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去!”一个利落的大转身,黄雀整个人都在抗拒。 “你以为对着我说不去就成吗?”被蓝凰派来传达讯息的青鸟轻笑,很怀疑 黄雀根本是因为传达讯息的人是他才有胆子说不去。 反正,七个影子领导之中,平时就属他最好打商量。 所以每个人对他说不的时候,个个都说得畅快坚决,半点都不会结巴。要是 蓝凰自己来说,恐怕黄雀毫不犹豫就赴命了。 蓝凰八成是在捉弄他,才把黄雀这个大麻烦丢给他应付。 谁都知道,黄雀连主子的命令都可能阳奉阴违,唯有对蓝凰的话唯命是从。 所以主子也懂得善用蓝凰去支使黄雀,让黄雀百分之百服从。 “我不保护个女人。”黄雀说出第二句话来,且用阴鸷的脸孔对着青鸟。 这几年,他们七个影子领导人早就不亲自出任务,只负责在影子组织里坐镇 指挥,所以没道理要他去保护一个女人,成为一个女人的影子保镖。 不过是一个政治家的女儿,凭什么要他去保护。 女人、祸水、麻烦,都划上了等号,他一点都不想去招惹。 眸中贼兮兮的光芒一溜,青鸟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我不过是替蓝凰传 话给你而已,你不去的话,就自己跟蓝凰回话去。” 如果黄雀真的想这么做,他很乐意跟着去看好戏。 果不其然,黄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想啃了他的表情。 “是不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要不要我抽空陪你走一趟?好兄弟就别跟我那 么客气了,我很乐意陪你去。”见他瞪着双眼不说话,青鸟一胜无辜,状似好心 地主动问道。他打从心底有一百个愿意,真的是心甘情愿陪黄雀走这一趟。 黄雀眯了眯锐利的黑眸,哪会不知道青鸟是假好心,存心想看戏。 “免了!”丢下两个字,他旋即跨步越过青鸟离去。 虽是不甘愿,他还是认命地接下蓝凰的命令。 华丽的厅堂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厅内,一双明媚的眼眸微眯,使得艳丽的面容更为动人。黑眸的主人——一 朱亭兰以非常不能谅解的目光,盯着她本以为开通明理的双亲。 她不禁怀疑,她忙碌的父母是否真的秀逗了? 不过是收到一封恐吓信罢了,就打算派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让她 的个人隐私和行动自由受到侵犯,她的父母不是秀逗了是什么? 怕人恐吓就别搞政治、别出风头、别树大招风啊! 十五岁之前,她被坏人企图绑架的次数多到她自己也数不清;而她当时年纪 小,没有自我保护和防备的能力,派人随时保护她是情有可愿。 现在,她已经大到懂得如何闪躲可疑分子,若还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未 免太可笑了吧? 她又不是保育类动物! “兰兰,你这次就听我们的话,别闹性子了。”对外有铁面之称的朱毅德, 面对宝贝女儿也只能捺着性子劝哄。比谁都了解女儿不喜欢受拘束的独立性格, 他更清楚女儿向来吃软不吃硬。 若非这次的情况非同小可,他又何尝愿意跟女儿闹僵。 女儿是他忙碌的生活中,唯一能逗他开心,让他打从心底舒缓紧绷情绪的开 心果啊。只是比起自己的心情,女儿的安全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是啊,听你爸的话,不过就这一阵子让人保护你,你先忍忍呀。”朱母也 在一旁好声好气地规劝女儿。 “忍?”朱亭兰攒起清丽的秀眉,没好气地问:“一天、两天,还是一星期、 一个月,干脆忍一辈子算了。” 等她习惯保镖跟着她了,难保他们不会这么做,所以她才不会上这缓兵之计 的当。 让个男人当她的贴身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她,爸妈的脑袋简直是烧坏 了。他们也不替女儿想想,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整天跟在身边,行动会有多不方 便。 光想象自己在洗澡、上厕所时,都有个陌生男人隔道门在外监督,她要如何 自在起来?说不定她泡澡泡到睡着了,他就破门而入哩。 别开玩笑了,她为何得因为一封恐吓信,而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说不定那根本是一封恶作剧的信啊! “兰兰,你听话——一” “外面坏人一堆,你们要怕,就得怕个没完没了。”在父亲想继续说服她之 前,朱亭兰突然拉住父母请来的贴身保镖,更加没好气地说:“要说的话,你们 看看请来的这个人,我觉得他长得还比较像坏人哩,你们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的确,这个保镖长得人高马大不说,没有表情的脸孔摆着就可以吓人。 从头到尾,她都没见他的嘴角牵动半下,直视她的冷漠眸光更仿佛在嘲讽她, 把她当成笑话来看;她才不要这张讨人厌的死人面孔整天跟着自己。 瞧,他竟然还拨掉她的手,仿佛有多厌恶她的碰触一般。 弄不清楚自己的身分,这家伙有没有搞错啊! “兰兰,别胡说八道!”朱毅德淌下冷汗,斥责女儿之余也偷偷觑了黄雀一 眼。 他可是费尽功夫才能和唐傲雨商量好,请来一个绝对能万无一失保护女儿安 全的保镖,所以他可不想一开始就把黄雀给气跑了。 