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黎明时,车终于停在一幢若隐若现的小木屋前。门前等待已久的两人疾步上前, 替我们打开车门。 “谢谢。”兆琪一手领着我,一手握住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伸过来的手,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哪里,您能来我太荣幸了。”男子满脸殷勤,“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准备好 了。”他指向忙着和司机一起搬行李的侍应生,“有什么需要,您就只管吩咐他去 做。有什么不满意,您就给我打电话。” 我忍不住轻笑。好一个生意人。 轻轻捏一捏我的手,“谢谢。”兆琪拍一拍他臂膀,“麻烦你安排司机,他明 天回去。受累了,都去休息吧。” “祝您愉快。”中年男子领着侍应生离开,“新娘子真漂亮。” “谢谢。” 目送他们乘车离开,兆琪猛然拦腰抱起我。轻笑着揽紧他脖颈,让他抱我进屋。 起居间里暖暖的生着壁炉。 “这里晚上已经很冷了。”放我下来,脚下光洁的地板吱呀轻响。 “真的是木屋?”好奇地用手拍拍墙壁。 “最外面的一层是。”兆琪温柔的笑,“起居间,”他用手指点着,“卫生间、 卧室、餐厅,你可以在这里做饭,也可以让他们送。” 我点头。 “饿吗?” 我点头。一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喝粥好吗?” 我叹息,“什么都行,我快要被饿死了。” 牵着我的手带我到餐厅,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你早就安排好了?” 他点头,“我可不能把你给饿死。”坏坏地看着我笑,“至少现在不能。” 瞪他一眼,“吃饭喽!”欢蹦乱跳地奔过去。 兆琪去洗澡的时候,我打开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码进壁柜。带这么多东西, 好像搬家一样,放不下的只好继续留在箱子里。 “辛儿,给我一件睡袍。” “哦。”我答应着。打开的箱子里没有内衣,只能到没打开的里面去找了。 “辛儿?” “等一下。”找到放内衣的箱子,翻出一件去放在卫生间门口的提篮里,“好 了。”返回卧室继续整理。 天!一、二、三、四、五、六、七,有必要给我带这么多颜色的睡衣吗? “天哪!”我忍不住感叹。 “怎么了?”兆琪走过来。 “你看妈妈给我带了多少睡衣。” 兆琪也笑了。俯身去挑一件玫瑰红色的,“这件怎么样?” 心里突然溢起羞涩。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敢去看他。 他凑上前,“脸红了哎。” 从他手里抢过睡衣,在他的笑声中逃进卫生间。 慢慢解去头上的插花,盘起的头发很高兴地披散下来。望着镜中羞红的脸庞, 我对着自己微笑。 我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吗? 慢慢地洗浴完毕换好睡衣,迟迟疑疑地走出去。 叼着一颗未点燃的香烟,兆琪斜靠在卧室门前,披在身上的睡袍随随便便地挽 在腰际,隐约露出他坚实的胸膛。炉火映在他满含爱意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 扔掉手中的香烟,我轻轻走进他的怀里。 “我以为你怕的不敢出来了。”浓浓的暖意裹着他炽热的嘴唇袭向我。 怯怯地手指抚在他裸露的胸膛,他轻轻颤动。抬头迎向他的唇,他的吻开始不 顾一切地热烈。 “会很疼。”暗哑着声音不确定地看着我。 我在枕上点头。 “怕吗?” 我摇头。 他的唇留恋着一点点划过我的肌肤,我在他的指尖颤抖,迷醉得几近晕厥。突 如其来的撕裂传来,我疼得满眼泪水,忍不住想要蜷起身体。 “辛儿……”喘息着的嘴唇吻住我的,他轻轻离开我。“没事了,”他吻我的 眼泪,“没事了,不疼了。” 他忍不住自己的颤抖。 我突然明白了。“琪哥。”我贴进他,抱紧他,吻他的脖颈,吻他的肩膀。 他小心的试探地靠近我。 疼痛依旧,我咬紧牙关,握紧他的手臂。 听到他快乐的呻吟,我放松地瘫软下去。 他吻住我,缠缠绵绵直到止住我的泪水。 起身拿纸巾仔细地帮我擦干净,用棉被将我裹紧在他怀里,轻轻拍着我,象是 哄一个哭闹过的孩子。“累了,睡吧。”耳畔的低语好像催眠一样,带给我浓浓的 睡意,贴在他胸膛,我沉沉地睡去。 壁炉里新添不久的竹炭欢快地燃烧着,房间里却没有兆琪的身影。将自己浸进 宽大的浴缸里,我禁不住抚摸自己被他亲吻过的肌肤。虽然仍有隐隐的疼痛袭来, 但那一种真真切切的拥有,却是我从未有过的满足。