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中原酒家厨房,詹岱将药面放进菜里,并舀出一点菜,放进一张荷叶里,四下 看看,悄悄走出。詹岱将荷叶包的菜倒在地上一些。一条大黄狗过来吃了几口,突 然倒下。詹岱露出笑意。 中原酒家里,袁淳清与亲兵密谋着鸿门宴,“下手要快,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事成以后,诸位回到家乡都是玉器店的小老板,几辈子不缺吃喝。”袁淳清说。 “谢大人。”亲兵头目说。 李侍尧正在总督行营书房看书,忽然一支飞镖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当的一声扎 在屋子里的柱子上。李侍尧大叫一声道:“什么人?”亲兵拥进,扶起李侍尧。李 侍尧看着柱子上的飞镖,上面扎着一封信。亲兵取下信,交给李侍尧。李侍尧展开 一看,上面写着:“狗拿耗子,取尔孙孙心肝……”“快,派兵保护我小孙孙……” 李侍尧大叫道。 迪化总督行营和珅住处,一贴热气腾腾的狗皮膏药贴在和珅的后背上。和珅裸 露着上身,趴在床上,被膏药烫得嘴里直吸气。一个郎中给和珅按摩着后背。王杰 走了进来,问:“怎么,和大人贵体有恙?”和珅长叹一口气,说:“老了,老了, 唉。前日在袁淳清那里耍了两下石锁,没成想当时要威风,回来以后,这膀子疼得 我,唉,辗转难眠。”王杰突然抚掌大叫道:“我这里谢谢和大人了。多亏那天你 心血来潮,让我这心里放下一块石头。”“怎么了怎么了,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 什么心血来潮,当我是三岁小儿?我是为了吓唬袁淳清,告诉他我和某人也是赳赳 武夫,也敢动粗,警告他不得对月瑶下黑手……我的膀子疼,怎么你心里倒放下一 块什么石头?”和珅说。王杰笑道:“我是说,你和大人这一赤膊上阵,让我触景 生情,突然福至心灵,破了皇上一个绝对。” “皇上的绝对,什么绝对,你快说说。”“去年冬天,皇上在园中赏雪,大学 士刘塘不知怎么得罪了皇上,正好刘塔那几日脸上起了冻疮,皇上就出了个上联戏 弄他。和大人不知道吗?”王杰说。“你快说说,这可是大快人心之事。”和珅说。 “皇上的上联是:竹鞋踩雪似麻脸。”王杰说。和珅哈哈大笑。“好,好,没人对 得上下联吗?”和珅问。“要有人能对,自然是他刘墉了,他在那里装聋作哑,别 人谁管他的闲事?”王杰说。“可你王大人也在皇上身边呀……”和珅说。“王杰 愚钝,吟诗作赋上一向甘为人后。只是方才突然有感而发,这才想出个下联来。” 王杰说。“快快说出来,回朝后也好让我好生羞辱刘墉一番。”和珅说。“你要是 这种打算,不说也罢。”“哎呀,你就不要卖关子啦。快说说,让我和某,回京后 好拿刘墉开开心……”“只怕说出来你和大人见怪。”王杰说。“羞辱刘墉我开心, 不会见怪,再怪也是见怪不怪。”和珅说。 “那我可就说了。”王杰说。和珅拿起茶杯,喝茶听着。王杰拍拍和珅后背的 狗皮膏药,说:“下联是说:狗皮贴身装言生。” 和珅一口茶呛住,咳嗽起来。“和大人,这联还贴切?”王杰问。“王大人, 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呀!罢罢罢,王大人,大战在即,由得你说笑,我全当驴毛 人耳了!”和珅自认倒霉。“和大人还是说说咱们怎样赴这鸿门宴吧。”王杰说。 和珅伸展腰肢,说:“别看和某扭了膀子,动起手来,雄风不让樊哙!我倒是可怜 了你这利嘴如刀的小鸡子,你这一把柴火的身子板哪经得住我的三拳两脚。”和珅 又笑了起来。 和珅穿好衣服。“王大人迟了半天口舌之利,想必对鸿门宴已经成竹在握了吧, 看样子找到证据了?”和珅说。王杰摇摇头,说:“那个老苦役就好像一滴水,凭 空蒸发在这茫茫大漠了。”“反正袁淳清也是个又臭又硬的主儿,他就给你来个死 不认账,你拿他也没办法……”和珅说。“有李侍尧助我们一臂之力,我意先把他 拿下,带回京城就审!”王杰说。“相机行事吧!王大人,李侍尧就带了一营标兵, 可这方圆百里都是勇泰的人马。能不能应付得了袁淳清的鸿门宴呀?”和珅说。 “和大人可知道以一当十的道理!再说了,有和大人在,还有李大人在,谅他们也 不敢妄动。”王杰说。 迪化总督行营院子李侍尧的标兵正在集合。和珅从屋内走出来,望着等在院子 中的王杰。“李侍尧已经布置下去了,今日这个鸿门宴还不知道谁是客谁做东呢!” 和珅充满信心地说。“李侍尧可靠吗?”王杰问。“我和珅推荐的人哪有不可靠的! 不过,也难说呀,你王杰在和某身边,老虎也不敢打瞌睡呀!我睡觉都得睁着一只 眼。唉,说起来我还有恩于你,可如今却成了对头!”和被说。 这时,从一间屋子传来青莲的叫声:“开门!和珅,你敢把钦差锁起来?!开 门放我出去。”她一边叫一边从里边摇晃着门。王杰叫道:“青莲!”就奔过去要 给青莲开门。里面的青莲听见了,忙说:“王杰,你快给我开门。和珅把我这个钦 差不当一回事,关起来了。”