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舞影一声低喊,坐直了身子,双手与双眸忙着检查自己的身子。 耳边传来一声忍不住的笑。 “醒了?”冷单倣双手环胸,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欣赏她仓皇的神情。 “你……我……”舞影抓紧身上唯一的罩衣。她竟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不 但如此,这还是她有史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真讽刺,毫无戒心地睡在人家的怀里,现在才来计较自己是否仍为清白之身, 不嫌晚了吗? “你……有没有对我……我……”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仍是决定向 他问清楚。 “对你怎样?”冷单倣坏心地捉弄,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 舞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好想戳瞎他那一双看戏的眼。 “我有没有对你怎样,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我又没有经验,我——”怎么会知道?她只知道第一次会好疼好疼,全身 的骨头仿佛全散了,肌肉酸疼无比。 她现在的身子是有些酸软,但却一点也不疼。唉! 早知道之前应该向门主问清楚的。 “你想要有经验吗?我很乐意配合哦。”不知在何时,他已来到她身前,低 头吻上她的唇瓣。 他又吻她了,她发觉他吻她的次数似乎愈来愈频繁;而自己也不讨厌他的吻, 反而有一点惊喜,有一丝期待,这…… “别动不动就吻我。”舞影气息不稳地推开他,她怕自己会迷恋上他的吻。 “谁教你生得如此可口,既然不能‘抱你’,只好吻你了。或者你希望我‘ 抱你’?”他的唇印上她的额、她的眼、她的鼻,最后又胶着于她的唇上。他喜 欢她的青涩纯洁。 就在她感到迷蒙之际,清晰的两个字呈现在她脑海“单倣。”她记得这是他 的名字。 冷单倣的唇静置在她的唇上。“你还记得?可见我的名字早已深深烙印在你 的心坎,是吗?” “晤……”他的话语甫落,一阵夹着血腥味的短暂刺痛划过唇际。 她竟然咬他?有趣!这么不容易驯服的女子,正合他的胃。他会慢慢案化她 的。 替她将微敞的衣襟拉拢,他任由唇上的伤口渗血,不记仇道:“将桌上的桂 圆莲子粥喝了,我在楼下等你。” 他翩然离去的背影,让她感到罪恶,拭去唇上属于他的血,她再也无法确定 自己的真心意。 “可恶!”她恼怒地低吼,忿而翻身下床。 是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她根本无须为了咬伤他而愧疚,真的 不需要…… 辘辘的马车声规律地在夜里奏起,若非迫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在夜里赶路 的;因为即使有月华的映照,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对驾车者而言是极伤目力的。 冷单倣抑首灌下一口酒,那是自恋凝坊带出来的美酒。此刻既然无把酒言欢 的对象,只好学学李白来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雅兴了。 马车上的布帘被一只皓腕掀开,一身黑衣的舞影默不作声地坐到他身旁,陪 同他驾车。 “舍不得与我分别片刻吗?这么黏我。”他一把搂过她的纤腰与他贴近,以 防她被震下马车。 “为什么改乘马车不骑马?” “因为我想尝尝在大白天与你同寝于马车中的滋味。” 他不讳言地说出他的意图。 舞影不耐地拍落环住她腰的手。她认命地发觉,要自他口中套出真话,简直 比登天还难。 当他的手松开时,路上的大坑洞使得马车剧烈侧倾,眼看她便要摔下车去。 “舞影!”他伸手一探,抓住她的腰带,将她已跌出车外的半边身子又扯进 怀里。 “喝!”冷单倣收紧缠绳,控制因这场混乱而乱了步伐的马儿,马车顿时停 靠在路旁。 “受伤了吗?”他抿紧的唇透着冷寒,不似以往般盈满笑意。 她头一回见着他生气的模样。原来他也会生气! 他的怒容意谓着他对她的关心,心虚又感动之余。 她垂下螓首,嗫嚅道:“对不起。” 