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上贼船 吴刚顺着看去,果真是马天明,只见马天明和夏兰馨说着什么,起初两人站在 一起说话,过了一会儿,夏兰馨就要离开,朝工厂走,马天明紧跟其后,还在不断 地说着什么,夏兰馨一个劲走,看样子并不想理会马天明,而马天明却不管这些, 反反复复地说着,夏兰馨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对着马天明似乎吼了几句, 马天明也是十分激动,站在夏兰馨面前沉默了几秒钟,继而又开始说话,好像是在 申辩什么,夏兰馨不想听他说话,转身就走,走的速度非常快,马天明几乎是一路 小跑跟着她,也不知道他在解释着什么?夏兰馨进了工厂,而马天明被门口的保安 拦了下来,可以看得出来马天明是十分的无奈,站在厂门口看着夏兰馨,然后掏出 一支烟,蹲在一旁抽,抽完后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朝紫航相反的方向走去。 “咦”,吴刚说道:“夏兰馨和马天明认识?” 紫航也有些不解,马天明和夏兰馨说话的口音是有些相似,难道是老乡?当下 说道:“只准你和夏兰馨认识,别人都不许认识啦?” 吴刚笑道:“我又没说不准别人认识她,说不定人家还是亲戚呢。” “是啊!广州很多外地人在这里打工,都是亲戚带亲戚过来的,这个很正常。” 吴刚笑了起来,跟着说:“是啊!” 紫航一推吴刚,说:“是就是!你笑什么?莫名其妙!” 吴刚继续不怀好意地笑。紫航上前就要打他,吴刚抱着头跑开,边跑边说: “我没笑什么,真的没笑什么,哈哈!” 猜测归猜测,马天明和夏兰馨到底是什么关系?紫航想了又想,也做了很多假 设,结果证明,这些无谓的假设真是让人头痛,干脆什么也不去想了,以后找个时 间问问夏兰馨不就知道了?可是紫航又有些不甘心,直觉告诉紫航,马天明和夏兰 馨的关系有可能非同一般,但到底是怎么的非同一般?紫航却有些模棱两可,算了, 不去想那么多了。和吴刚找了一个公园坐了一段时间,然后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 活用品,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朝万利工艺厂走去。 车间已经没人上班了,大概在吃晚饭,中年人也不在那里,两人看车间里面有 个办公室,就走了进去,还没走几步,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一个人,尖嘴猴 腮,皮肤黑黑的,冲着紫航他们大声叫道:“丢你啦!你们干什么?”走近仔细看 两人,感觉有些陌生,不是本厂的人,还没等紫航开口说话,那瘦猴子扯开喉咙喊 道:“来人啦!有人偷东西啦!”上前狠狠推了站在前面的紫航,紫航一个趔趄, 撞在桌子上,吴刚手快,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对瘦猴子说:“我们不是小偷,我们 是来报到的。” 瘦猴子这一喊,陆陆续续过来了几个人,一下子将紫航两人围了起来,紫航和 吴刚掏出中年人写给他们的厂牌给瘦猴子看,瘦猴子接过来看了又看,吩咐旁边一 个人说:“你去把李河叫来。”那人答应了一声,离开车间,过了一会儿,那个中 年人李河进来了,瘦猴子指着紫航他们问:“这两个是你今天招进来的吗?” 李河看了又看紫航他们,说:“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瘦猴子手一挥,叫道:“真是两个偷东西的!丢你老母!给我抓起来,报警!” 紫航两人慌了,辩解道:“我们不是小偷……”那还轮得到他们说话,有人上 前就是几耳光,将紫航两人推倒在地。紫航举着厂牌冲李河喊:“是你叫我们过来 报到的,我们不是偷东西的……” 李河接过厂牌,看了一眼,想起了什么,遂对瘦猴子笑道:“程厂长,不好意 思,今天来了很多见工的,我都搞忘记了,这两个人确实是来报到的,明天就上班。” 程厂长骂了一句:“有没有搞错?这样你也能忘记?大家放手啦!好啦!好啦! 散开啦!李河,你带他们去宿舍。有没有搞错!浪费我时间!” 李河陪笑着向瘦猴子道歉,瘦猴子也不理李河,转身就走。李河在后面骂道: “吊什么吊!你要不是老板的小舅子,能他妈当这个厂长吗?厂子里都是老子带来 的人,小心老子给你停工,龟儿子!”转身对紫航他们喊道:“跟我走啦!”带着 紫航吴刚上楼。 宿舍在楼顶,是用铁皮搭建起来的,刚下过雨,楼顶上还有积水,紫航吴刚踩 着垫在水里的砖头朝铁皮棚走去,没想到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积满了水,里面摆 了很多床,通道很狭窄,也是用砖头垫着走路,里面的床千奇百怪,有木头的,有 铁架的,也有两条腿是木头两条腿是铁的,还有用砖头垫起来当床腿的。