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真相 我在家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地过了些天,转眼春节来临。其间我收到叶冬冬的短 信。他告诉我,大雪封路,春节回不了家了。只能留在上海过年。我这才想起问他 在上海的哪家健身房?他答是韦德健身的中山店。我暗暗心惊,真是世界很大又很 小。抬头不见低头见。转眼间,叶冬冬和林小乐又成了同事。不过林小乐不在中山 店做教练。不知他们在上海是否有机会见面。想必林小乐过年大概也回不了家了。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一如既往地忠实守候于电视机前,准备观看中央电 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当晚会进入高潮时候,林小乐给我发来一条恶俗不堪的贺新 短信。就是那条后来被网友评为今春十大恶俗贺春短信之一的:鼠不尽的啥啥啥的! 其恶俗程度完全可以媲美于某厂商的一条从鼠数到猪的创新广告。 当时我正在喝着一杯八宝茶,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反胃。我恶狠狠地删掉了那 条短信。我情愿他给我发来的是一条一字一字摁出来的短小精悍的“新年快乐!” 也总胜于那条不知被多少人转发过无数次的网络短信。我没有回信。 我的手机又陆续给我送来了几条同事和朋友的短信。林小乐不再有消息。 我一边平静地看着精彩的晚会,一边莫名奇妙地幻想着:在这个寒冷寂寞无所 事事被困上海的春节,林小乐会不会寻找一段艳遇或上演几出激情戏。以此来驱赶 冬的苍凉,满足某种欲望的奔突。一个年轻的,有理想的男人,独自在上海那样的 花花都市打拼,他能坚守自己的信念到几时呢? 如果他遇上了一个他更喜欢或更适合的女孩,我会祝他幸福!我悲哀而豪情万 丈地如是想着。同时被自己的宽容大度吓了一跳。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小心眼 的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有如此这般虚怀若谷、天宽地阔的胸怀。 是人生的哲学,世事的历练,还是爱情本身,激活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使我们 变得更加成熟、宽容和智慧。 时间的列车轰轰而来,又轰轰而去。爆竹声声辞旧迎新。尽管过年,年年如此 味同嚼蜡。但新春的来临总会给人带来些新的美好幻想。尽管这些美好的幻想在来 年往往也只如七彩的肥皂泡般轻轻破裂,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幻想。 我希望我的生活能有些新的变化。再这样一尘不变地郁闷下去,我迟早会给憋 出病来。这回上帝总是比较体贴我。开工前几天我接到张子祥的电话,小青,我有 个好朋友在上海做广告公司的。他那儿需要一个文案策划。你看,你有兴趣去那儿 做事吗?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还是乱了一下。这话听来似乎有点驱逐出境的意 味。我很直接地问张子祥,是在赶我走吗?因为你的丈母娘?张子祥答得巧妙,当 然不是!她的那件事与我的公司业务何干?只是正常的人才流动而已。 虽然我对大上海毫无好感,但一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里毫无疑问亮起一盏明 灯。我只犹豫了一下下,随即答应,好吧,我去上海! 我想我在这座令人郁闷的小城市里呆了这么多年,或许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么一 天。这么一个顺其自然离开的机会。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水到渠成。不是么?我一直 想离开这里,却因为个性中的那么一点点惰性和不自信,一直盘恒至今。现在终于 有了一个稳妥的理由可以走了。我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忽然间象要生出翅膀飞起来 似的。 得知我要去上海的消息,周飞首先向我表示惜别与恭贺。他说,你终于要展翅 高飞、大展宏图了!我在这里真诚地祝你前程似锦,桃花运来,喜结连理,早生贵 子! 我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听得我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他嬉皮笑脸道,你 这不是要走了么,我一高兴就有些语无伦次! 我要走了,你这么开心啊?好象巴不得我快点走似的! 不是!我又表达错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儿吗?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我替 你高兴啊!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儿才这么高兴的吧!