和珅拉住王杰,低声叮嘱王杰别给青莲开门,说: “不能放她出来,她去,危险可大了!你我都担当不起责任!”“青莲,你在里边 静静地等着我们回来。”王杰说。“王杰,你怎么跟和珅一口气,别忘了我是钦差。” 青莲说。“没了圣旨的钦差。”和珅说。“何异于我们这没了大印的尚书?”王杰 说。青莲气得直在里边摇晃门,说:“好啊,看我回去怎么向皇上禀报?”“青莲, 我们不想你跟着这浑水。正是因为回京后没法跟皇上交待。”王杰说。 迪化中原酒楼里有兵丁匆匆闪过,烟雾腾腾,看不出是李侍尧的标兵还是袁淳 清手下。王杰、和珅走来,看到影影绰绰的兵丁。“看见了吧?李侍尧都布置好了! 咱们两个不醉不归!”和珅说。 袁淳清与勇泰坐在酒楼包间里边喝着茶。“你说和珅跟王杰有胆子赴这鸿门宴 吗?”勇泰问。“王杰不见棺材不落泪,会来的。和珅这个人什么时候把你我放在 眼里了?”袁淳清说。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和大人、王大人到。”袁淳清一怔, 说:“这俩小子还以为有李侍尧壮胆儿呢!”说话间,王杰和珅走了进来。袁淳清 笑着站了起来。和珅一拱手,说:“见过两位大人。”“难得和大人王大人赏脸。” 袁淳清说。“哪里哪里,我们两个乃是苦役之身,是你们两位大人开恩,折节下交。” 和珅说。勇泰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虚礼就免了吧,让他们上菜。”袁淳清拍 拍巴掌。詹岱带着传应端着菜走了进来。“考虑到两位大人离京日久,乡音难觅, 我特地安排了这顿中原风味的酒席。全迪化只此一家。这位就是酒楼的老板……” 袁淳清说。容貌大变的詹岱对众人点点头。“他做得一手好菜,只可惜天聋地哑, 不会说话。好啦,忙你的去吧。”袁淳清说。詹岱走了出去。“大帅,两位大人, 请吧。”袁淳清说。几人举起酒杯,个个满脸带笑。 “怎么样,两位,就给我个面子,让本官做个和事老。你们与袁大人之间的误 会,一笔勾销吧?”勇泰说,“好说,好说。其实我们与袁大人也无误会可言。大 人是监工,我们两个是大人手下的苦役,哪有误会的可能呢?”和珅说。“和大人 说笑了。来人!”袁淳清说。和珅有些紧张。两个仆人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 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块玲珑剔透的美玉。“灭灯。”袁淳清说。亲兵吹灭油灯。 两块美玉发出绚丽的光芒。“哎呀,真是好东西,让和某大开眼界。”和珅说。亲 兵点燃油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两位大人笑纳吧。”袁淳清说。“多谢了。” 和珅说。和珅拿起其中一块,做出一副爱不释手而又非常新鲜的样子把玩着。袁淳 清看着王杰。王杰不动。 “怎么,粗鄙之物,难人王大人法眼吗?”袁淳清说。“哪里哪里,王杰是个 清官,没见过什么宝贝,看傻了,看傻了。王大人,袁大人一片真心,却之不恭, 收下吧。”和珅说。“袁大人,这玉出自何处?”王杰问。“当然是两位大人这些 天日夜劳作之处。”袁大人答道。“我们劳作之处,乃是皇家王场。王杰孤陋寡闻, 只知道此玉非皇上莫属,却不知道,袁大人还有支配这些玉的权利。”王杰说。 “王杰,你简直迁到家了。袁大人替皇上管理王石,迪化人杰地灵,踢起块石头都 是翡翠,皇上哪用得了这么多。一些不人流的下脚料,难道袁大人就不能随机处置 了,还要劳民伤财都运到京城去吗?”和珅说。“还是和大人有见识。”勇泰说。 王杰还要说什么,和珅在下面狠狠踢了他一脚。“他是不好意思,清官当惯了,放 不下架子。其实心里早就伸出小手来了。得,我先替他拿着。”和珅说着,将那块 玉也拿了起来。“怎么样,袁大人的礼物我们也愧领了,我就借花献佛,回敬两位 大人一杯吧。”和珅说。“且慢,还有一件小事。”袁淳清说。 一个随从捧着一张纸走了进来。“怎么,袁大人送礼还要打收条吗?好好,我 签单。”和珅说。和珅看着那张纸问:“这是什么?”“给皇上的奏折,难道和大 人看不出来?”袁淳清反问。“哎呀,和某戴罪之身,看这个恐怕不妥。”和珅说。 “没什么不妥,这奏折本来就是你和大人写的。”袁淳清说。“我写的?”和珅说。 “是本官代你所拟,和大人若不怪罪本官越俎代庖,就在上面签个字吧。”袁淳清 说。和珅踌躇着。“王大人也有一份,也得有劳王大人。”袁淳清说。‘不知袁大 人是如何替王某代庖的?“王杰问。”无非是禀报皇上一声,迪化采玉场有人盗卖 玉石,多亏袁某尽职尽责,将他们捉拿归案,全部诛杀云云。怎么样,让王大人见 笑了。签字吧。“袁淳清说。 气氛突然变得非常紧张。和珅、王杰、袁淳清都举着酒杯站着,互相对峙。只 有勇泰还坐在那里。“这么说,二位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勇泰说。“和某 不敢。和某只是一个苦役,怎么有给皇上写奏折的权利?