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马城到桶城有多远(17) 吴晓雅问了正在修剪花圃的中年妇女,找到了厕所的准确位置。 今天是周末,学校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住校的大多数学生都跑去看戏了。吴 晓雅沿着一条铺满碎石、两边不时有椅子的小径,来到了厕所。 这个厕所真是又大又漂亮,是铺满瓷砖的。由于没有其他的人,吴晓雅甚至 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她觉得那种回声动听极了。 吴晓雅褪掉裤子刚蹲下,却率先听到背后有哗啦啦的声响。吴晓雅低头一看, 原来是隔壁的男厕所有人在小便。厕所是共用的一个粪池,吴晓雅低头就能看见 那隔壁的小便在池底飞溅。吴晓雅觉得有一些恐慌。 接着吴晓雅听见隔壁的粗犷的声音,一个男的在唱郑智化的歌。歌词她有点 熟悉,不过被那人唱得乱七八糟——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 什么。年轻的我独自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他说风雨中 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歌声凌乱得厉害。 但是,吴晓雅还是觉得很好听。它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曲。吴晓雅利索地 从厕所里跑了出来。 她继续沿着刚才走的那条铺满石子、两边有椅子的小径走,刚刚上路两步, 发现身后有一个人从男厕所跑了出来。吴晓雅觉得刚才在厕所听到的几句歌词, 还是很好听的,她想看看唱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晓雅扭头一看,发现那个人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杨杰! 杨杰先认出了吴晓雅。 杨杰先是愣了一下,看见有人在盯自己,定睛一看,怎么是吴晓雅?可能还 是男生的反应要敏捷一些,杨杰一声大喊:“晓雅,你怎么也在这里!” “俺,俺,俺,你,你是,杨杰?”吴晓雅支吾了半天,她本来要说自己是 来看戏的,但又觉得还是先把人认准了再说。 “是啊!” 杨杰打量了一番吴晓雅,特意盯着她的屁股看了半天,还在吴晓雅圆润的脸 蛋和胸脯上看了半天,然后说:“是啊,俺是杨杰,你以前的同班同学杨杰!” 他的两眼放光,“你还是没有变,不,不,变了,比以前漂亮多了!” 杨杰在盯吴晓雅屁股时,有一瞬间不自觉地想起曾经帮吴晓雅揭过一张带血 迹的作业纸。 这次未曾想到的偶遇,让吴晓雅满脸通红,窘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吴晓雅和杨杰才开始正常聊天。 他聊过去上初中时,吴晓雅的成绩是多么地好,她曾经在班上有多大的影响 力;聊吴晓雅辍学后,班级里整整为她留了一个月的座位,说吴晓雅肯定会回到 学校的;聊他们庄里这几年发生的鸡零狗碎的事情;然后聊到吴晓雅的哥哥吴雅 军。吴晓雅在脑子里又像演了一遍过去的电影。 “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想法?”杨杰说。 吴晓雅说:“俺觉得俺的想法很多,但是具体什么想法,俺还没有想出来!” “嗯,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杨杰冲着晓雅乐了, “走吧,俺陪你去街上逛逛,一边走一边聊!” 杨杰请吴晓雅在街上的餐馆里,吃了一顿饭,一起说了很多话。他们像是要 把这辈子的话一次说尽。 薄暮时分,他们才猛觉时间不早,留了联系方式,快速分手,各自消散在街 巷里。 吴晓雅愉快极了。她拿着刚买的书本儿,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去的街道上。周 围有着各种各样的店铺,很多人在夜幕中张罗生意,她觉得每一个人好像都在盯 着自己看。 吴晓雅突然从心里想,以前的生活多么狭窄啊,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啊,她 真的应该多出去走走。 吴晓雅到四爷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摸黑。 10 两个月后的寒假,吴晓雅在四爷的店铺里收到了杨杰的来信。在信里面,除 了很多关于他们过去上学时候的回忆,杨杰来信主要告诉了吴晓雅老家的爷爷去 世了。 老家一直以来是吴晓雅最牵挂的地方。越是牵挂,就越是想回避。吴晓雅怕 见到自己的亲人,奶奶、小叔、婶婶们,当然还有哥哥。每一次想到这些事情时, 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是她背叛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