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咳、咳……”伴随浓烟响起的,是夕颜呛咳的声音。 她以袖捂着口鼻,被烟熏着的眼泪已逼出了眼眶,白色的衣服上净是东一块 西一块的脏污。夕颜挫败地蹲坐地上,看着那堆木柴无声叹气。 奇怪,他生起火来是那么简单俐落,为什么她生火时弄得灰头上脸的,却只 烧出一大堆黑烟?忆起昨天把他逼到无计可施的模样,夕颜不由得扬起了唇,抬 头看向蓝天,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眼前的不顺被抛诸脑后,眼角眉梢净是恬 静的笑意。 要比耐性,暴躁的他是不可能赢的,更何况她是铁了心想要改变自己!费了 一下午的时间,他把生火、熬药。煮饭等日常该做的事全示范了一次,对要领却 是半字也不提。 她知道,他是冲着她那句,“一次就学会”的宣言来的。一早,像跟她赌气, 也像等着看她好戏似的,他竹篮一背就上山采药去了,只交代入口处的栅栏不能 开,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知去向。 经验果然是个重要的成败因素,就算她斗志再怎么坚强也是枉然。 看着眼前弄得乌黑却半点火星也没见着的木柴,夕颜轻轻叹了口气。而且生 气归生气,他还没心狠到把给她的背心收回。回头看向端正叠好放置大石上的背 心,她放心地笑了。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先把背心脱了下来,否则,弄脏那件背心 她可心疼死了。 “再试一次吧!”夕颇深呼吸,蹲跪于木堆前,拿起一旁的打火石,打算再 接再厉。 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做得到的! ※ ※ ※ “咔喳、咔喳。” “咔喳、咔喳。” “咔喳、咔喳。” 喝药时间快过了,说煎好药了,她甚至连人都生不起来! 看着那堆依然没有静的木柴,夕颜不禁为之气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禹逍之 前会常对她大吼小叫了,因为,她现在也有这股冲动,所有的耐性已被消磨殆尽。 以袖拭去额上的汗夕颜已分不清是额上的黑灰染上了衣袖,还是衣袖上的黑 灰印上了脸,她只知道自己已成了个小黑炭。她的手敲打火石敲得好酸,蒲扇也 她用力得几乎折断可是她所需要的火,还是不见踪影。 夕颜停下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她的方法错误吗?一样的木头、一样的 打火石,到底差别在哪儿!她认真地审视着,看到那堆矮平的木柴,微微蹙起了 眉。 她记得……昨天的火堆似乎没这么低……突然间,她睁大了眼——她晓得了! 是木头摆放的问题! 这个发现让她喜不自胜,连忙将原先的木柴拨开,开始一根一小心翼翼地叠 了起来,每根木头间都留着缝隙,好不容易终于堆出一个角椎形的木柴堆。 可是……只有这个问题吗?夕颜又拧眉苦思,尝过无数失败的她已不想再重 来一次。木柴不好点燃,每次还来不及点着火就熄了,她必须找些易燃的东西来 延长时间。有了!她突然灵机一动,拉着裙摆快速地跑进屋内,再出来时,双手 已握着一堆干草。 把干草放上木堆,夕颜蹲下拿起打火石,心头不住默祷。她连睡觉的干草都 用上了,千万要让她成功啊!她紧张地抿着唇,手中的打火石用力敲下。 “快、快点烧啊!”她拿着蒲扇摇晃,不住在旁边轻喊。只见火光闪了几下, 又突然消失,冒出了大量的白烟。 怎么会这样?夕颜的肩膀垮了下来,难不成她注定一事无成吗?不!她不服 输!她牙一咬,使劲用力摇着蒲扇。她一定要把这堆火生起来,至少也要替自己 熬出一碗药,证明她不是麻烦! 蓦地,猛冒浓烟的干草开始窜出火舌,夕颜喜出望外,更是用尽全身力量死 命地摇动蒲扇。别熄!她在心里急喊,只见火愈烧愈旺,还传来燃烧木头的噼啪 声。 “太好了!”她不禁高兴地大喊出声,连忙将药罐挂上支架,即使在挂的时 候不小心被灼伤了好些地方,但比起那种得来不易的狂喜,这些小伤已不算什么 了。 火太猛烈,不一会儿,药罐里的水已沸腾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夕颜见状,手忙脚乱地奔到屋后提了半桶水来,用木碗舀了一 碗下去。他昨天用几碗水熬成一碗的?在回忆间,药罐里的水又已烧干了一半。 天!火太大了!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急急拿起一旁较长的木头胆战心惊地拨 开火,火星乱窜,吓得她脸色发白,连忙跳离那个危险地带。 就在加水、减火、添柴的一片慌乱间,那碗历尽沧桑的药终于熬好了,看着 碗中那黑浓的液体,尽管脸黑了、手伤了,就连衣摆、衣袖也不小心烧了几个洞, 夕颜还是忍不住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亲手熬的,从生火到熬好都是她亲手完成的。将碗端至唇边,她勉强捺下 心头的兴奋,轻轻啜了一口,这一尝,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天!