我看,这奏折还是以你勇 泰大人的名义呈上去吧,将来皇上若是问起来,我们就替袁大人美言几句。”和珅 说。“这么说两位大人是不肯替袁某写这份歌功颂德的折子了?”袁淳清说。“不 是不肯,是没资格。”和珅说。“王大人呢?”袁淳清问。“全部诛杀?袁大人指 的是采玉场坑中的那些尸骸吗?”王杰说。“还是王大人明白。”袁淳清说。“袁 大人连那些冤魂怨鬼也不放过,还要用这些亡灵来点染自己的顶子,是不是也做得 太过分了?”王杰说。“这样也算给他们找一条出路,免得王大人总费心劳神去琢 磨他们的死因。”袁淳清说。“欺君之罪,袁大人知道该是怎么个惩罚吗?”王杰 说。“一死到头了!车裂,大辟,枭首,凌迟,还不都是个死?”袁淳清说。“袁 大人既然知道,王某也就不多说了。”王杰说。“二位签还是不签?”袁淳清问。 和珅不语,王杰摇头。袁淳清举起杯子来,说:“我这杯子若是摔在地上,两位知 道会有何结果?”“也就是袁大人所说,左不过是一死到头了。”王杰说。 袁淳清还没说话,和珅瞪了王杰一眼。“王大人是不是喝多啦?我们两个是皇 上亲自发配过来的,袁大人负有保护职责,怎么会难为我们?”和珅说。袁淳清笑 了,说:“请和大人再看看这份奏折,这可是本官所写。”袁淳清从袖口掏出一份 奏折递给和珅. 和珅看了看,半晌无语。“又是什么名堂?”王杰问。“袁大人给 皇上的请罪折。说盗玉者狗急跳墙,以和大人王大人为人质,袁大人保护不力,和 大人我与王大人你不幸为盗贼所杀。”和珅说。“这么说袁大人早就算计好了?” 王杰说。“一切都在本官掌握之中。”袁淳清说。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读书人拿捏的酸劲儿!”勇泰说。袁淳清说:“二位大 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举起了杯子要摔,和珅呵斥道:“袁淳清,真是给 你脸不要脸!你既不仁,也别怪我和某不义。这杯子,我和某先替你摔了。”说着, 和珅将杯子摔在地上。和珅王杰得意地瞧着袁淳清。勇泰冷笑着。随着一声杯子落 地摔碎声,一群亲兵拥进来,而不是和珅王杰期待的李侍尧的标兵。和珅王杰吃惊。 勇泰、袁淳清却得意地狂笑起来。“二位在等李侍尧吧?嘿嘿……”袁淳清说。 “大胆勇泰、袁淳清,你们把李侍尧怎么啦?”和珅说。“李侍尧一品大员,堂堂 陕甘总督,我们怎么敢动他一根毫毛……”勇泰说。 迪化总督行营,青莲的房门依然被反锁着。青莲在屋内摇晃着门,喊累了,生 气地坐下休息。她看着门在想办法,突然看见地上有个木棍,自言自语一句“飞雪 落花”,就抓起木棍练了起来,很快木棍在青莲手里就变作一把剑,劈向房门,房 门轰然倒下。 此时已是黄昏,街道上青莲打马狂奔,直向中原酒楼。青莲潜人中原酒楼。在 走廊上点倒暗伏在那儿的两个亲兵。 酒楼内,袁淳清走到王杰近前,说:“怎么样王大人,想好了吗?是要人头还 是要玉石呀?”“袁大人既然是以玉石起家,自然应该知道玉石是世人之偏爱!” 王杰说。“是啊!值钱之物,哪个不爱?”袁淳清说。“错了,玉石无价,因其之 德,缘其之性,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人怎会不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 王杰说。“那本官就成全你。”袁淳清说。“慢着。”和珅说。“和大人还有什么 话说?”袁淳清问。和珅还未说话,王杰拉住他抱怨道:“我早就说李侍尧不可靠, 你信他?你现在还想耍什么花招?”和珅突然大笑起来,说:“误会,误会,大家 都误会了,袁大人,勇将军!”袁淳清阴沉着脸,说:“哼,我没误会。(对亲兵) 伺候两位大人上路,手脚都麻利点,别让两位大人受罪。”王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 子,说:“袁淳清,你的末日也到了。”“勇将军。和某……”和珅说。勇泰转过 身去不看和珅. 就在这时,两声扑腾声响,只见两个亲兵从门外进来,就倒在地上。 众人细看,两个亲兵脖子上淌着血。袁淳清的笑容僵住了。 众人回头惊恐地看着门口,青莲走了进来,说:“好热闹啊!我青莲差点来晚 了。”王杰与和珅吃惊地看着青莲。王杰着急地说:“青莲,你不该来这里!”青 莲转对袁淳清说:“勇泰,袁淳清,见到本钦差,竟敢无动于衷?”勇泰起身,犹 豫着正要跪下。袁淳清指着青莲,对屋内亲兵命令道:“冒充钦差,招摇撞骗,给 我拿下。”几个亲兵上前,与青莲对峙。“你就算浑身是铁,今日也难逃此劫。” 袁淳清说。青莲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和珅与王杰身前。“今日能和两 位大人并肩杀贼,我先敬两位大人一杯。”青莲说。“什么贼不贼的?袁大人是在 与你开玩笑呢。”和珅说。“我钦命在身,可不愿与袁大人开什么玩笑!”青莲说。 “钦命?可有圣旨为证?”袁淳清问。“你过来,我也给你看一样东西。”和珅说。 