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偶像破碎的夜晚 愚人节后,我与林小乐之间似乎更有了些默契。隔三岔五的,他会发条短信过 来与我联络。比之先前一下子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音讯全无的已大有进步。对此我 心满意足,这说明他开始真正把我放在心上,当作他生活的一部分。而我呢,也不 再与他时不时地耍点小性子,闹闹小脾气。而是象个温顺的小女人一样对他越发呵 护体贴。 周末没事的时候,我会跑去他的店里帮帮忙。每每看到他在厨房里亲自掌勺满 头大汗的认真模样,我就会觉得心里温暖而踏实。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哦,和一 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这样的人生应该是积极而有意义的吧! 总胜过整天踩在云端莫名奇妙自怨自艾和漫天幻想。我觉得自己象个小妇人一样成 熟恶俗起来。眼角眉梢尽是幸福的满足。 转眼暮春将尽。 四月三十日是王雅丽的生日。那天美味快线特意提前打烊,大家欢聚一堂,给 王雅丽庆生。九点钟,生日晚宴开始。 王雅丽穿了件很时髦的粉色套装。好看的波浪卷发柔顺地披散在两肩。浓妆淡 抹,轻启朱唇。她说难得大家今天都在,我王雅丽感谢各位的光临捧场!开业至今 美味快线的生意一直不错,也都离不开各位的大力支持和帮忙。感激的话就不多说 了,我先干了这杯!大家随意!于是她豪爽地仰头一饮而尽。大家齐齐鼓掌,道贺。 生日蜡烛被一一点燃。 当大家齐唱生日快乐歌,王雅丽默许完心愿,正要吹蜡烛的时候,店门“吱呀” 一声被推开。只见一个窈窕的绿色身影一闪而进。幽暗的烛火中看不清来者的脸。 林小乐随即大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们今天已经打烊了! 然后是一个女子轻笑的声音,她轻叹,唉呀!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偏偏就忘了 我呢? 不知是谁拧亮了电灯,大厅里苏绿教练正亭亭玉立。 我有阵子没见苏绿了。那天看去,她似乎消瘦了些。但眉宇间神情依旧鲜活灵 动。她款摆着腰肢笑盈盈地走过来说,各位不会不欢迎我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吧! 林小乐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王雅丽微微蹙了眉头。这时候有一个女教练起身 拉过苏绿,唉呀,你来得正好!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呢?忙什么哪! 苏绿笑着大方地冲王雅丽伸出手,祝你生日快乐!然后拿过酒杯先自斟了一杯, 说,我来得太迟了,应该罚酒三杯!于是自说自话自斟自饮迅速干完了三杯酒。 紧接着她又倒满了一杯冲王雅丽端起,这一杯先敬寿星。祝你天天开心,健健 康康,越来越年轻美丽!语毕“咕咚咕咚”大口饮下。 然后她又倒满了一杯冲林小乐端起,这一杯要敬小乐教练!恭喜你终于心想事 成,事业、爱情,双丰收!下次喝喜酒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我啊!说完一仰脖子又 是一饮而尽。 我悄悄附耳对林小乐说,苏绿今天有点不对呀!好象受了什么刺激,你劝劝她, 别再这样喝了!林小乐低声道,我劝了也没有用啊,她就是这副脾性。 叶冬冬提醒王雅丽,雅丽姐,你还没吹蜡烛呢! 有人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再不吹,蜡烛就要烧尽了呢! 王雅丽鼓起腮帮吹灭蜡烛,然后拿刀把蛋糕切成若干块。再一一分到大家的碟 子里。她客气地招呼着,大家请随意享用,千万别客气啊! 背后的电视屏幕里正放着周杰伦的新歌《青花瓷》。这是,周最细腻温婉、古 韵清幽的一首歌。很好听。显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首歌吸引了去。 正当大家都陶醉在这首歌的美好意境中时,苏绿左手拿着酒杯,右手端着酒瓶, 飘飘然走到我身边。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我,段小青!我应该恭喜你。你 是我出道至今最强有力的对手!来,咱们好好地干几杯! 我笑着婉拒,苏绿教练,你这么豪爽的酒风,我甘拜下风! 