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段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个月后我便熟悉了公司内部的事务。开始跟着 策划部的刘姐学做文案策划。这时候,我开始想要一台自己的电脑。不需要太高级 的,方便实用就好。 我注意到林小乐有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样子小巧。每到上课时他就用它来放 音乐,下课后便装到背包里带回去。他告诉我,这台电脑是他在一个会员手里买的。 那个会员专门从事二手品牌电脑的买卖。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问他,那个二手市 场在哪儿呢?他想了想,抓抓头,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条路哪条巷子。但我知道 怎么走。要不我带你去吧! 当时我和林小乐并肩坐在操房的台阶上。因为是雨天的周末,所以来的会员比 较少。第二节课尚未开始,操房里只有我们俩个人。周围都是明晃晃的大镜子。镜 子里映现着两张年轻的脸。林小乐坐得端正,腰身挺得笔直。看起来象某种敏捷机 警的豹类。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对自己说,我不要做平庸的人, 我要过不寻常的生活! 我一愣,怎么样的生活才叫做不寻常的生活呢?林小乐一脸严肃做思索状。我 打趣他,是否锦衣玉食豪宅华车?还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他的脸红了红,很认真地说,比如说象比尔盖茨吧。他没有读完大学,可照样 成为举世瞩目的亿万富翁。说到此,林小乐双目炯炯,一脸向往。 此时的他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大概每个人都是一座深海。眼睛所能看到的 只是海面的几许波浪。而真正的海底又是怎么样的番景象呢?但无论如何有理想总 是件好事。最起码说明他有上进心有想法。总胜过行尸走肉。尽管是如亿万富翁之 类的粗俗理想。 顺理成章的,我们互换了手机号码。相约周日上午十点他带我去那个电脑二手 市场。 那个周日上午,天气阴沉,大块云朵密集。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之后天边隐 隐传来隆隆的闷雷声。然后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十一月的初冬,寒意丝丝入骨。 七拐八弯之后终于到了那家二家品牌电脑专营店。小乐对一台最新款的IBM T60电脑垂涎三尺。被我嘲笑为爱慕虚荣。他很较真地对我解释,不是虚荣,是 追求高品质。 我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是买二手的,还是买台新的。从价格上说二手电脑比 较划算。但既然下定决心买了,又总觉得应该买台新的。最后决定还是先考虑一下 再说。 回去的时候,雨下得越发大起来。林小乐没有带伞,我们便合撑一把伞。伞小, 我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他突然身体僵硬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样子。本来有说有 笑的,瞬间噤若寒蝉。顿了顿,他突然问我,你多大了? 我笑着,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啊!不能随便问的!他也笑,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你肯定比我小了!我看了看他的脸,哦,我以为你才二十四岁咧!今年是我的本命 年!他说,我说吧,你比我小!我哈哈大笑,本命年不一定都是二十四五岁啊,也 可能三十六岁,四十八岁,六十岁!他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比我更响,心无城府地 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三十六岁?四十八岁?怎么可能呢! 没想到电脑会成为我与林小乐之间的某种桥段。正如当年许仙与白娘子之间的 那把伞。 又一个周末,我想去电脑市场转转。林小乐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 就再牺牲两小时陪你一起去吧! 那天他比我先到,等了十多分钟。我还在公车上。他孩子气地在电话那头嚷, 小姐,你迟到了呀!我等到花儿谢了又开了!我说,快了快了!大概还有五六分钟!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天哪!你给司机师傅唱首歌,让他开快点吧! 我哈哈大笑,多么有趣的愣头青啊! 那天是接连一周阴雨之后的很难得的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 从电脑市场出来,林小乐沐浴在初冬上午十一时的暖阳中,做深呼吸状。阳不 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面,有很有看的剪影。 我问他,你们做教练的是不是都是体育学院毕业的?他说有些是,有些不是。 比如我吧,我就只有高中毕业。大学上了一年就没再上了。我奇怪道,为什么不上 完呢?他犹豫了一下下,低声说,因为那时候身体不太好。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 干脆退学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哦,真的呀,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很健康!真想不到你原来居 然体弱多病的!他点点头,若有所思,是呀,健康真的很重要! 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声东击西,今天天气真好!等下我想去逛逛街! 林小乐抬头看着树叶间点点闪烁的的金晕,眯缝着眼睛,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昨晚没怎么睡好,等下我要回去补上一觉!下午三点还有课,要精力充沛才行! 这话令我有些隐约的失望。这么阳光明媚的天气啊!这位叫林小乐的小朋友却 满脸认真地说自己要回去睡觉!我看着他一脸坦诚的模样,呆呆地想,他或许对谁 都是这么古道热肠的吧!如果不是我在自作多情,那么便是他的本性太过率真。 这么想着,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调侃,哦,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还有女朋友在 等着你呀?他蓦然涨红了脸,急急分辩,哪里呀,我住在集体宿舍!哪来的女朋友 啊!顿了顿,他又转过脸来,很认真地对我说,你下次决定买电脑的时候,我还是 陪你一起吧!你对电脑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啊!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的模样既没有刻意地讨好,也绝无半点的油 嘴滑舌。我的心被结结实实地感动了一下。我说,那么,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他得意地扬了扬脑袋,咧开嘴笑着,哦,没关系的!我一直都是个乐于助人的 人!如果你非要谢我,那就请我吃顿红烧排骨饭吧!我最爱吃红烧排骨了! 当我终于决定还是去买一台划算的二手电脑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此间我 与张子祥偶有短信来往。在公共场合碰见时依旧会点头、微笑、打招呼。象一对纯 粹的上下级关系。但自从上次国庆之后,张子祥再没有约过我。他对我的态度似乎 有些冷淡下去。 而我做的文案,开始得到刘姐的肯定。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我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台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林小乐 在我身边开心地吹着口哨。大街上到处车水马龙,红男绿女。圣诞节的巨幅海报在 阳光下闪闪发亮。商场门口笑眯眯的塑料充气圣诞老人,对着来往的行人点头哈腰。 我不经意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林小乐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真的吗?那 要祝你生日快乐!我看着他,哦,就一句生日快乐就行了?他有些腼腆地低下头去,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在公仔玩具屋里挑挑拣拣。最终看中了一只白白胖胖模样娇憨天真的小猪。 林小乐指着它哈哈大笑,你看它多象你呀! 晕!我立马毫不客气地指着旁边一只黑不溜秋傻头傻脑的小猪说,这个最象你 了! 林小乐看看白猪又看看黑猪,然后小声嘀咕,他们俩个是一对呀!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林小乐在一旁偷偷用眼睛瞄我。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心跳速 度,冲他瞪眼睛,你到底买不买呀?他说,买呀,当然买!只要你喜欢! 然后我请林小乐同学吃了一顿令他魂牵梦萦的美味排骨大餐。我们有说有笑, 开心得象两个孩子。 临睡前我收到了张子祥的短信:生日快乐! 原来他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除了这四个字再没有其它了。我猜不到这四 个字的背后,他是怎样的心情?他到底爱不爱我呢?犹豫了许久,我没有回他的信。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