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有个恐怖的男人从窗户爬进厕所,以为希亚是我,希亚、希亚被他抓 住了!里面没有别人,快,你快进去救她啊!”从洗手间冲出来的朱亭兰一脸慌 乱貌,上气不接下气地抓着黄雀,像是快要哭出来而大叫着。 虽然她惊慌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但黄雀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黄雀突然捧住她的脸,见她愣住才快速保证:“别紧张,我不会让你的朋友 出事,你待在这儿别乱跑OK?” 若对方的目标是她,又以为葛希亚是她的话,葛希亚暂时不会有危险才对。 朱亭兰望着他,愣愣地点头,一颗心也怦怦然跳着。 见她点头,黄雀深深地看她一眼,而后摸了她的头一下便闪身进入洗手间。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他消失在门内。 缓缓抚着他刚摸过的脸颊,朱亭兰的心口不禁起伏不定。她突然怀疑,自己 是不是做了一个不该做的事? 黄雀不知道,这是她跟葛希亚串通好的恶作剧。 本来等他被骗进洗手间后,她就该在洗手间的门外挂上打扫中的牌子,且在 外把风,替葛希亚制造出和他独处的机会。 一想到葛希亚会使尽媚功去勾引他,她突然隐约觉得不是滋味。 天晓得,她怎么会有种浑身不对劲的感觉? 啊,她是不是做了傻事? 怎么搞的,当朱亭兰正被不解的情绪所困扰时,一块充满异味的湿布冷不防 地从后头蒙上她的口鼻,不一会儿就让挣扎不停的她意识模糊,逐渐失去抵抗的 能力。 唔——到底是谁? 一进入洗手间,黄雀便愣住了。 安静的女生厕所里,根本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情景,顶说除了葛希亚以外一个 人也没有。 而葛希亚正对着他展露娇羞的笑容。 他被她们耍了。 黄雀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被女人耍了的一天。 半天都不见他开口说话,只见他以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第 一次如愿获得他注意的葛希亚却逐渐将笑容僵凝在嘴边。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慌乱。 “我、我们可不可以聊聊天?”快被他瞪得紧张死了,她仍鼓起勇气道。 “进厕所聊天?好个闲情逸致,真是浪漫的选择。” 黄雀的唇不像有张开,但却听他缓缓从齿缝中吐露出每一个字来。 他这些像是玩笑的话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幽默,几乎快吓死人倒是真的。 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回报朱亭兰的谎言。 亏他刚才以为朱亭兰是真的受惊害怕,还泛起一些心疼她的情绪。 心脏快要无力了,葛希亚脸上再也挂不住丝毫勉强的笑容,只能在紧张中咬 着下唇,怯怯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她喜欢酷酷的男人,但他冷酷的程度却超乎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显然她和朱亭兰做了一个不好的笨决定。 “这是谁的主意?”不等她解释完,黄雀已冷然问道。 “是、是兰。”她被他突然凶悍起来的语气吓坏了,不敢说自己是鼓吹的共 谋,便脱口将责任推到好友身上,当场出卖朋友。 兰,对不起! 葛希亚心想,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受雇于朱家的人,总不可能会对朱亭兰怎 么样吧?而她就不同了,要是她说自己是央求朱亭兰去骗他的人,难保他不会当 场啃了她。 消受不起这么冷酷的男人,她决定不妄想了。 眯眼看她一眼,黄雀立即转身离去。 无疑,这将是黄雀纪录上最大的耻辱。 因为他的思虑一时有欠周详,导致朱亭兰在舞厅里不见了。 明知一些可疑份子已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就算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无可能, 他根本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但他却因为一时大意而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在他被骗进舞厅洗手间的时候将 她掳走。 这岂不是一大耻辱。 胜过耻辱的感觉,他还被一股焦躁的忧虑困扰着。 跟朱氏夫妇保证将她毫发无伤带回之后,黄雀就一脸阴郁地回到影子组织, 派出手下的影子全力搜查朱亭兰的下落。 该死!是他的警觉性太低了! “雀鸟儿,别那么自责好吗,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啊。”青鸟走到黄雀身边, 聊表安慰地拍拍伙伴的肩膀。“要不是那两个小妮子恶作剧在先,让你一时春心 荡漾失了控,外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掳走你保护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黄雀回来影子组织,青鸟却见他完全不关心自己本有的工作, 直觉得太没天理了。 而还得继续任劳任怨的青鸟更是为此感慨、生气不已。 黄雀毫不客气拨开青鸟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而后一字一句问清楚:“你是活 得不耐烦,腻了人间美景、你的靡月,想来找死是吗?” 