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膳过后,君少翼和沈峣、荆无命来到议事厅,摒退了左右,沈峣头一个发难 了,“我说无命,你是怎么搞的?韩琪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让铁幽兰那女人混进来, 明明知道她这女人最会演戏了,不晓得这次她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属下失职,请魁首资罚。”荆无命自认有错,甘愿领罪。 君少翼并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她仗着我欠她义 父一份人情而为所欲为,你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不过——无命,你 应该有话要对我说才对。” “魁首是指——”他不解。 “难道没有吗?”君少翼一脸促狭。 荆无命总算想到了,黝黑的脸泛起红光。“呃——是有。” “我的妈,这是我第二次看你脸红了,太阳恐怕快要打西边出来了,到底是怎 么回事?”沈峣大惊小叫的问道。 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君少翼含笑问道:“和韩琪有关?”他可不像沈峣 那么粗心大意,早就发现两人之间交流的眼神不一样。 “是的,魁首,因韩琪的爷爷年事已高,想尽快完成孙女的终身大事,所以, 属下恳请魁首为我们主婚。”荆无命一鼓作气的将话说完,脸孔涨得通红。 “哈——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沈峣爆笑一声,高兴 的一掌往他肩头拍去,“我和魁首还以为这辈子你是讨不到老婆了,没想到,我们 才出一趟门回来,你的老婆就有着落了,手脚可真快。”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本来以为她喜欢的是魁首,所以也不抱什么希望,没 想到她居然选了我,连我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君少翼乐观其成的微笑,“我跟韩老前辈是忘年之交,对韩琪就像是长辈对晚 辈一般,根本产生不了男女之情,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会尽快安排人到韩府提亲, 早日完成你们的婚事。” 沈峣兴致勃勃的接腔,“魁首,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先办无命的婚事,接 着便是魁首和燕姑娘的,这阵子我们残月门可真是喜事连连。” “多谢魁首。”荆无命没料到会这么顺利,之前他还在担忧要是魁首对韩琪有 情,自己绝对会退出,幸好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 ☆ ☆ 翌日午后,白翎眉开眼笑的走进晚香院,道:“小姐,我帮你打听过了,未来 姑爷身边真的没半个待妾之类的女人,是有一些自动投怀送抱的,谁教未来姑爷条 件太好,不过,都一一被他拒绝了,所以小姐可以放心了。” 燕飞卿斜睇向她,笑骂道:“你从昨晚忙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就是为了调查这 件事?翎儿,你是不是太闲了?” “我也是为了小姐好,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跟厨娘和丫鬟们混熟,然后从 她们嘴里套出话来;要不先打听清楚,等小姐过了门才发觉,那一切都太晚了!” 白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好了,反正都是你有理,我想我应该相信他对我的心,如果我对他连信任都 没有怎么当一对白首偕老的夫妻呢?”她承认自己的心胸没办法宽大到和另一个女 人共事一夫,不过,也该相信君少翼对自己的专一,这样他们才会有未来,而不是 老在怀疑猜忌下生活,那日子多难过啊! 白翎同意她的话,“这道理我懂。小姐,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嫁人了,我想夫人 地下有知,一定也会替你感到高兴。” 想到红颜薄命的母亲,燕飞卿心一酸,噙着泪,轻点下螓首,“要是娘还在, 该有多好,她一直希望我能代替她得到幸福,如今我就要得到了,只可惜——她再 也看不到了。” “小姐,你别伤心,我想夫人见你有好的归宿,她也可以放心去投胎转世了, 小姐应该替夫人高兴才对——”想到夫人对自己的恩情,白翎说着说着也想哭了, “啊!糟了,只顾着跟小姐说这些,把未来的姑爷交代的事都给忘了,我们该出门 了,未来的姑爷要带你去赏花——” 才说到这里,门上就响起两声轻敲,她吐下舌头,赶紧跑上前开门让君少翼进 来。他一进门,瞥见燕飞卿瞳眸中湿润的水光,一个箭步冲上前。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他用拇指轻拭她颊上残余的泪痕,心疼的问道。 燕飞卿风情万种的噘起朱唇,佯装气恼道:“除了你还有谁?” 她多爱他呀!要是有一天必须离开他,她一定会死!燕飞卿刹那间明白当年娘 决定离开爹时,所承受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绝对超乎她的想像。 “我?”