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过了几天,一天晚上,小凡正在宿舍看书。电话响了,她兴冲冲去接,原以为 是阿峰,可一看号码却是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她接听了:“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了笑声:“小凡,新年快乐!我是肖伟文。阿峰应该跟你说了吧!” “噢,你好,他说了。”小凡回答着。可是电话里,这个男人却没有提到什么 工作的事情,小凡也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她保存了肖伟文的号码。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这一天,阿峰迟迟没有来电话,小凡很着急,几乎拨了十 几次那个号码,全部都是关机。已经是夜里两点了,她更加着急了。情急之下,她 想到了肖伟文。或许他应该知道怎样联络阿峰,于是她将电话打给了他。肖伟文的 电话被转到了秘书台,小凡失望极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大约五分钟, 电话响了,是肖伟文打来的。小凡很兴奋,她立即接听电话:“喂,你好,肖总。” “哟,快别这么叫,叫我肖哥或者小肖都可以。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啊?”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络阿峰?”小凡有些胆怯 的问。 “他没告诉你电话号码吗?”肖伟文觉得很纳闷。 “不,我打了,但他关机了。” “我有他家的电话,但在办公室里。得明天早上才能给你。你不要着急,他这 么大的人了,没事儿的。”他安慰着。小凡的心里仍然不安。可肖伟文却异常兴奋 地说:“小凡,你等一下,我刚刚写了一段文字,有感而发的。我正发愁没有人欣 赏呢,你来做我的第一个听众好吗?”小凡没有拒绝。于是肖伟文开始念到:“今 晚,我忽然失眠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这个被我布置得像宫殿一样的房 子,突然感慨万分。回想起从前,那段一无所有却在艰苦奋斗的日子,每天早上匆 匆起床,挤公共汽车上下班;一顿早饭一两块钱就可以解决的却都觉得贵,硬是饿 着肚子去从别人手里抢生意。可如今,我有钱了,但当初的那股冲劲儿却荡然无存 了。这个宫殿般的住宅,已经失去了狗窝那样的温馨感觉。每天上下班,我坐在有 人驾驶的私人轿车里,心里却依然羡慕着那些为了解决温饱而忙碌着的人们。当初 为了省钱,连早餐都不舍得吃的我,现在却奢侈得要花几百块去吃一顿早餐。真的 不知道是社会造就了我,还是过去的生活逼迫了我。如果有人问我,是否愿意用现 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回当初奋斗的勇气?那么我的回答一定是:我愿意。”小凡似 乎被什么感动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只听到肖伟文在电话里安慰道:“小凡,早点 睡觉吧!他不会有事的,也许是太忙了。明天我给他打,让他给你回电话。别担心。 对了,你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可能会把手机转到秘书台。不过没关系,他们 会给我发短信,我两分钟内准给你回电话。” 小凡听着这席话,心里舒服多了。“谢谢你,肖大哥。” “哈哈,你叫我肖大哥也行,只要别叫我‘伟哥’就行了。”肖伟文这样说着, 小凡听了也笑了起来。 放下电话后,她似乎平静了很多。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阿峰的, 她紧张地想哭。“你怎么了?这么晚才打来,急死我了!” “没事儿,晚上陪几个朋友多喝了几杯,有些醉。回家以后,我躺在沙发上就 睡着了,刚刚才醒。”阿峰解释着。 “急死我了!我还给肖伟文打电话问怎么找你呢!不过,现在知道你没事儿, 我也就放心了。”一颗石头终于落地。 “你这么紧张我,我好开心啊!你想我吗?”阿峰的声音好温柔。 “你说呢?明知故问!”放下电话后,小凡很快就睡着了。那一夜,她睡得很 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峰每天都按时给小凡打电话。在电话里,阿峰仍不忘给小 凡讲述一些台北近来的一些趣闻,以及他是多么地思念小凡。阿峰的电话就好象是 毒品一样侵蚀着小凡的灵魂。小凡也像个吸毒成性的人一样,每次接完电话以后, 便开心得立刻有了精神。 突然有一天晚上,小凡接到了肖伟文的短信:“你好吗?很想和你聊天,可以 吗?” 五分钟后,电话响了,小凡接听:“肖大哥,你好。” “小凡,还没睡吧?一个人闲得无聊,想到你,所以就想和你聊聊。近来还好 吗?阿峰打电话给你了吧?” “噢,我挺好的。谢谢你。”小凡淡淡地说。 “唉,我真羡慕你们啊!虽然隔着那么远,却还能通电话。” “你怎么了?今天好伤感啊!没事儿吧?”小凡关心地问。 “小凡,你把我当大哥吗?” “是。我不是叫你肖大哥了吗?”小凡回答。 “也许我和你还不是很熟,只有一面之缘。所以,我特别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他的语气很诚恳。 小凡笑了,除了阿峰,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聊心里话了。此时,她已经把肖伟 文当成了朋友。“好啊,那你说吧!” “你知道吗,我也有个女朋友,和你一样长头发的,很好看。我们在一起四年 了。”肖伟文说。 “她在深圳吗?” “不,她在新西兰上学。本来我们已经要结婚了,可她母亲说我的工作环境太 复杂了,不肯让她嫁给我,还说我不像是个好人。结果就逼她到新西兰读书去了。” “那她呢?舍得你吗?”小凡不解。 “那又怎样?她去新西兰已经半年了,只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你知道吗,那天 你给我打电话,问阿峰的电话号码时,我突然有种感觉,我觉得我们像是同类人。 在海的那方都有个牵肠挂肚的人,但却不知道怎样联络,只能用等待来安慰自己。 呵呵,可是,你比我幸运些,至少阿峰每天都能打给你。”肖伟文的口气很低沉, 很无奈。 “肖大哥,你也别难过,她学业完成后,总是要回来的。”小凡不知该怎样安 慰她。 “回来又怎样?我就不明白,我哪里不像好人呢?小凡,你觉得大哥像好人吗?” 小凡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记不起肖伟文长什么样子了。肖伟文接着 说:“有时候,我想,算了,为什么非要找个漂亮有文化的女人呢?找个乡下姑娘 更好,她更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一辈子,你说呢?”小凡还是笑,没有回答。她知 道,肖伟文只是想找个听众来听他讲他的烦心事而已。 每个人都有心烦的时候,而对于这些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讲,他们绝不可能去选 择自己工作范围内的朋友去谈及心事。因为生意场上尔虞我诈,说话都要经过前思 后想,弄明白了才开口,万一有句话没有说对,让人捉去了把柄,还是自己吃亏。 而且,他们又是在娱乐圈里混的人,传到记者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现 在,肖伟文才来找这个与自己没有丝毫利益关系的局外人来讲心里话,这是最明智 的选择。