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见惯不怪之怪现象 林小乐去了上海。九月来临。 他在走的时候没有给我任何消息。我甚至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七月一日还是二日 离开的。或许在他心里与我告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将又要在一个全新的环境 里开始新一轮的奋斗与自我实现。这样的男子,于他而言,终其一生都是为自己的 理想而打拼。感情的事始终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的理想一天不能够实现,那么他 的内心将永远无法安宁和满足。我很欣赏这种人。但我希望我可以渐渐忘记他。忘 记那些甜蜜的痛苦的记忆,忘记那些执着与热情与子虚乌有的幻想。心如止水。 多么渺茫的爱情。 若干天后我收到林小乐的短信,告诉我这是他在上海的新号码。有事没事多多 联系。那时候我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突然之间感觉没有了林小乐的健身房显得 落寞而冷清。 那天,我的健身伙伴米丽过来问我,小青,你今天要不要去练六点半的那场瑜 伽?我说好啊,到时候一起练吧!她说,刚才我去操房看了一下,前三排的位置都 有人了。我就在第四排中间放了两张垫子,帮你也占了一个。我笑着说,谢谢你啊! 在这里我想先插一段关于健身房里的某些见惯不怪之怪现象。 常去健身房锻炼的人都知道,通常健身房里的主力军有两拨。一拨是二三十岁 的年轻人。激情时尚充满活力。另一拨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有钱有闲身体富态。 相比之下后一拨比前一拨更加强悍。 比如说,每次练瑜伽的时候,通常前几排的位置,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全 部占满。而占这些位置的都是一伙中年大妈。她们之间极有默契,混熟了,便自觉 形成了一个小团伙。每天只要谁来得早,就会先到操房摆上十来张垫子,一一占足 前面的好位子。 再比如在更衣室里时常会看到一些换衣服用的凳子上面,摆满了内衣外衣一大 堆湿淋淋的衣服,而不见有人坐在上面换衣服。那么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某位大妈 或大姐在洗澡前就占下的位子。以便自己洗完后不会因人多而无处摆放毛巾、脚布、 塑料袋,以及等等与之有关的物件。 还有一次是在一节有氧操课上。一位大妈站在第一排,我在她后面的位子。那 节课因为人很多,所以每个人的空间都比较有限。跳的时候那大妈不往前走却一个 劲地往后靠。我看到她明明前面离舞台还有一大截的距离。于是就和气地问她,可 不可以往前去一点,后面人多很挤。 她斜眼瞟了我一眼说,我就喜欢站在这里呀!再往前去就要撞到墙壁上了!我 当时心想:你真的应该让墙壁好好撞一撞!结果那一节课,在强劲音乐的刺激下, 看着前面那个浑圆艰难扭动的肥臀,我一直都有种想一脚踹上去的冲动! 诸如此类现象,在健身房里已蔚然成风。而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通常都是些素 质欠缺的大妈。 那天的瑜伽课,我与米丽提前五分钟进入操房。奇怪的是米丽放的两个垫子上 均已有人坐着。一群大妈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激烈讨论着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米 丽上前与她们交涉,一位大妈正在盘腿打坐。她看了看米丽说,哦,这是你占的位 子呀!我看这上面没放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没人的呢!你记得以后要在垫子上放点东 西,这样别人就知道有人了!说完她就向边上另一个位置上挪了窝。 而另一个大妈则依旧怡然自得地坐在另一张垫子上与一干大妈继续谈笑风生。 米丽对她说,不好意思,这个位子也是我占的!大妈漫不经心地说,哦,这一排放 的垫子太多了,人太挤不好练的,我就把你的那个垫子往后放了。说着她用手指了 指后排角落里的一张垫子。 我看了一下,那个位子很靠边。前面又刚好有一个粗大的柱子,挡住了台上教 练。显然,那是个没人肯坐的位子。 米丽说,可是我在放这两张垫子的时候边上还没人呢!那大妈并不正面回答这 个问题,而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你一个人占一个位置就好嘛,还放两张垫子。 我听了心里有气,这位大妈,你就算嫌挤要把别人的垫子拿开,最起码也要征 求别人的同意吧!你这样自作主张的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 那大妈满脸横肉梳着一个很时尚的发髻。