感觉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了几回。“进车里去吧,外头风寒露重。” “让我喝口酒吧。”她指向他的酒囊。喝了酒暖暖身,便不会冷了。当然她 也可以不用到马车里。 “酒我对嘴喝过了。”看穿了她的意图,他找借口推拒。 “罗嗦!”舞影不悦地低斥,一把抢过他的酒,仰首直灌。烧辣的液体顺喉 而下,暖了她的身却也呛着她的喉。 “咳咳……咳……”舞影忍不住咳起来。酒果然是穿肠毒药。 冷单倣眉头一蹙,将酒夺走,一手轻拍上她的背脊。 “别喝了。”虽然她呛红的脸蛋煞是好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人不是应该独善其身的吗?好人总是被欺侮、被利用 的,不是吗?”她抓住他的衣襟。对上他黯黑的眼眸。“不要对我好,我们之间 只是一场交易,我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你懂吗?”她不要他对她好,因为她真的 会忘了他们之间只是交易,不涉及情感。 她的眼眸好哀伤、好孤单,让他不舍。“你是我的妾,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 好呢?” “这只是交易,很快便结束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那你可要失望了。我记得我说过,直到我厌了、腻了你 为止,否则这笔交易仍未终止。” “你很快便会对我感到厌倦的。”她自言自语着,自卑的心亦为此必然结果 而泛疼。 冷单倣轻抚她略微冰凉的脸颊。“何不让咱们拭目以待呢?也许我永远也不 会对你感到厌烦,届时你是否会愿意一辈子跟随我。当我笑阎罗的宠妾呢?” 她认真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凄凉地笑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她明白自 己的处境。 “若真有这么一天呢?”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沉默片刻,舞影低声道:“那么我到死也跟随你。” 冷单倣回给她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霸道地环紧她的腰,继续驱马而行。 舞影抬头凝望他被月娘照亮的侧睑、宽额、挺鼻、薄唇,绝佳的外在,配上 睿智、机敏、果断,他的确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富豪望族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像他这样的人,能当他一辈子的妾也是幸福的吧! 舞影下意识地摇头自嘲模样,不料全教冷单倣看在眼里,复杂的眸光在他眼 中闪烁。 “你的亲人不是魅影门的人吧。”冷单倣打破沉默先开口。语气是肯定而非 问句。 “恩” “执义山庄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吗?”他必须提醒她,她所忽略的潜藏的危机。 “执义山庄和她的存在有什么关系?”舞影无形中提高了语调,俏脸刹那间 转白。 “你知道的,你只是不敢去想罢了。”冷单倣无情地拨她冷水,将她自逃避 的壳中拉出。 是的,她知道的,她根本清楚得很。一旦让执义山庄发现她的存在,她便从 此成为山庄要胁自己的王牌——一张她不得不屈服、任人摆布的王牌。 所以她才狠心不去认她、不去看她,硬生生地将她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她 深信她这么做是对的。 只是她一直想为她做一件事,就当作是送她唯一的礼物,替她完成毕生的心 愿。但是,她不愿救了她之后,反而让她陷人绝境。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舞影慌乱地掩面而泣。一想到危及她的恐惧,让 她刻意筑起的心防与强忍的坚强,霎时被摧毁殆尽。此刻的她,不再是冷血无情 的影杀手,而是脆弱无助的小女人。 她的哭声让他胸口一窒,他心疼她内心压抑的痛楚。 他紧紧将她拥人怀中,让她的脸贴上他的胸膛,也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并未 开口安慰,只是提供一个歇息的臂弯,一个可以展露真性情的地方。 “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他轻抚她的背脊,平抚她的情绪。 “妹妹,亲妹妹。但她并不知道我。” “她患了什么病?”想必是非常棘手的病症,否则她不会答应这场“交易”。 舞影深吸一口气。“眼疾。自她出生以来便看不见,我想要治好她,我要她 过得幸福、过得快乐。” “所以,你拿你的幸福来换?”真是愚蠢的姊姊。 避开冷单做质问的眼神。“值得的,只要她过得好,一切都值得的。”也因 此她才得以与他有交集。 痛哭一场果然能舒解胸怀,情绪平抚后,舞影方觉自己的失态,顷刻间又回 复她冰冷的武装。 “对不起,我失态了。”自他怀里挺直背,与他拉开距离。靠他太近,容易 迷乱她的心。 故意对她的改变视而不见,单倣还是亲呢地搂着她,也做好遭她白眼的心理 准备。“魅影门中有多少人知道令妹的存在?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住的地方?” “她住的地方只有我知道,也只有门主与其他二位堂主知道她的存在。” “你这回出来找我救她,有谁知情?” “也只有他们三人。”舞影小心地回答。他的眸中,有她未曾见过的森冷。 冷单倣闻言星眸半敛,平日带笑的睑庞上蒙上一层寒冰。 “依我看,目前你的处境比今妹更危险,在带我去医治她时,你最好已安排 好另一处供令妹藏身之处,否则就别轻举妄动,明白吗?你是我的宠妾,若真有 什么万一,我也只会保护你,其他人我可是不管的。嗯?”他的唇又习惯性地上 扬了。 舞影失神地望着前后表情回异的他。她到今日才见识到另一面的他,但却也 令她更加困惑。 一缕白丝绢垂挂在崖壁间,丝绢的末端不断拍打上嶙峋大石,激起一片雾茫 茫的湿意,冲淡了骄阳的暑气,让人的呼吸间少了一分懊热,多了一分甘冽的香 甜。 太静了。 原本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舞影,机警地握上剑鞘,平静的眼眸褪换为全然的 冷漠,身上的每条神经皆处在备战状态中。 有人来了。但绝不是笑阎罗,多年的杀手生涯,训练了她对杀气的敏感度, 也令她的心往下沉。 来了!四声金属嵌人木头的声响后,“啪啦”声起,马车当场被四分五裂! 在同一瞬间,一抹黑影直窜而出,在周边洒下一串剑花后,隐身于一株榕怕的绿 荫下。 “围上!”四名汉子颇有默契地分占四角,将舞影困在中央,仿佛这种仗阵 对他们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崆峒八怪?”认出了他们的身分后,舞影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月影堂的堂主好眼力!没想到堂主竟认得咱们这几位跳梁小丑,我八怪深 感荣幸之至啊!”八怪的脸上露出磔磔怪笑。 崆峒八怪原本为崆峒派门下的八位弟子,因生性残暴、无恶不做,终被崆峒 逐出门;后自封为“崆峒八怪”,以此行走江湖。 八怪是江湖上有名的“赏金猎人”,只认钱不认人,自从接下取财杀人的工 作之后,从未失手过;他们黑白两道通吃,谁给钱便替谁办事、不达目的绝不罢 手。因此成为黑白两道共同忌讳的人物。 八怪向来集体行动从未例外,八人的武功各异,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乎无 人能自他们的围杀之下存活。 如此万无一失的杀手,价码当然比一般杀手高出许多。 高出多少呢?自然是高出八倍,因为他们是八人一体。 鲜少人付得出此天价般的价码,除非对方真的对你恨之人骨,唯有你死才能 消除他的心头大患,否则没人敢请八怪,一般人是不愿让自己倾家荡产的。 “我以为崆峒八怪向来是焦不离孟的。”舞影试探地问。 “是如此没错,只是今日狙杀的对象有两位,不得不做一些调配,不过也离 此不远就是了。”八一怪不在乎地告知,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对象有两位?另一位该不会是指笑阎罗吧?她的心底一凉,双眸四下搜寻, 握剑的手心微微沁汗,皮肤的灼热感已逐渐加剧。 “甭看啦!若你是在等你的同伴来救你,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因为他已先 一步到阴曹地府等你。哈哈!”八三怪“好心”地提醒她,笑得很阴。 “不可能!你们杀不了他的。”舞影煞白了一张俏脸。 她不得不这么告诉自己,否则她压不下内心对他的担忧。 四人闻言张狂大笑。