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丽如是说 我决定先不动生色,暗中察颜观色,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五月二号,我一整天神思恍惚。看着林小乐快乐地忙进忙出,满脸兴奋的模样, 我欲言又止,有苦难言。然而林小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恍惚。他一如既往地开开心 心地一忽儿叫我姐姐,一忽儿叫我妹妹。 直到晚上,我俩双双倒在昨天的那张大床上。林小乐粘粘乎乎地缠上来,我别 别扭扭地推三阻四。他奇怪地问我,你怎么了?我说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其实我指 的是心里不舒服。可是那个傻瓜却赶紧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还好没发 烧。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吧!真不好意思,五一没带你出去玩,还让你整天呆在店 里帮忙! 我气鼓鼓地没理他。心想你倒是挺会假惺惺的!林小乐继续自说自话,那就早 点睡吧!我继续背对着他,心里乱开了花。当我决定与其察颜观色不如直言相问时, 转过身来,林小乐已开始打出了轻轻的鼾声。 屋外的月光混合着路灯光挤进窗来,屋内有些幽暗浮动的光影。光影中,林小 乐黑密的睫毛轻颤,象某种昆虫透明的羽翼。我久久凝视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他 会因为某种欲望或利益的需求而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我不敢想象。他的目光曾经那样执着纯净,水般清透。 五月三号,王雅丽从W城返回。她穿了一身玫瑰色套装,新染了暗红色的长发。 愈发气色红润,明艳动人。她的到来使美味快线顿时蓬壁生辉。 我神经质地开始暗中观察林小乐与王雅丽。他们的眼神,动作,表情,说话的 语气,微笑的程度。又象又不象。哦,我的上帝!为什么伴随爱情而来的总是无休 止的烦恼与猜疑?我无法呼吸。 没想到,第二天,王雅丽却主动找到了我。她说小青,我有话对你说! 我们约好在一家茶吧见面。那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的。王雅丽戴了副时髦的 墨镜,手里还拎了个袋子。她把袋子递给我,然后开门见山,小青,你一定见过这 件衣服。在我的衣橱里。并且心中有很多疑问吧! 我打开袋子一看,赫然就是林小乐那件冒牌的阿迪达斯!我吃了一小惊,脱口 而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发现这件衣服在衣橱里的位置有变。这两天只有你和林小乐在我那住过。 如果是林小乐,他会直接拿走。动了一下而没有拿走的,那肯定是你了!而且我发 现你这两天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古怪。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向你解释些什么。 什么事情?我佯装不知。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果然是厉害角色! 王雅丽挑眉,你没有问林小乐为什么他的衣服会出现在我的衣橱里吗?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我更希望听到你的解释! 她搅动着面前的一杯薄荷柠檬汁。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薄荷的清凉与柠檬的酸气。 她缓缓道,小青,爱情这个东西其实没有那么完美的!因为男人都只是欲望的动物。 你能理解吧。我和小乐睡过。就在我的卧室里。他那天早上走得匆忙。把这件衣服 忘在了浴室里。我把它洗净后收起。后来他一直忘了向我要。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我顿时被炸得魂飞魄散、支离破碎。等我好容易从 这场超级大地震中恢复过来,却发现王雅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正等待着我 的某种反应。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劲。她的话听来符合逻辑并无破 绽。我只能机械地问道,那么,是他爱上了你?还是你爱上了他?或者你们正相爱 呢? 王雅丽笑,是欲望!男人的欲望和女人的欲望。不需要爱情! 小乐不是这样的人! 王雅丽大笑,花枝乱颤,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爱情是最圣洁的。其实全是狗屁! 老实告诉你吧,我打算在上海另开一家美容院。地段都已经看好了。我对做餐馆没 什么兴趣。美味快线也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区区十万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它 却是林小乐的梦想。我告诉林小乐我想把另一半的股权转让给他,但他手头却没钱。 所以,我接下去说,你和他之间便有了一场身体的交易!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我只觉得气血往头顶上涌。我简直要出离愤怒了!这肮脏的现实,这不堪的男 女! 