每张床上 歪歪斜斜地挂着发黄的、散发着臭味的蚊帐,在地上的水面摇曳着倒影,这些蚊帐 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下在河里捞鱼的网。床上歪七斜八躺着坐着光着膀子的人,一脸 菜色,叼着烟看着紫航他们,紫航很不习惯这种注视,他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的 片段:一个牢房,里面坐着很多老犯人,铁门吱呀一声打开,警察带着一个新犯人 走进来,新犯人提着包跟着警察在牢房穿行,坐在床上的老犯人盯着新犯人一路看 下去,警察走到一个空床前,指着空床冷冷说道:“9527,这是你的床位!”紧接 着,警察离去,老犯人们围过来,用调谑的口气说道:“哥们,你懂这里的规矩吗?” 新犯人一脸茫然,摇头。其中一个老犯人手一挥,说:“兄弟们,教教他规矩!” 说完老犯人围过去冲着新犯人就是一顿暴打。 现在自己的情形和这个电影片段很是相似,略微不同的是,牢房比这个宿舍好 多了!李河带着他们一直走到里面,指着相邻的两张单人床对他们说:“你们就睡 这里吧!明天开始上班。”紫航张大了嘴,说:“这床没有床板,我们怎么睡?” 李河很不耐烦:“你们不想自己解决啊?”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冲着宿舍的 人喊道:“马上就要加班了,今天的产量完不成,都别想睡觉。” 大家不语,似乎对紫航吴刚更感兴趣,盯着他们的眼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紫 航很担心他们围过来问他懂不懂这里的规矩,要是他们问,我是摇头还是点头呢? 按照电视上学来的经验,摇头肯定是会挨揍的,点头不会挨揍,但这里的规矩是什 么?结果回答不上来,还是挨揍。想到这里,紫航摸了摸兜里的弹簧刀,眼睛一闭, 大不了豁出去了,既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就创造一个规矩出来。 紫航和吴刚把行李放好,然后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床上,确切地说, 是坐在床弦上。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紫航心里一阵紧张,手心都捏出了汗,这两 天真够倒霉的,不是遇到这样的事,就是遇到那样的事,今天就更惨了,刚才被人 误以为小偷打了几耳光,现在又要被一群人打,不能老是这样受欺负了,上天给我 安排了这样的命运,我不服,我要扭转这命运,紫航暗自下定决心。 屋里的人开始走动,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还有三分钟就要上班,快点走啊! 迟到又要挨罚了。”众人蜂拥着朝外走去,宿舍顿时只剩下紫航吴刚两个人了。 紫航松了一口气,刚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吴刚看着没有床板的床,骂道:“王八蛋!这样的床怎么睡?表哥,现在怎么 办?” 紫航环顾了一圈,整个宿舍已经没有别的空床了,对吴刚说道:“我们找找, 看有没有床板?” 两人在宿舍转了一圈,巴掌大的板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床板了,两人又到楼 顶找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床板,两人抬了进来,装在床上,两张床 一张床板,等于另外一张床就是个摆设了,两人将包当做枕头,挤在一张床上开始 睡觉,所幸两人都是属于偏瘦型,占地面积不大,这张床还能凑合,只是一翻身床 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让人讨厌,为了不破坏睡觉的情绪,两人尽量少翻身。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宿舍吵闹了起来,原来是工人们下班了,看了看 时间,都十二点多了,工人们洗澡吃东西抽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安静下来。 又睡了一会儿,紫航被蚊子咬醒,痒的难受,浑身抓了个遍,他看了看那些像渔网 的破蚊帐,觉得自己要是睡在蚊帐里面该是多么的幸福。