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马城到桶城有多远(20) 吴晓雅赶紧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母亲和继父在打架,屋子里的衣柜玻璃碎 了一地。 “就是不给!上个月才给你一百块,什么事情都没做,又开始要钱了!要钱, 要钱,天天要钱!”凌惠珍坐在床沿儿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给可以!俺上街去把种豆子卖了,大不了明年啥都不种。”李连富说, “你这骚叉子,连爷们抽烟都要管,真是不得了!” “靠你妈!你抽烟会没有钱吗?你三天两头的拿钱买烟买酒,这开春的肥料 钱往哪里弄去?老娘手头的钱是有计划的!你少给老娘胡说,俺知道你这鳖孙就 是见不得昨夜俺大妞那三百块钱!有本事自己去挣啊,想弯子想算计老娘!靠你 祖宗八代!” 吴晓雅瞄了一眼母亲,母亲正在气头上,脸一阵一阵细微地抽搐。 那天上午,吴晓雅没有吃早饭就上街了。 吴晓雅什么也没有买,她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穿啥吃啥已经不再重要。 吴晓雅路过一个邮局,想买个信封邮票的,但是犹豫了一阵儿,她还是没有 买。走出邮局时,她看见有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代办火车票和长途汽车票。 吴晓雅开始对通往外面世界的信息变得敏感。 回到家,妹妹们在房间里看电视。一个又臭又长的连续剧,打发了她们多少 宝贵的青春,当然我自己也是浪费了很多宝贵的青春,我每天不是一样在几个固 定地块里穿梭么?我的生活空间应该还有更广阔的领地,吴晓雅看着妹妹们专注 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感慨。 她走到母亲的房间,母亲和继父都上街了,但是那堆碎玻璃还在,被窗口的 阳光晒着,闪闪发亮。 吴晓雅把玻璃清理后独自一人在门外的水渠沿上走来走去。 庄上的人大部分都上街了,四处显得清清落落。水渠的水在缓缓地流动,不 远的地方有几只山羊在蹦来蹦去。 吴晓雅在堤边走了五六个来回,她用脚轻轻地踢了水渠边上的一块土坷垃, 她想由土坷垃是否滚到水渠里来做一个决定。 土坷垃懒洋洋地滚动,由于动力不足明显地越来越慢。吴晓雅不能确定土块 会不会掉进水里,但是由于水渠边沿是有坡度的,土坷垃翻过一个突兀的边沿, 居然咚的一声落进了水中。 吴晓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土块缓缓地被流水吞没。她在那一个瞬间做了一 个决定。 12 最近的几天吴晓雅又觉得腰有些酸疼。 中午,她就去村庄路口的小敬娃家的代销店,买一包卫生纸。小敬那孩子问 :“姐你要啥?”吴晓雅道:“你给俺拿一包纸。”结果他给她拿了一包草纸。 吴晓雅说不是这个,是卫生巾。九岁的小敬娃脸就涨得绯红,不愿意给她拿。吴 晓雅不耐烦地说:“这娃子咋啦?”小敬娃就对着屋后大声地叫喊:“妈,有人 买东西!”小敬的妈一边把卫生巾递给吴晓雅,一边大笑了起来,“这孩子真是, 屁大的孩子,这也难为情!妞儿,你慢走!” 吴晓雅把卫生巾拿回来放在枕头下面,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从房间里出来, 看见母亲和妹妹正在堂屋里分棉花种子。晓雅觉得身体实在紧得慌,想出门活动 一下,却被母亲叫住了:“妞儿,你在晃悠啥呢?还不过来一起把这花种给育上 了!” “妈,俺今儿觉得有点不得劲!” “啥不得劲,你个兔妮子,帮着划点泥疙瘩块儿,把花种上,还会死了?看 你娇养那个劲儿!” 晓雅不说话,只好去房里拿了个小簸箕和一个茶缸儿,带头去地里了。 吴晓雅和继父李连富一起用锄头挖地里的土,育花池。母亲在地里的瓜庵儿 翻捣着化肥。雅莲、雅春在水渠边提水。继妹小珊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搅拌着棉花 籽儿玩。一会儿,母亲从瓜庵儿的房子里把肥料搬到了地里,吴晓雅摔掉锄头, 对母亲说:“妈,您来锄吧,俺不舒服,俺来铲土!” 但是吴晓雅却丢掉锄头,坐在土疙瘩上一动不动。 “这妮子咋恁偷懒哩?都不让做老的喘口气!”母亲骂时,小珊赶紧起身去 瓜庵儿里闪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