哪怕曾经握紧他的双手,醉倒 在他唇间,心中的不安也始终不曾褪去。现在我知道,他是我的了,他真的是我的 了!我不用再担心暂时的分别,也不会惴惴于他的晚归,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镜中淡淡的梳妆,曳地的长裙让我有几分迷惑。真的需要这样装扮自己吗?妈 妈除了精心为我打理箱笼,更是留下便笺严令我居家时的穿着。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这样真的很重要吗? 熟悉的脚步声戛然停在卧室门前。潮红爬上面颊,我不敢回头。 镜中翩翩的身影令我哑然失笑。看惯了他穿正装的样子,从没想到过,便裤长 衫的他原来是这般的出尘。 从身后揽我入怀,下颌抵在我肩头,灼热的目光似是在欣赏镜中的我。 “很怪吗?” 镜中的他轻笑,“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攀手上去弄乱他浓密的头发,“说,”我板起面孔,“跑哪儿去了?” “哇!”他受惊地。 转回身用手指点着他胸口,“穿成这样,泡妞去了?” “今儿早上刚泡过。”坏笑着抓住我的手。 “讨厌!”我觉得委屈,“你坏嘛,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来人怎么办? 出去我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我错了我错了,”他迭声认错,“我错了好吗?别生气。” “万一你跑了,把我丢在这儿,你想让我喂狼啊!” “我跑哪儿去呀,”他轻笑,“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是已经认错了。” “不行!” “那你要怎么着啊。” “不许离我三米以外!” “好好好,”他连声答应着,“我保证不在三米以外。” 我逃跑,“不许离我一米以内。” 兆琪一愣,“想的美!”他追过来,在起居间捉到我,我尖叫着被他摁倒在地 毯上。 缠绵的热吻突然有了不同的感觉。 “你坏吧你。”兆琪不舍地放开我。 “琪哥,”腻腻地缠着他。 “会疼的。”似责怪般地不忍。 我涎着脸,“我不怕。” “我怕行了吧?”宠溺地笑,“我刚才已经叫人送饭过来了,你不饿?” “饿。”我老实回答,“快饿死了。” “那还坏。”拉我坐进沙发,“晚上有舞会,想去吗?” 我摇头,“这里有很多人吗?” 他点头,“现在正是狩猎的季节。” “狩猎?”我呲牙,“男人真残忍。” “不想去?” “我不去,我害怕。” 他叹气,“那我怎么去呀。” “你去就是了。” 他悠悠地,“不是有人说,不许离她三米以外吗?” 我擂他,“讨厌。”自得地躺进他怀里。 “吃完饭我带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好吗?” “好。”我拨弄他的手指玩。 这是我将要留驻的地方吗?好大一颗榕树华盖般罩住小屋,就象树妈妈疼爱地 抱着自己的孩子。树后葱郁的大山骄傲地挺拔着,笃定而坚实,仔细地看护着这一 对母子。 “哇!”我惊叹。 “喜欢吗?”兆琪温暖的大手握紧我的。 我点头,“好美呀!” 领着我缓缓走在路上,远处的山峰笼罩在一片浓雾中,隐隐约约地透出它们秀 美的身姿。路两旁不知名的野花静静地伫立,精心修剪过的小草延伸开去,没有尽 头。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存在在这一片静溢中。 不由自主的手臂揽紧在他腰际,头偎进他肩胛。他舒展手臂抱紧我,默默地依 偎着缓行。 绿草带出一条舒缓的坡道,坡道下欢快的马儿来回地奔跑着。马上的人整齐地 着着骑师的服饰,间或有几个不同着装的人随在身后。我知道,那是骑师在训练马 匹。 “这里是跑马地。”兆琪指给我看远处或零散、或密集的不同建筑,“那边是 主楼、住区、俱乐部。那边,有一池自然形成的湖水。” “你是说从山上流下来,自然形成的?” “是。当时修建的时候,就是围绕着那一池湖水设计的。不过后来又扩建了几 次,它反倒不太那么显眼了。” “不会这里也是林氏的产业吧?” “我们占的比例不多,45% ,算是大股东吧。今天早上你见到的那个人,是这 里的经理,叫冯健,很不错的人,聪明、踏实,最重要的是认真、负责。” “你欣赏他?” 兆琪微笑着点头,“众多股东里面,他可以算是我的朋友。” “是吗。”回想第一次见到冯健时的情景,我忍不住想笑。“刚见到他,我还 觉得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 “生意人?” 我点头,“很圆滑的那种。” 兆琪也笑了,“和气生财嘛。”低头温柔地看着我,“现在住的那间小木屋, 是属于我的,你可以把那里当做是家。” 