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天亮的时候,紫航实在是走不动了,想起口袋里还有49块钱,坐车先到火车站 再说吧!等他去口袋里掏钱的时候,却发现钱已经不见了,紫航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昨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匆匆忙忙的,指不定钱掉在什么地方了。 紫航无奈地摇摇头,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汪洋中的一片树叶,随便一个浪头过 来,就能把他卷入水里。他朝北望过去,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要做也要做一片坚 强的树叶,就算把我卷入水里,我也要浮上来。” 白天没有北斗星的指示,紫航只能靠着地图来走,可是走了一段后,他开始怀 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正确的。紫航停了下来,决定找个人问问,顺便也休息一下, 他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走了过来,迎上去问道:“同学,你知道广州往哪个方向 走吗?” 少年见紫航灰头灰脸,活脱脱乞丐的模样,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突然伸出一 只手,却不说话。 紫航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少年抖动着手,说道:“没有好处,谁给你 指路啊!” “我没有钱,麻烦你就告诉我一下吧!”紫航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哼!没钱,你就等着走冤枉路吧!”少年看都不看紫航一眼,扭头就走。 紫航干脆坐在路边,拿出地图自己研究了起来,可是这个地方没有标牌指示, 很难判定是什么地方,这边的路四通八达,紫航一下子就没有了方向感,偏偏这时 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紫航收起地图,走到一个超市门口,超市一个工作人员 正在往垃圾箱倾倒过期的面包,紫航蹲在不远处盯着,那个工作人员一走,紫航赶 快跑了过去,也顾不上路边那么多人,一头扎进垃圾桶就去翻面包,紫航一口气抱 了五个,心里可高兴,虽然面包有些过期,味道不是很好,但总比饿肚子强多了。 正捡的高兴,突然后面有人拉他,紫航心想,莫不是超市又不想丢掉这些面包,重 新捡起来卖吗?扭头看去,几个正儿八经的乞丐站在他后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紫航抱着面包站在一边,那几个乞丐一窝蜂扎进垃圾桶,拼命地争夺里面的面包。 一个乞丐挤不进去,看着一旁发愣的紫航,推了紫航一下,紫航没注意,身子 朝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上的面包散落在地上,那个乞丐连忙跑过去,眨眼 工夫就把掉在地上的面包捡了起来,速度之快,令人汗颜。紫航这才反应过来,扑 到地上,护住了面前那个面包。乞丐抱着面包,嘴上还咬了一个,看了紫航一眼, 像是示威一般,扬长而去。 紫航爬了起来,被一个乞丐欺负,还从他手里抢走了面包,真是有些恼火。紫 航将手上的面包装进包里,就要去追那乞丐,四个面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那乞丐见紫航追了上来,撒腿朝前跑,紫航不由得加快速度,没想到那乞丐瘦骨嶙 峋的,跑起来却健步如飞,紫航追了一会儿,却让那个乞丐越跑越远。他连续走了 一夜,加上身上还受着伤,没有精力去追乞丐。坐在路边看着乞丐跑远,心想,只 知道这面包对自己有用,对乞丐也是很有用的,虽然现在自己很落魄,但总比乞丐 强一点吧!搞不好这几个面包还能救乞丐一条命呢!何必和一个乞丐较真呢!想到 这里,紫航有些宽心,掏出包中的面包,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完面包,心里才舒服了一些,紫航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次找了一个老年人问 路,老年人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郑重其事地对紫航说道:“不好意思!我也 不知道广州在哪个方向。”紫航差点晕倒。 又问了一个,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背着广州的方向走了半天,紫航有些懊恼, 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还走了这么多冤枉路,没有办法,重新折回去,走了一会儿, 发现又不对,路上的景物好像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原来那个人给自己指的路是错 误的,这样折腾了一个来回,紫航彻底崩溃,一屁股坐在路边,说什么也不想再走 了。 