王雅丽眯着眼睛斜睨着我。我看见她眼角的鱼尾纹。细长而暧昧的,呈现一个 弧度向上微微扬起。似乎带着某种胜利的喜悦。 我说,你爱的不是叶冬冬吗?干嘛又打起林小乐的主意? 说到叶冬冬,王雅丽的脸色变了变。她缓缓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无所 谓地说,无论叶冬冬也好,林小乐也罢,他们都是年轻的男人。有着强健的体魄, 阳光的面容。这就够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没有将手中的橙汁泼向对面那张扑满名贵香粉 的脸。这个贱人!真正老脸皮厚!这年头,有钱的女人和有钱的男人一样,没几个 好东西!林小乐也算值了,一度春宵换来十万大洋!是啊,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 来,何乐而不为呢?反正男人的身体就是为了发泄欲望而存在的,他又不会损失什 么,何须守身如玉! 我冷笑,请问你和他是长期的交易呢?还是一次付现? 她不置可否,这个,要看双方的意愿了! 真够不要脸的!我愤然起身。临走前不忘有骨气地把自己的一杯橙汁的钱甩在 桌上。我才不要象林小乐那样卑鄙无耻地花这女人的臭钱! 五月的夜风清醒了我的头脑。我将整个事情的脉络在心中理了一遍。欲哭无泪。 然后我拿出手机,直接删掉了林小乐的号码。我决定收拾心情努力工作,不再为这 些无聊的男欢女爱而烦恼。 此后两周我真的象驼鸟一样埋首于工作。所幸老总对我的文字创意颇为欣赏。 使我信心干劲俱增。期间林小乐给我发过两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我均拒绝回应。 估计他还不知道我这边已经经历过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粗枝大叶地以为我在忙着 工作。 当我看到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在屏幕上闪烁跳跃,依旧心疼得无法呼吸。如果忘 记一个人可以象手机删除一样干净利落那该多好! 丁小洁有一次对我说,你这阵子好象有点不对!也不怎么往美味快线跑了。是 不是和那个黑小子吵架了? 我掩饰,你还真敏感啊!我这阵子不是忙着公司的事情吗? 小洁又说,我昨天在健身房碰到叶冬冬了。他还向我问起你呢! 哦,他问我什么了? 他问我你现在好不好呀?他还说,林小乐前阵子上课的时候扭伤了脚,好象伤 得还不算轻,去医院打了石膏。是不是真的哦? 我惊讶,是骨折吗?他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小洁更惊讶,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是听叶冬冬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啊! 我低头含糊作答,我这阵子忙,没怎么和他联系。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拨通了叶冬冬的电话。他显然有些意外,小青啊,好久不 见了。你还好吧?小乐的事我也是听同事说的。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太清楚呀! 他和我不在同一家店。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呢? 我说,我最近忙,没怎么和他联系。这事还是听小洁说起的。小洁说是你告诉 她的,所以我就一根筋地打电话问你了! 叶冬冬轻轻地笑着,然后他有些犹豫地说,小青,对不起!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说冬冬,不要这么说。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说,我和我女朋友从大一开始好了五年了。我并不是刻意想隐瞒你。只是我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本来是想和她天长地久的。可是我没想到我又会遇上了你。 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我问叶冬冬,你现在还爱着她吗? 爱的! 还打算和她天长地久吗? 是的! 那我祝福你们!冬冬,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你遇到的状况,也是每一个男人 都有可能会遇到的。在这个不可能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时代里,每个人都可能会遇到 这样的彷徨和犹疑。但是,爱情,只能对一个人付出承诺和责任。你选择了坚持, 这说明你还是个好男人! 小青,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了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挂下电话,我在想:我可以轻易地原谅叶冬冬。那么林小乐呢?我也可以原谅 他吗?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我找了很多理由和借口来说服自己。最后决定,只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去看 望一下那个不幸扭伤脚的卑鄙小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