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在去汉子家的路上,警察李占义边走边向刘大力介绍汉子的情况。 汉子叫张玉良,庙坪镇本地人,在绍兴城打工,深切体会到打工者的不易,推己 及人,有了正义感和同情心,平常就见不得不平事,看不得恃强凌弱,欺侮外乡人。 李占义说,我这次正在值班,回家办事的张玉良骑着车子径直冲进了镇派出所,拉着 我就跑到了出事现场,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肯定会被老三、老五兄弟给收拾惨了。 老三、老五是我们这一带的混人,谁都惹不起,他们平常又没有大错,派出所抓了几 次也都放了。说着说着,刘大力他们就走到了张玉良的家。 张玉良的家在镇西北角,小院不大,收拾得倒挺整洁,主体建筑是一座白色的江 南常见的那种起脊翘角二层小楼,看来这家人的生活在当地还是蛮不错的。 张玉良的老婆白水莲看当家的领来了客人,忙不迭地把客人让到屋中客厅,沏上 一壶热茶。见到来人身上一身的泥,白水莲把丈夫悄悄叫到一边儿,忙问情由。张玉 良把事情经过跟老婆说了一遍,听说来人要在自己家住下来,养一段时间伤,白水莲 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当着李占义的面,白水莲倒是没有在脸上写出来。 张玉良从镇医院请来医生,给刘大力作了检查。医生说,都是些皮肉伤,没有大 碍,吃些药,将养将养很快就会好的。李占义坐了片刻,说所里离不开人,就急匆匆 地走了。 刘大力在张玉良家住了下来。张玉良是个性情中人,仗义执言,刘大力通过几天 的接触能感觉出来,对于白水莲,刘大力知道南方人比较计较钱的问题,虽然白水莲 脸上的表情、说出口的话没显示出意外,但从她做事情的行动上,刘大力还是看出白 水莲对丈夫把自己留在家里是有意见的。刘大力赶忙跟白水莲说,等身上的伤一好, 自己就会走的,至于在他们家住的这一段时间,吃的、喝的,包括医药费,自己都会 给他们补偿的。白水莲这才心里痛快起来。 倒是这个冒盱鑫,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在出事的第二天接过刘大力一次电话, 说在杭州,有事脱不开身,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无论刘大力怎么打电话,他就是 不再接听。刘大力给北京老同学康立伟打电话,康立伟也联系不上这个冒盱鑫。 三天后,刘大力觉得身上好受多了,决定第四天亲自去一趟上岗村。 浙东南的绍兴方言北方人很难听得懂,刘大力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找到了上岗村。 听说刘大力来收古董,老百姓从家里拿出了十几件木器、瓷器给刘大力看,刘大力很 失望,这些东西赝品不少,最好的也不过是清光绪年间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没有 什么收用价值。刘大力问村里人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村民们纷纷摇头,表示就只有 这些。刘大力十分懊恼,不知道冒盱鑫带他来这儿是否在骗他,至少从现在的结果看, 这一趟浙江之行,他刘大力怕是要白跑了。 刘大力从银行取了3000块钱,给张玉良夫妇作为报答,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准 备离开庙坪回江北了。张玉良不要刘大力的钱,白水莲区喜滋滋的接了过去,怕钱再 从自己手里失去似的,飞快地揣进了口袋里。 见到了钱,白水莲的话就多起来。白水莲问刘大力这一趟这么匆忙,怕是有什么 事办得不理想?刘大力就随口把自己这次出行的来龙去脉概要跟白水莲说了一遍。张 玉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白水莲却兴奋得大叫:“玉良,咱家不是也有两个老辈子留 下来的碗碗嘛,快拿来给刘大哥看看!” 张玉良不愿意,说:“这两个碗在咱们家传了好几代了,我可不能在咱手里送出 去。” 白水莲说:“不就两个破碗嘛,兴许值不了几个钱,刘大哥还看不上呢?”冲着 刘大力说:“大哥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转身离开客厅,去了厢房储物间。 刘大力也没当回事儿,心想着不行到绍兴城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淘点儿真货。 不一会儿,白水莲回了客厅,手里拎着一个藤编箱子。白水莲吆喝张玉良来帮忙, 张玉良尽管不情愿,但是在老婆的召唤下也不得不凑到跟前来帮忙。藤条箱子被放在 茶几上,但是锁具已经锈坏了,害得张玉良忙活了半天才打开。 躺在箱子里的是两盏用红绸布包裹着的青瓷碗。当刘大力的目光接触到这两盏碗 时,刘大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刘大力的眼一下子睁得老大——如果这是两件正品, 这不就是自己费了千辛万苦追寻的越瓷吗?刘大力小心翼翼地把一盏碗从红绸布中拿 出来,凑到阳光下用放大镜急切的一点一点检查起来。 嗯,质地不错。碗内是水波纹饰面,碗外是仕女奉食图,工笔细描,人物神态生 动,有宋大家吴道子的风范。至于瓷质,坚硬细腻,以指节叩之,声音清脆明越。再 看釉汁,釉色纯净,以淡青色为主;釉层均匀,胎釉结合牢固,没有流釉或釉层剥落 现象。刘大力不由得想起了陆羽《茶经·四之器》中对越瓷茶碗的评述:“若邢瓷类 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也;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 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 再看另一件,也是如此。刘大力惊呆了。这两间绝对是正品中的正品,初步看起 来,每盏碗的估价应在20万以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