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重逢 紫航到医院的时候,明明正在休息,一个女警察在照顾明明,女警察告诉紫航, 明明在送到医院第一时间就做了手术,取出了子弹。然后就一直睡到到现在,医生 说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心疲惫造成的,能这么安稳的休息是好事,已经没有什么危 险了。望着熟睡中的明明,紫航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这时周警官也进来了,见到紫航,笑着说:“我去宾馆找你,你不见了,猜想 你是来这里了,等会儿和我回去做下笔录。小张,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个叫小张的女警察把明明的情况说给周警官听,周警官点了点头,说道: “好好照顾孩子!有什么情况直接跟我说。” “是!” “紫航!我们出去说会儿话。” “好的,周警官!”紫航跟着他走出病房,两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坐下来。 “紫航,你今年多大?”周警官问道。 “16. ” “还在读书吗?” “没有!我读到高一就没有读了。” “紫航,我看你小小年纪,但表现的很勇敢,敢于和坏人作斗争,这是很多人, 包括大人都无法或者说是不敢做的,人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也不一定,人是 有思想的,这种思想不会因为年龄大小而改变,你就是一个有思想的孩子,请允许 我叫你孩子,像我这个年纪,我想,做你叔叔是绰绰有余的……”周警官笑道。 “嗯!其实我爸爸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周警官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从宁夏那么远来广州打工,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吧!每个人出来打工都会吃些苦,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可以把这个苦降低到最 小,你在广州这些日子,你知道广州的现状吗?”周警官像一个长辈一样和紫航交 谈着。 紫航轻轻说道:“这里很现实,也很残酷。” “嗯!你说的很对,你知道为什么这么现实,这么残酷吗?每天来广州打工的 人可以用数不胜数来形容,像你这样的,可以说是最底层的那种,没有高学历,更 没有过硬的技术,每天在流水线上机械地做着活,你觉得你的出路大吗?” “我……我不知道。” “你现在才16岁,正是读书的好时候,你应该回去好好读书,等学成后再出来 打工,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吃苦受累,你可以用知识保护自己,用知识让 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紫航,你明白我对你说的吗?” 紫航点头道:“周警官,我明白!读好书,学好知识才是我现在必须所做的。” “嗯!”周警官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500 块钱给紫航,说:“这是 你见义勇为,局里奖励你的。”其实局里的奖金是300 块钱,另外的200 是周警官 自己给的。 紫航没去接钱,说:“我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想要什么奖金。” 周警官笑了起来,说:“你知道你这次立了多大的功吗?刀疤脸除了拐骗儿童, 还贩卖毒品,通过他我们马上就要挖出广州一个买卖毒品的网络市场,这些既然是 你应该做的,那么这奖金当然也是我们应该给的。”他见紫航还在犹豫,又说道: “这个社会每个人做事都是应该做的,难道他们就不要生活了吗?就说我吧,我抓 坏人,当然也是我应该做的,那我不拿工资行吗?拿着!” 现在的紫航,口袋比脸还干净,这500 块钱可以说得上是救命的钱,既然这样, 紫航就接了过来,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周警官拍了拍紫航,笑着说:“回去,好好读书,读完书再出来,你会发现比 现在好过多了,知道吗?” “谢谢您,周警官!” “客气啥!明明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些孩子我们已经开始和他们的家长取 得联系,今天就有过来领孩子的,明明父母在东莞,很好解决的。我们回局里做一 下笔录,然后你在这边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抓紧时间回去。” “好的!”其实通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紫航早就萌发了回家的想法,只是因 为没有路费,才被耽搁。送走吴刚后满以为能安静找份工作,挣够了路费就立刻回 去,没想到却落到了刀疤脸他们手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并且还是连阴雨。这 次周警官对他说这些,更加坚定了紫航回去的念头,哪怕父亲再把他吊起来打,用 锥子扎他手指,他也不想在广州呆了。 做完笔录从公安局出来,紫航想回家的念头变得异常强烈,他恨不得插上翅膀 立刻飞回去,当初混不好就不回去的想法现在已经被打翻,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 只能说是很无奈。周警官说得对,只有高学历才能让自己的打拼更为有力。紫航想 起了夏兰馨,要回去了,肯定是要和她告别,对于夏兰馨,紫航心里总是有种莫名 其妙的感觉,他觉得夏兰馨很美,见到她和她说话感觉到很幸福,就像喝蜜一样甜, 要是能和她永远这样呆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只道是少女怀春,少男也有动情时。 想到这里,紫航情不自禁朝站台走去,他要坐车去石井找夏兰馨。经过外贸外 语大学的时候,紫航想起了陈连云,陈连云也算是他的朋友了,上次要不是陈连云 出手帮忙,自己肯定是要被马天明的人打一顿的,要回家了,当然要和他说一声, 现在身上还有496 块钱(刚才坐车花了4 块钱),还能小请陈连云吃一顿饭,上次 帮自己,到现在连一份炒米粉都没请人家,这让紫航十分愧疚。 每次见到紫航过来,陈连云总是很高兴,这次也不例外,关心地问长问短,紫 航对他说:“我要回家了。” 陈连云一愣,随即笑道:“回家是好事!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多读 些书,对自己以后总归是好的。” 紫航点头说道:“嗯!我们出去边吃边聊,那次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 有谢谢你呢!” “这事你还惦记着啊?