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曝光 不想牵连太多 因为 不想让世人看清自己 可拜你之赐 我竟成了媒体宠儿 「我快死了,我真的会死。」白云喃喃的念着,眼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脚 步虚软的简直像梦游般的飘移在路上。 跟在旁边的蓝天又好气又好笑的小心留意状况,随时准备在她飘向马路中间、 不慎撞上行道树或是腿软时,适时的出手拉她一把。 没想到在他费心拖出白云后,爷爷却已经不耐烦的先出发,只吩咐要他们两 个到观景亭和他会合。 其他早起运动慢跑的人和他俩错身而过,都忍不住投来打量的眼光。 身为公众人物,蓝天很习惯旁人的注目,他外出的特定配备包括了棒球帽和 墨镜,用以遮掩面孔,照道理应该不会引起他人注意才是。惟一引人注目的原因 就是身边这个漂浮的女人了,看她又颠了一下,差点跌进水沟,幸好他手长拉住 她。她死撑眼皮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可怜,尤其在他看惯了她鸭霸凶悍的嘴 脸后更是不习惯,于是他让白云面对他,拿下棒球帽替她戴上,还替她戴上墨镜。 「这样好点没?戴上墨镜,光线比较不那么刺眼。」把毫不反抗的她再转回 上山的方向,「加油,再撑一下下就到目的地了。」 眼看红色的观景亭已在前方五百公尺处。 他呵在她耳边的气息有点痒痒的,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她实在太 累,也没力气躲开。 凉亭本来就是大家登高、远望、休息的地方,也有人习惯在此聚会闲聊说八 卦,不论何时都聚集了不少人在此。 「来了,真的是蓝天?」嘈杂的讨论声来自凉亭中交头接耳的人。 「蓝爷爷真好福气,有个这么会赚钱的孙子,听说他拍支广告酬劳上千万。」 「谁有带笔?我要请他签名,快点打电话叫人送相机来,我要和他合照。」 蓝天专注的拖着白云,人还没进到凉亭,待在那里的人已不分老弱妇孺,闹 烘烘的讨论起来。 「蓝天?」一位矮胖的男人笑得开怀,「我是王志明,还记不记得我?我们 国小同班过三年。」 这张面孔有点熟悉,蓝天迅速换上热络的笑容,「你还住在这个社区吗?我 还以为你早就搬走了。」脑筋紧急的运转,「小胖明对不对?以前你老要抄我的 数学作业。」 「对,谁教你的功课好。」 王志明的身边还跟着一头松发的女人,她用力的顶顶王志明的肚子,「哦— —这位是我太太简丽美,也和我们同班,还记得吗?」 眼前的发发小姐他还真是没印象,不过,基于老同学的礼貌,他还是微笑的 问:「你们结婚啦?恭喜,有宝宝吗?」 白云不耐烦的用脚打拍子,这些人是怎样啊?全当她是死人吗? 居然只知道拼命抱蓝天的大腿,却没人理会她,尤其是那简丽美死盯着蓝天 看的模样,让她看了就有气。 于是,白云怪里怪气的出声,「蓝天,你该不会对简丽美没印象吧?她小学 时超级迷恋你的,我还替她传过情书,你搬家时她哭了好久,还买了一堆信纸、 信封、邮票,要你写信给她。」 此话一出,尴尬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三张脸上。 蓝天不愧是见多识广,反应快速,迅速打回场,「有吗?小孩子就是单纯得 可爱。」 「是呀!」王志明尴尬的陪着笑脸。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简丽美,她夸张的提高声音,「原来是白云呀,怎么你又 戴帽子又戴墨镜,没仔细看还认不出你来呢!」 谎言,明明就是色字当头给迷了眼,白云撇撇嘴,乱不屑她的说法。 「你好善变,不是口口声声说讨厌蓝天,现在黏得真紧。」简丽美讽刺的说。 「谁要黏他?我又不像你这么花……唔——」剩下的话,全被蓝天的大手给 封住。 「我们先走,爷爷还在前面等我们,有空找老同学来我家泡茶叙旧。」长腿 跨出,白云只能被架着往前跑。 「放、手!」白云死命挣扎,偏偏手腕像上了手铐似的被紧紧扣住。 蓝天压低音量的数落,「你怎么回事?人家都结婚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拿出 来讲,害我尴尬极了,你都几岁的人了,基本应对进退的礼貌都不会吗?」 