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小凡摇了摇头,“我也以为我会恨你,可是自从你消失以后,我才知道,原来 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也说过,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就算要知道,我也只希望是你 来亲口告诉我!我没有在挖你的隐私,真的没有,请你相信我!” “我知道。”阿峰点点头,“你想听吗?想听我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吗?”小 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阿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跟你说我已经离婚了,那确实是我在骗你。可事实上,我和她,我们跟离婚也 没有什么差别。我和她结婚十年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八岁了,小的只有三 岁。这些年,我在台湾一直忙着我的事业,经常都是高雄、花莲、台中、台南到处 乱跑,有时候还会在香港或者澳门。所以对那个家,我照顾得不够好。我老婆是个 很精明的女人,她也知道我跑来跑去,不可能不沾花惹草。开始的时候,她不太高 兴,可是后来,她也想开了,只要我每次把挣回来的钱交到她手上就行了。所以, 在我们家,是她管钱。而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也不闻不问。这几年,因为孩子还 小,所以我给她的钱就是一大部分。又加上前几年,我们在台北最繁华的地段买了 一栋房子,所以我给她的钱就是更多了。因为我不想她亏待了两个孩子。她也很清 楚,这样的家,完全是靠两个孩子才勉强被系在一起的。她也在担心,万一有一天 我真的离开了她,她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她把钱看得很紧。其实这些,我都不 在乎,因为我生性好色,喜欢音乐,总能从外面找到可以满足我的东西。起先,我 几乎每天换女人,因为那些不成名的小艺人,以为谤上我就可以成名了。所以,她 们对我特别亲热。可是,我最讨厌这种目的不纯的关系,因此也就只是玩玩而已。 不过,在这当中,我也遇到过喜欢的。开始时,我老婆知道我通常只是玩一两次就 分开了,也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人,我和她在一起差不多半 年了,我老婆知道了就非常生气,因为那个时候孩子还太小,她就找来了家里的叔 叔伯伯,三姑六婆来给我做工作。为了那个家,我不得不和那个女人分手,再后来, 她也离开了台北,不知去向了。其实,我很爱那个家,尤其是我的女儿,她们很粘 我。而且,最初我认识我老婆的时候,她也并不像现在这样。呵呵,也许是被我给 改变了吧!”阿峰说着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那你还爱她吗?”小凡问。 “没什么爱与不爱的,我和她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了,几乎变成了一种责任。 对,就是责任。她也很爱孩子。我想她大概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勉强容忍我的 花心,来维持那个家吧!否则,她也早就离开我这个花心大萝卜了。也就是因为这 份责任,这些年我才那么拼命努力,别人说我骗也好,说我假也好,怎么样都好, 我真的不在乎。做这一行,有几个是凭真本事挣钱的。”阿峰又叹了口气,“小凡, 你知道吗,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失败了,我指的是事业。我很怕我的事业失败。真的。 第一次失败以后,我把自己闷在家里三天三夜,想明白了才出去;第二次失败,我 哭了,因为那次我很痛心。那是我投入最多心血的一次,就是在我刚刚认识你的那 段时间;现在是第三次,我也被骗了,一向都是我骗人,可这次,也许这是报应吧! 前两次失败,我都可以从我老婆手里把钱要出来,然后东山再起。可这次,她变得 聪明了,可能是因为她的年龄越来越大了吧,她对我说,她还想留着那些钱养老呢, 绝不会再拿出来让我糟蹋了。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她不明白这行的难处, 每做一笔大生意时,就好象女人生孩子一样,必须要投注全部心血。从开始拿到项 目的那一刻,就要开始想,想大体的构思,想策划,找谁合作,怎样宣传,如何包 装,制作出品以后将要达到的效果,和媒体联络,还要拉赞助,等等一系列的工作。 可人们通常能够看到的只是宣传和包装后的成品,而真正的那些幕后策划,你知道 吗,从拿到项目那一刻起,至少要一年,有些更精制的大概还要花上两三年呢!如 果被抬出的明星还不足以卖座,达不到预期标准的话,我们还要想着怎样去炒作, 或者是制造一些绯闻什么的,来提高他们的暴光率,这样知名度自然会有所提高。 所以,如果要把宝压在一张唱片或一个艺人身上,至少要到两年以后才能看到收成。 而其间,我们还必须要考虑如何打击盗版,你知道的,如果有盗版,那就意味着一 切都完蛋了。”阿峰停顿了一下,“很多人都说做我们这行整天莺歌艳舞,花天酒 地,还有大明星,小艺人陪着,是享乐着就可以把钱放进腰包的那种行业。可又有 谁知道,在这背后,我们要付出多少?这些我和我老婆从来都没有讲过,她不懂。 结婚以后没有多久,她就不工作了。有了孩子以后,她就专门在家带孩子。后来, 孩子大一点儿了,她就让我出钱,给她开了一家美容院。明着是开美容院为了赚钱, 可实际上,客人总共也没有几个,那些护肤保养品全是她自己用了。她不理解我, 只看到我每天吃喝玩乐,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可谁知道我心里的压力呢?两年之内, 我连受挫折,这样的打击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大,你知道吗?我把事业看得比任 何事情都重要,钱对我来讲其实不算什么,只是为了家庭我不得以而为之。对我来 说,事业上的辉煌才是我人生价值的体现。你说我虚荣也好,说我自私也好,但这 是我的想法。而对于你,”阿峰看着小凡,深情款款的眼神深深地打动着小凡, “你知道吗,一向以来,在我身边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身边的女人有过不下100 个。