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校园 回来后,紫航没有急着去学校,他对叔叔自明说不想去以前的高中读了,自明 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在家里把这半年落下的课补一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他, 等过几天紫航的父亲回来后大家再商量一下。紫航就先呆在家里了,每天起床后第 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镇上给夏兰馨打电话,每次却都是得到相同的答复,如此几天, 搞的紫航比这个冬天还寒冷,后悔当时没有要兰馨老家的联系方式。 这一天,紫航正在家里温习功课,有人在院子外面敲门,声音很大。自从紫航 回来后,陈华英的病一下子好了很多,这天兴致很好,出去串门了。 紫航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警察,紫航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警察问:“这里是紫国昌的家吗?” “是的!可是我爸爸现在不在家。” 警察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不在家,他要是在家可就出鬼了。” 紫航心里一紧,问道:“我爸爸怎么了?” “家里还有人吗?” “我妈出去了,还有我爷爷奶奶。” “那好!叫你爷爷奶奶出来一下。” 紫航赶快去叫爷爷奶奶。 那警察说道:“我是来通知你们去派出所领人。” 爷爷连忙问道:“领谁?” “紫国昌。” 爷爷奶奶愣在那里,上次听紫国昌说在长沙被抓进了派出所,这次不会是又在 北京做了什么坏事吧,赶紧问警察:“我家国昌怎么啦?” “他在山西被骗进了黑煤窑,黑煤窑瓦斯爆炸……” 爷爷三人一听,脑子当场嗡的一声炸开了,爷爷结结巴巴说道:“你说……啥? 瓦斯……爆炸?” 奶奶情绪激动,顿时失去了控制,大喊大叫:“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 就连紫航都以为是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警察赶紧制止奶奶,免得她情绪失控,哭了起来:“大妈!是瓦斯爆炸,可是 紫国昌没事。” 奶奶平静了下来。 警察接着说道:“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吴强发的。” “对对对!他是我女婿,强发有事吗?” “他们真是幸运,瓦斯爆炸的时候,他们正在窑口,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他们 的工友,还有几个黑煤窑的监工都死在了里面,真是惨啊!这次瓦斯爆炸查出了很 多黑煤窑,解救出一大批像紫国昌和吴强发这样的矿工。那边公安局就将这些人集 中送了回来,大爷,和家里人说一声,去派出所领人回来。” “好的!好的!”听到紫国昌和吴强发没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下午的时候,紫国昌被陈华英从派出所领了出来,一出来,紫国昌就问:“紫 航现在有消息了吗?” “他几天前就回来了,从广州回来的。” 紫国昌很高兴,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像我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 人在外面就吃了不少苦,还差点连命都送掉了,他一个娃娃家,肯定也是吃了不少 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头,唉……” “是啊!娃娃从广州走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一路扒火车回来的。回来的 时候,整个人瘦的简直不成人形,一口气连吃了五碗饭,看着心里就难受,虽然他 离家出走不对,但看在娃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的份上,你回去就不要打骂他了。” 紫国昌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紫航早就在院子等着紫国昌,看见父母回来,紫航怯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紫国昌冷着脸,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暴躁,还是那句话平静地说了出来:“回来 就好……进屋吧。” 一家人坐在屋里。奶奶对紫航说:“给你爸爸跪下承认错误。” 紫航站在旁边,一声不语地就要跪下,紫国昌拦住他,淡淡地说道:“你长大 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管不住你,你已经不是吃屎的娃娃了,从今天开始我 再也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了,只要你觉得自己值得做的事,我不会拦着你,只是 希望你们长大有点出息,我就知足了。”也不看紫航,盯着炉中的火焰发呆。 紫航埋着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我对不起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过了半天,紫航轻轻说出这句话。 “啥也别说了,我知道你也吃了不少苦,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一家人平平安安 就行了。” 奶奶说:“国昌,紫航回来了,也该让他回学校读书了吧。” “过几天我去找自明,让他安排一下。” “爸爸!我不想去柔远中学读……” “什么?不去柔远你要去哪里?” “只要不是柔远中学,哪里都行。” “你三叔在学校也有个照应,干嘛要到别处?你以为转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紫航站在那里不说话,一副坚决不去柔远中学的样子。 “别犟了,等你叔那边一弄好,你就去上学。” “我不去柔远中学……”紫航的声音很小,小的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为啥?你总要有个理由吧。” “就是不想去那里。”紫航也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爷爷跟着说:“换个环境也好,紫航几乎出去了半年,回去后免不了有些同学 问这问那,也是耽误学习,明天我去把自明找来,让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我还 有点棺材本,就给紫航做转学的钱吧。” 爷爷说话了,紫国昌也不好说什么。 自明联系好了中卫中学,那可以说是中卫最好的学校,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紫 航去学校报到。去的那天,自明要送紫航,紫航说:“三叔!您为我操了这么多心, 都是紫航不听话,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自明摸着紫航的头,说:“为你们操心是应该的,我们这辈人都希望你们这辈 人都有好的未来。紫航,好好努力,你是个读书的料。我们走吧。” “三叔!您有事回去吧,我知道你上午有课,我一个人去报到。” “那好!路上小心点。” 坐在去中卫的车上,紫航望着窗外,看着那天晚上从中卫步行回去的路,仿佛 看见了他一步一步走回去的脚印还残留在那里。 紫航来到中卫中学,来到高一三班敲门,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自明和紫航说过 叫李静。紫航喊了一声:“李老师。”李老师和她的名字一样,端庄文静,脸上带 着微笑。 “你是紫航吧?” “嗯!我今天是来报到的。” “好的!好的!来,紫航,站到我身边。”李静扭头对下面的同学说道:“这 是我们的新同学,大家欢迎新同学给我们做个自我介绍。” 紫航抬起头,看着下面的同学,教室很安静,都等着他介绍自己,紫航声音有 些小,但在这安静的教室,大家还是听的很清楚。 “我以为我不能再读书了。因为我在这个夏天离家出走,去了广州。在离家出 走的三个多月里,我经历了从来没有经历的事情,我哭过,害怕过,痛苦过,被人 偷过,抢过,打骂过,甚至被别人追杀过,也曾经露宿街头,差点沦为乞丐。那时 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如果我能回来,我一定要回来上学,因为我明白只有上学 读书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真正要做的事。我曾经以为外面的世界都很精彩,只 要自己拼命努力就会有好结果,事实证明我是错的,外面的世界不是我所想象的那 样好,很无奈,更多的却是残酷。现在我的家人又给我了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 学习,珍惜每一秒光阴,不再让爱我的人为我掉眼泪。” 紫航说完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又转过身,对着李老师鞠躬,李老师带头鼓 起掌,教室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广州的遭遇一一浮现在紫航的眼前:在万利厂和吴刚逃跑,黑暗中在灌木丛 中穿行,脸上满是汗水和伤痕;逃出新亚酒店被人抢包,一群人围着他们打;在周 中彬的宿舍和地痞们打架;风雨交加的晚上和吴刚住在烂尾楼;吴刚掉进鱼塘,他 拼命地救吴刚,两人抱头痛哭;两人从火海中逃生,在鱼塘边狂奔;抱着明明在深 夜逃出魔窟;和周中彬在巷子里被人暴打,啤酒瓶砸在头上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和夏兰馨在夕阳下的楼顶,那个有风铃脆响的夜晚;一个人走在去广州的路上,被 人埋在砖堆里面,灰头灰脸地从里面爬出来的样子;一路逃票回来,那陕西叔侄俩 憨厚的笑容…… 还有那院子里的绿番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