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雷电 两人经过商议,打算在楼顶上睡觉,这里空间开阔,风也比较大,没蚊子。一 楼靠近草地,要提防各种动物侵袭,二楼光线没有楼顶好,躺在楼顶还能看月亮数 星星,真是人生一大美事。好在广州的十月还是十分炎热,要是在中卫,谁敢在外 面睡觉? 两人铺上买回来的草席,头挨头看着天,吴刚指着天空说:“表哥!你不是说 广州没有星星吗?你看那里不是就有一颗。” 顺着吴刚指的方向,紫航果真看见一颗星星,只是光亮很弱,不注意就看不着, 紫航盯着那颗星星,越看那颗星越明亮,紫航喃喃说道:“那是中卫的方向,吴刚, 我们离开家有多长时间了?” 吴刚数了数,回答道:“二十多天了吧!” “也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虽然父亲总是打他,但不管怎样,那也是自己 的家,父亲对自己总是有养育之恩,现在自己流浪在外面,住在这烂尾楼上,觉得 家里比这里温暖了许多,至少还有疼爱自己的母亲,爷爷和奶奶。 “表哥,我们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操的了那心啊?再说了,家里少了我 们还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吴刚翻了一个身,嘟哝着。 “嗯!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明天我们去恒成工业区找找工作……哎呀!好像 在下雨,吴刚,你有没有感觉?” “开什么玩笑,天上都还有星星,哪里来的雨?”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 “那是你说话的口水,我还感觉到大片的雨落在我的脸上呢。” 也许是幻觉,只是紫航再去看天空,那颗星星却不见了。两人胡乱说了些话, 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大地照的一片雪亮,紧接着一声巨响, 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来,风更大了起来。紫航和吴刚顿时被惊醒,吴刚抱怨道: “怎么真的下雨了?”话还没有说完,雨点密集而来,进而像盆泼一般袭来,砸到 人脸上生疼。伴随着闪电雷声,那阵势真是十分吓人,广州的天气就是这般反复无 常。 紫航拿起草席,大声道:“快!到二楼。”一眨眼功夫,两人全身几乎都淋湿 了。 两人连滚带爬跑到二楼,二楼四周没有窗户,雨顺着风从四周灌了进来,好在 还有个房顶,算是挡住了雨,两人借着闪电的光芒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铺上草席 继续睡觉,睡了一会儿,吴刚坐了起来,紫航问:“怎么啦?” “表哥!好大的风!我有点冷。”衣服被淋湿了,又有这么大的风吹进来,自 然是有些冷了。 紫航也有些冷,坐了起来,装衣服的包已经被那些人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想换身衣服都没有。 两人望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整个世界仿佛都是雨的 声音。紫航和吴刚裹着淋湿的衣服,一阵风吹来,身子忍不住哆嗦。 “表哥!真的有点冷!”吴刚重复着说。 “我也有点冷,挺一会儿,或许这雨很快就要停了。” “不好,表哥,水漫到这里来了,快点起来,席子打湿了!”吴刚一声尖叫, 紫航随手朝地上一摸,水果真漫了过来,刚才屁股凉凉的,还以为是风吹的,原来 是坐在水中。 一道闪电划过来,把二楼顿时照亮,两人快速扫了一遍,整个二楼全是一片水 的世界,外面的雨水还在源源不断往里面涌进来,草席已经全部打湿,拿起来也没 有用了。两人无法,只好躲到一个墙角,那里的水比别处好了一些。吴刚一把抱住 紫航,声音有些哆嗦:“表……表哥!好冷!”紫航抱紧吴刚,两人就这样取暖, 互相感应到对方身体在不停地颤抖,这种取暖方式起不到一点作用,可是,此时此 刻,除了这样做给自己点安慰,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闪电,雷声,雨水,寒冷不断地侵袭着紫航和吴刚,两人孤助地蜷缩在墙角, 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孩子。 