紫航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站到路边不停地招手,希望能遇见一个好心人 把自己顺路带到广州,可是招了半天手,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正当紫航心灰意冷的 时候,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紫航十分高兴,抬头一看,却有些失望,停下来 的是一辆客车,售票员招呼紫航:“到广州火车站,小伙子,快上!这里不准停车。” 紫航准备说自己没钱,看他们带不带自己,想一想,还是先上再说,低着头, 上了车,走到车厢最后面坐了下来。售票员开始卖票,紫航盯着车窗外面,心里一 个劲祈祷:“车开快点!车开快点!”转眼间售票员就来到了紫航面前,问道: “小伙子,你要到哪里?” “广州火车站。” “五块钱。” 紫航假装在身上掏钱,拖延时间希望车多开一点路程,这样自己被赶下车的时 候就可以少走一点路了。 “你到底有没有钱?”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促道。 “别急!我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紫航翻完身上的口袋,又去翻包。 售票员冲司机喊了一声:“停车!”然后对紫航说道:“你什么时候买票,我 们就什么时候走。” 车上的人都扭头看着紫航,紫航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在包里翻来翻去,前面 几个人不满地说道:“搞什么飞机?你到底有没有钱买票?别耽误大家时间好不好? 我们还赶着去火车站坐车呢。” 紫航翻了半天,委屈地对售票员说:“我的钱掉了……能不能让我坐到火车站?” 拿出包里的一件衣服,说:“我可以把这件衣服给你当作路费,你看……这样行不 行?” 售票员脸都绿了,大声说道:“你搞什么?没钱你做哪门子的车?你这件衣服 顶个屁用啊!做抹布都嫌脏,快点下车,别耽误大家时间。” 车上人议论纷纷,都指责紫航做的不对,紫航也想到自己确实做的不对,可是 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啊! 在众目睽睽注视之下,紫航乖乖地下了车,售票员重重地关上门,大声说道: “看他身上的脏样子就知道没钱坐车,跟个叫花子一样,没揍他已经对得起他了。” 车子扬尘而去,站在后面的紫航呛了一鼻子灰。他认准了方向,又开始朝前走 去,走了半个小时,看见前面有一条铁路,紫航心想,顺着铁路可能会快点到广州 火车站吧,然后爬了上去,看准北方,沿着铁路朝下走去。 铁路沿边的碎石扎得紫航的脚生痛,脚底板传来火辣辣的炙热感觉,每走一步, 脚底的疼痛都牵扯到全身的神经,紫航坐了下来,脱掉鞋子,才发现脚底已磨出了 血泡,有几个血泡已经磨破,正流着血,沾在袜子上,连袜子都脱不下来,撕一下, 痛全身。紫航将鞋子脱掉,让双脚晾在外面,一阵风吹来,说不出的舒服。他望着 北方,不知道广州何时才能出现,总觉得遥不可及,看着脚上的伤,想着一些事, 紫航觉得命运一次次捉弄着他,一想到这些,紫航心里就无比的黯然,眼泪忍不住 又流了出来。紫航望着铁轨发呆,把包扔到一边,与其这样被命运捉弄,被生活抛 弃,真的还不如死掉算了,这个念头只是起了一个苗头,却迅速在他脑海扎根,紫 航缓缓走向铁轨,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死了就不会受这么多苦。紫航安静在躺 在铁轨上,闭上眼睛,不停呼喊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紫航不孝,你们多多保重。 临死前再看看这个世界吧,紫航睁开眼,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几只不知 名的小鸟在空中快乐起飞着,它们时而上,时而下,时而飞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呢喃 着,仿佛恋人一般。紫航突然想,要是有一对翅膀该多好啊! 风轻轻吹来,一片树叶落在了紫航的脸上,已经是十二月了,虽然广州没有冬 季,但有些树叶到一定的时候还是会落下来的。紫航拿开树叶,没有扔掉,只是仔 细地看着那片树叶,突然想起先前把自己想象成汪洋中的一片树叶,就算沉下去, 也要努力地浮上来,既然是这样,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去死?自己才16岁,经历这点 点磨难就让自己无法生存下去吗?