苏绿不依,她固执地倒满酒,不行,你一定要陪我喝!我见状只好勉强喝下一 杯。一杯酒下肚,苏绿的口齿已然开始不清。她说,段小青,我真不明白我究竟哪 一点不如你?我真的不甘心! 然后她又颤悠悠地倒满第二杯酒,我们再来干一杯!我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 胜酒力,不能再喝了!这时候,林小乐“呼”地站起身,苏教练,我来陪你喝这杯 酒! 苏绿呆呆地望向林小乐,若有所思的样子,哦,你心疼她了!你要替她喝这杯 酒。你怎么就不替我喝呢?小乐,你真的忘了我们的过去吗? 林小乐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我先干为尽!语气神情十分决然。 苏绿哑声说,你真的忘了!真的忘了!这第二杯酒,苏绿喝得十分绝望。 众人到此时大概都看出苏绿有些不对劲。包括她与小乐及我的微妙关系。王雅 丽起身劝她,妹子,虽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大家能够开开心心多喝几杯。不过 你这么个喝法,可伤身呀!来,把酒杯放下,吃块蛋糕! 苏绿象个酒鬼似地死死抓住酒瓶和酒杯。她重重地叹气,姐姐,你不知道的! 我伤的可不是身,是心!然后她又不屈不挠地倒满了第三杯酒,来吧,段小青,看 看还有没有人再来替你挡这一杯酒! 我担心地看着苏绿。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看到她这样。虽说我对她没什么好感, 但也并不想与她反目成仇。这个女人只不过过于自负,又一时纠结在感情的沼泽里, 误入心魔罢了!她把自己和别人都逼得喘不过气来。其实只要放宽心胸,后退一步, 一切尽可海阔天空。个性使然。 我对苏绿说,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对酒精过敏。你也喝太多了,别再喝了吧! 苏绿坚持,孩子似地发着脾气,什么酒精过敏啊,胡说!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干 了这一杯!这时候,叶冬冬起身挡在我面前,他端过我的酒杯说,我替小青干了这 一杯吧!苏绿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气得腮帮鼓鼓的,你是她什么人啊?凭什么要你 替她喝这杯酒! 叶冬冬好脾气地笑着,我是她的朋友啊,我曾经还是她的教练。这个理由可以 吗? 刚才那个女教练拉了拉她的衣袖,苏绿别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一个面目清 秀的男教练起身对苏绿说,苏教练,要不这杯酒我替你和冬冬干了吧!苏绿并不领 情,她赌气似地摇头,不!我要自己喝!段小青你真厉害!韦德最帅的教练都出来 替你挡酒! 这杯酒下肚,估计苏绿的酒量已到达极限。她两颊酡红,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她挨到叶冬冬身边,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说,冬冬,时间过得真快!你还记得我们去 年在酒吧里遇见喝的那瓶酒吗?它叫马爹利! 叶冬冬神色稍变,他伸手扶住苏绿说,你喝太多了,醉了!别再说话,坐下好 好休息吧!苏绿摇摇晃晃一头扑进叶冬冬的怀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叶冬冬 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苏绿边哭边大声嚷嚷起来,我没有醉,我没醉!是 你喝醉了!你抱住我,把我抱到床上,和我亲热!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虽然苏绿有些口齿不清,但我相信这句话当时在座的每 个人都已经清晰入耳。叶冬冬僵在那里,脸都吓绿了!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还是王雅丽老到。她挺身为叶冬冬解围,呵呵,苏绿教练, 你瞧你,叫你别喝那么多吧。非要把自己给灌醉了才行!来来来,快坐下喝杯热茶 解解酒!然后她扭头对一个服务生说,阿九,去倒杯热茶过来。 苏绿甩开王雅丽的手,继续赖在叶冬冬怀里。并继续胡言乱语着,我们的那个 孩子要不流掉的话,他现在该多大了?他一定会很漂亮很英俊,又象你又象我! 这句话的效应堪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大家都惊讶地将眼光齐齐投向叶冬冬。