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梁漱溟(89) 四、政府对本案之处理 李闻两案接连发生后,政府对它的处理颇见紧张与认真。第一,是最高当局 要亲自处理。例如顾祝同、卢汉、霍揆彰、唐纵等,两次被召上庐山,蒋主席亲 加吩咐或询问;而顾、卢等到昆后,亦还要派冷欣、唐纵迭上庐山,请示机宜。 第二,是特派大员,而且派许多大员前往昆明查办此案。例如最初由行政院先派 了警察总署署长唐纵负责,而蒋主席又特派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全权办理;还有宪 兵司令张镇,也奉令协同前去。顾总司令除带了参谋长冷欣之外,又拉去庐山夏 令营办公厅主任张振国帮忙,所以在云南省主席卢汉、警备总司令霍揆彰理应负 责之外,重重叠叠,加上这许多大员,去办这一件事,其重视真可概见。 本案从七月十七日两次限期破获后,总算在八月初间捉到现在所宣布的两个 凶手——八月三日警备部扣住李文山,五日追获汤时亮。但颇可注意的,参谋总 长陈诚八月四日在庐山对新闻记者谈话,就说出“绝非高级知识分子之所为”, 似即隐示出于中下级军人。同时重庆八月五日的晚报上,也透露出来凶手是出于 义愤的话。颇使我们疑心,是决定了破案方式,才破案的。不然的话,何以此地 刚捉到凶手,而远在庐山重庆那里,便已经那样清楚呢? 以下我们还可以指出若干显然有情弊的地方: (一)八月十五日举行公审,其实并不算公开。那天虽曾分函各机关团体派 员观审,但我们收到来函后,即刻复函说:由梁漱溟、周新民、冯素陶三人应邀 前往,而结果冯竟被拒。(由张寿贤秘书传达顾总司令之意,婉言拒绝。)还有 《大公报》派来昆明的记者高学逵十四日向冷参谋长请求予以旁听机会,冷答: 须待请示决定。十五日早,高再见冷交涉,其时当地中央日报社长钱沧硕亦来同 作此请,冷一概不准。因此,那天在场的只有被指定的中央社记者邵、张二人而 已。 (二)十五那天开审时,只见审判官与凶犯一问一答,完全不用其他人在旁 质证。例如闻先生之子闻立鹤,为行凶时当场受伤未死之人,对于凶手面貌必有 印象,我们十四日曾函请设法担架闻立鹤辨认李文山等是否当日行凶之人,而当 局竟然不肯。这亦是由张寿贤秘书婉言转达我的。不过,当局又怕我们指摘,所 以才由法官到医院向闻立鹤问话录供,并由医院出具证明书,说闻立鹤腿伤未愈, 不能出庭,以塞责。又如两凶犯以闻先生演说辱骂政府及军人为激出暴行之藉口, 那么就应该把当时在场一同听到演说的人,传来质证,或者把演说后的记录拿来 对证。(按:此演说记录在事出后,各处曾有传载,其中只骂特务未骂军人。) 但那天都没有做,只听取犯人片面之辞。是不是两方面一问一答,容易排演? 而 在代演时最怕其他人参加质证,露出破绽呢? (三)据李文山供词,明明有向连长请假出去的话,却又未说出因何事请假。 而汤时亮则供称:十五那天是出去值外勤。不知为何请假的李某,与因公出差的 汤某却又一律换着便服,一路同行,总没有分离;此处是不是一个漏洞? 在本案 判决书上所叙事实部分,则称:被告等一同出去,都是为了负责巡查并维持治安 的,因此各怀手枪,协同动作。以维持治安的人,忽然发此破坏治安行为;以前 后历时甚久的三个人协同动作,说为一时气愤冲动;类此等处,是不是说得圆? (四)政府肯于承认杀人是警备司令部中下级军官做的,总算不十分隐讳了。 但只将责任归到一二人身上,并假称临时萌动杀机,这是说不通的。因为出事之 前,早已满城风雨,人人知道要出事情,已成公开的秘密。而事出之后,全市报 纸相率不敢多所刊载(昆明的新闻记者对我们说,对于李闻案登载最少的,就是 昆明本地报纸),这就充分证明,绝非偶然爆发之事。假如是偶然爆发之事,事 前安得有此传说? 事后报纸一定是琐琐细细,竞相报导,接连刊载几天以飨读者 ;而不会是内心有所震慑,相喻无言。这一点说不通,就是显有情弊之最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