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胡昭华笑够了,说道:" 你们以为我是来要债的?以为我想以顶债为名占了听 泉居?唉,别 人不知我也就罢了,我们相交多年,竟以这般小人之心来度我,真 令我伤心! 也太小看我胡某人了! 柳师傅,你来认认,这些可是你的借据?" 他从 怀里掏出一沓纸,交给柳知秋。 柳知秋接过来,手便簌簌发抖,脸色也变了,仿佛又回到旧日的噩梦,好半晌, 才轻声地说 :" 是,我画的押,我按的手印……全都在,十二张借据……" 胡昭华从柳知秋手中一把夺过那些字据,转身走近小红泥炉,就着炉火点着了 它们。火焰迅 速燃烧,快要烧到手上时,胡昭华向空中一甩,借据的灰烬带着火 苗,闪着火星像黑蝴蝶一样飞散了。 众人惊住,一片沉寂,好半天谁都说不出话。 胡昭华拍拍傻了似的柳知秋的肩头:" 柳师傅,这是我今天到此要做的第三件 事。我敬你是 条汉子,也敬你教出了天福天禄这样梨园行里少有的人物,当然, 最看重的还是跟天寿这么 多年的交情,他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只有帮他, 哪里会难为他呢?" 天寿呜地哭出声,柳知秋含泪向胡昭华揖谢再三,天禄眼圈儿也有点红了,雨 香和跟来的家丁以及阿嘉夫妇更是欢声赞叹。胡昭华觉得身心舒泰,飘飘欲仙,回 广州后王师爷定会夸他戏演得好。他实在也辨别不出自己是真心还是在做戏,笼络 天禄天福还在其次,因为做好事 善事而赢得心爱之人感激爱戴,真是很美很得意 很快活! 不顾柳家师徒的再三挽留,胡昭华坚持告辞了,说他与朋友约好今晚在澳门见 面,不能让人 家白等,他的大船就停靠在香港,回船上吃饭歇息都很方便。 天禄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 胡爷你说你的大船停在哪里?" " 不远,就在香港边上。" " 香港?香港在哪里?" " 山下那片海滩向西北转过去就是。你们不知道吗?那港口水很深,附近的渔 船和澳门的货 船常在那里停靠。" " 不对呀!"天禄大叫起来," 那明明是裙带街呀!" 胡昭华奇怪地看看天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激动还大喊大叫,但还是宽容地 笑了笑,说: "那是广州人的叫法。头些年莞香生意都在这儿做,澳门这边就把那 港口叫香港,把这个岛叫香港岛。" 天禄大惊失色,眉眼都变了位置,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极力掩饰,柳知秋 还是感觉到了 。送走了胡昭华再问他时,他苦着脸,咬紧牙关,还是什么都不肯 说,神色沮丧到了极点。 天禄既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记得清清楚楚,夷人向琦侯爷提出的十分苛刻的条款中,最苛刻、也是琦侯 爷最不敢接受 的一条,就是要求割让领土。 而这领土,就是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