就像当初阿峰曾经对小凡说过的一样,“我选择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并且 会那么珍惜和喜欢你,完全是因为你和我没有利益关系,更不会利用我来达到某种 目的。你很单纯,和你在一起我很轻松,不用防着你什么。”可此时的肖伟文,除 了想找人倾诉之外,他的心里却还盘算着另一个目的。所谓‘商人重利轻情义’, 大概正好可以用来形容他吧! 随着与肖伟文日渐频繁的联络,在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小凡也渐渐地向他 倾诉着自己与阿峰的故事,以及阿峰对她的种种关爱。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朋友的 缘故,小凡特别珍惜这位肖大哥。她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听众来听自己的痴情故事了, 她特别开心。但始终,小凡都没有去见那个肖伟文,‘相见不如怀念’,她这样说。 与肖伟文联络的事情,小凡没有告诉阿峰。对于小凡而言,肖伟文的角色,就 如同一个网络朋友一样,是互道心事的,虽然他们的方式是用电话和短信。 在与小凡接触的过程中,肖伟文逐渐感觉到了她的单纯,并开始担心继续这样 下去,她会被阿峰伤害得更深。因此,在一次的聊天中,他把话题转向了阿峰: “小凡,你对阿峰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过,他对我很好,这就足够了。”她很 相信阿峰,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会骗她。 “那他家里的事情,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肖伟文问。 “有啊,他平时也谈起过他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怎么了?”她仍旧不明 白。 “你真的很爱他吗?” “是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会骗你?” “骗我?”小凡咯咯直笑,“我既没有钱,有没有利用价值,他能骗我什么?” “感情啊,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呢!他伤害过多少无知的女孩子,你知道吗?” “肖大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小凡有些不高兴了,她不喜欢有人诋毁她心 爱的男人。 “没什么,你早点儿休息吧!”电话被挂断了。小凡莫名其妙地想着刚才的对 话。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一条短信传了过来:“傻孩子,他已经是有两个女儿的父 亲了,并且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 盯着这条短信,小凡被吓傻了,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泪水已经不自觉的流 了下来。过了很久,她才颤抖着回了一个短信:“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短信传过去以后,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他只是 想欺骗你的感情而已。你以为只有钱和名利才值得去骗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凡想知道他的动机。 “我只想让你尽快清醒,认清这个人!他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这是他自己说 的。” “你不要再说了,我想静一静,对不起。”小凡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小凡,心里很乱,久久都不能平静。她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只有一 面之缘的肖伟文。可如果肖伟文告诉自己的是真的,难道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小凡 离开阿峰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阿峰说他已经离婚了,会不会是肖伟文弄错了呢? 他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在撒谎,阿峰为什么要说自己离婚了,是不想让小凡离开他 吗?那么肖伟文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小凡越想越心烦,忽然间她好恨自己,为什 么又犯了和当初一样的毛病?对强子,她没有弄清楚状况就一头深陷,可还好上次 可以自拔,但这次呢?她如何能抽身而置之度外? 流着泪的小凡,此时好想大哭一场,好想有个人来帮她分析一下。天哪,这个 春节忙着赶回去的男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公事那么简单吗?难怪那个号码总是关 机,又难怪他不肯留下台北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一切,难道…小凡的思绪逐渐清晰 起来,可她宁愿不知道这些,永远都不想知道。 一夜没睡的小凡,第二天病倒了,她请了假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再思考什 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阿峰正好打电话来,“小凡,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 去上班?” “我头很痛。”她的声音很低沉。 “生病了吗?严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一连串的问题,让小凡的心痛得像 刀割一样。这样关心自己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是骗子呢?不会的。抽泣的小凡不能 回答阿峰的问话,“你哭了吗?怎么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能在你需要的 时候去照顾你。不过,你知道吗,我这个礼拜天就可以回去了。真的。礼拜天晚上 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开心吗?” “礼拜天?真的吗?”小凡不知该怎么说。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一百零 十八天的漫长等待,本来是苦尽甘来,但现在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她该如何 面对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男人。他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呢?继续维持关系,还是一 刀两断?她又一次深陷在矛盾之中。那段日子,小凡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在纸上胡乱 地写着,画着,她想从中找到能够解决问题的答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