袁淳清走过去,和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袁淳清打开那张纸。乾隆手书的“留全尸”。 袁淳清扑通跪在了地上。袁淳清堆笑,说:“和大人早说呀!真是误会了。钦差大 人,在下跪请你一杯算是赔罪。” “是啊,就是误会了。青莲,袁大人不能不喝呀!”和珅说。袁淳清举起酒杯。 青莲冷笑看着。“青莲,就与袁大人干了这杯吧。”和珅说。青莲拿起酒杯,袁淳 清却趁机出手。袁淳清一把夺下青莲的宝剑,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说: “开玩笑,你也太嫩了一点!”亲兵们刀剑逼住青莲。‘哼,人人知道你青莲练就 ’飞雪落花‘,你没了剑,雪花就落不下了吧?没有剑,你束手就擒吧!“袁淳清 说。”袁大人,你真要反了不成,这里天高,皇上可不远。“和珅说。”和大人, 随便写几个字就吓得住袁某吗,你以为袁某没见过圣旨?都给我拿下!“袁淳清说。 亲兵们冲上来,将和珅王杰制住。袁淳清走上前,从和珅怀里掏出那张圣旨。袁淳 清拉勇泰走了出去。 在另一间包间里,那张圣旨摆在勇泰与袁淳清面前。勇泰吃惊地说:“确是皇 上亲笔。本帅虽然识字不多,皇上的手书还是认得的。”袁淳清拿起圣旨,塞进嘴 里就吞了下去。勇泰大惊。“现在没什么圣旨了。”袁淳清说。“袁淳清,你真要 造反不成?你若有此念,本帅第一个不饶你。”勇泰说。“大人多虑了,你说人要 活得自自在在的谁愿造反呢?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处置了这三个人再议。大人若 有顾虑,一切均由末将出头。”袁淳清说。 被捆了起来的青莲、和珅、王杰,还在原来的那间包间。和珅埋怨道:“王杰,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说有勇无谋是头牛,你既无谋又无勇,只能是个驴 了。你拖累我不说,还把青莲也拖累上。我现在真不知怎么说你才好!”王杰低头, 说:“是你太低估了袁淳清这个人了。”此时,袁淳清走了进来。和珅板起脸,说 :“大胆袁淳清,圣旨呢?”“圣旨?什么圣旨呀?她说有圣旨,你说也有圣旨, 本官怎么没看见,你们看见了吗?”袁淳清说。几个亲兵一起摇头。“袁淳清,看 来你是要一意孤行到底了?”和珅说。 “和大人,本官只好得罪了。你死我活的事情,换了和大人想必也会这么做, 将心比心,多多理解本官吧。”袁淳清说。他对亲兵做了个手势,命令道:“拉出 去。”“慢着!袁大人,拿那份奏折来,和某愿意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和珅说。 “晚了!和大人难道没听说一不做二不休吗?”袁淳清说。“真想不到我和珅英明 一世,竟然会命丧这等小人手里!”和珅说。“有本官给你的美玉陪葬,也算对得 起和大人了。”袁淳清说。和珅狂笑起来,说:“美玉?你这鼠目寸光的家伙!你 以为本官本会把你这点东西往眼里放?可惜没机会让你开眼。在和某府上,你这两 块玉就算放在茅房和某都嫌占地方。勇泰呢,叫他过来说话。”“勇泰大人临时有 事,让本官全权处理。和大人,上路吧。”袁淳清说。亲兵们要往外推和珅. 袁淳 清对亲兵头目密语说:“做得干净点!还有这酒楼里的人,不分老幼,一律斩尽杀 绝,然后放火烧个干干净净。可惜呀,又少了个吃饭的好去处。”王杰与青莲四目 对视,充满柔情。青莲的手与王杰的手艰难地拉在一起。“在天,心如白云。”王 杰说。“在地,情似流水。”青莲说。和珅生气地说:“青莲,都是王杰把事弄砸 了,你怎么还这么缠缠绵绵的?”青莲生气地瞪了和珅一眼。“好好,你跟这蠢驴 去吧!和某衷心祝你们化蝶了……”和珅说。 亲兵们将王杰等人推出来,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道光站着,威 风凛凛。“什么人?”袁淳清问。那人举起灯笼照亮自己,是詹岱,用黑纱半遮着 面庞。“你这哑巴倒是识趣,省得我们找你。对不住了,这顿酒钱就不付了。”袁 淳清说。亲兵们拔刀向詹岱冲去。詹岱冷冷地说:“袁淳清,摸摸你左半胸第二条 肋骨。”袁淳清惊异地说:“啊?!原来你这哑巴是装的!好端端的却要装聋作哑, 定有大好大恶祸心包藏。” “死到临头还要多嘴?”詹岱说。袁淳清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他突然全 身一软,倒了下去。亲兵们用刀剑指住詹岱。“来呀,杀了老夫,看你们的狗官活 不活得过今天。”詹岱说。袁淳清急忙喊了起来说:“都给我滚开!”亲兵们退开。 袁淳清回头一看,王杰、和珅、青莲三人也靠墙而站,勉力支撑,每人都是一脸痛 苦。“怎么样,想要解药的,给老夫跪下,用舌头将老夫的靴子舔干净了,解药就 在靴子上的泥里。”詹岱说。詹岱大步走了过来,穿着两只满是泥泞的靴子站到他 们面前。 “你好大胆子。”袁淳清说。 “给你这小狗官喝杯毒酒就算胆大?老夫过去做的事情若是告诉你,只怕要吓 破你的狗胆。