她吐着舌, 连忙舀起桶里剩余的水喝下,企图冲散口中那苦涩的药味。 怎么这么苦!看着那碗药,夕颜的表情垮了下来。平常吃的药虽然也很苦, 但……她熬的味道真的很怪,有焦味、有涩味,还有一些她也说不出来的难闻味。 怎么办?要丢吗?她两难地叹了口气。丢了不就承认了她的无用?可若要喝 下,她又真的咽不下口。 “药熬好了?”禹逍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夕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不料却撞上他厚实的胸膛,一不小心,手里 的药全翻洒落地。 “我的药……”她急喊,想去抢救,却见墨浓的药液全数被泥土吸收。就算 再怎么难以入口,也还是她辛苦熬好的药啊!她咬唇,弯腰拾起滚落地上的木碗, 失望的模样不言已明。 不会吧?!那东西她真的想喝?禹逍不敢苟同地紧拧眉头。 她以为他一早就入山去了,其实他压根儿没离开这里,他只是轻巧地跃上屋 顶,将她的一举一动无声地收进眼底。当然,也包括了她的手忙脚乱。 她以为他真放得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吗?要是把他辛苦搭好的木屋给烧 了怎么办?不愿承认心头的担忧是针对她,禹逍撇了撇唇,抽过她身上的木碗。 打翻了正好,省得他还得想法子倒掉。药她熬成那副德行根本已经变质,真要喝 下去,别说治病了,会不会引发别的病都还难说呢! “药打翻了,再重熬一次就是。”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屋后存放药草处重新 抓了一份药放入药罐。走到屋前,见她还依然怔怔地蹲在那里,禹逍不禁拧眉。 “快点起来啊,你挡在那儿我怎么煎药!” “我要自己来。”夕颜闻言倏地站起,急急去夺他手上的药罐。 占尽身形优势的禹逍根本连躲都不用躲,只消抬高手,就算她跟着脚尖也碰 不到。“喂!你做不来,别闹了!”他斥道,这自走到起火处准备重起火堆。在 将她的忙乱全看进眼里后,他敢让她自己来才有鬼!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跳下 来帮她,最后都因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出现而作罢。 “我做得来!”夕颜执拗地握紧拳。“我刚刚明明把药熬好,是你突然出现 才害得我打翻的。” “你熬的那种药能喝吗?”禹逍闻言翻了个白眼,怒目瞪向她。“要用小火 慢煎,四碗水熬成一碗,你呢?起火起了半天,火大把药烧焦了不说,加了几碗 水下去你有数吗?”她甚至连他辛苦替她铺的床都拿来起火。 夕颜闻言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说得好像他在场似的?“你怎么知 道?” “我……”禹逍哑然,才发觉自己不小心泄了底。他脸一热,用更激动的大 喊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把药罐烧得黑漆漆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灰头 土脸的,瞎子才看不出来!” “至少我还是自己生起了火啊!”夕颜脸一红,用力抹去脸上的脏污,努力 替自己申诉。“而且加几碗水你昨天都没跟我说,你不能怪我。” “你自己说一次就学得会的,别把错赖在我身上。”禹逍低哼一声,对她的 抗议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是除了示范一次让我看以外,你连口头上提点我都没有,这井不能算教。” 她就知道他是针对她那句宣言。夕颜微蹙眉头,轻轻拉扯他的衣袖。“难道这样 要着我玩,很有趣吗?” 他虽不是耍她,但那故意的心态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我哪有!”被说 中心事的他很难得地结巴了起来,一对上她那柔似秋水的眸子,禹逍感觉他的心 又开始狂怦起来,连忙别过头去。该死!怎么又和昨天的状况一样了? “别躲着我。”不让他逃开,夕颜绕到他面前。“我真的想学,想锻炼好我 的身子,我发誓我会小心不生病,你答应我好吗?” “还说会小心不生病?”她的话勾起了他遗忘的怒气。禹逍眉宇一拧,走到 大石攫起那件背心递到她眼前。“这是什么?我给你背心不是让你特地脱下来放 着!这祁山一天比一天凉,你居然出来外面还不穿上?”就是她脱下背心这个举 动让他差点从屋顶跳下来,就怕她不小心又病了。 怕身上的脏污染上背心,夕颜退了一步。“我怕弄脏它。”她低头轻道。 第一次看到把衣服看得比身子还重要的人!禹逍怒哼了声。“它本来就没干 净到哪儿去,怕什么怕?!” “可是……”夕颜轻含下唇。“那是你给我的。” “我给的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禹逍闻言不悦咕哝。“弄脏了大不了我叫人 送件大衣上来给你就是。” “我……”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夕颜抬头,用着清澈的眸光直直看他。“我 不要别的,我只要这件,这是你给我的。” 