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马城到桶城有多远(9) 吴晓雅从厕所里出来,一个人走在屋后面的水渠上。她已经有了少女的惆怅。 但是,这些在吴晓雅眼皮底下发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5 一天夜里,吴晓雅吃完饭,在门口外的水渠里打水。她看见了奶奶,并和奶 奶说了几句话。当吴晓雅端着一盆子水,正准备迈步进屋时,她看见奶奶往那个 厕所里去了。 当时吴晓雅并未在意,她觉得奶奶可能突然想上厕所了。吴晓雅有点惊诧: 为什么奶奶不像自己在慌忙时往地洼里跑,那个厕所这个时候,肯定是黑漆漆的 啊。但是,吴晓雅马上意识到,厕所本身还是很干净的。 当吴晓雅为这点小事情想得矛盾,准备转身进院子时,她看见一个五十多岁 的男人,也进了那个厕所的同一个门口。那个人是村里的会计陈老九。吴晓雅的 惊诧在心里,马上郁成了一个结。 吴晓雅把盆子放在灶台上,拿了一大把干豆角浸泡在水盆里。 她的动作很慢,像受了什么刺激,然而更多的像是老师抽查她数学公式时她 默背课本前的那种呓症。吴晓雅抓起第二把豆角正准备放,犹豫了一下,把豆角 丢回了筐里,然后,拔腿从门口溜了出去。 离厕所一丈远时,吴晓雅放慢了脚步,像一只夜行的猫一样,不是想去发现 什么,而是先尽量地隐蔽自己;她觉察到了厕所里面有剧烈的动静。 如果不是在二十分钟前,她亲眼看见奶奶从这里进来,吴晓雅是认不清楚厕 所的矮墩儿上躺着的,就是她的亲奶奶。奶奶躺在了那个垫了麦秸簾子和塑料薄 膜的半矮墙墩儿上,裤子和鞋全部褪光了,陈老九站在地上,抓住奶奶的腿使劲 地运动。吴晓雅看见了里面晃动的一团白色,她知道这时爷爷肯定还瘫在院子北 边屋子的床上。吴晓雅吓得屏住了呼吸。 一会儿,吴晓雅听到了里面的剧烈的喘息,甚至有一声惨叫! 尽管那声音很低,很压制,但是,吴晓雅还是听清楚了那是惨叫,听到声音 背后的无法忍受,以及吴晓雅自己认为的恐怖。接着,有奶奶轻微地对会计说话 的声音:“是不是做完了,俺上衣的口袋里有卫生纸,自己拿,别把俺从墙上摔 下来!”这时,吴晓雅的惧怕达到了顶点,害怕得要命,因为她已经感到里面的 人,好像随时就要撤离,而她自己必须先行一步,逃跑! 吴晓雅本能地转身,脑子里依旧是刚才那一片即将遭遇杀生一样的场面,抹 都抹不去。她像一只惊慌的兔子,赶紧向着家的洞穴里奔突。慌乱里,吴晓雅绊 倒在下午她自己丢弃的棉花杆子上,噼啪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再慌不迭地爬起, 继续奔突。 吴晓雅听到了奶奶在背后的一声咒骂,但是,她已经安全地抵达家门口。 从此,吴晓雅总不敢再见奶奶。但是,奶奶对吴晓雅反而好像更加疼爱。奶 奶经常给吴晓雅买一些漂亮的头花儿或者本子和笔什么的,最多的是背着哥哥妹 妹给吴晓雅很多好吃的。但是,吴晓雅一见到奶奶就有一种剧烈的恐怖。那种恐 怖就像有人立即会从悬崖上摔下来瞬息变成尸体一般,让她立即感受到空气变稀 薄时的呼吸急促。而尸体在落地之前,似乎单独地等着吴晓雅这个唯一的观者。 此时,她的大脑和胸腔同时发出巨大的隆隆的回响,血液和脏器似乎随时都有可 能迸破。 吴晓雅本能地回避奶奶。如果这件事情,没有后来的再次意外的话,倒可以 平平安安地消停下来,但关键的是,这后来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 6 转眼寒冷的冬季走到了春节的当口。 正月初一过新年,整个村庄一片喜气洋洋。一大早,吴晓雅的父亲吴大全几 乎是庄里最积极的起来放鞭炮的一个。一会儿,全村的鞭炮声便此起彼伏。 吴晓雅闻到鞭炮的火药味儿,便一骨碌从床上跃过妹妹们的头,翻爬起来。 吴晓雅是他们家最喜欢捡鞭炮的。吴晓雅一起床,吴大全已经把没有燃放响的炮 子全部收拢了起来,一把交给她。然后,吴大全给吴晓雅盛了满满的一碗饺子, 吴晓雅端着饺子跑到母亲、哥哥和妹妹的房间走了一遍,哥哥与妹妹们便蜂拥到 了饭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