要是青岛腻了的话,他倒可以成全他一游地府,亲手送他上路。 黄雀很乐意为他效劳,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老大,你听听黄雀这家伙多没良心,不感谢我这些日子连他的工作一起忙 也就算了,竟然因为心情不好就发泄在我头上,还觊觎我的一条可爱的小命。” 青鸟闪身到蓝凰的身后抱怨,顺道跟黄雀保持安全距离。 他可爱的小命还得留着跟卓靡月温存去。 蓝凰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缓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因为能让黄雀对上两句话或说出完整句子的人,通常都是黄雀已经接受的人。 犹记当年刚让黄雀跟其他人认识的时候,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黄雀开口 跟其他人说话。但这些年下来,黄雀依然是七个影子领导人之中话最少的一个。 所以当探子回报,黄雀似乎对朱亭兰说了不少话,这其中的原因倒值得好好 探寻不是吗? “老大,你也评评理、说句话啊。”青鸟一边闪躲黄雀眼中那道想杀人的目 光,一边轻声催促着默不作声的蓝凰。 当然,他的催促声是相当温和的,只唯恐惹怒了蓝凰。 靠近蓝凰的时候,总让青鸟感到一阵阵凉意;就算蓝凰时时保持笑脸,依然 让人一靠近他就感觉脚底发凉,难以明白蓝凰笑容里的涵义。 这使得青鸟从小就认定,招惹到蓝凰的下场绝对会比招惹到黄雀还凄惨许多, 因而让他不敢在蓝凰面前造次。 基于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原则,他在蓝凰面前是非常识时务。 相信其他伙伴也有相同的感觉。 有些时候,他们忍不住觉得除了说话的速度较慢以外,蓝凰就像主子的另一 翻版,尤其是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更让人不安;不过,主子使弄坏心眼都是正大光 明来的,反而让人觉得安心些,不像蓝凰每次总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了,还是没 人懂他为何而笑。 不同的“白色恐怖啊”。 既爱又怕,他们对蓝凰始终有着复杂的两种心情。 蓝凰看着青鸟,终于在其他们两人的耐心等待之中漾起微笑,温吞的吐出 “公道”话来:“黄雀心情不好,你若少说一句,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黄雀冲着青鸟扬高下巴,神情中有几分不屑的拽样。 黄雀果然没看错人,蓝凰始终是他能信任、不会扯他后腿的人。 “好好,皆大欢喜最好,我不说就是了。”青鸟竖起白旗,举起双手投降。 他太笨了,忘了老大向来只认定黄雀肯表达他的感觉就很满意了,怎么可能 再去刺激黄雀。 说真的,黄雀从小便是这样,老让人逗他没两下就逗不起来了,真是个有够 闷的人。 老用大白眼ㄘㄟ人,黄雀还以为他被ㄘㄟ了二十几年还会怕啊? 何况,人被吓多了也是会免疫的。 虽是如此,黄雀完全不肯说话、整天光会用大白眼ㄘㄟ他的举动,偶尔还是 会让他整个人突然觉得不适,不一会儿就闷闷不乐起来。 唉。幸好他知道黄雀是重视他的,而且当他像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一样,所以 他也就不跟不善表达感情的黄雀计较了。 他相信黄雀表达的方式是很另类的,所以他还是自行消化吸收黄雀的“爱” 好了。 这可是青鸟多年来观察黄雀的心得。 天花板竟然是黑色的! 一阵晕眩作呕的感觉让朱亭兰从昏迷的状态中缓缓苏醒,而后神智有些恍惚 地望着天花板正上方。 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着,身上也被脱得只剩下内 衣裤,身子近乎光溜溜地躺在凉飕飕的冰冷地板上。 她的样子好狼狈,而且她也非常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隐约记得,在舞厅对黄雀恶作剧之后,留在洗手间门外的她被人从后面蒙住 口鼻,不久便意识模糊了。 啊!她真的被人绑架了! 显然绑架她的人等待她落单很久了,而她却大意地让自己顺了坏人的意。 原来那封恐吓信并不是一封恶作剧的信。 都怪她太卤莽也太没警觉性了! 黄雀一再地告诫着她,她却完全拿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净是出入一些极为不 安全的场合,还和葛希亚联手把他从自己身边骗开;严格来说,会落到眼前这般 危险的情景,都是她自己的错。 想着想着,害怕不已的她已经眼眶泛红,心慌意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冷,她觉得好冷喔。 绑架她的人真过分,怕她逃跑而绑住她的手也就算了,根本没必要剥光她的 衣服吧!现在可不是多暖和的天气,这么对待肉票太过分了,真是一群没人性的 绑匪! 强忍一会儿,她还是冷到忍不住瑟缩的掉下泪水。 现下她缩起身体试图保暖,同时有着最悲惨的心情。 呜,黄雀会不会来救她呢? 她好想看到他喔。 影子悄悄而来,无声无息。 攀上墙、爬上壁,对走正门没兴趣,一如蚂蚁在墙上横行、一如在黑夜里被 风掠过的幢幢树影,屏住呼吸,静悄悄地行进。 开了天窗,影子动作利落静悄悄地进人老旧的公寓内。 一步又一步,影子观察着环境,小心翼翼而不触动任何机关。下了两层楼, 影子找到此次的目标,缓缓举起指示停止动作的手势,留下两个影子把风,没两 下子就打开门锁,闪身进入眼前的房间。 “谁在那里?”瑟缩在角落的朱亭兰感觉有人进入而仓皇问道。 