以后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大风大浪等着自 己,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他想起对夏兰馨的承诺:我会来找你的。自己这个样子, 怎么去找她?紫航站了起来,自己不能死,倘若死掉,以前所经受的磨难都变成了 一纸空文。生活固然可怕,但不能失去生存下去的希望。 紫航穿好鞋子,捡起包,一路向北。火车呼啸而过,他看见火车上的广州,燃 起了希望,说不定广州就在不远的前方,他追着火车朝前跑,不断地向火车上的乘 客大喊大叫,以发泄这些日子心中的郁闷。有几个窗口扔出来几个东西,紫航希望 是些吃的,快步上前,却很是失望,只是一包一包的瓜子壳和果皮,紫航捡起一个 矿泉水瓶子,里面还有一点水,紫航将里面的水喝的一干二净,瓶子舍不得扔,打 算找到一个有水的地方灌一瓶水带在路上喝。 就这样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看到了一个小站,简单的一排房子,破破烂烂 的。一般火车在这里是不停的。紫航看见旁边有一个自来水管,拿着瓶子就去灌水, 刚灌到一半,被车站的工作人员发现,那人叫道:“干什么?” 紫航慌忙收起瓶子,就要离开,没想到那人骂了一句,竟然放出一条大狼狗追 来,那狗一边叫着一边快速冲过来,紫航越过铁轨,飞快地朝前面跑,狼狗跑得很 快,不一会儿就追到紫航屁股后面了,那吠叫声让紫航听着心里只犯怵,要是咬上 一口,肯定会屁股开花,紫航知道绝对是跑不过狼狗,想起以前在家吓唬狗的方法, 突然停下转过身,蹲了下来,狼狗停顿了一下,见紫航玩虚的,大吼一声,扑了过 来,紫航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几个车站工作人员站在远处指着紫航哈哈大笑。 情急中的紫航抓起后面一块石头狠狠砸了过去,正好砸中狼狗的头部,狼狗哀 叫了一声,紫航以为狼狗受了伤,会发疯般朝他冲来,紫航一刻都不停留,爬起来 就往前跑。没成想现在的狗都被驯化了,受一点伤就失去了斗志,这条狼狗虽然凶 猛,但也是一个鸟样,被紫航砸中后慌忙朝主人身边跑去。那几个工作人员见狗受 伤,迅速地追了过来,真是去了狗,来了人。 紫航见那几个人凶猛的样子不亚于狼狗,知道逮住了肯定没好事,却又不能拿 石头去砸他们,只好撒开腿拼命逃命。那几个人常年在铁路上工作,对地形很熟悉, 偏偏紫航走了这么多路,全身山下早就累的散架了,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很快 被那些人抓住。 其中一个黑脸汉子上前就是一脚,把紫航踢倒在铁轨上,骂道:“兔崽子!好 大的胆子,竟敢砸我……” 另外一人纠正道:“是砸的狗,不是砸的你。” 黑脸汉子又是一脚,吼道:“我让你砸我的狗……奶奶的。” 紫航趴在地上叫道:“是它要咬我,我逼不得已才砸的。” “它有没有咬到你?” “快要咬到了。” “那就是还没有咬到,你怎么这么不热爱动物,你这是虐待。”黑脸汉子说一 句踢一脚,你这么热爱动物,明天把你放到动物园老虎笼子试一试! 紫航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只好趴在那里任黑脸汉子踢他,黑脸汉子发泄完了, 翻过紫航,说道:“你砸伤了我的狗,这帐怎么算?” “它要是不追我,我就不会砸它。” “谁让你在车站偷水?” 紫航差点晕倒,接点水就是偷水?“我实在是口渴,没有办法才接一点水的。” “那就是偷,就算狗咬到你也是活该,把水拿出来。” 紫航乖乖地交出水,黑脸汉子一把夺过,当着紫航的面把里面的水倒在地上, 然后把瓶子扔到远处。 紫航气的直咬牙,这群人简直一点人性都没有,宁愿把水倒掉,浪费掉,也不 愿让他喝。 黑脸汉子一巴掌扇过来,吼道:“你瞪着我干什么?砸伤我的狗,你要出医药 费。” “我没钱。” “没钱?没钱也要出。”黑脸汉子又是几巴掌过去,紫航突然感到鼻子一热, 手一摸,流血了,紫航盯着黑脸汉子,任由血滴在地上,也不去擦。黑脸汉子见紫 航流血,停止了殴打,上前来搜紫航,搜了半天,一分钱都没有搜出来,又去翻他 的包,拿出一件像样的衣服,说道:“拿这件衣服先给我的狗包一下,今天算是便 宜你了。”说完又要来打紫航,旁边一人说道:“算了!算了!看这小子也怪可怜 的,放他走吧。” 黑脸汉子手一挥:“给我滚。” 紫航爬了起来,整理好包,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离开小站。 紫航想哭,但是哭的次数已经很多,都没有了感觉,他耷拉着头,一步一步朝 前走去,慢慢看见了一些高楼大厦,他知道,快要到火车站了。紫航禁不住一阵欣 喜,加快了步子,就这样又走了半个小时,广州火车站出现在眼前,紫航全身一软, 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笑容,终于到了。 紫航躺在地上,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回去的路还很远,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