快一点,解药有限,老夫就只两只靴子,后来的可就别怪老夫吝啬了。” 詹岱说。“你们呢?”詹岱问。和珅看看王杰。王杰只管搂着青莲,仿佛世界上只 有他们两人。“王大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和珅说。 “王杰此刻只愿意做一个寻常人,多享受一刻人间真情。”王杰说。和珅也跪 在了詹岱的靴子前。“你呢?”詹岱对勇泰说。“去你妈的。”勇泰说。“好小子, 你还算没给旗人丢脸。”詹岱说。詹岱对和珅与袁淳清说:“好啦好啦,够干净了。” 詹岱拿出一颗药丸,塞到青莲嘴里。 “前辈,我们呢?”和珅说。 “你们死活,与老夫何干?”詹岱说。 “前辈可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袁淳清说。 “老夫正是这等人。”詹岱说。青莲突然转向王杰,深情地吻起他来。 王杰神情突然变得愕然。詹岱对青莲说:“你这傻丫头,你把你嘴里的药丸给 了他,是不是?”青莲点头。 “青莲,你为何如此偏心?难道和某就死有余辜不成?”和珅说。 “我答应了冯姐姐保护你,自然不会食言。”青莲说。和珅焦急地说:“你把 解药给了王杰,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还说这些没用的话有什么用?” “不能保你活命,与你共死也是遵守了承诺。”青莲说。一时间,王杰与和珅 脸上都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你这丫头,真是愚蠢。”詹岱说。“前辈已经对 青莲格外青睐,青莲不敢再有请求,只请前辈放过王大人。”青莲说。 “放,谁也放不过!小的们,快动手,把这几个东西都给我砍了。”袁淳清说。 詹岱站到勇泰身后,说:“小子,下令收兵吧!老夫慢慢给你诊治,或许你还 有救。”“老夫可不会舔靴子。”勇泰说。 “你是条汉子,老夫不会折辱你的。”詹岱说。“三军回营!”勇泰说。亲兵 们退下。袁淳清目瞪口呆。詹岱拿出两颗药丸,仔细地看了看,分别递给和珅与青 莲。“多谢老前辈。”和珅边说边急忙吃下药丸。青莲捧着药丸,说:“不知前辈 对青莲为何如此抬爱……”詹岱凄凉地笑了起来,说:“前辈?你也叫我前辈,难 道风刀霜剑之下我詹岱真是如此不堪,连自己的亲孙女也相见不相识了吗?”王杰 与和珅同时吃惊地说:“什么,你是詹岱?”詹岱扯下黑纱,高举起灯笼,神威凛 凛地说:“你们看仔细了,老夫是谁?”“爷爷!”青莲扑到詹岱怀里。 “傻丫头,快将解药吃了,晚了怕有不便。”詹岱说。詹岱对和珅说:“老夫 救了你,对你的主子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勇泰,老夫对是汉子的人,从来都是言 而有信,这里有颗解药,你也吃了吧。”“多谢前辈。”勇泰说。 “前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前辈……”袁淳清说。 詹岱笑了,说:“要说这些人里,数你小子最对老夫的路子。和珅王杰,再加 上我这个孙女,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可都让你小子给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小子,人 才呀!你死了,还真可惜。” “此案重大,还请前辈暂寄袁淳清一条狗命,晚辈将他押到京城,由皇上亲审。” 和珅说。“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谁让老夫欠你主子一个人情呢。”詹岱说。詹 岱将半颗解药给了和珅,说:“这是半颗,给他吃了,死不了活受罪吧!”和珅走 到袁淳清面前。袁淳清张大嘴,说:“多谢和大人。” “就这么简单,人命关天呀!”和珅说。袁淳清可怜巴巴地看着和珅. “你们 这些外官不在皇上身边,就是没有个眼力见儿,没见本大人的靴子也脏了吗?好了, 不用舔了,磕几个头吧。”和珅说。袁淳清只好跪下来,给和珅磕头。 “勇泰,你这就传令三军,将袁淳清革职拿问。”和珅说。勇泰犹豫着。“我 说了不算是吧,钦差大人,你下令吧。”和珅说。青莲对勇泰说:“速将袁淳清革 职拿问!”勇泰道:“遵命。” 中原酒楼詹岱房间,青莲依偎在詹岱身旁。青莲嗔怪道:“爷爷,在狱中一定 也是你救的我和王大人了。你可真沉得住气,那么晚才露面,让我想死你了。” “爷爷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詹岱说,“男人平常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放 到水深火热危急关头,怎么肯放弃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爷爷是想找个机会给你,让 你好好观察。还好,我孙女还不笨,能看中王杰,倒也没给我丢脸。”