就这样在蚊子的叮咬中, 紫航再次迷迷糊糊睡着,他梦见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在三月的春风里,那风景美得让 人窒息,美得让人流连忘返,夏兰馨站在桃花下,浅浅地朝她微笑,他向夏兰馨奔 跑,两人手牵手消失在这如醉如痴的画中……紫航又梦见爷爷,爷爷拄着拐杖,一 个人站在他的小屋里发呆。爷爷是个老秀才,能讲很多好听的故事,还有他小时候 很多有趣的事。妹妹紫红跑过来,甜甜地叫道:“哥!你带我出去玩吧!我看见山 上有很多好看的花,我要去采,我要编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哥!你说我戴上会好看 吗?”他笑着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好看!好看!”正当他要梦见父亲的时候, 突然被人使劲推了一下,紫航嘟哝道:“吴刚!别推,别给我推到地上了……”那 人继续推他,紫航一睁眼,一个狰狞的瘦面孔出现在眼前,他吓了一跳,看清了是 那瘦猴子程厂长,他不解地问:“程厂长,怎么啦?” 程厂长吼道:“你要睡死过去啊?快起来上班。” 吴刚也被吵醒,不情愿说道:“天还没亮呢!” “啰嗦什么?天没亮,时间到了,快起来,再不起来就罚你们的钱。”程厂长 又去叫别人,整个宿舍抱怨声四起,工人们都慢腾腾地起来穿衣服。 紫航看了一下时间,六点还不到。两人穿好衣服,跟着工人们一起去了车间。 在车间,紫航和吴刚又经历了工人们的眼神洗礼,紫航就当没看见在车间从容地走 着。李河安排两人在一个戴眼镜的人旁边坐下,对眼镜说:“一个小时之内教会他 们,否则扣你钱。”又对紫航两人说道:“好好学!下午就开始计件,完成不了任 务别想睡觉。” 眼镜摊了这个麻烦事,叫苦不迭,李河走后,他小声骂道:“吊毛!不就是昨 天顶了你几句吗!就这样报复老子!他妈的!”转身对紫航两人说:“你们好好跟 我学,一个小时学不会,我就要倒霉了。” 吴刚点头道:“没事!我们好学,会学的很快的!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眼镜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然后拿起桌上的半成品演示一遍给紫航两人 看,紫航觉得很简单问:“是不是就是将这些花片穿进铁丝就行了?” “这只是第一步,穿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花的间距,要将花平均地穿在铁丝上, 一根铁丝上穿六朵花,记住,六朵,不能多也不能少,要是穿多了或者穿少了,都 是要罚钱的。花穿好后,用胶将它们固定,轻轻地点在花的底部,不要点太大了, 点太大就影响花的外观,点小了花又不牢固,这点全靠手的感觉,做到花既美观又 牢固。然后再把叶子粘上去,叶子是分散在两边,一共十二片叶子,这也是不能多 不能少的,一朵花对应两片叶子,一片大的,一片小的,大叶和小叶不能重叠在一 个方向,也就是一片大叶,一片小叶这样排下来,别搞重复了,不然就要返工,还 要罚钱,粘的要求和花一样。我们现在做这种产品,你们先学这个吧!其他的以后 再学。” 步骤不是很复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有些麻烦,特别像紫航吴刚这样从没有 做过这样工作的人,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尤其在点胶的时候,不是大就是小,粘叶 子的时候也是有点晕,时常同时粘上两片同样的叶子,一时搞得紫航吴刚手忙脚乱, 眼镜指点了几下,两人慢慢熟悉起来,眼镜有些轻松,笑道:“学的还可以,慢慢 做,慢慢就会快起来。”眼镜环顾四周,见李河和瘦猴子不在车间,问道:“你们 是哪里的人?” “宁夏的。” “呵呵!我们也能算是老乡了,都是西北人,我是陕西的,我叫彭翔飞,来这 个厂一个多月了。” 三人互报了名字。吴刚问:“做一个月能不能拿到2000块钱?” 彭翔飞苦笑道:“屁的2000块钱,拼死命做也只能搞个1000多一点,我也是没 有办法,才在这里做的,等找好工作我就离开这里了,根本不打算在这里长干。” 紫航说:“我们第一次出来打工,也是没有办法,先在这里做做看。” “嗯!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个厂根本没法呆。” 三人边做活边小声说话,紫航也对这个厂有了一些了解,在彭翔飞的描述下, 这个厂简直黑的要死,稍微不注意就会被罚款,他要紫航和吴刚做事的时候尽量避 免出错,否则一个月做的还不够罚的,紫航将要注意的都记在心里,以免出错罚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