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阿迪达斯 五一那天,我和林小乐约好去他店里帮忙。 大老远的,林小乐就冲我笑哈哈地打招呼,早啊!我也笑,老板,有什么好吃 的吗?我还没吃早饭呢!他说,一大早的还真没什么可吃的,要不你先凑和来一窝 头!我惊讶,哪来的窝头呀?他抓抓头,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昨天和厨房李师傅学 做糕点,一不小心做成了窝头! 林小乐的窝头堪称一绝。一个个大头朝上,傻头傻脑,土得掉渣。我大笑,小 乐同学,这也算是你的处女作吧!应该好好珍藏,哈哈! 李师傅说,你可别小瞧了他!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小乐朝我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一扬眉毛,那神情不言自明:瞧好吧,总有一 天,我的窝头将名扬天下! 大概是因为过节的缘故。操着各地口音、五湖四海的游人特别多。店里的生意 也随之忙碌。时有食客鱼贯而入,鱼贯而出。我差不多是从早帮着忙到晚,过了一 个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节。 打烊的时候,林小乐两眼发光地数着一天的收入。抱着钱匣开心地哼起了一首 老掉牙的情歌,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我对他说,我得先回去了。再晚恐怕就没有公车了。 他一把拉住我,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吧!我瞪大了眼睛,不回去?你让我在 店里打地铺,顺便给你看店吧!他得意地拿出一串钥匙,冲我叮叮当当地晃了晃, 王雅丽去W城办事,要到三号才回来哦! 我很意外,你怎么会有王雅丽的钥匙呢? 他答,冬冬的女朋友不是在她那儿住吗?她临走就把钥匙给了小如,让她好好 在上海玩几天。但是今天一早小如又把钥匙给了我,说冬冬要带她去苏州玩两天, 然后她就直接回去了。所以拜托我把钥匙替她还给王雅丽! 我点点头,不错呀!那你今天是外就可以独自享用她的三室一厅了!林小乐眨 巴着眼睛,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享用吗?我摇头,不了,我还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会 比较踏实! 说罢,起身欲走。林小乐一把拦住我,你和我睡在一起会更踏实!真的! 我心里暗笑,你个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象个孩子似地从身后抱住我,我 已经好久没有那个了,不要走! 王雅丽的房子够大够明快。装饰简洁,却很有情调。据说房子的前主人是一位 设计师,现移居海外。王雅丽的品味还是不俗。即使是租个房子住也决不肯将就。 但品味这个东西,往往是需要钱来衬托的。 我感叹,王雅丽也算不简单,从一个农村姑娘,到城市富婆。过得有滋有味, 有声有色。林小乐看着我,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学她的样?傍个大款! 是不是大款无所谓。只要我喜欢! 林小乐拉过我的手,小青,你挺特别的!你总让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 样! 我说是啊,现如今象我这样不重物质重精神的女孩可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哦! 他一边说我会好好珍惜的,一边就势吻过来。我推开他,你还没洗澡呢!忙了 一天,浑身的油烟和汗臭!他说我们一起洗!我笑,你先去洗。乖!我先看会儿奥 运新闻。 林小乐一边洗澡一边高唱欢乐的歌曲。三下五除二洗毕,大叫,小青,把我包 里的毛巾拿给我!我从他那个从不离身的黑包里找出一条毛巾递给他。他故意在我 面前显示肌肉,摆出个健美先生的造型。我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失望地嘀咕着,奇了怪了,你居然没有喷鼻血!我大笑,原因有二,一、你 的身材还不够火辣;二、本姑娘的修炼已入化境! 林小乐仰天长叹,神仙姐姐呀! 电视新闻里正在转播奥运火炬的传递情况,我目不转睛盯住屏幕。林小乐从浴 室里出来,驻足看了一会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说,你现在可不可以先暂停爱 国,爱一下我先! 我笑着说,知道啦!我马上就去冲个澡,很快的! 他说,你就用我的毛巾好了。我们睡这边的房间。 等我冲洗完毕,推开这边的房门。房里亮着一盏幽暗的壁灯。林小乐四仰八叉 成大字形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鼻息。我蹑手蹑脚走近,悄悄凑近了看。他闭着眼 睛象个孩子似地已然睡着。我轻轻拨了拨他浓密的睫毛。他颤了颤眼皮依旧熟睡。 我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母性的温柔。于是轻轻上床躺下,关掉壁灯。我不忍心叫醒他。 月光隔着纱帘洒落屋内,苍白如雪。房间里摆着些欧式的家具,充满古典的意 韵。一刹那,我仿佛置身于一场不太真切的梦境。看着身边这张倔强又固执,熟睡 如婴儿的脸。我恍惚地问自己,我真的会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吗?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间觉得有温热潮湿的东西在唇上辗转。睁开眼,林小 乐的一个吻正落在我的耳际。