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公司 紫航爬起来,朝旁边的桥洞走去,那里聚集着很多乞丐和流浪汉,白天在城市 的每个角落乞讨,晚上就回到这里过夜,这里是他们的家。如今的紫航已无去处, 只能把这里也当成是他的家了。紫航沿着桥洞走去,很多双眼睛盯着他,每个人在 桥洞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好奇, 只有无情与冷漠。紫航找了半天,竟然连一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紫航现在连叹气 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想转身离开,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哥哥!来这里,我这里 还有一点地方。” 紫航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蜷缩在一个角落,头发蓬乱,穿着一身烂衣服, 脸上脏兮兮的,与那双天真的眼睛极不搭配,小孩笑了起来,再次说道:“哥哥! 过来……” 紫航走了过去,小孩连忙起身给紫航让出了一个地方,两人靠着后面的柱子, 小孩拿出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递给紫航:“哥哥!你饿吗?我这里有面包。” 紫航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摇头道:“我不饿!” 小孩快活地咬了一口面包,看着紫航笑。紫航摸了摸小孩的头,问道:“你怎 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突然哭了起来,紫航连忙哄道:“小弟弟,别哭!哥哥不问了。” 小孩哽哽咽咽地说道:“我妈妈……我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回 家的路了……”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原来,这小孩叫明明,半个月前,妈妈带他从老家来找在东莞打工的父亲,没 想到在广州火车站把他搞丢了,明明一个人到处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石井这一 带,肚子又饿,找别人要东西吃,又没人给他,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在垃圾桶找些 东西吃,晚上就睡在桥洞这边,紫航安慰明明:“哥哥明天带你去派出所,让警察 叔叔帮你找你妈妈。” 明明一听,哭声更大了:“我不要去哪里,警察叔叔会抓人的,他们有枪。” 紫航哭笑不得,带着明明,用最后的十块钱炒了两个米粉,明明显然是几天没 吃饭,一见到吃的,便狼吞虎咽起来,紫航买了一瓶水给他,他心想,这么小的孩 子都能在广州生存下来,我就不相信自己就不能生存下来,明天再去找工作,一切 再重新开始,自己的运气不会差到极点吧? 吃完炒米粉,两人又回到桥洞,明明抱着他很快就睡着了,看来这几天的流浪 生活让他很快就习惯了在这种环境下睡觉。睡到半夜,一辆面的开了过来,经过他 们的时候,面的突然减速,然后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四个人,径直朝紫航和明明 走来,紫航被惊醒,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笑道:“这小孩是你什么?” 紫航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但看他们的样子,绝非好人,回答道:“他是我 弟弟。” “你弟弟?我们商量个事,你带你弟弟跟我们走,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和你弟 弟的。” “跟你们走干什么?” “当然是赚钱啊!总比你们自己在这里当乞丐强吧!” “他这么小,能赚什么钱?” 那人神秘一笑,说道:“就是小才能赚钱啊!” 紫航护住明明,说道:“我们不去。” 那人顿时露出凶光,喝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有 的选择吗?”旁边几个乞丐见此,假装没有看见,扭过身,背对着他们。 明明一见那人发凶,嘴一撇,哭了起来,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了紫航。紫航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你们要抢人吗?”准备说光天化日,可现在时深夜, 用这个词显然是不合适。 