“天下没有我们崆峒八怪杀不了的人。” “大哥,别同她罗嗦了,赶快让她上路去会情郎吧。” 八三怪调侃着。 八一怪看了眼色得只剩下一双美眸的舞影,假惺惺道:“可惜喔,像你这样 的美人,如此短命,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遗憾的是,我今天才发 党魁影门的人见不得光的传闻原来是假的,枉费咱们拆了马车。逼你现身,我还 以为能见着什么天下奇观呢,由此可知,江湖传闻皆不足以采信。” “杀了她!”八一怪话声甫落,四条人影已同时动作,宛如嗜血的狼。 舞影本能地使出毕生绝学,窒闷的胸口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若非浓荫蔽日, 此刻的她早已倒下。她倔强地撑住自己,发挥十成的功力在四人间游走,因为她 想活下来;活下来确定他的生死,活下来见他最后一面,否则她死不甘心! “咦?”八一怪邪恶地笑了。“魅影门的顶尖杀手果非没得虚名,就由咱们 陪你玩玩吧!” 舞影的全力反击激起了四人的斗志,他们决定不让她死得太快。 “唔!”舞影的胸、腹、背部各中了一掌,鲜血狂涌出口的同时,复面的黑 纱亦被人揭去。 “噗——”舞影连吐几口鲜血,纤盈的身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苍白 的侧颜无损于她的美丽。令四人同时歇手。 “大哥,想不到这娘们长得这么标致,真是便宜阎罗王了。”八三怪惋惜地 大叹。早知道应来个先奸后杀的,真真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八五怪闻言,贼溜溜的眼扫过那道天然瀑布。“咱们来观赏一出美人葬生湖 底的戏码如何?” 八一怪咧开了嘴,向五弟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半昏厥的舞影只觉得腹下一痛,破败的身子已坠入冷冽的清泉中。 冰凉的湖水卷走了她一身的燥热,加重了她胸口的痛楚,不断自口鼻灌人的 水,仿佛一根根的针,搓刺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挣扎着想浮出水面,无奈伤重 的身子宛如千斤重的巨石,将她的身子直往下拖。 好难受……谁来救救她?她还不能死,至少让她确定他无恙;至少让她告诉 他,她有多欢喜能成为他的妾真的欢喜!真的。单倣……自她得知他的名字那天 起,她便牢牢地烙在心坎里。她好想能亲口唤他的名,等待他深情的回眸,就算 只有一次也好…… 她的神智迷离了,只觉得身子变得好轻好轻,压在胸口的剧痛也慢慢消失, 整个人轻飘飘地宛如浮在云端。 谁?你是谁?为什么抱我?为什么吻我?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 为什么你的神情如此忧惧? 为什么你的声音如此熟悉? 为什么你的怀抱如此温暖,就如同他…… “……倣……”舞影艰涩地吐出这个字,吸入胸腔的空气刺灼着她的五脏六 腑,她喘息地望着逐渐在眼前清晰的人影。 “舞影!”冷单倣发狂地拥紧她,又连忙担忧地松开她。“继续吸呼,别停!” 天啊!他差点便失去她了。 他知道执义山庄的人会对她不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低估了魅影门对 他们的重要性,及他们不容许魅影门脱离他们掌控的决心。 是他的错!他太大意了,才会留下舞影一人在她所惧怕的白日遭到重创,他 应该与她寸步不离的。 在他目击舞影伤重坠湖那一刻起,他才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原来对她的爱 早已在心底生根萌芽,他却高傲得不去正视它,仍假想自己是不会受爱羁绊的落 拓男子,想来真是可笑。 幸好一切仍来得及!自今日起,他会好好地守护她,用他的生命宋守护。 “……单倣……真的……是你?你没……没……”舞影一口气喘不上来,胸 口剧烈地起伏,她虚软无力地靠在冷单倣身上,固执地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冷单倣俯唇再为她渡上一口真气。 “嘘,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抚上她娇颜的手仍有些颤抖。 “可是你……”她焦急的双眸不断在他身上打转。 “我没事。”原来这是她想要知道的。他的心突然觉得好痛,好不舍。 她笑了,笑得好美、好柔。 