「谁像你那么虚伪?不管认不认识都笑成那样,一副跟人很熟的样子。我敢 打赌,你刚看到王志明时肯定早忘了他。」她就是讨厌他这种世故的手腕,教人 瞧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做人圆融点错不了,你永远不知道何时会需要敌人的帮助。」蓝天苦口婆 心的劝解。 「少来,你吓我呀?我一不欺侮人、二不跟你一样混影剧圈、三不做亏心事, 我行事堂堂正正,怕谁来着?总之,我就不爱做公关,怎样?你想打我吗?」白 云扬起下巴,语气有些挑衅。 想数落她?省省吧!也不想想他算哪根葱蒜?这家伙,早晚他会被她的牛脾 气害死,瞧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天吃了亏才知道厉害。 「你还挺有力气的嘛,刚刚不是一副快死掉的样子?」他长腿一跨,当真想 晨跑。 「我不要跑,放手,我喘不过气来……」被动的跑上一小段,白云只觉得心 脏跳得好快、好喘,他这个小人,说不过她就折磨她。 还没靠近凉亭,里面的人已经热烈的迎上前。「蓝天,可不可以帮我签名? 我们家妹妹好喜欢你。」 「没问题,谢谢。」他换上热忱的公关笑容,态度亲切的接过签字笔。 「我们家的李建华还记不记得?以前都跟你一起上学。」李妈妈奋力挤上前。 「李妈妈好,我当然记得建华,他现在在哪里高就?好久没联络。」 「蓝天,看这边。」「喀喳」!现场居然有人摸出相机。「我要跟蓝天合照。」 「我也要……」 为了签名,蓝天不得不放开拉着白云的手,而她一步步往后退,想神不知、 鬼不觉的远远避开。蓝天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白云,我们跟各位长辈一起 合照,你干嘛一直往后退?」 这个臭男人是何居心,竟然拖她下水?她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蓝天又朝街坊邻居补充,「白云现在是有名的大作家,有没有人要找她签名?」 这个落井下石的臭男人,她发誓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知道哪家的妈妈率先开口,「对对对,我知道她专门写有人被杀死的故事 对不对?」 「是推理小说啦!」另外一个欧巴桑不甘示弱的抢着提供答案。 第一位太太不甘心被抢去风采,以发现新大陆的口吻宣,「你们还记不记得, 他们小时候同年龄的小朋友都会唱‘蓝天白云’。」 「记得,我儿子唱给我听过,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神呀,快让马路出现裂缝,好让她掉下去躲过这场灾难吧!白云脸色铁青、 身体紧绷,嘴咬得死紧,她发誓她会杀人…… 顿时,所有的欧巴桑都起哄的来个大合唱,「蓝天白云玩亲亲……!」 「停——别再唱了!」白云受不了的尖叫,接着眼前一黑,腿突然失去力气 软倒。 「云云!」蓝天惊叫一声,当机立断的抱起她往凉亭内走,「对不起,让让, 让她休息一下。」他替她拿下墨镜。 白云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看来体力透支太多。 他弯下腰靠近她,「你还好吧?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敌铁金刚,以前你老是跟 在我身后跑,体力好得很。」 那是为了打死你,白云无声在心里抗议。 「没想到你现在体力退化这么多,也不过一夜没睡,又小跑了一下就腿软, 太差了,我拍戏曾有连拍七天没上床睡觉的纪录。」 「你行,算你狠。」白云气若游丝的吐出话,张开眼,对上的就是一脸兴味 的蓝天,而且还离她该死的近。 这个人怎么老是爱靠人那么近? 「没事了、没事了。」围观的人说着。 「起来,我们回家。」蓝天拉起白云,「我先送云云回去,她需要休息。」 不管他人闹烘烘的声音,他转身想带她离开。 「蓝天。」身后的邻居们猛然想起,「蓝爷爷说你们动作太慢,他先回去吃 饭了。」 白云的脚步颠踬,脑里转着成串圈圈又叉点点点的脏话,唉,这趟苦全白挨 了,根本是要着她玩嘛! ***** 「美丽星期天,不管从事什么样工作的人,都有权利睡到天荒地老。」