她被关的这两天内,她只见过一个佝偻身形、利眸噬人的阴森老人。 但现下这三更半夜来的访客感觉不是那个老人,倒是突然让她有那么一点熟 悉的感觉。 会、会是他来了吗? “我。”影子只回上一个字,缓慢摘下黑色面罩朝她走去。 怕是梦,她的呼吸几乎止住了。 “黄、黄雀?”还不确定是他,但朱亭兰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天晓得,她这两天只要清醒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到他,脑中不断闪过他的身影, 也让她不禁开始渴望他的出现。 她清醒的时间太短了,时常精神不济却又睡不着,以至于恍恍惚惚有过几次 短暂的错觉,让她很难相信他真的会出现。 虽只有两天而已,她却像是在雪地里待了一辈子,所以若他再不出现,她没 被饿死恐怕也要冷死了。 那个阴森的老人每次来看她,只会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她听也听不懂的话, 不管她怎么央求请托,那老人就是不肯给她食物和保暧衣物。 子背父债天经地义?她根本不懂老人这句话的意思。 以他们朱家雄厚的财力背景和声望,怎么可能欠他钱不还? 所以老人劈里啪啦地咒骂,只让她怀疑老人可能有精神病,不然就是被害妄 想症。 冷不打紧,她还想保住最后的尊严。 “是我。”黄雀已在她面前屈膝蹲下,伸手抚着她冰冷的脸颊。他对于她衣 着单薄的身子不敢正视,视线只停留在她冷得刷白的脸庞上。 看她一个原本天真单纯的大小姐,被人弄成眼前这般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 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胸口却燃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之火。 自己悲惨惯了,但他不认为这些是她这辈子该有的经历。 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本来就该有不同的命运,所以老天爷应有的不同标准;若 不是这样,他如何对天咆哮抱怨自己的命运,如何嘲弄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所以不是这样的,老天不该这样的! 一扁嘴,朱亭兰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而朴簌簌地掉起眼泪,放声大哭起来。 确定不是在做梦,她整个人突然觉得无力,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 她从没想过自己见到他会如此开心,只想紧紧地拥抱住他。 “嘘,别哭,待会儿引来坏人就不好了。”黄雀轻轻拭去她滚烫的热泪,倾 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轻哄:“我来救你了,别怕。” 莫名心疼的情绪在他冷漠的心底不断蔓延。 那些反应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并不想在此时多加排斥。 虽止不住泪眼婆娑,但朱亭兰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一阵冷风从窗子的缝细窜人,让衣着单薄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过来。”黄雀皱了一下眉,在解开她被绑的双手后,立即敞开自己的胸怀。 愣了一下,早就冻僵的她立即往前迎上,扑入他的怀中取暖。贴在他温热的 胸口上,她已无法顾及彼此亲近的暧昧姿势,只想汲取需要的温暖。 她一扑进自己的怀中,黄雀便将她整个人抱满怀,也让这个结实的拥抱几乎 密不通风。 抖缩不已的她说不出话来,所以只静静地任由她冰冷的手脚往自己身上钻。 就这样静悄悄地过了十几分钟,她总算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不再从骨子里 发出寒颤。 感觉不那么冷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偷看着他的表情。 黄雀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她微微涨红了脸,倒是开始意识到彼此有多亲密。 “还冷吗?”见她抬眸,黄雀轻声问道。 “好、好一点了。”朱亭兰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在他怀中的感觉是如此温暖美好,所以她不听使唤的大脑在解除寒冷意识之 后,竟然开始幻想若和他完全“结合”或许将有多么幸福的滋味。 老天,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无论如何她得清醒一点,他不是喜欢她才对她这么好的,她怎么能够自作多 情呢?他好心借胸膛让她取暖,她实在不应该胡思乱想,误解人家的好意。 都什么时候了,她不该有心情在这做春梦。 黄雀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便脱下身上最保暖的那件衣服套在她身上,准备尽 速带她离开这个不宜久留的地方。 若不是心疼她冷得直打哆嗦,他找到她就该马上带她走了。 两人从地上站起来后,黄雀朝她伸出手。 她毫不犹豫便牢牢握住那只手仿佛是她唯一依靠的手,而且在他松手之前绝 不放开。 这只手让她温暖也让她安心,可以提供她能量。 但如果现下能泡个雾气腾腾的热水澡,那也不错就是了。 啊!她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