我点头,“你经常来吗?” “一年来两、三天吧,最多不超过一星期。”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惋惜,“我很 喜欢这里,每次来都让我觉得自己干净了很多。” 我诧异,“干净?” 他苦笑一声,“你不用明白。” 不满地撅起嘴,我在他怀里摇晃自己,“为什么嘛?” 斜睨着眼,他警告似地,“男人都不喜欢问题太多的女人。” 我翻白眼。 “兆琪!”远处一骑飞奔过来,高大俊美的黑马上的人看上去很魁伟。 冲他挥挥手,兆琪神色淡然。 “听说你来这儿度蜜月,我也就跟来了。”马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不好意 思,婚礼我没赶上。新娘子真漂亮!” “谢谢。”兆琪无所谓的,“忙你的吧。” “一会儿带新娘子来参加舞会吧,也让我们见一见嘛。”胖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争取吧。” “来日方长嘛,”冲我眨眨眼,“也不在乎这一晚上。” 我羞红了脸。 他哈哈大笑着跑开,“我等你们!” “看来不去不行了。”兆琪似乎很喜欢看我害羞的样子。 躲开他的眼睛,我不再觉得窘迫,“他是谁?”心里甜甜的。 “唐宁,林氏参股的企业他基本上都有份。去吗?” “你不是说不去不行吗?”我嘟囔着。 “我哪敢命令你,”兆琪宠溺的,“我的女王!” “讨厌。”我无奈,“不会搞成商务聚会吧?” 揽起我向回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刚一走进俱乐部的大门,迎头就被来一个熊抱。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唐宁— —他好高啊! 明白我为什么看他,“1 米95,”很自得的样子,“怎么样?够高吧。” “足够了,”兆琪露出了他嘲讽的笑容,“天塌下来刚好有你顶着。” 不由抓紧他的手,他好久不这样笑了。 无视大个子的窘迫,“辛儿,你就叫他唐妈。” 为难地看兆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那是大家开玩笑给我起的绰号,”搓着自己的手,“我叫唐宁,你就叫我老 唐好了。” 我点头。 “兆琪,我请新娘子跳舞总可以吧。” 将我的手交给他,“我坐哪儿你知道,跳完了送还给我。” 和唐宁跳舞很不舒服,他太高了,不得不低腰弓背地来迁就我。偏偏他又很胖, 我总觉得象是在同一头熊共舞。 他告诉我说,上学的时候,因为他的大个子,他差一点就去专业打篮球了。可 惜家里父母亲一直反对,才没有去。他很遗憾。 我只是听他讲,间或给他一个微笑。 舞曲快结束时,唐宁突兀地问:“辛儿,沈啸邦你了解吗?” 我一时不及反应,“你是说啸邦?” “是啊,兆琪的弟弟,听说是从海外回来的,刚接管林氏不久。” 我摇头。我觉得他很希翼我能告诉他点什么。 “不了解?”唐宁怀疑地看着我,“一点也不了解?” “不了解。”我很坚决。 唐宁似乎很失望,“是啊,他一直在国外嘛。”掩饰的笑容堆上脸。 送我回兆琪身边,唐宁就势也坐了下来。东拉西扯了一阵闲话,他试探地, “兆琪,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兆琪对他一直都心不在焉。 “你知道,沈啸邦在干什么吗?” 兆琪的眼睛蓦地严厉起来。 “你知道,他都干了点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兆琪的声音冷冷的,“我来这里是度蜜月,我不 想有人打扰我。”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唐宁赔笑,“那就不打扰了。”逃也似的离去。 “琪哥。”我感到不安。 “没事,”温柔地对我笑,“甭理他。”眼中温怒未褪。“听这首曲子,我喜 欢,陪我跳吧。” 我点头随他。 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这天晚上唯一的一曲。从来都是躲在一旁观望的我,突 然成了整场的中心,不断有人来请我跳舞,不断有人坐下来和兆琪寒暄。我不胜其 扰,又无可奈何。 让我不明白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有同样的问题在最后等着我:“你了解沈啸 邦吗?” 当冯健含笑站在我的身旁时,我觉得我已经快要遏制不了自己的厌烦了。 同我一样,他叫兆琪“琪哥。” “琪哥,我也想请嫂子跳舞。” “嫂子?”我失笑。还没有人叫过我嫂子呢。 “去吧,辛儿,”兆琪抱歉地笑一笑,“最后一曲,好吗?” 我点头,将自己的手交给冯健。 “这个地方,有很久了吗?”我对这里很好奇。 “差不多有十年了。”冯健很和善,“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家里原来有一个 小旅店就在这里。那一年,琪哥不知怎么迷路了,走到这里来,住到我家的旅店。 我们两个很投缘,聊到很晚。时间不长,琪哥就拿着规划图来了。”他眼中有真情 流露,“琪哥把这里交给我,还给我5%的股权,我很感激他。” “5%,很多吗?” 冯健失笑,“怎么说呢?”他略微思考,“这里有马术、高尔夫、狩猎俱乐部, 少于500 万的身价,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会员。而且,我们还招待一部分散客旅游。” 我想到困扰我整晚的那个问题。“这些人里面,”用头比划一下,却看到兆琪 身边的女子正将他的手合在掌心,“有股东吗?”收回目光,心里突然酸酸的。 “有一大半是。”冯健轻轻皱一下眉头,“往年他们都是跟琪哥来视察,也就 三、五天,狩猎季节倒是会多一些。今年,”他摇头,“我也很奇怪。” 我含糊地答应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去看兆琪。 “她是我们这里的骑师,”冯健很细心,“叫陈美娜。” “挺漂亮的。” “是。”冯健似乎有些尴尬。 “她和琪哥很熟吗?” “她是琪哥的马术教练。” “是吗?”我故作轻松,“我一直都奇怪,琪哥的马术怎么那么好,原来是有 人教。” 送我回去,“先不要走,”冯健对兆琪笑一笑,“我想送嫂子一份礼物。” 陈美娜紧盯着坐在兆琪身旁的我,兆琪轻轻收回自己的手。 “欢迎!”兆琪了解地,很高兴的样子。 “他要干嘛?”看冯健一路走向乐队,我转向陈美娜,“这位是……”从她眼 里,我看到了迷惑、不甘、轻视,还有嫉妒! “陈美娜,”似有意似无意,兆琪将我的手合在他掌心,“我的马术教练。” 收回瞪着我的眼睛,兆琪的动作伤到了她。 “朋友们,”冯健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下面我想唱首歌,来表达我自己, 欢迎琪哥和嫂子的到来。” 人群一片欢呼喝彩声。 “阿健好久没唱过了,”陈美娜讥讽的,“看来嫂子的确有过人之处。” “你错了。”我微笑着看定她,“如果没有琪哥,我相信,这里不会有人会多 看我一眼。” 她的眼睛迅速地瞥向我,瞥向兆琪。 “舞会结束了,”兆琪望着冯健,“回去吧。” 陈美娜迅速起身离去。 “怎么?”听到前奏,我诧异,“《今夜无人入睡》?” 兆琪很得意,“知道吗?当年就是他的歌声把我吸引来的。” 冯健专注地望着我们,放声高歌。 “天!”心里有一块地方象是被他触动了似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兆琪。 肯定地点头,兆琪的样子就象是如此美妙的声音是他自己的。 一曲终了,那火爆的场景绝不亚于欢迎天皇巨星。 等到好不容易摆脱人群归来的冯健,我激动地拥抱他。“谢谢,谢谢你,阿健, 我好久没这么感动过了。” 我的热情出乎他的意料,冯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兆琪。 “谢谢!”兆琪当胸擂他一拳,“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高尔夫车将我们送回住处,我急切地塌掉高跟鞋。“我的脚都要掉了。”将自 己扔进起居室的沙发里。 “没办法,”兆琪无辜地,“谁让你那么漂亮。” 我啐他,“才怪!除了阿健,所有和我跳舞的人,都只为了一个问题。” “是吗?”他给壁炉里填木炭,“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了解啸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兆琪轻笑,“你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不了解。” 回头看我,他似乎很满意。“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哼!”我洋洋得意,“那个陈美娜,”我斜着眼看他,“为什么要拉着你的 手?为什么会那样看我?为什么……” “嘘,”伸出手指挡在唇边,“你发现了吗?”他警觉地。 “什么?”我吓一跳。 “有味道!很怪的那种。” “什么?”我提鼻子,“什么味道?” “好大一缸醋坛倒了!”他放声大笑。 “讨厌!”我冲过去踹他,“不许靠近她!不许她拉你的手!不许……” “好了,”兆琪笑着躲我,“脚不疼了?还踹我!还不快去泡泡。” 冲他做鬼脸,我去洗漱。 伸展四肢趴在床上,我一点都不想动了。 “辛儿?”兆琪晃晃我的头。 “你去洗好吗?”我觉得眼皮好重,“我等你。” “好。”拉过棉被盖在我身上。 我冲他笑一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天又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兆琪还是不在身边。懊恼地揪自己的 头发,为什么他总能早起? 收拾停当,我决定出去找他。说不定他和那个陈美娜在一起呢! 拉开房门——兆琪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吸烟。薄雾轻轻缠绕在小屋四周,朦朦 胧胧地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仿佛就留他一个人清醒在那一片迷离里面。 暗舒一口气,“坐这干嘛?” 举举手中的烟蒂,“你要去哪儿?” 笑着从背后抱在他脖颈,“去找你呀。” “找到了吗?” “找到了。” “然后呢?” “吃饭喽。” “然后呢?” “随便走走喽。” “然后呢?” “回家喽。” “然后呢?” 凑近他耳畔,轻轻地,“做爱喽。” “死丫头!”笑着晃我的脑袋,“小色狼!” 我红着脸死扛,“不行呀?” “好吧!”兆琪大声地叹息,“就这么办!” 吃过饭,兆琪带我在湖畔随意地踱步,暮色笼罩下的湖水看上去深不见底。不 知为什么,我突然打一个寒战。 “怎么了?” 我摇头。 “冷了?” “不知道。”我没有冷的感觉。 兆琪诧异地看着我。 “我不冷。” “好吧,”他揽紧我,“回去吧。” “好。” 回到木屋,兆琪将炉火烧得旺旺地。抱一床薄被餔在起居间的地毯上,我趴在 上面晃着脚看电视。 “辛儿,”兆琪在餐厅叫我。 “干嘛?” 电视里闪出新闻,“下面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我找遥控准备换台, “据前方记者报道…。。” “喝茶吗?” “好的。” “……林氏集团旗下五家被破产清算的企业员工,目前仍滞留在集团总部楼下 ……” 我吃惊地看着画面,镜头前雅姨深锁眉头疾步前行,摄像机象是在跟着她,晃 得很厉害。 “琪哥!” 我想起喊他时,他已经站在沙发背后了。手里拿着一只空杯子,微皱着眉头。 “……沈女士,请问有什么最新进展吗?”记者不离不弃地跟着她。 雅姨一言不发,只管向前走。 镜头突然离开她,啸邦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匆匆前行。 “沈先生、沈先生,能谈谈情况吗?……” 一只手臂挡在摄像机前,啸邦坐进汽车离去。 镜头转向手持话筒的记者,“林氏集团劳资双方就此次破产事宜谈判了将近36 个小时,下面我们请企业员工代表谈谈情况。”镜头里出现了几个老年员工的身影, “请问,你们和集团交涉的结果如何?” 几个人的脸上同时显现出悲愤,“他根本就不听我们说,”其中一个声音哽咽, “我们给他讲,以前林先生在的时候,都是会安置员工的。他根本就不听,根本就 不听啊!”他失声痛哭。 镜头转向记者,“据悉,受此事件影响,与林氏集团相关联的上市公司股价已 经连续两天暴跌,受此拖累,盘中个股也出现普跌。目前,林氏集团参股的海外上 市公司也受此影响普跌。前方记者现场报道。” 急转头看向兆琪,他面无表情。 缓缓走回去沏茶,我惊慌的眼睛随着他,他稳稳地注水、冲泡、熬煮…… “琪哥,……” “就快好了。”他没有回头。 我感觉呼吸不畅,我受不了他的沉稳。冲过去抓起话筒,我要给爸爸、妈妈打 电话。 “辛儿!”他喝住我,“别做傻事!” “问一下好吗?问问爸爸,问问啸邦,随便问谁、问谁都行……” “辛儿!” 手握话筒,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走过来将话筒放回原处,兆琪握住我发抖的双手。“我已经退出了,辛儿,” 他轻轻地,“我没有权利过问。” “可是……” “交给啸邦去处理,好吗?他会处理好的,要相信他。” 兆琪双手的温热传染给我,“琪哥,”我的心不再乱跳了,“啸邦能处理好吗?” “别让这事影响你。”他疼爱地看着我,“沏茶的水是这里的泉水,特别好喝, 和我一起去尝一尝,好吗?” 茶香水甜,的确不同于平常喝的。可是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我做不到象他 那样的镇定。 关掉电视,放一张舒缓的乐曲给我听,让我枕在他臂弯,讲一些有趣的故事转 移我的注意。不知不觉中,我放松了。靠在他胸前,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 的,但是我睡得很踏实。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