青莲不好意 思地低下头。“爷爷总算可以放心了。”詹岱说。 “爷爷,我要你与我一起回京城,我禀明皇上,我们相依为命,从此不再分离。” 青莲说。“这是你一厢情愿吧?”詹岱说。“王杰也是此心。”青莲说。詹岱大笑 起来。“好,好!有了他对你的一片真心,爷爷也就死而无憾了。”詹岱说。“怎 么,难道爷爷不肯与青莲一道回去?”青莲说。“回去做什么,看着那些欺世盗名 的王公贵族让爷爷堵心吗?爷爷这些年纵横大漠,狂歌长啸,逍遥惯了,你就不要 再折磨爷爷了。”青莲落下眼泪。“又来了,爷爷这辈子就怕见孙女眼里流泪。爷 爷送你一个人情,求你别哭了行吧?”青莲看着詹岱,詹岱拍拍巴掌,老苦役走了 出来。“你的心上人王杰苦苦找寻的是他。玉石场的尸骸,来龙去脉,他全知道。” 詹岱说。 王杰与老苦役对坐在总督行营里。老苦役说:“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在 熊道沟发现了两块大玉,足有百尺见方,寒气逼人,百世罕见的瑰宝。后来袁大人 来了,让我们将玉运了出去。运到袁府后院之后,他招待我们吃饭,运玉的人吃完 饭,突然全都七窍流血而死……”王杰看着老苦役。“他推独留下了小人,是因为 小人是迪化手艺第一的雕刻匠,玉不琢不成器,他想卖个好价钱。”老苦役说。 “后来呢?”王杰问。“小人知道大玉雕成之日就是小人丧命之时,所以有意拖延 时日。他恨小人拖延,便以劳作惩罚,又将小人发回采玉场,并扣了小人的妻儿为 人质,让小人自己思谋反省……”老苦役说。王杰拍案而起,说:“好!袁淳清, 这回我看你还如何抵赖?” 迪化都统衙门大堂内火把通明,和珅坐在公案后面。两个士卒将袁淳清推了出 来。“袁淳清,我让你看件东西。”和珅说。和珅将账本递给袁淳清,说:“这是 杨凤倚交代的账本,你盗窃皇上的玉石,笔笔在案,铁证如山。”“可否请和大人 移驾鄙宅,小人也有东西请和大人过目。”袁淳清说。和珅狐疑地看着袁淳清。 “小人全家性命全悬于和大人手上,小人断然不敢另有他心。”袁淳清说。“你是 聪明人,我惊你也不会一错再错。”和珅说。 和珅随袁淳清来到袁府后院,那块大玉赫然出现在和珅眼前。和珅不禁打了个 寒战。“这块大玉冰魄雪胆,寒气逼人,寻常人决难近其身半步,和大人能走到这 么近,已经足见大人体魄过人,大福大贵啊。”袁淳清说。和珅痛惜地说:“袁淳 清呀袁淳清,你可真是个王八蛋!这么好的东西,你这嘴脸也配?现在事情让你搞 成这样,这样好的东西也成了烫手的山芋,谁还敢要?可惜呀可惜,和某真是命苦 ……世上如此之物,竟然不属于和某……你让我看它干什么呀?气我呀?诱惑我呀? 想想世上有这样好的东西不是我和某的,我活着还有何趣呀!”和珅痛惜地摇着头, 说:“痛哉!惜哉!”袁淳清拿出一沓账册。“又是什么东西?”和珅问。“小人 在京城玉石铺的全部家当。”袁淳清说。“就算再加上你的性命,怎能比这大玉一 角!”和珅说。“和大人也太小看小人了。”袁淳清说。“就算你家财万贯,以你 眼下的身份,也是不名一文了。”和珅说。“大人说得极是,在下是戴罪之身,这 家产自然要充公了。可和大人如果帮助在下渡过此关,在下的家产自然就送给你这 个恩同再造之人……”袁淳清说。 和珅看着袁淳清,眼睛渐渐亮了。“空口无凭的事情,我和某从来不办。”和 珅说。“在下可以立字为证。”袁淳清说。和珅想了想,说:“你这家伙,真能给 我出难题。事情已经闹到这二步,你当是好挽回的?”“在下知道,只要和大人真 心帮忙,什么事能难得住你老人家?”袁淳清说。“好吧,我也只好知难而上了。 钱是王八蛋,要是用在刀刃上,也能变成好东西!”和珅说。“在下这就取笔墨来。” 袁淳清说。“还用那么麻烦吗?”和珅说。袁淳清看了和珅一眼,说:“大人说的 是,在下明白了。”袁淳清撕下一块衣襟,他咬破食指。袁淳清蘸着血写了起来。 “这是字据,和大人收好了。”袁淳清说。 和珅仔细阅过,然后收起宇据。“如何过关,还请和大人指点。”袁淳清说。 和珅指指大玉,说:“这个铁证,你得先处理了。”袁淳清笑笑,说:“看来,和 大人真动心了。”“废话!看着这个谁不动心。这是……”和珅说。“大玉原是两 块,还有一块在勇泰将军府上。即使王杰察觉,他也想不到还有另一块。”袁淳清 说。和珅回头冲着袁淳清笑,说:“这块孝敬皇上,这等宝物,只有当今圣上受之 无愧。另一块嘛……”“大人若用此玉镇宅,天底下恐怕无人能与和府匹敌。”袁 淳清说。“算你有孝心!和某看来只有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了。”和珅说。 那块大玉被人搬了出来,袁淳清指挥着,说:“慢点,慢点。”那大玉被装上 车,人推马拉,那车隐人夜色之中。 王杰带兵丁闯人,后花院内空荡荡的。袁淳清被几个官兵带来。王杰问袁淳清 :“你把那大玉私藏何处?”“王大人,下官实在没有什么大玉呀?你可以把我这 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个遍啊。”袁淳清说。 