只要他没事,她便安心了。心情一放松,漫无的黑暗便袭上她,她笑着在冷 单倣的怀里昏厥…… 舞影好想睁开眼,但沉重的眼皮似乎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兀自沉沉地闭着。 她听见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温厚的手掌轻抚她的颊与唇;她知道有人 会定时喂她喝下苦涩艰咽的药汁,轻柔地拭去额际的冷汗,并为她更衣沐浴。 她喜欢沐浴后那种清爽的感觉,她喜欢那股沾在她身上的花香,喜欢靠在那 副拥有伟岸身躯的人身上,喜欢聆听他稳定有力的心跳…… 虽然她总是无法看清楚他的脸,过重的内伤让她犹在神智迷离间,但她心底 非常明白,他是唯一信得过的人,唯一能依靠的人。 睁开了。她终于战胜眼皮,也唤回飘游的魂魄,只是在她眼前放大的,不是 她所熟悉的他,而是一位白发苍苍,有着皱纹与慈样笑容的婆婆。 “冷公子料得可真准,他说姑娘会在此刻醒来,特地要老身在这儿守着你, 因为冷公子说醒来后的你,身子仍是非常的虚,要老身代为照顾。”婆婆主动开 口。这位姑娘的神情虽然冷漠,却是美得惊人。 “冷公子?”是冷单倣吗?“他人在哪?”她想见他。 婆婆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安抚道:“姑娘别急,冷公子人在前厅,因为 我那老头子老毛病忽然犯了,疼得厉害,幸好有冷公子医治,否则就糟了。” “他有受伤吗?”这是她所关心的。 婆婆含笑地看着舞影,笑里有许久未见的兴奋。“姑娘和冷公子很恩爱吧? 瞧冷公子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便知道你们有多相爱了。冷公子可是老身见 过最俊俏、最体贴的相公哦,姑娘真是好福气。” 相公?相爱? 婆婆认为冷单倣是她的相公,而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怎么会…… 舞影脸红地低下头,不敢望向婆婆倾羡的眸光,她怕自己会甘心陷入这场误 解中,不愿跳开。 掀开衿被,舞影使劲想站起来,却教婆婆接住。 “姑娘,冷公子特别交代,一定要你先喝了这碗药才能起来。” 舞影微微一愣,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了解。她讨厌喝药。 犹豫地接过药碗,婆婆紧盯着她的模样,让她明白她是非喝不可了。 “把这个吃了吧。”婆婆拿出一颗类似梅子的果子。 “冷公子说这果子能化去你口中的苦味。” 皱眉吞下药汁的舞影,连忙接过果子含在口中,并对婆婆投以感激的一眼。 “呵呵,冷公子真的很了解姑娘喔,否则不可能如此贴心的。”哪像她家那 口子,粗心得令人生气。 舞影努力平息心中的震荡,然而加速的心跳骗不了人。也许他真的很关心、 很了解她,可那绝不会是爱,绝对不是的……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不可能爱 上她,但内心的那股悸动又是为何? 算了,不想了,她根本是庸人自扰。 “婆婆,谢谢你这些天来帮我沐浴更衣。”在婆婆的挽扶下,舞影一步步向 前厅走去。她喜欢这位和蔼的婆婆,便自然地开口道谢。 婆婆神情有异地看着她。“这你可谢错人喽!这些日子全是由冷公子照顾你 的,所有事情皆由他一手包办,当然也包括……嗯,你不知道吗?” “呃……”舞影只觉得所有的热气全往上涌,热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 考。她原以为她所记忆的一切全是梦…… 茫然地跟着婆婆来到前厅,被动地被安置在铺有软垫的坐椅上,全然失去了 身为杀手应有的冷静_冷单倣忧心地瞄了失神的舞影,为老伯针上最后一针后, 来至她身边。 “身子仍是不舒服吗?我瞧瞧。”他不避讳地在他人面前与她亲呢地相抵额。 直至他温热的鼻息刷过她的面颊,空茫的眼神方转为清明。 “你做啥?”她的身子往后一缩,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的脸又红了,冷单倣发觉她脸红的次数似乎愈来愈频繁了,一抹兴味的笑 意在他唇间化开。 “婆婆,麻烦您照顾老伯,我和我的娘子有话要谈。” 冷单倣语毕,未等舞影有所反应,轻松抱起她往后院而去。 “笑阎罗,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舞影脸红斥道。