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十九流氓(3) 何静安想再熬一会儿,那身影就洗好了澡,也就万事大吉了。他万万没有想 到那身影擦干身子后,竟赤条条地朝他走来,此时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急剧地跳动, 他感觉到他的血压在急剧地攀升脑袋发胀。他只好闭上眼睛等待着审判。他闻到 了肥皂和青春的香味,没听到" 原来是你,一个不老实的四类分子竟敢躲在这里 耍流氓……" 类似的高喊和惊诧声,却听到了他家碗橱门打开的声音。他睁眼一 看,那身影正用手拣碗橱里的剩菜吃。此时何静安的心灵剧烈地颤抖起来,流出 浓浓的血。美和龌龊竟然如此地令人难以容忍地融合成一体,这是一个多么悲哀 的时代产物。他竟然想到晚上的菜剩少了,荤菜只有三片香肠…… 这时那身影不可避免的发现了在碗橱旁蹲着一个庞然大物,两只茶杯底似的 眼镜片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阴森的光亮。这着实把那身影吓了一跳,接下来就 是一声何静安最不愿听到的拖音尖叫:" 啊——" 听到尖叫声,唐主任和赛素花出门时,看见燕子赤条条地裹着门帘从侧门跑 过来。兵兵妈和兵兵以及何老太婆出来时,燕子已跑进自己的房间。 赛素花跟进去问,只见燕子闷头倒在床上,一个劲地喊:" 鬼、鬼,我撞见 大头鬼了……" 听到这喊声,院子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主张。这也难怪此时院子里只有 一个男子汉——兵兵,连平素处事老道的唐主任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况乎一个小 孩。 还是赛素花泼辣,她第一个拿起把大扫帚,跟着兵兵妈拿起拖把,兵兵找了 根棒槌,何老太婆拿的是铜盆准备紧急时把它敲响。唐主任此时已恢复居委会主 任的神态还是那样抓着芭蕉扇的手心里还攥着手帕,在众人向侧门逼近时她的排 位是最前的。 就在大家接近侧门时,何静安一身臭汗,疲惫地走了出来。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何老太婆," 咣啷啷……" 铜盆响了但不是敲的而是落地 的声音。 赛素花立马开了锅:" 大姑娘洗澡,你也能跑进去看?平日里看你倒斯文, 原来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货……" 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向绷得很紧的唐主任,她认为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这是 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她拦住赛素花,沉着地问道:" 何静安,怎么回事?" 何静安长叹了口气答到:" 我进厨房放药时,小院子里也没见有人洗澡,待 我把药放好后,已经有人脱了衣服洗了起来。我在里面也不好出来,只好等着… …" 唐主任觉得像是这么回事。 赛素花却一步不让:" 真不要脸,还狡辩。燕子进去洗澡,先要挂门帘,然 后再放水,脱衣服,这许多动静,你都没听到?你说得谁信啊?明摆着就是故意 不吱声,等着看大姑娘洗澡。你个老流氓,不老实改造的四类分子……" 赛素花再次开了锅且没完没了,唐主任拦也拦不住了。 兵兵妈很少管闲事,觉得事情没搞清楚前,这样讲,伤了邻居的情面,自信 这面子赛素花会给的,上前劝道:" 燕子妈你少说几句,有唐主任在事情会搞清 楚的。" 没料到赛素花有气的时候就是不能劝,越劝气胎的口子越大。此时她嘴里什 么老不正经,老棺材,绝八代……铺天盖地杀了出来。 何老太婆只能反复哭诉着:" 我家老头子不是那种人……" 何静安认为在误会解除前赛素花这种激烈的情绪是完全可以理解,他把嘴闭 得紧紧地看着唐主任。 " 走!到派出所去。" 唐主任采取了果断措施。 何静安心想到派出所就能说清楚了,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他从容地叫老伴 拿来毛巾,边走边擦出了院门。 这时兵兵和燕子出现在燕子的房门口。燕子轻声地喊了声唐主任,唐主任走 近后,燕子说:" 不去派出所不行啊?" 赛素花耳尖听到骂道:" 鬼丫头,懂什么,吃了亏还卖乖,给我死进去。" 照例四类分子去派出所总是慢慢腾腾的,今儿唐主任追赶到派出所门口也没 能赶上何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