唐傲雨并不吝于告知他关于黄雀在组织里的阶级地位,因此让他安心之余自 然也多了分惶恐。 在外虽曾面对过多少风浪,朱毅德此刻竟会为个保镖而惶恐不已,自然不是 没有原因的。 百年来。有个自中国发源而慢慢扩散、蔓延至世界各地的龙族传说;其正是 现今主宰世界的几道强猛洪流之中,最为人所知且不敢侵犯的一股力量。这股力 量的主人们便是世界各地中,由亚裔民族所控制的“阙龙门”。 阙龙门实分九门,亦由九位龙主所领导。 而他老友唐傲雨的真实身分,正是阙龙门上任的黑门龙主。 在唐傲雨隐退的前几年,其另外建立了一个影子组织;影子组织的成员通称 影子,主要分发到阙龙九门的各阶层底下。 他们一定要有像日本忍者般擅长隐身的利落身手,才能成为影子般的隐形保 镖之外,亦专长于搜集情报以助于阙龙门组织的发展,并用此来和各国机密机构 交换情报。 当唐傲雨真的隐退后,便将全部心力投入影子组织,使其更加巩固势力、使 其加速成长。 而现下站在朱毅德眼前的男人正是由唐傲雨亲自挑选出来,代替他坐镇指挥 影子组织的七位影子领导——红雁、橙凤、黄雀、绿、蓝凰、青鸟和紫鸢中的黄 雀。 影子领导的能力并没有很大的差别,而黄雀也绝非泛泛之辈,因为他要让朱 毅德他们一家人死于无形是相当容易的。 正如朱亭兰所说,他或许是引狼入室,所以更不得不惶恐啊。再说,如果宝 贝女儿让他跟阙龙门的成员从友好变成对立的关系,他无疑就是引狼入室了。 老天,谁来管管宝贝女儿的口无遮拦呀! “我没有胡说八道!”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不曾被稍微大声骂过的朱 亭兰,因受了斥责不禁心生不满,更没好气地指着黄雀说:“他明明就长得一副 凶神恶煞,活像地狱来的讨命鬼一样,天晓得他会是坏人还是善类! 没发现父母的脸都刷白了,她依旧大放厥词,脸臭得可以。 无意以貌取人,更无心批评别人的长相,可是黄雀漠然的眼神真教她生气。 她懊恼,更受不了他那种瞧不起人,好像在看小丑耍猴戏一样的嘲弄眼神; 就算他一个字也没说,她也绝不会弄错他那充满不屑的眼神里,所传达给她的讯 息。 她很肯定,他绝对是那种视女人如敝屣的男人,所以若非得要个保镖不可, 她也不要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厅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僵硬无比。 朱亭兰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呆愣地望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父亲,脸颊 也伴随着屈辱和大受打击的感觉烧烫起来。 她动也不动,任凭脸上刺痛的感觉蔓延。 总是百般疼她、宠她的父亲,居然狠心地赏了她一巴掌,让她几乎无法相信 发生了什么事,更无法从错愕中清醒过来。 为了一个外人,爸爸打了她一巴掌! 一时冲动打了宝贝女儿,朱毅德也显得后悔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闪躲女儿 直视他的悲伤目光; 他脸色十分僵硬地道:“兰兰,别太任性了。” 一巴掌打在宝贝女儿的脸上,其实他比谁都心疼难受。 要不是女儿说的话太不分轻重,更说不定会为他们全家招来祸端,他也不会 在情急之下给了女儿一巴掌;天晓得他有多么舍不得啊! “我任性?”朱亭兰呆滞低喃。 印象中,她长这么大以来没被人打过,连被人用力拍一下的记忆都不存在, 所以她会出现短暂呆滞的反应是无可厚非。但与其说痛,还不如说她根本不愿意 相信自己真的被人打了一巴掌,而且还是被从小就比谁都宠溺她的父亲所打。 此外,再怎么样她也想不到受这一巴掌的理由是—一她任性。 争取自己的自由和权益,拒绝二十四小时被个男人监视,结果换来父亲的一 巴掌,这一切只因——她任性? 哈!这么说来,她这一巴掌还真是咎由自取! “兰兰。”朱母在一旁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圆场;能体会丈夫的无可奈何, 她更心疼宝贝女儿被打了这一巴掌,因为若非那个打兰兰的人是比她还宠女儿的 丈夫,她绝对会替女儿出口气。 朱亭兰紧紧咬着下唇,拼命忍住因不甘心而将夺眶而出的热潮。 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她转头用力地瞪了始终默不作声,从头到尾仁立在一旁 看好戏的陌生男人一眼,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前,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即便还没交谈过,她已经恨死了这个陌生男人! 看着女儿走远,朱毅德不由得叹了口气;望向黄雀,他更是小心翼翼地道: “小女性子直,往后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请你务必多多包涵,而我就把她拜托给 你了”。 他相信像黄雀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不会跟一个女人计较才对。 而他也相信,能成大事者必有宽大的度量。 “是啊,兰兰的想法很单纯,说话不好听其实也没恶意的,你千万别跟她生 气好吗?”朱母也对发起脾气来的女儿实在没辙。 