她什么时候由 妾变成“娘子”了?又是什么时候应允让他抱她的? 冷单倣对她的娇斥充耳不闻,迳自抱着她来到栽满花草的后院。 “笑阎罗!”她真的生气了,又羞又气。 “好,如你所愿。”他真的放下她,而后自在地坐在身旁的藤椅上,大张的 双臂似乎在等待什么。 没料到他真的松开手,仍虚弱无比的她根本站不住脚,她低呼一声,恰好跌 人冷单倣早已准备就绪的胸怀。 “原来你喜欢‘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下回我会记得的。”冷单倣难掩心中 的得意,对她笑道。 “笑阎罗,你故意的!”她被戏弄了。气忿地握拳捶上他胸膛,恨不得让他 的笑脸变哭脸。 冷单倣轻易地握住她的拳头。“等你的内伤好了,随便你怎么报仇都行;现 在起半个月内,不许动真气,明白吗?” 他的眼神好真诚、好温柔,她几乎在他的注视下融化。“用不着你担心。” 他失笑地扬眉,握住她拳头的手指,改探向她的脉搏。 “笑阎罗,我问你,崆峒八怪呢!”打入湖里的她,对后来的情况一无所知。 放开她的手,冷单倣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让她吞下。 “我记得你昏迷前可不是这么唤我的,怎么这么快便忘了我的名了?” “只是个称呼罢了。”舞影故作无谓地耸肩。他的名只能留在内心深处。 “所以我希望你唤我‘倣’或‘单倣’。”他喜欢听她的声音唤他的名。 “笑阎罗,我要怎么称呼你由我……晤……” 舞影失去血色的唇瓣倏地被他的唇密封住,令人昏眩的热流,一波波袭遍全 身,他并不急着探入,反而一直在她的唇上流连,仿佛想滋润她过于干燥的唇, 当她发出低柔的呻吟时,灵动的舌溜过她的皓齿与她的丁香舌交缠,柔缓地吮尽 她的每一份甜美。 “唤我名。”他的舌舔过她的唇,诱惑她开口。 “不……”舞影抗拒的呢喃,却换来他更具侵略性的深吻。 “唤我。”他的唇吻向她仰起的喉间,惹得她浑身轻颤,他真的不介意继续 与她耗下去。 “倣……单倣……”她认栽了,对这个邪魅至极的男人。 游移的唇回到她的唇畔,印下无数个细吻后,结束了这场甜蜜的折磨。 “这才乖。”冷单倣似笑非笑地凝视她绯红的脸庞,他想他已经找到她的弱 点了。 舞影垂下眼帘,半羞半恼自己的忘情投入。“现在可以告诉我八怪到底怎么 了吗?” “再也没有崆峒八怪了,我已废了他们的武功。” “废了他们的武功?”她诧异地睁大双眸。 冷单倣沉下脸道:“任何伤了你的人,皆不能轻饶!” “可是八怪的武功这么高……” “难道我笑阎罗的武功会不如他们吗?”他的宠妾对他可“真有信心”! 舞影沉默半晌。“你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我会让你慢慢认识我的,咱们有的是时间。”他轻啄她的唇,将她拥得更 紧。“执义山庄已经展开行动了,若咱们现在去医治令妹,只会将她推入险境, 还不如依照他们所猜测的进行。” “照他们所猜测的?”她不解。 “依我判断,执义山庄的人必定认为你找我是为了医治魅影门不能见光的怪 病,借以脱离他们,不再沦为他们杀人的工具,如此一来必会威胁到他们在江湖 上的地位,因为若无人在背地里帮他们铲除异己、消灭新势力的话,执义山庄充 其量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山庄罢了,根本没有现在的江湖地位。”冷单倣的语气极 轻蔑。“一般人总是容易被虚伪的表现所蒙骗,殊不知许多所谓的大忠大善之人, 骨子里尽是大奸大恶之陡。哼!愚蠢至极。”冰冷的语调,含着浓浓的鄙夷。 “倣……我怀疑江湖上有你所不知道的事。”舞影蹙眉道。现在她知道,若 有人想与他为敌,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冷单倣纵声大笑。“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有一群无所不能的朋友, 你可别高估我了。” “是吗?”舞影的心中写满疑惑。一群无所不能的朋友?那会是什么样的可 怕组织?闭了闭眼,她忧心忡忡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呢?” 冷单倣的唇角轻勾,一抹诡谲的浅笑将他俊美的脸庞妆点得更是魔魅诱人。 “当然是‘不负众望’地回魅影门了。” 带他回魅影门?她不得不承认,一切早已与她当初的计划,相去甚远。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