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你醒了!我揉了揉眼睛,你 这样子,我不醒才怪呢!他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脸颊微红,象个纯情的处子。他 说,我昨晚居然睡着了!一边说着,一边吻过来。将我整个儿搂在怀里。 五月暮春的清晨,天色微明,气候微凉。窗帘缝里隐约透进金色的暖阳。天簌 初醒,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我与林小乐的心跳声,还有喘气声。一声重似一声。 光滑冰凉的肌肤相触,渐渐的,身体温润燥热起来。 我听见林小乐在我耳边喃喃,你的皮肤好白。象月光一样白! 我与这个叫林小乐的大男人赤诚相对,腿脚缠绕。等到心跳与呼吸渐渐平稳。 我想起了王雅丽。我问林小乐,你觉得王雅丽是个怎样的人?他将双手枕在脑后认 真地想了想,是个厉害角色!有主见,有心计,大气,对朋友也挺讲义气。 我说,她是够大气的!居然大方地把房子交给叶冬冬的女朋友住。你说他对叶 冬冬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了?我觉得她到上海来,其实就是为了叶冬冬吧! 这个难说。她有心到上海来发展。做餐饮只是投石问路。听她的口气,好象还 想在上海开家美容院。林小乐翻转身看着我,你对叶冬冬似乎很关心啊? 怎么?我用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似乎是有些不开心啊!林小乐吸了 吸鼻子,凑近我压低嗓门,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对他也有点想法?我故意说,是啊, 他那么帅,没有想法才怪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人家对我没想法! 林小乐突然一把抱住被子,扭曲身体做出痛苦状,哦,你要是敢抛弃我,我就 死给你看!我忍不住笑,太夸张了吧!小乐同学,你这是跟哪位农村大妈学的一哭 二闹三上吊呀? 他龇牙咧嘴地抱住我,眼看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咬过来。突然,床头他的手机放 声高歌。林小乐条件反射似地推开我,一跃而起。一边起身穿衣,一边说,时间到 了!这几天过节店里比较忙,我要早点过去! 我看着他精神抖擞地穿上裤子,拉上拉链。动作灵巧而迅速。茫茫然问道,那 我怎么办?他头也不抬地说,你要不起来和我一起去!要不干脆多休息一下! 我一时还不能从方才的软语温存中清醒,感觉有些深深的失落。林小乐自顾自 冲向厕所,几分钟后,又冲回房间。看我还懒懒地躺在床上。他背起背包说,也好, 你再睡一会儿,迟点再过来吧!说着,弯下腰在我脸上啄了一下,乖哦,哥哥我赚 钱去也!说完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 我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翻来翻去睡不着,于是便起身。细细打量起这套房子 来。 这房子的主卧很大,估计有二三十平米。房间布置得很优雅,一张大床摆在中 间,华丽的宫廷式繁复的寝具。女王似的威严。靠墙壁有一个很大的衣橱。我好奇 地走上去,打开橱门。象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有很多高档的衣服吧! 一股幽香弥漫在那些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衣物间。突然,一件男式的阿迪达斯 运动衣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似万花丛中的一点绿,如此惹人眼目。我不禁拿过细细 端详。 男式中号。看样子不太象正品货。翻开衣领,脖子上的标签被剪去。衣服里面 衣角处的标签用错误的英文写着美国制造。我的心一直往下沉。不会那么巧吧! 去年十月,我与林小乐在杭州的旅馆里,他脱下身上的阿迪达斯洗净晾起。我 问他,你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阿迪达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答,除了脚上的这 双鞋子是真的。其余都是冒牌的!于是我掀起衣角看了看,果然,连英文拼写都出 现错误。再看领口处的标签,却已被齐齐剪去。我问他为何?他说因为那标签磨得 我的脖子生疼,所以就干脆剪了! 毫无疑问,这件挂在王雅丽的衣橱里的冒牌阿迪达斯,是林小乐的! 我的大脑先是停滞,而后飞速运转。然后蹲下身子在衣橱里翻找。企图找到一 些蛛丝马迹。比如说一条内裤,半双袜子什么的。然而没有,除了那件衣服,其余 均是王雅丽的私人衣物。粉红色的闪亮尖头鞋;桃红色的开襟小外套;玫瑰红的百 折裙子。整个衣橱里有半数以上的衣物都是这些梦幻柔媚的小女人色彩。仿若一室 的春光明媚,桃红柳绿。 我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并且开始思考。但思前想后,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他们之间会有暧昧吗?这倒真的出于我的直觉之外。或许那不叫做爱情,只是男人 与女人的关系。干柴烈火,私心杂念,七情六欲。更何况王雅丽还是个有钱的半老 徐娘。而林小乐又那么苦心地追求物质。没准两人一拍即合!想到此,我恨恨地甩 了甩长发,这个疯狂的、混蛋的、不可理喻的世界!男人和女人都不过是两类赤裸 裸的欲望动物。 林小乐,我强烈地鄙视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