是不是,又与家里那 位和好了? 周飞把头摇成拨浪鼓,刚好相反,我就要快要重见天日,重获自由了! 我施施然抱拳,那就更要恭喜了!你终于心想事成。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枝红 杏出墙来。说说看吧,到底咋回事儿? 他卖了个关子,欲知详情如休,且听下回分解! 我也懒得再去追问。此时,我只一心一意勾画着我即将要进行的,上海之行。 临行前,我与表姐道别。表姐请我在妙鲜阁美餐了一顿,还喝了很多酒。两个 美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吃到最后双双直打饱嗝,实在是有失大雅。 表姐拍着我的肩膀,已然有了三分醉意。她说,小青啊,我亲爱的表妹!有时 候我还真是挺羡慕你的。我行我素、不管不顾!有时候我觉得这个城市就象一口井, 让人很想逃离。可是就算是逃到别处去,很多现实的问题依然横亘。比如金钱,比 如男人,比如世俗的眼光。他们就象夏天野外的蚊子一样,“嗡嗡”围着你转,赶 也赶不走!逃也逃不掉! 表姐说的是真理。所以我无言以对。当我皱着眉头认真思考关于金钱、男人、 世俗和蚊子的问题时,表姐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还要恭喜你,你终于逃离了你妈 幽怨的眼光和无休止的相亲搔扰! 我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就凭这个咱们还得再干一杯!表姐嫣然一笑,上海我 有好多机会去的,我会常去看你! 我与表姐依依话别结束,互相搀扶着走出妙鲜阁。 表姐从出租车里伸出玉手冲我优雅地挥了挥,有空多联系!我亦笑着挥手。目 送红色出租车在暮色掩映下,绝尘而去。 初春的风吹来依旧寒冷,我缩了缩脖子,在清冷的夜风中清醒了许多。我站在 街口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勤俭节约,坐公车回家。 公车站头有一家很大的十足便利店,我想起要买些吃的明天带在路上。就进去 逛了逛。这么一逛,又碰上了一位老熟人,米丽。 米丽脸色红润,姿态婀娜,依旧美丽。她笑盈盈地冲我招手,小青,听说你要 去上海了!我点点头,是啊!然后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问号,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 的呢?米丽仿佛看出我的问号,她大方地答,是张子祥告诉我的! 我一怔,脑子里迅速把米丽与张子祥的关系由疏至亲排列了一番:朋友?亲戚? 兄妹?情人?米丽宛尔一笑,我是他爱人! 我再次感受到酒后的眩晕。原来米丽就是那个传说中与张子祥感情不和的总经 理夫人!我脱口而出,你是小米?她点头,没错!其实好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今 天刚好碰上了,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我稀里糊涂跟着米丽来到就近的一家茶室。心里七上八下的。米丽说,最初我 是在张子祥的邮箱里看过你写给他的信。你的文笔不错,我很欣赏! 我的额头汗珠微沁,心中暗叫惭愧。米丽接着说,张子祥风流成性,又喜欢自 命风雅。和他结婚数年,他的身边一直不乏红袖添香。如果我理解得没错,你们的 网恋也真的只是网恋。当你们从网络中走向现实,互相开始真正了解后,你们的关 系很快从情人退化为朋友。以你的个性,断不会真的爱上张子祥。 我不禁连连点头,同时暗暗佩服她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但我还是有些疑惑,可 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网络中的人呢? 去年八月我曾去过你们公司。在你的办公桌上看见你的大头贴。那时候你好象 正在休年假。之前我在张子祥的电脑里见过你的照片。后来在千盛健身房里我一眼 就认出了你。其实去千盛,是因为张子祥顺口对我说过,他说你每天下班后就往千 盛健身跑,简直比谈恋爱还有激情。 我的额头直冒冷汗,难不成你去千盛也是为了接近我?米丽笑,没那么严重了, 主要是因为医生建议我要加强体育锻炼。不过是因为你的缘故,我选择了去千盛。 我想了解你。 那晚我与米丽聊了个把小时。听她的口气,这次她与张子祥看来是真的完了。 之前不过是因为孩子的原因,一拖再拖。想必张子祥的种种劣迹米丽已尽数掌握。 告别米丽后,我独自回家。先是酒后是茶,再加上清冷的夜风。我的大脑已然 完全清醒。走到我家楼下那棵大梧桐树下,就是上次我与叶冬冬依依话别的那棵。 我摸出手机打算给林小乐打个电话。有标准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失望地收起电话,看了看时间,不过才十点半。他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呢! 我的爱与哀愁始终无人分享,只得一个人怏怏上楼。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