那人摸着下巴,阴阳怪气地说道:“抢人又怎么地?今天我们就是要抢人。” 一挥手,旁边的三人上前就来拉明明,紫航拼命拽住明明,不让三人拉走,明明夹 在中间,显然是被拉扯痛了,嚎啕大哭起来,这些人那里管明明疼痛,更加用力地 拉。紫航想起简阿姨救他和吴刚时候用的招数,头扭向一边,朝着远处喊道:“警 察……警察来了……”三人听到有警察来,心一紧,手一松,丢下了明明,紫航迅 速拉过明明,趁他们不注意,拉着明明就朝后面跑。 “操!哪有警察来?这小子这么狡猾,抓住狠狠教训教训他……”四人很快明 白紫航在耍他们了,顿时火冒三丈,回到车上,抽出几根钢管就去追紫航,一不小 心踢到了地上的一个乞丐,那乞丐嘟哝道:“我可没有惹你们,干嘛踢我?” 一个人折回来,又踢了那乞丐几脚,骂道:“*****!你说什么?就是踢 你了怎么着?” 乞丐背过身,小声道:“踢就踢嘛……别太用力了。” 那人还要继续踢,前面有人叫道:“小五,跟这些垃圾磨蹭什么?快过来抓住 那小子……” 那人极不情愿地丢下乞丐,朝前跑去,乞丐见这些人走远,抹了抹鼻子,骂道 :“啷个是垃圾?我们是捡垃圾地,你们这些龟儿子才是垃圾。” 四人举着钢管一路狂奔,紫航带着明明,跑起来很不方便,只一会儿功夫,明 明就哭着喊跑不动了,也不能怪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怎么能跑得过大人呢? 眼看着四人越来越近,紫航情急之下抱起明明就跑,跑了几步,发现这根本不 是个办法,抱一个大孩子,哪里跑得过后面的四个豺狼?四人很快就追上他了,将 他们围在中间,明明见他们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哭声更大了。一人上前捂住明明的 嘴巴,喝道:“别哭,再哭把你从这里丢下去。”明明双脚乱弹,那人像提小鸡一 样,一把拎起明明,明明大喊大叫,却无法挣脱那人的束缚。 紫航上前就要去夺明明,过来一人一把搡开紫航,骂到:“小子,识相点,小 心挨打。”晃了晃手中的钢管。 紫航看见明明这么可怜,这些人说不定要把他抓去卖掉,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 力量,狠狠一推提着明明的人,那人差点从天桥上滚下去,紫航大声叫着,一方面 是希望有人听到叫声过来,一方面给自己壮胆,推倒一人后,把明明拉到身后,又 去推其他的人,还没有挨到人,一钢管扫了过来,紫航闷叫一声,趔趄着朝前扑倒, 嘴巴一下子碰到地上,感觉到牙齿就要掉了,紫航顾不得疼痛,双手撑地就要爬起 来,后面快速上来一人,一脚踏在紫航的背上,紫航又趴在了地上,紫航嘴里叫喊 着,鼓足劲朝上顶,想把踏在他身上的人顶下去,紧接着又是一脚,这一脚的力道 太大了,只把紫航的腰踩的就快要断了,紫航咬紧牙关,还要死命地翻身起来,一 人骂道:“妈的!这小子顽固的很!”跟着就是连续几脚,虽然这几脚踹在背上, 但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再也没有力气翻身了,呼哧呼哧喘着气,趴在地上动弹不 得。 四人带着明明就要离开,其中一人说道:“不如把这个小子也带走,这是他弟 弟,留着他,保不住爬起来就会去报警。已经挂像了,条子说不定会找到我们,” 其他三人点头称是,上来两人架起紫航,一并带到了车上。说句实在话,此时 的紫航非常害怕,他不知道这些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更不知道这些人想要怎么处 置他和明明,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这次搞不好后果非常严重,甚至比前两天被火烧 还危险。明明在车上又哭又叫,搞的一个人心烦意乱,“啪啪”照着明明的小脸就 是几巴掌,明明撇着嘴,想哭却又不敢哭。紫航问这些人:“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 里去?” 其中一人冷冷说道:“别那么多废话,又不是不要你们的命,搞不好你还能有 很好的出路,比你们单枪匹马要饭强多了。” “我还不如去自己沿街要饭。” 一个耳光打过去,那人骂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贱!安静点,老子不想听 见你说话。”说着恶狠狠瞪着紫航,紫航吞了吞口水,蜷缩在车里,不敢再说话。 面包车七转八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城乡交界处,十几座 楼房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城中村。四人带着紫航和明明上了二楼,这是一个三 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有几个壮汉走来走去,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的紫 航心里直犯怵。