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紫航和吴刚在灌木丛呆了很长时间,估计他们应该回厂了,才摸索着朝外面走, 夜很黑,两人凭借周边照射过来的微弱光线高一脚低一脚走着,同时还要忍受灌木 丛的刺痛,另外还有蚊子的死缠烂打,两人无法看清自己,只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 伤痕累累。 这该死的黑夜,该死的灌木丛,该死的蚊子,该死的梦想…… 两人没有方向,只是奔着远处最光亮的地方穿行,紫航不知道前面的光亮是真 实,还是虚幻,亦或是陷阱重重,每走一步都是险象环生,只有此时灌木丛的黑夜, 让他有了些许安全。 总要面对,哪怕前面是艰难险阻。 “哎哟!”吴刚被什么东西绊倒,骂道:“谁把这么大包垃圾丢在这里?真是 缺德!”爬起来踢了几脚,连忙喊紫航:“表哥!你过来看看。” “什么?”走在前面的紫航折了回来。 “这里好像躺了一个人。” “什么!?”紫航快步走了过去,和吴刚低身去看那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 清楚那人的面貌。紫航推了推,叫了几声,那人发出了响声,很虚弱。紫航说: “可能是乞丐吧!” 地上的人小声说道:“不是……乞丐。” 在这偏僻的黑夜灌木丛,突然撞见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紫航和吴刚心里都是一 惊,情不自禁退后几步,吓得不敢说话。 那人似乎又动了动,声音很微小:“你们……帮我出去……我……给你们钱。” 紫航上前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他还想问更多问题,但现在这个时候显 然不适合一问一答。 “嗯!所以现在急需你们的帮助……我可以给你们钱作为报酬……” 紫航扶起那人说:“先别说那些,我们从哪里出去比较安全?”直觉告诉紫航, 这个人也和他们一样,遭人追击,只不过他不算怎么幸运,虽然逃了出来,但挂了 彩,紫航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管这个人是为了什么遭人追击,他都要把他救出 去。 那人抬起手朝左边指了指,说:“我是从右边跑进来的,这边我认为是安全的。” 吴刚看着左边有点犯怵,因为左边就是万利工艺厂的方向,要是从左边出去, 那些人还在周边寻找他们怎么办?本来逃跑就有些吃力,再加上这个病号,岂不是 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紫航扶起他的时候,摸到他身上湿湿的,黏黏的, 凭感觉,紫航知道那是血。紫航招呼吴刚:“来!过来帮忙扶起他,我们出去。” 吴刚问:“左边走?” “废话!你要朝天上走?” “那算了,没那个本事!” 三人连滚带爬总算走出了灌木区,吴刚探了一下风声,没发现万利工艺厂的人, 紫航扭头问那人:“我们把你送到……”大叫一声“哎呀!怎么是你?”吴刚跑过 来,也“哎呀”了一声,同样吃惊道:“马天明!怎么是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把 你弄成这样?” 马天明苦笑道:“真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能碰见你们!也是我命不该绝,你们 先不要问我这么多,这一带十分危险,我们先离开这里。” 紫航说:“是!这里十分危险,咱们赶快离开!”说着朝万利厂的方向看了看。 这时,一辆出租车经过,吴刚挥手,出租车不停。马天明说:“这地方偏僻, 出租车不敢在这里载客,我们朝前面走一段。” 朝前走就离万利厂越来越近了,吴刚一把拉住马天明,说:“不能朝前走,朝 前走不但你危险,我们更危险。”正准备把实情告诉马天明,先前那辆出租车又退 了回来,司机摇下窗户,问:“你们要去哪里?” 马天明扳过紫航的身子挡住自己的脸,在背后轻声说道:“那个出租车司机不 对劲,不要坐他的车。” 那边吴刚已经讲好价,招呼紫航他们上车,紫航连忙说:“对不起,我们还有 东西没拿,司机,你先走吧!” 吴刚急了:“表哥!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见紫航对他使眼色,转头对司 机说:“是啊!我们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不好意思了。” 司机笑道:“没事!我带你们去拿,拉一趟生意也不容易,住的地方不远吧?” 紫航连忙说:“远,非常远。” “呵呵! 只要不是东莞就行,带你们回去拿东西算是免费的。” 马天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对紫航说:“上车。” 三人上了出租车,紫航坐前面,吴刚和马天明坐在后面。司机问:“你们要去 哪里?”马天明坐在司机的后面,伸出一把刀顶住司机的腰,说道:“到一个人多 的地方把我们放下来。”司机感觉有刀顶着自己,吓了一跳,车差点开到路外面, 战战兢兢说:“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吴刚坐在马天明旁边,也是吓傻了眼。 马天明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道:“别给我装了,你是龙二的人,我认识你。” 司机被认了出来,说:“既然你知道我是龙二的人,就乖乖就范,你把我们一 个兄弟打的进了医院,现在还生死未卜,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逃的掉逃不掉不是你说了算,我乖乖就范不就范也不是你操心的,你现在操 心的是你要不要乖乖就范,我不想你和你那位兄弟一样生死未卜。” “马天明,你不要太猖狂了,别以为跟了太保就以为自己成了神仙。我们老大 早晚会灭了太保。” “哼!那是他们的事情,你现在主要的是开好车。”手上的刀又逼近了三分, 司机有些害怕了,连忙说:“马天明,你手上留意点,咱们先不要说那些,我送你 到什么地方?” “前面夜市!” “那里查的很严,我这车是套牌的。” “少废话,去那里。” 司机无奈,只好载着他们到了夜市,前面有几个交警,马天明说道:“停车!” 司机叫苦不迭:“有没有搞错?你这是让我朝枪口撞。” “你不朝枪口撞,就朝刀口撞,你怕交警,我可不怕交警。”马天明狠狠说道。 “马天明,算你狠!我认栽。”说着将车停在了离交警不远的地方。马天明穿 上紫航递过来的衣服,身上的血也看不见了,三人迅速下车转乘另一辆出租车走了。 紫航转头看去,那个司机正在和交警扯皮,心想马天明这一招也够狠的。马天 明一上车就倒在座位上,显然是刚才神经紧张,心力虚脱,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 人耍起狠来是多么的可怕,更难和最开始在投影厅认识他的时候一副斯斯文文的样 子联系起来。紫航问道:“你没事吧?”马天明摇头道:“没事!” 