她眼底深处那抹隐隐跃然的情慷撼动了他!禹逍一震,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干咳了几声。是他的错觉吧?她说这话应该没什么涵义才是。 “随你、随你,你高兴就好!”他随手一挥,故意放粗声音掩盖住心头的奇 异感觉。“我不管了!” “那你要教我煎药、煮饭喽!”夕颜一笑,对他的顾左右而言他并不以为意。 他哪有说?!禹逍错愕地睁大眼,但看到她的笑容,再看向她狼狈的衣服和 伤痕累累的手,尽管闷了一肚子的不愿意,也只得长叹口气。不教行吗?瞧她那 股执拗劲,不教,只是让她更伤害自己。 “去把衣服换下来,手伤敷完药我再教。”他不耐地低道,终于认输。 “我马上去,要等我!”他终于答应了!夕颜兴奋地往屋里奔去,恨不得能 立刻换好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之前就没看她这么有活力的样子?禹逍无奈地摇头,低头看到手上的兽 皮背心。“等一下,把这个穿上!”他高举手上的背心晃了晃。 “等我梳洗完再穿。”夕颜头也不回,奔进了屋内。我怕弄脏……那是你给 我的……突然,她的话窜进了脑海。 禹逍抬头,望向她消失的门口,眼眸微微眯起,性格的脸庞有着些许的迷离。 她,究竟在想什么? ※ ※ ※ 同样的绿荫连天,遮蔽了日阳;同样的枯黄落叶,铺满了人烟罕至的树林地 上;同样的寂静气息,弥漫了四周;而,那紊乱粗重的呼吸和跌跌撞撞的脚步, 也同样地没有改变。 天!夕颜按着隐隐作痛的侧腹,停下了脚步,胸腔的灼热让她痛苦喘息着。 尽管昨天他真的认真地教她了,但她可以感觉,他还是不希望她碰那些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天一早第一道阳光才射进屋内,她就被他打着她生病痊愈的 旗号,从温暖的被窝拖到山上锻炼身子来了。 但她不以为苦,她也希望能借此将身子磨练得强健些,她真的想跟上,真的 想的!夕颜懊恼地闭上了眼,可,她以为只要她坚持就可以支撑得下去,没想到, 决心和体力依然有着一段差距。 许久没听到她跟上的脚步,禹逍又走回头路来寻。“喂,上来吧!”他背对 着她蹲下,舒适的背椅出现眼前,仿佛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再让我休息一下,我可以走。”夕颜摇头。她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怎么最近她老爱闹别扭?禹逍拧眉催促道:“别逞强了,快上来。” 连这小小的山路都克服不了,她凭什么待在祁山?“我自己走。”夕颜一咬 牙,靠着一股意志力,拖着疲累的身子踉跄领头先行。 逞什么强啊?到时体力不支倒了下来还不是得靠他?禹逍怒啐了声,朝和她 不同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道:“走错了,这边!”爱走就让她走去,看她能 撑到几时! 走错了?夕颜脸一红,连忙回头跟上。 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了!原以为这么做可以阻止她再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没 想到她连走个山路也要跟他扛上!禹逍一肚子人没处发泄,故意加快脚步不去看 她的情况,想让她知难而退,然而,竖直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将她的状况全听了 进去。 喷!笨,怎么又被树根绊到了!他拧起了眉。可恶!那边石头有苦藓,她不 会学他一样避开吗?到底有没有跟着他的路走?禹逍的眉皱得更紧。该死!那边 有被树丛遮蔽的山涧!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冲到她身边,及时将她从危险之前拖回。“你到底 想怎么样啊?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跌跌撞撞的,路也没在看,想找死啊?”烦! 她连走路都很吃力了,哪还有余力去注意那些?夕颜看着他急促喘气,好不 容易才调节出足够的空息回话。“我…我、我会……注意……的……” “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上来吧,别给我添麻烦了。”对她的固执束手无策, 禹逍不禁放软了姿态。他认栽!从错掳她回来就没顺利过,现在竟落到得哀求她 的地步。 “我正在……正在努力不给你添麻烦。”几个深呼吸后,夕颜发觉她的呼息 没那么困难了。 “这哪叫不添麻烦?”禹逍不可置信地喊,把装药草的竹篮直递到她面前。 “你看!这里面有什么?我们出来一早上了,采到的却只有这么一点!我不是在 玩,有人等着我这些药草救命的,你知不知道?” 她也不是在玩,她赔上了自己的未来当赌注的。夕颜咬唇,伸袖拭去额角的 汗,沉默地越过他先行。 她竟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喂!你!”禹逍眼中怒火狂炽,一把攫住她 的手腕。