见四人带着紫航和明明进来,里面一人问道:“从哪里找来的?” 那个叫小五的回道:“老大!在一个桥洞发现的,本来只准备带这个孩子回来 的,但这小子是他哥哥,没办法,只好一起带回来了。” 老大点头,说道:“嗯!带回来就带回来了,刚好现在我们差人,老余那条线 最近条子盯的紧,以后让这小子去送货,生面孔,条子应该不会产生怀疑。”然后 指着明明说:“把他带到里面去,教教他,明天就出去做事。”吩咐完后,走到紫 航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紫航!” “什么紫?” “紫航的紫……不对,紫色的紫。”现在的紫航可以用非常紧张,非常害怕来 形容。 “很好!来到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认真做事,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要 是搞什么花样,保管叫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弟弟。”微笑和凶狠的表情迅速在老大的 脸上转换,紫航看清了这张脸:左眼微微眯起,像是受过伤,右眼眉角处有一块刀 疤,正是这块刀疤,让他得了个刀疤脸的外号。整张脸还算端正,不过这条刀疤平 添了几分杀气,让人看起来有点害怕。 现在紫航只能乖乖就范,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绝对不是什么好 事,眼下跑也跑不了,就算自己能跑,也不能丢下明明不管。 紫航鼓足勇气,怯怯问刀疤脸:“你们要我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照着我们说的做就是。”刀疤脸显然有些不耐烦。 紫航顿了顿,又要开口问,刀疤脸一挥手,对小五说道:“你跟他说说我们这 里是做什么的。”转身就朝外面走去,开门后又对小五说道:“拣该说的说。” “知道了!”小五答应了一声,剩下几人见没有他们的事了,老大也走了,便 坐在客厅看电视,说着紫航听不懂的方言。 小五对紫航说:“算你走运,现在我们正差人手。你的事很简单,每天按照我 们给你的地址把货送到指定地点就行了,这个就不用我教了吧?是人都能做。” “那我弟弟做什么?” “其实我们这里是一个公司,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赚钱… …” 小五说的豪情壮志,紫航听的却是满头雾水。小五接着说:“你看,现在街头 上有那么多小孩子乞丐,他们小小年纪单枪匹马出来乞讨,很多利益得不到保障, 要的到就吃上一顿,要不到就饿上几天,这些孩子都正是发育的年龄,这样怎么行?” 说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紫航怎么看都觉得这副表情十分的别扭。 小五跟着说:“所以,我们的目的是把这些孩子组织起来,让他们有一个…… 有一个温馨的家,给他们创造良好的乞讨环境,在我们这里,他们可以毫无后顾之 忧地去乞讨,我们提供吃,提供住,每个月还有工资发,你说这样的事哪里去找?” 紫航听着心里顿时有种要吐的感觉。 小五全然不顾紫航的感受,接着说:“所以你放心好了,你弟弟在这里生活绝 对比以前要好的多,还有你,也不用去做乞丐了,跟着我们一起做大事,年轻人嘛! 总要有个理想抱负,不能甘心做一个乞丐,你要时刻记住,你要为社会贡献你自己 的……自己的……绵……绵薄之力。” 紫航现在很难受,想吐又不能吐的感觉每个人都会难受。他问小五:“那我弟 弟要回来的钱是不是就是他一个人的?” 小五笑道:“这你可就是外行了吧!我们把这些小孩子组织起来,是花费了一 定的人力和财力,并不是组织起来就完事了,我们还要培训他们,让他们能更多更 好更快要到钱,还要管他们吃住,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所以他们每个人是要交…… 这个会费的。作为一个公司,我们的体制是十分健全的,每天他们要的钱统一上交, 公司做帐,到月底我们扣除相关的费用,统一发放各人的工资,有些要的好的,我 们会奖励,有些没有完成任务的,我们要做适当的惩罚,公司吗!就要有公司的规 章制度,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小五还要侃下去,紫航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不 得不制止小五的长篇大论,问道:“厕所在哪里?” 小五手一指:“在那边!” 紫航快步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大吐了一番,长这么大,紫航还是第一次被话恶 心到吐。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