青莲对王杰说:“你不要着急,那玉还能长翅膀飞了?” “袁淳清已经关押收监,居然还能移赃灭迹,而且是那么大的东西。足见他的 能耐和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路押解他回京,天遥路远,兵丁又全是他的 旧部,只怕会生事端呀。”王杰说。“对了,临行时,朱珪大人曾有话让我带给你。” 青莲说。“朱大人怎么说?”王杰说。“他说,王大人要想不遇见腐烂的葡萄,就 别到窖里找,应该到葡萄架上去摘。”青莲说。王杰思索着,眼睛一亮。 和珅站在行营勇泰面前,宣读圣旨:“伊犁将军勇泰,包庇纵容下属,责任重 大,押解回京交刑部查办。钦此!” “臣遵旨谢恩!和大人,事情都是袁淳清干下的,我军务缠身,确实有监督不 力的责任。请和大人向皇上禀明。”勇泰说。 “好说。不过……你对王杰说话时,千万别说一些不该说的事。”和珅凑近勇 泰说,“大玉!”勇泰一愣。“将军要明白,少一事,少一条罪。罪责大了,恐怕 皇上想免你一死,刑部那些酷吏、御史们也不乐意。他们天天想着杀这个杀那个。” 和珅说。“可是这么大的玉,难免……”勇泰说。“你不说,就没啦!”和珅说。 勇泰恍然大悟,说:“哦,哦,嗅!” 都统衙门内,袁淳清对和珅说:“亏得大人神机妙算……”“我还是不放心哪。 这事通了天了,王杰不会轻易罢休,不找个替罪羊出来,皇上那里也过不去。而且, 这样他太干瘪了还不成……”和珅说。“大肥羊勇泰不正在圈里关着?”袁淳清说。 和珅故意说:“哎呀,勇泰是你的恩人,又是你的上司,你也下得去手?”“在下 从今往后,就给你和大人当狗……”袁淳清说。和珅还有些犹豫,说:“不过,还 有……”“王杰。”袁淳清说。“你真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蛋!我想什么, 你都明白……‘”和珅说。“那个女钦差呢?”袁淳清问。“袁淳清,你敢碰她一 指头,我剥你的皮!勇泰嘛,应该让他闭上嘴巴。不然,我就是把大王运回京城, 也睡不安宁。”和珅说。 勇泰被关在都统衙门监牢里,长吁短叹说:“一世英名,赫赫战功,竟栽在这 王身上……唉,真是一时糊涂!这么大的玉,哪能瞒过人!都是这个袁淳清,死说 活说没事,杀了那么多人。最终还是留不住这块宝物,让这和珅占了个便宜。”两 个士卒将袁淳清推了进来。士卒关上门,走了。袁淳清在勇泰身边坐下。勇泰挪动 着,离袁淳清远了。“大帅可是埋怨末将?”袁淳清问。“都是你这厮,把本帅拉 下水!这下好了,有何面目去见皇上?”勇泰说。“末将就是来帮助大帅。”袁淳 清说。勇泰瞪起眼睛,说:“怎么帮?”袁淳清拔出匕首,一刀刺向勇泰。勇泰猝 不及防,被刺中。勇泰瞪着眼,死不瞑目,说:“你,你……”袁淳清在勇泰身上 蹭去刀上的血迹。“没脸见圣上,那就不要见了。”袁淳清恶狠狠地说。 詹岱牵着毛驴,青莲坐在驴背上,逛着市场。“逛够了没有?”詹岱问。“和 爷爷在一起,哪里逛得够。”青莲说。“你那个意中人呢,怎么没来陪你?”“袁 淳清在牢里说有事要单独向他密报。”青莲说。“袁淳清?要向王杰密报?袁淳清 ……不好,这小子要狗急跳墙了!”詹岱神色大变。 王杰带两个兵丁匆匆走进都统衙门院,监牢内袁淳清听到脚步声,将匕首藏入 袍袖。王杰走了进来。袁淳清对王杰身后的几个士卒使个眼色。两个士卒关上监牢 门,走了出去。“袁淳清,你找我有什么事?”王杰问。“禀大人,勇泰大人死了。” 袁淳清说。王杰吃惊地说:“什么?”袁淳清掀开墙角的草席,露出勇泰的尸体。 王杰走过去查看一下,说:“他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会与他关在一起?”“大人别 忘了,这是迪化。”袁淳清说。“那又怎么样?”王杰问。“大人不想知道勇泰为 何会死吗?因为他想越狱,而且还杀了朝廷命官,所以出逃时被当场杀死。” “他杀了哪个?”王杰问。 “就是你王大人啊!”袁淳清说着,狞笑着拔出匕首。 王杰步步后退,说:“袁淳清,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王某拼死也要与你一 搏!”王杰躲过袁淳清刺过的几刀,并与袁淳清扭打成一团。这时,牢门开了。和 珅出现在监牢内,喊道:“住手!”他连连喘息着,显然经过奔波。和珅一指袁淳 清,说:“给我拿下!”手下冲进来,夺下袁淳清的匕首。和珅一挥手,手下给袁 淳清钉上木枷。“王大人,和某来得还算及时吧?”和珅说。王杰诧异地问:“和 大人,你怎么知道……”和珅夸张地说:“若不是青莲及时告诉我,你就血染黄沙 了!” 王杰走出牢狱门,见青莲与詹岱笑着等在那里。 都统衙门牢房里,袁淳清不解地对和珅说:“难道和大人变卦了,想收买王杰?” “放屁!王杰是能收买得了的?”和珅说。“那大人为什么要救王杰?”袁淳清问。 “还不是因为詹岱那条老狗。他给我们吃的解药只是暂时压下毒性,真正去根的解 药,他把药方给了青莲,说等到平安返回京城以后再告诉我们。人命关天,何况是 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为好。