“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他的手,好温暖。那指掌粗糙的世界,是她所追寻的,却被他不住地阻拦。 看着腕处的大手,夕颜没有挣扎,只是低垂着眼睛看着。 “为什么不用你的手领着我走,却只是要我让你背着走?你把我当个麻烦看 待,我就永远只是个麻烦。”缓缓地,她开了口,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覆上了 他的。“握着我的手我会走得更顺畅,别不让我尝试就否决了我。” 像她的手会烫人,禹逍忙不迭地抽回手,那柔嫩的触感却深深烙在他的手背, 挥之不去。“有本事你就自己走!”他板起声音故意不去回应她话里那扰人的若 有所求,却没发觉,他的嗓音已因她这小小的举动变得喑哑。 她太心急了吗?他那急速闪躲的模样,就像她是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妖怪 似的。夕颜脸一红,为了自己的主动,幸好早因劳动发热的双颊可以掩饰她的羞 愧。 “走就走。”她打起精神迈出步子,却不小心踩着了松脱的小石,他们所处 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坡度中段,整个坡道净是小石和沙砾,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失 去平衡地跌了下去。她低呼一声,双手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子,却什么也抓不到。 禹逍见状连忙伸手去抓,但因一指之差而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溜走,直滑到 坡底。虽只是一瞬间,却吓得禹逍脸色发白。该死的!他连忙侧身滑下坡,托起 她的身子。“你要不要紧!” 夕颜也吓得脑海一片空白,一抬头,看见他着急的模样,没来由的,她竟有 股想笑的冲动,不自觉地,还感觉不到身上是否受伤,嘴角已扬了起来。 她还笑得出来?!“喂!”禹逍气急败坏地咆哮。“可恶的你到底要不要紧?” 夕颜敛回了散乱的神志,身子微微动了下。“好像……没有吧……”她在他 的扶持下站起身,低头检查身子,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天!” 禹逍顺着她眼光看去,因那声惊呼而提悬的心立刻放了下来。害他还以为有 什么严重的伤势,结果只不过是背心弄脏了!“拍一拍就可以了,只要人没事就 好。”他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夕颜咬着唇,眸光直在背心上头打转,万般不舍。她昨天那么 保护它,没想到今天却弄成了这副德行。 “你够了吧?!”见状禹逍不禁大吼。“你到底还要闹多久?不过是件背心 而已!” 闻言,夕颜沉默地抿紧唇,不发一言地轻拍起衣上灰尘。 她闹不够,他可受够了!“你再不跟来,我就把你丢在这儿!”禹逍怒道, 头也不回俐落地爬上了坡。 上了坡顶,他往下看去,只见她脱下背心小心地卷了起来,用腰绳系在背上, 然后吃力地爬坡。坡面滑,好几次她努力许久都前功尽弃,却仍咬牙爬着,姣美 的丽容上布满了坚决。 何苦?只要喊他一下他就会帮她了啊!禹逍双手环胸,感觉胸口烦躁更甚。 还有那件背心,真的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怕弄脏,那是你给我的。她说过的话,又在耳际响起。可恶!怎么这么烦 人呐!禹逍一咬牙,纵身一跃,运用脚底的力量迅速来到再次扑倒的她身旁,伸 出了手。“喂!”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大掌,夕颜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这个举动代表什么。难道 是看不惯她太保护这件背心,想要把它要回去吗?一思及此,她急忙后退,防备 不安地看着他。“我先说好,背心我可不还你。” “谁跟你要背心啊!”禹逍忍不住又放声大吼。“手啦!” 手!夕颜怔愣地看着他,好半晌还是无法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可恶!她是装傻还是真不懂?禹逍深吸口气,强压下怒气。“你不是要我用 手领着你走吗?快点啊!要是放你自己爬,就算你爬个千百年也爬不上去!” 她……应该没有跌昏吧?夕颜惊讶许久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厚实的掌,温 热的泪忍不住涌上眼眶。刚刚躲得飞快的他,现在竟主动要握着她走……不敢让 他看见眼泪,她连忙低头咬唇忍住,轻轻将手放上他的。 她的手,白嫩小巧,衬着他的粗糙大掌,更显细致。他是中了什么邪,竟这 么容忍她?禹逍无声地叹了口气。“要走了。” “嗯。”夕颜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菱唇因心满意足而扬了起来。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