是那儿的大堂副理呢!怎么会累呢?”阿峰好象很自 豪地讲。之后,他和小郁又聊起了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共同的爱好,以及小郁最 近比较失落的感情。但听起来,她并不怎么难过,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述着自 己和另一个男人的经历。也许这就是女强人的性格吧!能收能放,可以爱得很洒脱。 小凡像个听众,自始至终没有插上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觉得好伤感,一句话也没说,坐在计程车里呆呆地看着窗 外。阿峰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只是摇摇头没有答话。她也是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贫乏。有种重重被击倒的挫败感。在这儿之前,无论在哪儿, 她都是身边众多朋友中最出色的,上学是,工作是,在这儿之前也是。她一直觉得 自己活得挺充实,可今天,当阿峰和小郁一起天南地北聊个不停时,她却忽然发现 原来自己的见闻竟匮乏到如此地步。阿峰虽然看似和自己很合得来,但仔细想来, 自己不过是个谈情说爱的对象,除了谈恋爱,还会做什么?小凡一时真的什么都想 不起来了,她忽然很害怕地抓住了阿峰的手。她怕,怕自己真的变成只会谈情说爱 而无所事事的小女人。“不要,不要。”她叫出声来。 “怎么了你?”阿峰很着急。 “我想喝酒。”小凡紧抓着他的手说。车子转弯便到了一家酒吧里,里面很热 闹。中间搭起的舞台上,正有人在唱歌。小凡看着正在唱歌的女孩儿,想起了 May, 那个为了自己心爱男人而放弃一切,当重新回到事业中却被摔得遍体鳞伤,用死来 逃避一切的傻女人。她那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喝酒。因为她找不到其他方 法来掩饰这个变得一文不值的孟凡。也许只有酒精才能麻醉自己的意识,才能让她 暂时忘掉刚刚被看得那么透彻的自己。 阿峰一直看着她,像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一向顺从的小凡,今天到 底怎么了?回到家以后,小凡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睡前问阿峰:“你是不 是觉得我很没用?” 阿峰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今晚她一反常态。于是他轻抚着已经转过身背对着 他的小凡的肩,“每个人在不同的领域中都会展现她不同的风采,不可以拿一件事 去衡量一个人的全部。懂吗?你有很多优点,是别人所没有的,而恰巧这些才是我 最珍惜的。知道吗?”小凡没有再说话了,但她哭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今晚 的眼泪是为什么而流。是为了看清自己的弱点毫无保留地被掀起的自卑感,还是对 往日‘辉煌’的追忆,亦或者是为了阿峰这等善解人意?或许…真的说不清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