两人抱在一起半天不说话,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都在不停地祈祷,祈祷 这雨早些停下来。突然,紫航甩开吴刚,一把将吴刚推了出去,吴刚叫道:“表哥! 你干什么……”紫航来不及解释,迅速上前拉起吴刚,两人朝前方扑去,滚在水中, 溅起的水花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明亮…… 紫航显得很急躁,抓起水中的吴刚,大声喊道:“朝前跑!快朝前跑……后面 危险……” 吴刚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但是看紫航很急的样子,显然确实有危险,脚一蹬, 身子在水中快速地朝前滚去,然后跳起来,抓住紫航,两人使尽力气跃了出去…… 只听见后面“轰隆”一声,刚才他们蜷缩的那堵墙因雨水冲刷过度,竟然倒塌 了,幸亏紫航发现的及时,两人这才幸免于难,不然整堵墙砸下来,后果真是不敢 想象。 紫航和吴刚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地站在不远处,刚才还好好的一堵墙,现在 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紫航问吴刚:“现在还冷吗?” “吓了一身冷汗,我还以为有一条蟒蛇呢!表哥!你刚才吓死我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衣服这次彻底打湿了,穿在身上好不舒服。” “阿……嚏……”吴刚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声音顿时变的有些嘶哑 :“表哥!我头有些痛。” 紫航伸手去摸吴刚的头,却摸了一把泥水,紫航甩掉泥水,重新去摸,摸了半 天,却不知道吴刚是不是在发烧。但听吴刚说话的声音,紫航可以断定,吴刚铁定 是感冒了。 好在这时雨有所变小,风也没有先前那般猛烈了,二楼虽然还到处是水,但已 经好了很多,紫航和吴刚不敢再躲墙角了,生怕再遇到墙倒塌的事情,吴刚在紫航 的怀中瑟瑟发抖,虽然吴刚全身已经湿透,但紫航还是能感觉到吴刚身上散发出来 的热量,这种热量是感冒所致。吴刚喃喃说道:“表哥!我的头好痛!表哥!我想 回家……这里……这里好冷……” 紫航一把搂住吴刚,安慰道:“坚持一会儿,很快天就要亮了,天亮了我就给 你买药。” “表哥!我们明天还要去找工作,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不找到工作就有点麻烦 了。” “放心,应该很快能找到新工作……”两人依偎在房子中间,有一句无一句地 说着话,吴刚慢慢睡了过去,紫航抱着他,无法入眠,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紫航却 依然盯着外面,他遥望东方,希望天快些亮起来,长这么大,只有这个夜晚让他觉 得非常难熬,整个人似乎虚脱一般,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吴刚不断地说着梦话:“妈……我好想你……妈……”更是勾起了紫航无限思 念。 迷迷糊糊中,听见鸟叫声,紫航睁开眼,天亮了,真不知道这个夜两人是怎么 熬过来的。这时紫航才看清两人的样子,昨晚上在泥水里面滚爬,身上全部都是黑 乎乎的泥水,整个成了一泥人。吴刚还发着烧,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却又听不见声音。紫航叫醒他,吴刚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直愣愣地看着紫航,问 道:“表哥!你叫醒我干什么?我还要睡觉。”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也不管地上脏 不脏,倒地就睡,紫航拉起他,说道:“你坚持一会儿,我们俩这个样子出去肯定 是不行,我去买两套衣服回来,然后我们去看医生。” 吴刚软绵绵地坐在地上,耷拉着头,闭着眼点头,说:“表哥!你快去!我在 这里等你。” 紫航把吴刚拖到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在一楼的水坑里胡乱洗了洗脸,朝街上 跑去。 时间还很早,卖衣服的地方都还没有开门,紫航在街上不断地寻找,一路引来 不少人观看,紫航哪管那么多,一个劲搜寻旁边有没有卖衣服的铺子,找了半天, 终于找着一个,老板盯着紫航看了半天,拿起旁边的木棍就要赶紫航,口里骂道: “真他妈晦气,刚开门就碰见一个要饭的!” 