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恶的恐惧(2) 一天上午,我刚把车开出去跑了两圈,突然感到胸部一阵强于一阵地疼痛。人 就是这样,当身体不适的时候,没有生机的生活会让你的身心更加疲惫和烦躁。我 无心再赚什么钱了,心想,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韩梅好像从来都没把钱当一回事, 尤其是现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也许她根本就看不起我的钱。 要知道,男人很多时候赚钱是为女人服务的。当男人得不到女人的赏识,缺乏 来自女人爱情的抚慰时,男人就会丧失很多赚钱的动力和克服困难的信心。 和丽丽那次越轨行为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虽然让我提心吊胆的性病一直没有降 落到我身上,但我还是时不时地觉得下身瘙痒。 避孕套事件之后,我和韩梅很少有性生活,仅有的几次,质量也非常低劣。我 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在韩梅面前,我所有的强悍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我的 内心非常自卑,我认为韩梅看不起我,我也认为我配不上她。 我吃了两片药之后躺在沙发上。想想自己三十出头了,事业和爱情都不算得意。 年少的时候,整天和不良少年在一起,认为那是一种时尚,混到了浑身上下都是毛 病,想改好都困难了。本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种事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可我这 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但不对上天感恩戴德,还异想天开地追求什么完美。看 看现在这个局面吧,这么年轻,结婚这么短时间,两个人竟然到了同床异梦,互不 理睬的地步。更糟糕的是,韩梅一直没能怀孕。她是健康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医 院的证明。那么,不能生育的很有可能是我。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还算是个正常的 男人吗?不正常的男人还有什么权利要求生活的完美呢?韩梅虽然从未说过她渴望 有个孩子,但从她看待小孩子的眼神中,足以看出她很希望有个自己孩子。 当然,这时候我是清醒的,是理智的,我的思维是正常的,我的理性战胜了感 性。但我这种人多数时候是感性的。前一分钟我可能用理性思考问题,后一分钟我 就凭着感性做事。我漫无边际的幻想如同潜伏在我身体里的某种顽固性细菌一样无 法彻底消除。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幻想太多太浪漫,才导致了我和韩梅之间的关系越 来越不融洽。 大约在十点多钟,韩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孩。 听到开门声,我故意闭上眼睛。我希望她进屋之后能够惊讶,能够过来摸摸我 的头,问几句体贴的话,或许她还能用她温情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试试我的体温。 如果真如我所期望的那样,我因此获得了韩梅对我的关爱,我或许会借次机会 多装几天病,让韩梅多施舍一些这样的爱于我。 此时我觉得我的内心深处就像干涸已久的河床需要雨水的滋润一样渴望韩梅能 够带着一些用身体语言制作的爱情乳汁来对我进行浇灌。 然而,韩梅带着女孩进屋后,对于我异常地躺在沙发上,却表现出了视而不见 的味道。 那女孩小声说:“大哥在家。” 韩梅同样小声说:“可能是晚上没睡好觉。” 说完之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到厨房去了。 “可能是晚上没睡好觉。”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心说:说得多轻松啊!难 道她就不能想得复杂一些吗?如果换过来,我一定不会像她这么轻松。 我越想越失望,越想越生气,一股由于失望而产生的愤怒充斥着我的胸腔,使 我郁闷气愤得仿佛要爆炸一般。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家,我真想冲到韩梅面前,质问 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我就这么怒气冲天地闭着眼睛躺着,倾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们在做饭,韩梅 不时地问,这个菜你喜欢吃吗,那个菜你喜欢吃吗,可就是没听到一句是关于我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怒气憋得我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韩梅终于过来了,她平 淡地说:“于杰,起来吃饭吧。” 我本想忍着,不发火,可她这句话像例行公事一样,我听不到其中有任何关爱 我的成分。 我说:“不吃。”当然,我是非常愤怒地说的。 韩梅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了厨房。很显然,我的话被那个女孩听到了,她低 声问韩梅:“大哥是不是不喜欢外人来打扰你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韩梅说:“你多心了,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性格。” 她们很快就吃完了饭,那女孩也非常知趣地走了。 我想引起韩梅的注意,故意哼哼了几声。可韩梅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我的身体, 她鼓着脸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那架势像要和我谈判似的。 她冷冷地说:“你起来,我想我们俩该好好谈谈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韩梅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就像军人听到命令一样一下子坐了 起来:“谈什么?” “谈谈我们俩的关系。” 我一听她要谈我们俩的关系,顿时来了精神。实际上,我非常担心我们这种冷 漠僵持的局面,我早就希望能够和解,但是碍于面子,一直撑到现在。 我坐起来揉揉眼睛,说:“谈关系,好啊,我们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是应该改 变了!” “怎么改变?你说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和我结婚你后悔了,你连孩子都不想 要。如果不是怕老人受不了,我早就成全你了。” 在这个时候,听到韩梅说出这样的话,我整个身子,包括发梢都突然一抖动, 仿佛无数台空调一起向我喷射冷气一样。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在韩梅心里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我支吾着解释说:“我没有,我怎么能不想要孩子呢?不是那样的。” “怎么会不是呢?我还没听说过想要孩子的人用避孕套。” 我无言以对,我该怎么解释呢?或者说该怎么说谎呢?我一时想不出来。但是, 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把我的苦衷、我的一次找妓女经历、我的下身瘙痒对韩梅实 话实说的。 看我半天没言语,韩梅冷冰冰地说:“于杰,你想好了,想离婚的话,我成全 你。” 我说:“我不想——”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韩梅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发愣。我就是搞不清楚,韩梅明明我是梦寐以求才 得到的女孩,可以说是老天爷恩赐于我的,可为什么到了我的手上,两个人的关系 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一塌糊涂。 我回忆着我们结婚以来的一幕幕,除了和丽丽发生一夜情是我的过错,其它方 面我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尽管有时候我发脾气,可那都是因为我对爱情的期望过 高,把韩梅看得太重要的原因。 最终,我还是把造成我们之间今天这种残局的罪魁祸首认定是韩梅,是她的刻 意麻木,是她的排斥风情,是她的高傲冷漠,是她的讽刺眼神。至于我,为了她, 我委屈了自己多少有谁知道! 从这天起,我和韩梅进入了冷战阶段。虽然有关离婚的话题我们都没再提起, 但我明显感觉到韩梅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尽管我也试图挽回,可这种误会就像一 道深深的沟壑一样横亘在我们中间,使我无力回天。 也是从这天起,我第一次从丽丽身上享受到的那个五彩斑斓的性的旋涡便不失 时机地诱惑着我,尤其是半夜里我突然从压抑的梦中醒来后一翻身看到蜷缩在床边 对我敬而远之的韩梅的身体时,它就像一个缠绕在我灵魂里沉睡的幽灵一样,在瞬 间苏醒后迅速侵入我的神经系统。 尽管我一再告诫自己,我和韩梅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我必须 克服自己的贪婪。但我身体里那些不安分的情欲细胞在这个幽灵的配合下仿佛使出 了浑身解数,使我整个躯体都骚动不安。我经常感到,那个旋涡在我体内回旋往复, 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宜人的光芒,酿制着让人神魂颠倒的琼浆蜜液。 我的神经系统完全失控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贪婪的大口,使我无 法控制与生俱来的欲望,使我忘记了警察、忘记了下身瘙痒、忘记了性病的恐惧。 我就这样不停地走向丽丽。到了欲望完全战胜理智的那一天,我也彻底堕落了。 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我要享受生命,享受女人,在性欲中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