这是 白云相信并贯彻执行的坚强信念。 不过,这个星期天状况有点诡异,上午十点不到,她居然已经清醒的坐在餐 桌瞪着报上耸动的标题—— 新欢旧爱难割舍,亚洲风暴——蓝天大走桃花运? 一左一右各刊出两张照片,左边是三天前深夜,舒美从蓝天在香港独居的大 楼寓所走出来,被狗仔队拍到的照片。 右边则写着新欢两字,照片中蓝天的怀里依偎着一位短发女孩。 白云死瞪着照片,因为她正是照片上的人。 「铃——」刺耳的电话声再度响起。 端坐在客厅里白家双亲恍若未闻,继续翻书、打毛线,就是不愿意伸手接电 话。 受不了电话刺耳的响声,白家老爷终于抬头大喊,「白云,接电话。」 「你们接一下会死呀?」白云闷闷的出声。 「你来接,肯定是找你的。」并回过头报数似的说:「这是第二十一通。」 白云怒气冲冲的抓起话筒,口气不善的叫道:「喂,白公馆。」千万不要找 她啊! 「白小姐,听说你上影剧版头条?」赵郁屏带笑的声音从话筒传出。 就像被踩到痛脚似的,她跳起身吼道:「怎么连你都知道?」 「卫星有连线报导,电视有上跑马灯广告呀!」赵郁屏继续调侃。 「他妈的,我上辈子一定对蓝天做了很多很多坏事,这辈子注定来还债的, 要不然怎么这么倒霉?他不好好的去卖屁股,偏要往台湾跑,还带煞给我。 「早上我接了一堆电话,有八百年不联络的小学同学的关心探问,还有专科 同学来求证报上的人是不是我……可恶!我希望根本从没认识他过,惹麻烦的大 灾星,我都烦死了!」 赵郁屏努力安抚她的情绪,「你该庆幸报纸没刊登出名字,而且是黑白照, 不容易被陌生人认出来,要不然出门肯定不胜其扰。还有,你最好叮咛出版社, 千万不可向媒体泄漏你的身份。」 「有道理。」好心的放过老友,挂断电话,她认真的问:「我们家有没有大 纸袋?」 「做什么?」 「找纸袋把我的头罩起来,我现在哪敢出门?丢人现眼!」白云沮丧得不得 了。 「有什么好丢人的?照片拍得还不错,又没穿帮、又没露点,而且你还和蓝 天一起上报,挺好的。」岳芹不懂女儿干嘛发火。 「算了!跟你们讲,你们也不懂。」 同一时间,——蓝天的个人休息室。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公众人物少闹绯闻。」李娟娟把报纸扔到桌上。 蓝天沉着气,翻看报纸浏览,不懂怎么会扯上白云呢?这下完了,那个EQ超 低的家伙肯定又要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他身上,说他是个大灾星。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舒美来找我只是想争取下部戏合作的机会,这些 狗仔队本来就是防不胜防,没必要去解释,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李娟娟一手抓着报纸,不客气的弹着报上另一张照片问:「她是谁?」 「老邻居。」 「什么样的老邻居?我要怎么跟媒体解释?」 「我不想这位老邻居的身份曝光,所以就跟媒体说‘无可奉告’就好。」说 完,他立即跨出化妆室。 他很清楚白云不爱曝光,这篇报导肯定会给她带来麻烦,这下她不知道又要 发多大的火?他有些麻木的看着现场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突然感觉厌烦,很想 丢下一切飞回台湾。 突然,小松身上那支蓝天的私人手机响起,李娟娟见小松在忙,很自动的代 接,「喂!」 「您好,请问这是蓝天的手机吗?麻烦请他来听电话。」 李娟娟冷淡的问:「您哪位?」 「我姓白,算是他的老朋友。」 「找他什么事情呢?他在彩排没时间听电话,有事你跟我讲也一样。」 「不用了,谢谢。」白云挂了电话,拼命深呼吸借以稳定情绪。 白云死瞪着话筒,想像自己正掐着蓝天的脖子,这家伙果然大牌,连行动电 话都有专人代接,让她连想骂人出气都没办法。 她都快气炸了。 「有人找我?」蓝天帅气的回头问:「谁打来的?」 李娟娟满不在乎的耸肩,「一位姓白的小姐,我说要替她转达,她就挂断电 话,大概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姓白?蓝天的眉皱了起来,「有没有说等一下会再拨?」 