可她们要么是因为我的钱,要么是想利用我来捧她们出名做当红艺人。包括我 老婆在内,跟我一起的女人,我都不会让她们受委屈,不论金钱也好,名利也罢, 只要是可能的,我都会满足。可这一次,小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况且,我, 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东山再起。你跟着我,我怕会让你受委屈。” 听了阿峰的一番话,小凡紧握着他的手,“阿峰,我不是一个贪图名利和金钱 的女人,我知道,你的那些女人,你是用金钱和名利来打动她们的。可我不是啊! 你知道的,我是被你的爱紧紧包围的,是被你的关心所打动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些 关心和爱是不是出自于你的真心,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你最让我觉得动情和自豪 的,是每次看到你谈生意的样子,你的精明果断和过人的才智,我为之深深感动。 那时候,我多想真的走进你的生活,因为我一直觉得对于你,我了解得太少,几乎 是个局外人,是个只懂得谈情说爱的女人,从来都不曾真正走近过你。那一次见到 小郁的时候,我真的好嫉妒她,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嫉妒’。我 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没有能力帮你分担。阿峰, 比起那些只懂得怜香惜玉,讨女孩子欢心的男人来,我更喜欢这个有事业心,有家 庭责任感的男人。从前,我只知道你事业有成,温柔体贴。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 你的成就背后隐藏了这么多的辛酸和秘密。谢谢你和我分享你的故事,现在我已经 完全了解了,也明白了你的辛苦,你的坚持,还有你的挫折,你让我觉得你更有立 体感了。不再是那个让我触摸不到的人了,真的!” 阿峰看着情绪略有激动的小凡,听着她的真情告白,着实为之而动。可他想到 自己的一败涂地,他又不由得说:“小凡,你明白吗,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什 么都不能给你。而当初你感觉到的那些温柔,体贴,也将会随着我的一败涂地而退 热,乃至荡然无存。追女孩子的时候,谁都会特别用心呵护,可对于一个事业无成 的男人,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做那些了,你明白吗?” 小凡往前凑了一下,想要用双手抓住阿峰的肩膀,可是受伤的手臂上的伤口却 又一次被碰疼了。“啊!”小凡叫了出来。 “怎么了,又碰到伤口了是不是?”阿峰着急地问。 小凡哭了,她抬起脸,泪眼婆娑的对阿峰说:“不要离开我,好吗?真的不要, 我不在乎金钱,更不需要名利。是你把我从深渊里拯救出来的,你忍心再把我推到 深不见底的沼泽里面让我被淹死吗?” “小凡,别傻了,你会后悔的!” “不,”小凡拼命地摇头,“我不会后悔,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 个字。再苦再难,我只想陪你走下去。” 听了这些话,阿峰第一次被感动了。他紧紧地抱住小凡,“谢谢你,小凡,一 个两年之内连受挫折的人,也许上苍也会可怜他吧,所以,才把你送给我,谢谢。” 阿峰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第二天下午,阿峰带着小凡去医院换药,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他们决 定先去吃饭,小凡伤在右手,所以没有办法拿筷子。于是,阿峰就一口一口地喂她。 小凡又一次沉浸在幸福中,忘记了所有的伤痛。 小凡上班的时候,大家看到她手上的绷带,忙关心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小 凡没有多说什么,她笑了笑,“因祸得福。”是啊,原以为被自己弄丢了的男人, 因为这一刀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这一次的感觉变得真实了,所以她才脱 口而出说‘因祸得福’。 又过了几天,小凡的伤口拆线了,医生叮嘱她每隔两天来换一次药。阿峰赶忙 紧张地问医生:“会留下疤痕吗?” 医生白了他一眼,“这么深的伤口,你说会不会呢?” 小凡笑了笑,拉着阿峰往外走,边走边对他说:“这是爱的见证,当然要有痕 迹啦!”阿峰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 有一天,小凡问阿峰:“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他反问。 “那你在台北也经常去拜拜吗?” “我妈常去,我只是赶上节日的时候,也得有空才能去。怎么啦?”阿峰觉得 小凡的问题很奇怪。 “没什么,我听说厦门有个南普陀寺,很灵验的。很多人都去,香火很旺。我 也想去拜拜。” “这话不能乱说,说了就得去的。你也信这个吗?”阿峰表示质疑。 “噢,以前不信,可现在信了。”小凡从床上跳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 个小红盒子,神神秘秘地拿到阿峰的面前,“你看!”阿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 玉观音挂坠儿。“我想拿去南普陀寺先开光,然后再送给你,让它保佑你,你会时 刻戴着吗?”阿峰笑了笑,很确定的点点头。 “可是,我们怎么去呢?那是在厦门的。”阿峰有些疑惑。 “我知道啊,我们可以坐长途巴士去!”小凡说。 “要坐多久?”他追问。 “从罗湖坐直达厦门的巴士,大约八个小时就到了。”小凡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什么?八个钟头?坐飞机行吗?火车呢?”阿峰一听八个小时,他有些发怵 了。 “飞机太贵了,火车我没有问。我只知道这个,你就陪我坐巴士去吧,好不好? 我没坐过这么久的车。”小凡央求着。 “噢,看来你早就都打听好了,是吧?”阿峰终于恍然大悟。小凡吐着舌头傻 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