紫航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要饭的,是因为路滑,摔在泥坑才成这样,老板这才放 他进来,紫航选了两套便宜的衣服,随后买了一瓶水,几个包子朝回跑,生怕吴刚 出了什么事情。 到了烂尾楼,吴刚却不见了,紫航把二楼找了个遍,却没有吴刚的影子,喊了 半天也是没人应,紫航这次可是急坏了,吴刚还发着烧,能跑到哪里去? 紫航找完二楼,赶快上了楼顶,一眼扫去,整个楼顶空荡荡的,哪里有吴刚? 紫航又跑到一楼,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吴刚,吴刚正趴在地上喝水坑里面的水,紫航 连忙上前,一把拉起吴刚,说:“这水坑的水怎么能喝?” 吴刚有气无力地说:“表哥!我口好渴!” 紫航拿出买来的水,打开给吴刚喝,吴刚喝的太猛了,差点噎住,紫航轻轻地 拍着吴刚的后背,让他慢点喝。喝完水,吴刚勉强吃了半个包子,就说不行了,猛 的咳嗽了几声,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忍不住吐了出来。紫航也顾不上吃包子, 把吴刚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自己也换上衣服,脏衣服找一个袋子装了起来,背起 吴刚就去找医生。 在一个小诊所,医生给吴刚挂了两瓶吊针,吴刚这才慢慢有所清醒。打完吊针, 紫航扶着吴刚找旅店,今天不能出去找工作了,吴刚休息最要紧,小诊所旁边有一 个旅店,外面看起来很简陋,应该不是很贵,紫航进去问了价钱,要30块钱,紫航 指着墙上的价格表问服务员:“你们这上面写的不是20块钱吗?” 服务员白了他一眼,懒洋洋说道:“是20块钱,中午十二点过后就是20块钱, 不过现在是大清早,当然要另外加钱。你要住就交钱,这里的旅店都是这个价。” 吴刚现在难受的样子,根本不能再走动了,紫航掏出30块钱给服务员:“住!” 服务员开出一张条子递给紫航,冷冷说道:“楼上202 ,不要把床单弄脏了, 否则双倍赔偿。” 紫航没说话,扶着吴刚上了楼,费了好大劲才把吴刚弄上床,给吴刚盖好被子 后,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乱糟糟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有个头绪。 紫航见吴刚睡得很熟,自己坐在这里也没事,将一瓶水放在床头,便出去看看 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这一次,他去了稍远的地方,他怕在这周围遇上马天明,那天 打了他的人,马天明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 紫航走到一片水塘处,看见路边一棵树上绑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招工,紫航 顺着木板指示的方向找到老板,老板正在和人打麻将,看都没有看紫航,问道: “以前在鱼塘干过吗?” “干过!我们家就是养鱼的!”为了找工作,紫航不得不撒谎。 “那就好!你下午就来上班吧!” “老板!我还有个表弟,他能不能也来这里工作?” “好的!叫他来吧!”老板忙着打麻将,有些不耐烦。 “老板,是这样的,我表弟病了,你看我们能不能后天来您这里上班?他那时 候病应该好了。” 这时老板放了一个炮给别人,起身指着紫航就骂:“你这个鸟人在旁边唧唧歪 歪的,害的老子放炮!滚滚滚!一个都不要了!”坐下来气呼呼的也不理紫航,洗 起牌来。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笑道:“老吴!赢了这么多把,放一次炮就气成这样? 我那里还差两个工人,既然你不要,我可要喏!” 叫老吴的一边码牌一边说:“随便你!反正我是不要这个丧门星,一来我就放 炮。”转头对紫航吼道:“离我远点,别害得我又不胡牌。”紫航瞪了他一眼,心 里默默祈祷:“不要让他胡,不要让他胡!” 那中年人招呼紫航:“你和你表弟就去我鱼塘上班吧!我鱼塘就在那边,后天 过来就可以了。”紫航道了谢,匆忙离开屋子,他才不愿站在那里,极其的不自在。 刚走不远,只听见老吴叫道:“妈的!怎么搞的?又是我放炮!还是一个大胡!” 紫航骂道:“活该!输死你!”连忙朝前跑去,生怕老吴出来又说是他的原因 才导致自己输牌。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