我们的小命被人捏住了,你说 怎么办?”和珅说。 “那在下的事情……”袁淳清问。 “反正勇泰死了,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勇泰身上,只说你是受上司威胁, 被他胁从就化有为无了。至于刺杀王杰之事,你咬死了不认,他也无奈。”和珅说。 “可就凭盗卖贡玉这一条……”袁淳清说。“主犯是勇泰,你最多也就是斩监候。 只要当时不死,我保你半年内出来。”“多谢和大人。”袁淳清感恩戴德。 王杰背着手站在树林间,和珅匆忙赶了过来。“王大人,你为何把我邀到此处 啊?不是谢我和某救命之恩吧?”和珅说。王杰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说:“和珅, 我是想给你一句忠告,贪多嚼不烂这话你听说过吗?”“听说过,听说过,怎么, 你的意思是我和珅贪得多了?怕把我撑着了?”和珅说。“我是怕你撑死!我问你, 袁淳清那块巨大的贡玉到哪儿去了?”王杰说。和珅双手一摊,说:“我怎么会知 道?哎,你想审问本官吗?”“到时怕不是我审你了。和珅,你还记得我们邂逅济 南之时吧?那时我们是朋友,共办皇差,推心置腹,一个心眼共振朝纲啊!我知道, 如今你视这些为狗屎了,可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谈这种话的必要。”王杰说。 “你什么意思?”和珅问。 “我是以朋友身份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啊!”王杰说。 “我好好的啊!王杰,你不要给我念丧经好不好!”和珅说;“我们同朝为臣, 又曾是朋友,又斗法斗了几十年,你不感到累吗?”王杰说。“我不累,与你和朱 珪这样的高手斗,我其乐无穷!”和珅说。“你看,这地方美不美?我要是你啊, 就在这里盖所院子,将月瑶嫂子接来,过个平淡安静的晚年,远离京城是非,放弃 财宝金银,过几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王杰说。“那我还是和珅吗?”和珅说。 王杰叫道:“和珅,你要那么多金银财宝干什么?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什么也带 不来,什么也带不走!这些也许都会成为你的罪证!”王杰忿忿地说。 中原酒楼厨房内詹岱亲手炒着菜,青莲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爷爷,你的解药 真有那么神奇?”青莲说。詹岱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傻丫头,我是吓唬他们, 等回到京城,你随便给他们个药丸子就行了……”青莲笑了,说:“爷爷还是那样 童心未泥!”王杰突然闯了进来,说:“青莲,我明白朱珪大人那句话的意思了。” “你看,爷爷亲手为你炒菜呢。”青莲说。“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两杯。”詹岱说。 “谢谢您老了,我没这个口福,我要马上去贡院。”王杰说着又匆匆走了。“书呆 子一个。”詹岱笑着说。 在迪化贡院教室里,书生们正在读书,王杰在教席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停一 下,这位是军机处的王杰大人,他找诸位有话说。”教席说。“诸位寒窗苦读,所 为何事?”王杰问。“自然是科举题名,为国出力。”一书生说。“好,我就替你 们免了科举这道手续。凡身强力壮自愿的,跟本官押解袁淳清进京,我定会奏请皇 上,给你们官做。”王杰说。几个书生同时站了起来,说:“学生愿为王大人效力。” 王杰带着几个书生回到迪化中原酒楼,他与几个书生喝着酒。这时,詹岱走进 来,将王杰叫了出去。走廊上詹岱对王杰说:“王杰,你小子糊涂了,百无一用是 书生你知道吗,你怎么会想着指望他们?”“晚辈也是没有办法。前辈想想,袁淳 清在迪化经营多年,到处是他的党羽、旧部,王杰哪里有可用之人?这些书生却还 未人仕途,等于葡萄架上新鲜的葡萄,未经采摘,起码可堪信任。”王杰说。詹岱 笑道:“书生之见,倒也不乏聪明。” 迪化城外大漠上驶来关押袁淳清的囚车。几个书生骑马拿枪在一旁看守着。青 莲依依不舍地依偎着詹岱。“前辈,那我们就告辞了。晚辈心中十分不舍……”和 珅说。“你是想着我的解药吧?只要你们平安到了京城,青莲自会给你,怎么,你 信不过老夫吗?”詹岱说。“晚辈不敢。”和珅说。“那你闪开,我有话要对王杰 说。”詹岱说。和珅退开。“前辈。”王杰说。詹岱解下腰里的酒壶。“公务在身, 王杰不敢饮酒。”王杰说。“你当这是酒吗,这是毒药。你若对我孙女真心,就将 它喝了。”詹岱说。王杰怔怔地接过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