叶 冬冬一脸恐慌惊惧。王雅丽则一时间完全呆住。我想起了苏绿穿着一身绿色舞衣倒 在台上的情景:一条暗红的血水自裙底漫延而出。 原来那个孩子是叶冬冬的!这太让人意外了!我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 准这又是苏绿的另一个阴谋! 但此时的苏绿已完全崩溃。她扑在叶冬冬的怀里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啕 大哭起来。象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叶冬冬象个木桩一样呆在原地,不知进退。亦 不为自己辩解。 突然,苏绿“哇”地一声,将方才喝的酒水尽皆吐在叶冬冬雪白干净的运动服 上。嫣红的葡萄酒迅速晕染开来。一股刺鼻的气息直冲鼻腔。 大家手忙脚乱地拉开苏绿。王雅丽拿出一包纸巾帮叶冬冬清除衣服上的污渍。 阿九赶紧拿来扫帚、抹布清理。一场好好的生日晚宴,终于被弄得凌乱不堪,不欢 而散。 林小乐从包里拿出件衣服递给叶冬冬,这衣服你先换上吧!叶冬冬低头接过, 轻声说,谢谢!他始终不敢抬头看我。我直觉苏绿这一次是酒后吐真言。她和叶冬 冬之间确实有过点什么! 或许谈不上爱情。只是酒吧里男女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夜情。因为空虚、因为寂 寞、因为受伤的孤寂的心灵需要安慰。俊男靓女禁不住色相的吸引,欲望的诱惑, 一时冲动如此而已。 王雅丽拿过一个塑料袋,把叶冬冬的脏衣服装进去,说,我明天刚好要洗江西, 这个我带回去帮你一起洗了吧!叶冬冬羞惭而感激地表示,不用了,我自己洗一下 就好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相貌清纯的小女生站在店门口冲叶冬冬喊了声,冬冬! 当晚,第二位不速之客终于闪亮登场。当时苏绿与一干教练已散去。我帮林小 乐在收拾东西。叶冬冬和王雅丽正在为一件要换洗的衣服而客气来去。 女孩穿一身月牙黄的休闲衣裤。梳着两根黑亮的辫子。齐眉刘海,皮肤白晳。 有一双灵活而生动的大眼睛。象一朵开在春日里清新的茉莉。 叶冬冬看见她,略有些惊讶,小如,你怎么来了? 女孩说,学校放假三天。我想过来看看你!我先头去了你们健身房,他们说你 在这儿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所以我就过来了!叶冬冬说,你怎么不事先和我 说一下呢,也不打我手机。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女孩开开心心地说,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一副十足的恋爱中憧憬美好未来的 小女生的模样。叶冬冬也笑了,眼里闪现出温情。他对我们说,这是肖如,我大学 同学。我的,女朋友! 哦,原来叶冬冬一直以来都是有女朋友的!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那一夜叶冬 冬终于从一个情圣、完人、纯情少男,还原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凡夫俗子。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围绕在叶冬冬身边天使般圣洁美丽的光环,终于黯然褪色。 我想这才是真实的叶冬冬。完美而又残缺的人性。我的心里有一刹那的恍惚和 失落。但随即又觉得稳稳当当地平实下来。继而又心惊肉跳地想,还好肖如没有更 早一点过来。如果她看到苏绿那一幕,天晓得场面会乱成什么样?天底下又要无端 地多一个受伤的女人了。 大家显然都很有默契。对于方才的风波皆绝口不提。叶冬冬问肖如找到住的地 方了吗?她摇头,我刚下火车就过来了!王雅丽热情地表态,别去找旅馆住了。就 住我那儿吧。三室一厅的,随你挑个房间住下。 肖如感激地说,谢谢雅丽姐!冬冬有对我提起过你的。说你为人好,帮了他很 多忙! 哦,是吗?王雅丽亲亲热热搭住她的肩膀,他没说我什么坏话吧!呵呵,我一 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还真挺无聊的。你来了,刚好陪我说说话! 于是大家各自散去。一场跌宕起伏充满惊险刺激的生日晚会,终于在温馨和谐 中拉下帷幕。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