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 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 莫、莫。 命运之神总是把机会留给有心人。当命运之神向你招手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 这个时候,你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要错放过这个时刻。刘大力却没有做这个有心 人,一念之差,失去了了与王丽娜复合的机会,以致他后来为自己这个时候的决定后 悔万分。陆游的这首《钗头凤》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刘大力后来的心情。 老同学康立伟给刘大力提出,他愿意做和事佬,替刘大力上门给王丽娜撮合他们 的婚事,使这场因自己而起走上破裂的婚姻破镜重圆。 但是,刘大力出于面子问题,想着等自己的经济条件更好一点儿,再考虑这件儿 事。刘大力谢绝了老同学康立伟的好意,从而也把自己和王丽娜再续美好姻缘的憧憬 撞了个粉碎,以致以后几年的时间里,刘大力为当初这个欠考虑的决定悔青了肠子。 康立伟走后,刘大力对着眼前的这20万现金在心里展开了思想的争斗。是先还了 欠柳宏宇的钱,还是把这笔钱作为后续资金投入到眼下的事业中,用于公司房屋中介 规模的再扩大。还了柳宏宇的钱,从此除了还欠王海大哥5 万块钱外在无外债。没了 外债,自己一身轻松,再也不担心某一天柳宏宇来向自己要债。把这笔钱投入市场再 扩大,以钱生钱,通过努力经营公司业务,不但能换回外债,而且通过资金的积累, 使生活水平提高到富裕的水平,从而赢回与王丽娜的婚姻生活,实现刘大力一直以来 的梦想。然而,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尤其是商场,激烈残酷的竞争意味着这20万块 钱投入也有可能打了水漂儿,血本无归。 接连几天,刘大力陷入关于这笔钱用途的矛盾之中。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当命运之神向刘大力关闭了大门的 时候,幸运之神却向刘大力打开了另一扇幸运的大门。刘大力接到了一个远方的电话, 一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电话。 上次刘大力去浙江新昌,在庙坪镇折戟沉沙,载了个大跟头,不等不吞下由此带 来的一系列苦果。虽说这次浙江警方迅速破案,弥补了刘大力的部分损失,但是这件 事还是在刘大力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电话,恰恰又是从浙江新昌大给刘 大力的。不过不是庙坪,而是刘大力曾经去找寻古董空手而归的上岗村。 给刘大力打电话的是上岗村的李存良。上次刘大力去上岗村的时候,家里孩子病 了,李存良一家到绍兴城看病,并在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没见到刘大力。张玉良们 案发被捕后,案件轰动了新昌当地。老乡们对这件事其实恨之入骨,痛恨他们毁坏了 当地的风气,带坏了一帮混在社会的孩子。张玉良们被捕,当地人拍手痛快,为想做 正当生意的人辟出了道路。李存良首先给刘大力痛斥了张玉良们的不良行为,然后说 他们家也有几件东西,祖传下来的,想给刘大力推荐推荐,不知道刘大力能不能到他 们那儿看一看。 经过庙坪一事儿,说实在的,刘大力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反过来一想,任何事 情也都不是绝对的,新昌未必都是像张玉良们那样的坏人,好人总是有的。而且,鉴 别古董,刘大力对自己还是蛮有把握的,只不过在接货、交易过程中注意细节,小心 一点不出差错就行了。 刘大力的心痒了起来。他告诉李存良,他很快就安排过去。 刘大力决定就把这20万块钱先用到这次浙江之行上。 要想立马动身去浙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刘大力现在经营着一家公司, 不是刚从单位离职那会儿一人一身轻了。把跟公交公司做广告的事情弄完,教给林大 姐跟进广告效果的方法,交待给林大姐各分店业务管理的事情,刘大力花了整整一个 星期。七天后,刘大力才把公司的事情放下,一身轻松地去了浙江。 这次刘大力是轻车熟路,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上岗村。到了上岗,一打听,很 快找到了李存良的家门。 李存良正在家里等刘大力,等得很焦急。七天前刘大力说要来上岗,李存良就没 再离开村子,一直在等刘大力。可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李存良就想把手中的 东西卖给这中间找上门来的古董贩子。可是,那些古董贩子们懂货的实在太少,拼命 压价,就给个几万块钱。李存良一是不愿意那么低的价卖给他们,二是怕那些古董贩 子买了之后不好好善待这件东西,毕竟,这是李存良好几辈子留下来的东西,没有个 好归宿,李存良会良心不得安宁的。话说回来,李存良跟刘大力又没见过面,凭什么 相信刘大力一定是个识货的行家?张玉良诈骗一案破获后,当地风传刘大力是知名文 物专家,在收购古董时出手大方。这样的人,一定会像宝贝似地善待古董,李存良相 信。 李存良给刘大力看的是一件元代青花六棱水瓶。打眼一看,刘大力初步断定这是 一件元代青花瓷器。刘大力的心之不住怦怦跳了起来。