望着眼前为女儿担心不已,忍不住把请托之辞说在前头的朱毅德夫妻,黄雀 只是点点头,随即不发一语跟上赌气离去的朱亭兰。 在他离去后,朱氏夫妇面面相觑,同时忍不住叹气,不知为女儿雇个保镖的 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啊? 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愤怒又不甘心的泪水也在她踏出客厅的那一秒就滚滚 而落,朱亭兰死也不肯回头,死也不愿意让一个陌生男人看她笑话。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总算稍稍平复激动的情绪,脸上的泪痕也干了。 吸一口气,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对着身后的黄雀。 他跟她保持着距离,在她回身的那一秒钟也停下了脚步;没有躲避她投射而 来的不友善目光,黄雀迎视她的脸孔没有情绪,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一点也没 打算和她说话的意思。 很明显,他只打算做好保镖的工作,而当保镖并不包括得跟她说话。 不用跟他说话就能从他眼神里读出他的想法,让她情绪不由得更加恶劣;既 然一副那么不屑当她保镖的模样,干嘛要接下这差事?他以为她就喜欢被他保护 吗,真是可笑极了! 她这么直瞪着不说话的他,猜想难不成他是哑巴不成?但当这个念头一闪过 脑海,瞪他瞪到快发飙的朱亭兰忽然皱眉,怕他真是个哑巴,因为从父母介绍他 那一刻起,她就没见他开口说过半个字。 “喂,你是不是哑巴啊?”考虑了几秒,她直接道出心底的疑惑。 黄雀给她的反应仅是动了动眉。 “别动也不动的,是哑巴你就点头啊。”朱亭兰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对着他 没有表情的冷漠脸庞上下打量,更对他木然的反应微感不耐。 难道他不光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会吗?话说回来,爸妈不太可能让又哑 又聋的人当她的随身保镖吧? 无论她怎么想,教个聋哑人士当保镖真的不太适合,保护他人的能力也有待 商榷;而且若她的保镖真是聋哑人士的话,说不定出事的时候,反过来还需要受 她保护呢。 爸妈到底在想什么? 黄雀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不难读出她心中的想法。 但他就是没有和她说话的欲望,一点都没有。 平日除了紫鸢和橙凤以外,他本来就是个几乎不和女人讲话的人;就连自己 的属下,撇除下达命令之外,他也不曾主动和她们多说半句话。 很少有女人能够让他张嘴说话,因为他本来就觉得女人很麻烦,所以不喜欢 招惹女人;说他排斥女人也没错,然而最主要的原因,也只是他不想和女人说话。 为此,如果没有必要,他亦从不勉强自己和女人说话。 还是不见他开口说话,朱亭兰反因他直视不讳的眸光而感到不自在。 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她忍不住懊恼咕哝:“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在说什么?” 就算是聋哑人士,他总没瞎,至少看得见她在跟他说话吧? 这死家伙竟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黄雀微微动了动脖子,本有点想开口回应她,却因说话的欲望依旧不是那么 强烈而作罢。他不过是受命当她的保镖,任务也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而没有跟她说 话的义务,为什么她就不能无视于他的存在,尽管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他开始考虑让自己像个影子般的存在就好。 “闷葫芦,给我一点反应好不好,你是不是在耍我?”唱了老半天的独脚戏。 她的心头又开始上火,怀疑他是不是存心惹她生气。 说不定,他是气她说他长得像坏人,所以故意不和她说话。 长得就够严肃了,又不笑一笑,或多少有些其他的表情来替换他那张冷酷的 脸,要教胆小的人怎么面对他啊! 哼!她只说他长得像坏人算是很客气了,谁教他的眼神那么鄙视人,而且看 起来又那么恐怖。 黄雀有反应了,但却是又往后退开一大步,跟她拉大距离。 像是被人羞辱了,朱亭兰美丽的脸庞突然泛起滚烫的热潮,想也没想就朝他 的手臂一抓,没好气地问:“喂,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听不听得懂我的意思,而 且老跟在我屁股后面又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她可没同意要他这个保镖。 “没有必要,你不用理会我的存在,我们没有任何交谈的必要。”黄雀突然 开口说话吓了她一跳,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而他还像踢开垃圾一样拨开她的手,且冷冷地吐出了几个警告的字眼:“还 有,别随便碰我。” 她最好能够一次就听清楚他的话,别让他再重复一次,但前提自然是她不能 太笨才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