她很不屑地看着我,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的!你喜欢大家挤在一起练瑜伽呀!你的手碰到我的胳膊,我 的腿踢到你的头,这样子啊! 米丽说,可是你放的位子也实在是太偏了。根本看不到教练的动作!她撇撇嘴, 那我就没办法了!只在那个位置是空的! 我冷笑,你的心肠可真好啊!怎么就不把自己的位子弄到那边去,而是没礼貌 地把别人的垫子甩到那里去呢?那大妈显然被我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声音又提高了 几分,先来后到懂不懂啊?我先来的,我就应该在这儿坐着! 这时候,从后排处传一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可是我明明看见你是和我一起进来 的。你把自己的垫子放在那里,把原先的垫子拿开了! 我循声望去,在瑜伽房特有的幽暗灯光下,我认出那人是王雅丽。没错,就是 她!难怪声音听来有些耳熟。自从叶冬冬事件后,我在健身房里已许久没见着她了。 不料那天她却在。 那大妈脸都被气歪了。她怒气冲冲地对着王雅丽龇牙咧嘴,你是谁呀?管好你 自己就行了!在这儿乱说话!我看你们三个根本就是一伙的吧,合起伙来欺负我呀! 旁边另一个大妈劝她,算了算了,别为这点小事和她们计较! 但那位大妈却明显是只好斗的老母鸡。她摆出一副决不善罢甘休的姿态,双手 插着腰,用仇恨的眼光死死盯着王雅丽。盯着盯着,她突然乐了,用一种兴灾乐祸 的刻薄口气兴奋地挖苦道,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包养小白脸的那位呀! 语毕,四周一片哗然。 各位大妈们纷纷交头结耳,窃窃私语。不时用鄙夷的眼光看向王雅丽。有人发 出不怀好意的干笑。我听见“叶冬冬”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香气缭绕的瑜伽房。 昏暗中我看不清王雅丽的脸。但我可以感受她内心的愤怒与哀伤。我对那位占 了别人的位置还理直气壮的大妈大声说,说话请放尊重点! 她白了我一眼,发出老鸦般的笑声,哈哈!怎么?受不了了呀!本来就是那么 回事么。我又没有瞎编乱造!自已做的好事,还怕别人说呀! 我也火了,你不明白真相就不要乱说话!自以为是! 她翻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冲我吼,你明白真相?那你倒是说说看哪,真相到底是 怎么一回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开始象一列无人操纵的火车般失控。不知不觉间,滑出了预 定的轨道。矛头莫名奇妙指向了王雅丽。 这时候瑜伽教练过来说和,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火。都是会员,很难得有这 样的机会在一起练瑜伽的。要不这样吧,我台上还可以再摆一张垫子。谁要是乐意 做我的助教,我真是不胜荣兴! 米丽随之附和,那我今天就来做一回助教吧!不过我练瑜伽没多久,做得不好, 希望大家不要笑我!然后她拉拉我,附耳小声说,小青,别和她一般见识! 一场风波眼看就要被平息。那不识好歹的大妈却意犹未尽地来了那么一句,哼! 和这样的人一起练瑜伽,真是三生有霉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啪”地一声,那大妈脸上已然烙上了五根红红的五 指山。这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果断而明快。众人愕然。大妈自己也呆了半晌。 至今我回忆当时的情景,都一直怀疑王雅丽是否练过“凌波微步”?她怎么就 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来无影去无踪呢?而且出手快、狠、准。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位大妈当然也不是好惹的主。等她神智一恢复过来立马便撒起泼来。她用粗 短的食指指向王雅丽,你敢打我!你个小娼妇!接着是一串农村泼妇打架骂人时的 俗语和俚语。一边骂一边欲挥起熊掌反打回去。被教练和几个会员齐齐拉住。她象 一只发飙的熊一般嘶吼着,别拦着我,我今天她妈的跟她没完! 王雅丽站在原地细细地看了她几秒钟,似乎是在欣赏一件与已不相干的事。然 后投下冷漠一笑,高傲地转身。急步走出瑜伽室。 那大妈自是心有不甘,瑜伽课也不上了,一路追到更衣室,无果。又怒发冲冠 地跑到总教练的办公室要求讨回公道。又刚巧总教练那天不在。于是满腔的郁闷无 处发泄。最后她威胁我说,我看出来了。你们是认识的!你让她给我小心点,最好 趁早滚过来给我赔礼道歉!否则我迟早找她算账! 我没理她。这种鸟人,胡搅蛮缠。说话还那么缺德!我只是有点担心王雅丽, 这事也算是因我而起的吧。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