据刘大力所知,元青花瓷传世 极少,全世界仅存的不超过400 件。无论从经济价值,艺术价值,还是科研价值,元 青花瓷都是划时代的珍品。 元青花瓷始于江西景德镇,胎由于采用了“瓷石+ 高岭土”的二元配方,使胎中 的三氧化二铝含量增高,烧成温度提高,焙烧过程中的变形率减少。多数器物的胎体 也因此厚重,造型厚实饱满。胎色略带灰、黄,胎质疏松。底釉分青白和卵白两种, 乳浊感强。其使用的青料包括国产料和进口料两种:国产料为高锰低铁型青料,呈色 青蓝偏灰黑;进口料为低锰高铁型青料,呈色青翠浓艳,有铁锈斑痕。在部分器物上, 也有国产料和进口料并用的情况。器型主要有日用器、供器、镇墓器等类,尤以竹节 高足杯、带座器、镇墓器最具时代特色。纹饰最大特点是构图丰满,层次多而不乱。 笔法以一笔点划多见,流畅有力;勾勒渲染则粗壮沉着。主题纹饰的题材有人物、动 物、植物、诗文等。人物有高士图(四爱图)、历史人物等;动物有龙凤、麒麟、鸳 鸯、游鱼等;植物常见的有牡丹、莲花、兰花、松竹梅、灵芝、花叶、瓜果等;诗文 极少见。所画牡丹的花瓣多留白边;龙纹为小头、细颈、长身、三爪或四爪、背部出 脊、鳞纹多为网格状,矫健而凶猛。辅助纹饰多为卷草、莲瓣、古钱、海水、回纹、 朵云、蕉叶等。莲瓣纹形状似“大括号”,莲瓣中常绘道家杂宝;如意云纹中常绘海 八怪或折枝莲花、缠枝花卉,绘三阶云;蕉叶中梗为实心(填满青料);海水纹为粗 线与细线描绘相结合。元青花瓷器开辟了由素瓷向彩瓷过渡的新时代,其富丽雄浑、 画风豪放,绘画层次繁多,与中华民族传统的审美情趣大相径庭,实在是中国陶瓷史 上的一朵奇葩。 刘大力从李存良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六棱水瓶,在手中掂了掂。水瓶胎骨厚重, 瓶颈处饰以变体莲瓣,六棱各绘有梅、兰、竹、菊睡莲、牡丹,色彩艳丽,层次丰富, 是采用的进口颜料。刘大力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放大镜下,变体莲瓣每瓣独立,由 外粗内细双框组成。内框细线一笔勾成,外框双勾后填色或粗线画成。粗线画成的分 两笔,均从中间起笔。莲瓣肩部方折。内框线条和莲瓣内纹饰连笔。莲瓣内填云头, 云头下加一圆圈。水瓶内壁为砂胎,略带淡黄色。强光斜看内壁稀朗砂眼内闪出星光 点,发出阴阳光点。 刘大力肯定这是一件元青花瓷,从特征上看还是延祐元年(公元1314年)的器物, 距今有600 多年的历史了。在不识货的人眼里,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古董。在识货的人 眼里,这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物件儿。刘大力推断这件水瓶的价值应该在60万左右。 刘大力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问清了这个水瓶确实出自李存良的祖传,然后开始和李 存良谈交易价格。刘大力说,这个水瓶确实是件儿值钱的东西,他不准备骗李存良, 他准备出30万买下这个水瓶。30万块钱,有这么多?相对于此前那些上门来收货的古 董贩子,这简直就是天价。李存良激动的身体发抖,很快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没再 跟刘大力讨价还价,同意了刘大力的报价。刘大力接着告诉李存良,这次他来只带了 20万现金,如果李存良信得过他,就让他先付20万现金把水瓶带走,回到江北老家后 再把剩余的10万汇给李存良。李存良犹豫了一下,觉得刘大力不像骗人的人,并且开 口就给这个水瓶报了别人从没给过的30万块钱高价,早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还有 已经到手了20万块钱,害怕个啥子。李玉良就同意了刘大力的要求,与刘大力签了一 份转让合同。 刘大力几乎是很小心地监督完李存良把水瓶包装好,怕夜长梦多,当天就踏上了 回乡的飞机。 拿在自己手里没有变现的机会,给老同学康立伟不失为一个出手的好办法。刘大 力专门去了一趟北京,亲自把水瓶交给康立伟,谈好出售的估价,又从康立伟手里借 了10万块钱汇给李存良,算了解了跟李存良的这笔生意。 刘大力从北京回来,把出手水瓶这件事儿彻底放在一边儿,开始专心经营自己的 房屋中介业务。令他没想到的是,仅仅是15天,就是刘大力把水瓶交给康立伟的15天 头上,康立伟兴冲冲地打电话给刘大力说,他们的水瓶卖出了去,被一个来北京开会 的一家国际跨国公司的老板给买走了。康立伟让刘大力猜猜卖了多少钱,刘大力说60 万,康立伟笑着不回答。刘大力说80万,康立伟还是笑着不回应。刘大力狠了狠心说 100 万,康立伟哈哈大笑,得意地告诉刘大力卖了300 万。卖了这么多!刘大力根本 就没有想到。后来听说这个水瓶在纽约索斯比拍卖所拍出了300 万美金的天价,刘大 力很为自己的发现高兴了一阵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几天以后,除去40万佣金,康立伟给刘大力汇来了整整260 万。有了钱,刘大力 立马还了柳宏宇的30万。刘大力还了王海大哥的5 万块钱,外加5 万块钱的利息。王 海大哥说不要这么多,刘大力感激地说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王海打个帮了自己,这 多出来的5 万块钱权当是报答。更重要的是,王海大哥对自己的好,他刘大力是一辈 子也不会忘记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