他低头察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果然是白家的电话,这可是白云破天荒第一遭 亲自打电话给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而他竟然没接到,他的心中顿时弥漫着 惋惜和错过的不甘心。 看到蓝天紧急的脸色,李娟娟的心中警铃大响,不知道这位白小姐到底是何 方神圣? 突然手机又响了。 「我是蓝天。」这次他快速的接起电话,「廖伯伯……好,我会回电话。」 蓝天转进个人化妆室,把门关上,按下一组熟悉的数字,倏地听到一个气呼呼的 女声。 「大作家,我听廖伯伯说你找我?对不起,我刚刚在彩排无法接电话。」蓝 天的心情是愉快的。 「没关系。」白云的语气有点紧绷,「你在哪里?讲话方便吗?」 「要参加颁奖典礼。」他乖乖的应答。「我们离的真远……」 白云的语气带点惋惜和苦恼,透过话筒传送过来,让他的心不由得被牵动, 涌起一股思念的情绪。 「小天。」 「啊?」白云一向对他都是连名带姓的呼叫,从不曾唤过他的小名,他的心 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乱了节拍。 「你知道吗?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白云从来不曾说过想他,更不曾用这样甜蜜温柔的口吻跟他说话,让他不知 不觉握手机的手掌都用力得显出青筋,他差点也回应说「我也想你」四个字。 「我好想……」她的语调一顿,突然传来放大的音量,「我好想扁死你!」 她迅速恢复恰北北的本色,「你这个猪八戒,天生带衰带煞带霉运,都是你 害我莫名其妙上了报,要真是政治版或是社会版也还好,偏偏是跟你这个死痞子 牵连一起的影剧版,还说我是什么新欢?就知道遇上你绝对没好事。」 果然是为了上报的事情,蓝天摇头失笑了。就知道白云怎么可能会真的想他, 还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原来伏笔在此,真不知道刚刚自己在神魂颠倒个什么劲? 可他刚才为什么会为白云感到神魂颠倒、心跳加速?他用力摇头,想摇掉这 个可笑的想法,还索性对着话筒哈哈大笑出声。 「笑什么笑?牙齿白吗?」她已经气得半死,他竟然还可以维持好心情。「 你每次都是这样,突然不知道从哪个鬼洞冒出来,闯了一堆祸让我收拾,然后咻 一声又跑得不见人影,让我背黑锅,你这没有江湖道义的可耻小人。」 「我有吗?既然你这么爱抱怨!」蓝天的声音突然低下几度,变得懒懒的、 慢慢的、宛如情人耳语般的说:「那我以后每天都打电话跟你报备行踪好不好?」 虽然隔着大片的距离,但他的低沉嗓音还是激得白云浑身寒毛直立,勾得心 儿怦怦跳,她气得大吼,「我管你要滚到哪里去,少给我胡扯。」 「要不然,你都说想我了,我就去跟记者坦白我们之间的关系,顺便宣布新 欢的姓名怎样?」他坏坏的提议。 「你敢胡说八道?我就跟你拼了。」白云心慌意乱的撂下狠话。 「好,我不说,可这样你就欠我一个人情。」漂亮,随随便便就有了要胁她 的方法。 「神经病,我不跟你说了。」 「刚刚是你先打电话来给我的,而且还要廖伯伯传话,都是你先主动的喔!」 蓝天不放过机会的死命调侃她。 「我后悔了行不行?」白云气急败坏的摔了电话。 盯着话筒,蓝天的脸上有关不住的笑容,跟她说话向来都是愉快的,很有振 奋精神的效果。 「天哥。」小松神色慌张探头进来,「好多记者来探问今天NEW STAR刊登的 消息。」 「就说无可奉告,替我挡一下可以吗?」 「这次记者来了好多,无可奉告四个字可能搪塞不了。」小松有点为难。 「嗯——」蓝天拿出白云的旧作,沉入书里的世界。 小松不禁翻了翻白眼,「这本书你不是看过了吗?」 「我想再一次不行吗?」 「催眠谋杀,白云著。」小松喃喃的念着,好巧,跟那位白小姐同名,再看 看蓝天沉迷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不会吧?她们会同一个人吗?那个写书的白 云和天哥的老邻居白云。 不行,他实在太好奇了,「那个……说你的演艺事业是卖屁股,和今天报上 被你抱着的女生和这个白云是同一个人吗?」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