大家是朋友,这点事算什么!” “一定要请的,我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见面,我们朋友一场, 就当做个分别吧!” “好吧!我们去学校食堂吃。” 两人选了一个角落,要了几个炒菜,菜还没有上来,陈连云对紫航说道:“回 家读书是明智之举……”抬起头看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顿了顿,说道:“我 在读高中的时候,也经常有想逃出去的想法,可能每个人都要经过那样一段比较压 抑的过程吧……”陈连云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起来,说:“说来不怕你 笑话,我很讨厌我母亲,我可以说是我母亲打大的,只要我犯错,我母亲根本不给 我解释的机会,拿起什么都朝我身上打,说是讨厌,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怕她,后来 我有些大了,见到她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其实有些时候我也看得出来,我母亲是想 好好坐下来和我沟通沟通的,但我脾气倔,那时候,我觉得倘若我坐下来和她谈话, 就觉得自己是在向她妥协,其实……母子之间哪有妥协不妥协的,总归是一家人, 但那时候我就是这种想法,有一次,我母亲做出让我现在都无法接收的事情,虽然 在外人看来那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但真正是伤害到了我,高三那年,我逃了 一次课,被我们家邻居看见,那邻居回去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竟然拿着棍子,来 到学校,那时是课间休息,全校的学生都在外面,我妈找到我,拎着我就是一阵暴 打,平时在家打我就是了,那么多的学生看着,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都高三了, 十八岁,可以说得上是大人了,竟然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打我。你知道吗?棍子打在 我身上不痛,但我心里非常痛,但她是我母亲,我又能说些什么?我只能默默承受, 只不过,从那以后,我就真正没和我母亲说过一句话,我不怨她,更谈不上恨她, 就是有些不想看见她,讨厌她那样对我。”菜上来了,两人拿起筷子,紫航认真地 听着,陈连云和他的遭遇简直是一样,他很想听听陈连云的看法,所以一直没有打 断他。 陈连云接着说:“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家,其实那时我的想法有些幼稚,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我觉得我考上大学,是在向我母亲示了威,我在我母 亲面前扬眉吐气了,我更不屑与她说话了,走的那天,母亲塞给我钱,我当着亲戚 朋友的面,当场把钱摔在地上……”陈连云苦笑道:“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 做,但我就这么做了,并且一直拒绝到现在,只要是我母亲给我寄钱来,我一律不 收,我宁愿饿着,所以这些年,都是我爸给我寄钱过来……虽然这有些多此一举, 但我就是这样执拗……紫航,我是不是有些好笑?” “没有……”紫航想着,陈连云有这样一个母亲,而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父亲, 自己要像陈连云那样对待父亲吗?这些年,他是很少和父亲说话,自己疼爱弟弟, 父亲更多地疼爱弟弟也是无可厚非,那么,自己又在抱怨什么呢?又或者在坚持什 么呢?一时间思绪纷杂,理不清头绪。 “紫航!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阿姨和我讲她和她儿子之间的事情,和你的一模 一样,那位阿姨告诉我,每次她打过孩子后,总是心里很痛,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来更有出息。现在她也明白自己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 可是好像他儿子并不原谅她……她现在捡破烂供她儿子上学读书,虽然离他儿子的 学校很近,但从来不敢来学校找她儿子,每次把钱寄回去,再由家里的人寄给她儿 子……”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那位阿姨的儿子也在外贸外语 大学读书。” “是吗?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在哪里认识的这位阿姨?” “就在石井镇,那位阿姨姓简……” “什么?”陈连云愣在那里,夹着菜的筷子悬在半空中不动:“她的左腿是不 是残疾的?” 紫航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只见陈连云手一松,筷子掉了下来,喃喃说 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爸一直说她在家里……不可能的……”一把抓住紫航 的手,问道:“你能带我去她哪里看看吗?” 紫航不知道陈连云要干什么,点头道:“没问题。” 两人快速吃完饭,紫航带着陈连云朝简阿姨的住处走去。天已黄昏,下班放学 的人很多,嘈杂声充斥着整个街道,而陈连云却出奇的安静,一路没说什么话,步 履匆忙,只是不断地催促着紫航。 赶到简阿姨住处的时候,简阿姨正在屋前生火,浓浓的烟雾从炉子里面腾起, 将简阿姨包裹在里面,不断地传来简阿姨被呛的咳嗽声,夕阳斜照下来,她的影子 被拉长,显得是那么的单薄与苍凉…… 陈连云像被定格一般站在那里,直愣愣看着简阿姨在不远处忙着生火,突然泪 流满面,泣不成声。当简阿姨再次咳的弯下腰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哭着喊了一 声:“妈!” 简阿姨抬起头,看见陈连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微笑着流下眼泪,半天才哆 嗦出一句话:“孩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连云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简阿姨,哭泣地说道:“妈!……儿子不孝……让 您辛苦了……”母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一边的紫航也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为简阿姨和儿子冰释前嫌,也为自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