中途他们又换了一辆出租车,紫航不知道马天明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中间问 马天明:“你现在受伤了,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马天明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去医院会很麻烦的。”然 后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紫航想了想这个地址,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夏兰馨住的 地方吗?紫航欲言又止。 很快车到了夏兰馨楼下,马天明从车里往外望去,那是三楼,夏兰馨住的地方, 亮着灯,时不时看见夏兰馨走来走去,好像在拖地,马天明凝望着夏兰馨来来回回 的身影,一副很伤神的样子。紫航也盯着三楼看,夏兰馨的身影让他欢喜不已,好 几天没见到夏兰馨了,她现在还好吗?如果现在他们一起上去,他该以一种什么心 态去面对夏兰馨?通过马天明的凝望,紫航已经感觉到了马天明和夏兰馨的关系, 紫航不禁问自己,他在夏兰馨心里是什么位置?想到这些,紫航心里也有些莫名伤 神。 马天明看了几分钟,扭过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对司机说:“去天云宾馆。” 三人到了宾馆,好好地洗了一个澡,然后紫航跑下去给马天明买了一些药,又 带了几个盒饭上来,马天明上了药,休息了一下,精神比先前好多了,三人边看电 视边吃饭。 对于马天明的身份,紫航和吴刚已经清楚了,也没有必要问那么具体了,大体 就是马天明是黑社会一个老大的手下,今晚上干了对方一个人,这才导致被追击, 这些事情,紫航觉得还是少打听为妙。 “今天晚上多亏你们,要不然我死在那里也说不一定。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也 在那里?” 紫航和吴刚把他们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马天明说:“广州这边就是这样,稍 微不注意就会进黑厂,我刚开始出来的时候,也进过黑厂,不过那时候我比较憨, 还在那里干了一个多月,最后一分钱也没有拿到,还被他们打了一顿。没有你们这 么聪明!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有经验了。” 紫航吴刚点头称是,马天明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紫航摇头,说:“还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 “嗯!来这里打工的人都有自己的艰辛,有一句话不是说,不吃苦中苦,难熬 人上人,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们不要灰心,只要有信念,就会有好未来。” 紫航苦笑道:“未来似乎有些遥远,眼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马天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是干什么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了,要是你们实 在没有什么打算,我可以把你们介绍给太保,太保是我跟的老大,是这一带混的, 当初我流落街头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那时候他在这一带还不算有名,通过这些 年的努力,总算有了些名堂,你们这时候跟过来正好。” 紫航觉得这条路不适合他,或者说这条路离他的梦想太远了,就算自己的未来 不精彩,但他希望那是实实在在的。吴刚瞧马天明身上的伤都已经害怕了,更别说 真正去亲身体验了,两人当场婉言拒绝。 马天明笑道:“说句实在话,虽然我是在混这行,但我不希望别人也进来,当 初我是走投无路才决定干这行,我对家里的人说我在一个电子厂打工,每年回去, 我父母都在别人面前夸我听话,不在外面惹事,每当听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我 一个老乡劝我安安分分找一个班上,别每天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的,可是你们不知 道,一旦踏进来,就很难抽身,就算我现在退出,说句夸张点,或许明天就会陈尸 街头,这些年,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结下的仇家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你 今天不干了,没有了依附,这些人明天就会找上来,有一次我跟太保说不想干了, 太保也答应了,还给我一些钱,我在街头摆了一个摊,那些人天天上来找麻烦,搞 到最后,竟然把我的摊给烧了,当时我气的不行,冲上去想和他们拼命,但他们人 实在太多了,差点真的把我的命拼进去了,我明白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又 回到了太保身边。我老乡常对我说,她希望能过平静的生活,希望我也是,在我身 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我平静了,就意味着别人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所以,我 不想平静,很多事情我都看透了。” 紫航和吴刚听着马天明的诉说,紫航心里清楚,马天明口中反复出现的这个老 乡,一定是夏兰馨。他有些担心吴刚会问马天明和夏兰馨的关系,虽然这没什么, 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想马天明说他和夏兰馨的事情。还好,吴刚津津有味 地听马天明讲他的事情,没有问起夏兰馨。 第二天分别的时候,马天明给了他们两百块钱,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 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紫航两人背起包,再一次流浪街头。紫航给夏兰馨打了一个call机,并没有让 她回电话,只是留言给她,告诉她已经出了万利厂,让她不要担心,他很好!找到 新工作再和她联系。 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又一次孤独无助,茫然失措。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