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毕露(1) 一天晚上,我和韩梅一起去超市。我推着车,韩梅选购。突然,一个男人,一 个很帅气的男人站到了韩梅面前,那个男人惊讶着说:“韩梅!你——” 韩梅抬起头,顿时面露不悦和慌张。从他们的表情上,我大概猜到了此人就是 韩梅的前男友——许明辉。 我凑上前去,以挑衅的口气问:“梅梅,这位是?” 韩梅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她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流下了眼泪,然后拉起我 的手就往前走,连我们推的车也不要了。 我们一口气来到超市的出口,韩梅还在流泪。看着她的泪水,我心里的不满越 来越强烈,那些我们做爱时她的冷漠和不情愿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上前询问,当韩梅说他就是许明辉时,我会带着嘲讽 和讥笑说:“久闻大名,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了这么多年,你他妈的还在继续当汉奸, 真难为你了。”他如果敢回击我,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揪住他那根装模作样的领 带,然后朝他脸上很很地煽几个耳光。当然,我完全明白这么做的后果,但是,为 了韩梅,为了帮韩梅出口恶气,在拘留所里呆上半个月,赔偿他点医药费,我都任 了,我心甘情愿。 但是,你瞧瞧韩梅那个德行,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她为什么哭呢?当一 个人哭的时候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高兴、激动而哭;二是因为委屈、悲伤而哭。 韩梅显然不属于前一种,她是因为委屈而哭。他为什么委屈呢?结了婚,有了自己 的家,全家人对她都很好。她哭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不喜欢我,觉得和我在一起很 委屈。 我认为,在那个男人面前,她应该挺起腰杆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这是我丈 夫于杰,我们已经结婚半年多了。” 我越想越生气,把韩梅拖上车,发疯似的奔向海边她曾经试图轻生的那块礁石。 我又发疯似的拽着她一起上到了礁石的顶端。 韩梅在浑身颤抖,像一滩泥一样坐在了礁石上。很显然,她因为害怕和伤心一 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喘着粗气气愤地说:“抬起头,看着 我。” 韩梅惊恐地服从我的命令,看我的那双眼睛如同一头受伤的小鹿对着猎人的枪 口一样。可是当时,我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哪还有一点怜悯之心。 我吼叫着:“在你心中,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争一口气? 瞧你那个德性,在那个日本鬼子的汉奸面前你丢尽了人。你哭什么?你还爱他,对 吧?中国的好男人多的是。你看着我——你的丈夫,如果和我过你觉得很委屈,你 还想死,我陪你一起死,免得到了那个世界没人保护你。我告诉你韩梅,我觉得在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尽管我粗鲁,有时候说一些过头的话,但是, 我爱你,你只要多给我那么一点点爱,就是为你去死,我都毫无怨言……” 发泄了一阵之后,我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太过分了,我这种粗野的爱,或许韩梅 根本就无法理解。我拉起韩梅回到车里。当然,我的语气又恢复了低三下四,我的 动作又恢复了轻柔细腻。韩梅不再哭了,但是一直沉默着,不管我说什么,她一句 话也没有。 这时候,我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我在心里暗骂:他妈的,你算个 什么东西,你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清醒一些,把我的心里话都讲出来,告诉韩梅,我这么做都 是因为嫉妒,我容不下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或许我们的关系还能缓和一些。 但是,我是谁呀,我是于杰,从小到大,就是刀压在脖子上,我向哪个人说过一句 软话!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韩梅装模作样地收拾屋子。很显然,她在躲避我, 我几次叫她:“梅梅,太晚了,上床休息吧。”她都支支吾吾,磨磨蹭蹭。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事一直让我很歉疚,此刻,我迫切地想做爱,我想用这种爱 的方式来化解我们之间的隔阂。我认为做爱是解决夫妻之间一般性矛盾的最佳良药, 它胜过一百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次痛快淋漓的做爱更能 让人心胸舒畅呢!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自己的臭脾气,一定要挽回白天的 不利。然而,韩梅一直在磨蹭。 好不容易看到她停了下来,正在我为做爱做准备的时候,她却打开了电视。这 让我十分恼火。 我强忍着说:“不看了吧,这都几点了?” 韩梅心不在焉地说:“你先睡吧。” 她这句“你先睡吧”,着实让我有些忍无可忍。我想,这像话吗?就算我白天 得罪了你,伤了你的心,你也不应该这样,你这不是明摆着在拒绝我吗? 我越想越生气,肚子里仿佛起了火,让我无法平静,我几乎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此时虽然我滴酒未沾,可新婚之夜的旧病似乎又要复发。我真想立刻把韩梅拖 上床,然后恶狠狠地说: “把衣服脱了,我想要你,快点。” 但是,我的理智中尚存的一根清晰的神经强迫我安静。我咬着牙,皱着眉头, 用拳头在自己的胸前捶了几下,舒展了一下心中的郁闷,然后笑嘻嘻地说:“梅梅, 快点好吗?我有点等不及了。” “这么急?看你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 韩梅这句带着玩笑和和解成分的话,使我的心胸在豁然之间舒朗了起来。说也 奇怪,我心里所有的郁闷,所有的怨气,都随着她这句话魂飞魄散了。顿时,一股 少有的带着大量新鲜氧气的舒畅流进了我的血管,我胸膛之中好像又升起了一片光 明,给我的面部表情带来的是,我用一双“邪恶”的目光良久地注视着韩梅,心想 :在床上,她能继续这样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