笑意盎然的探出猿臂,就将她软馥的香躯揽进怀中,“我疼你都来不 及了,又怎么会欺负你呢?好卿卿,一夜不见,想不想我呀?” 她举起手抵住他的下巴,阻止他意图偷香的动作,“你别这样——少翼,有人 ——”无奈她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君少翼旁若无人的覆上燕飞卿微翘的唇角,饥渴 的开始一记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 白翎早在她开始行动时就溜出去了。既然君少翼就要娶小姐了,她只好睁一只 眼闭一只眼,老是留下来惹人厌,坏了未来姑爷的好事,将来只怕有人会报复。 密密的吻遍布每一寸肌肤,君少翼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热情如火的瞅着她, 嗄哑的耍赖道:“晚上我真的不能来找你吗?昨晚你不在我身边,我一整晚都没睡。 我的好卿卿,你别这么残忍,起码让我抱着你解解馋也好,我保证会很乖的。” 又来了!只要君少翼搬出这一招,她就板不起脸训斥他一番,他的模样简直像 个孩子要玩具似的。 “不行!这里不比外面,要是晚上你到我房里过夜,你的手下一定会看轻我。” 燕飞卿也很为难,她何尝不希望每晚能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着她入眠。 君少翼装出凶狠的表情,“哼,他们敢!”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只好委屈你了,以后我再补偿你就是了。”她抿着唇娇 俏的笑道。 他索性赖皮到底,“我不管,还要两个月这么久,人家好想你,我要你现在就 补偿我——”不由分说的就弯身抱起她。 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倏地两朵红霞飞上她的玉颊上。 “少翼,快住手!现在是大白天——噢,外面的人心里会怎么想?你说——要 陪我去——赏花的——。” “我是在赏花——”君少翼盯着横卧在榻上的玉人儿,邪恶的一笑,放下两边 的帐幔,掩盖住里面的无边春色…… 等燕飞卿喂饱他的欲望后,她已经羞得不敢出门了。她捞起扔在床角的中衣穿 上,嗔怨的瞪着餍足的罪魁祸首。 “你这人为所欲为惯了,也不替人家着想,教我以后怎么面对你的手下?”大 概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房里干些什么事了,真是糗死人了! 君少翼像只偷了腥的猫,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一把将她揽在赤裸的胸膛前, 轻嗅着她身上欢爱过的气味,道:“他们早把你当作夫人看待了,绝对没有人胆敢 看不起你,不要多心了好吗?再说,也许你的腹中已有我的骨肉,他们没把你当神 一样供起来就不错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不然以后被我管得死死的,可不要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她指着他的鼻子嗤哼。 他大笑的搂紧地,“娘子尽量管没关系,不要客气。” 燕飞卿偎在他怀中发出幸福的叹息声,“要是娘在世的话,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少翼,等我们成亲之后,你陪我回去扫墓好不好?我想让娘看看你。” “好,我们是该一起去看看她。” ☆ ☆ ☆ 傍晚,沐浴过后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燕飞卿披散着一头微湿的长发,猛打 了几个呵欠,又觉得困了。 白翎边帮她梳发,边打量的说道:“小姐,你这两天好像很容易累,而且饭也 吃得不多,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没有呀!我向来身体就很好,你不用担心。”她不以为意的道。 白翎服侍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小姐这么反常过。她偏着头想了又想,忽然想 起昨天和厨娘们聊天时,一位厨娘提起自己的媳妇正身怀六甲,成天吃不下饭,只 是想睡觉,莫非—— “小姐,你——该不会有喜了?”她扬声叫道。 燕飞卿心头一凛,有喜?她有孩子了吗?双手不禁抚向小腹,这里真的已经孕 育了少翼的孩子了吗? 白翎不敢掉以轻心,“小姐,我看明天辽是请未来的姑爷找大夫来瞧瞧,说不 定里头真的有小少爷还是小小姐了。” “我就要当娘了——”她那双美丽的瞳仁中散发出母爱的光辉。 “一定是有了,否则小姐这两天为什么这么贪睡?即使提早上床睡觉,也一定 要睡到日正当中才肯起床。太好了!原来小姐有喜了,未来的姑爷要是知道了,肯 定开心的合不拢嘴。” 燕飞卿睨着她轻笑,“还没肯定的事,别说太快,等明天让大夫诊断过再说吧!” “铁定是了。恭喜你,小姐。” 她梦幻般的微笑,“希望是真的有了。这是我和少翼的亲骨肉,老天爷对我真 是太好了,这么快就赐给我们一个孩子。” 白翎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现在的小姐不比以前,她得要更小心的服侍才行。 “小姐,我看你先到床上躺着,想不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帮你弄。” 她摇摇头,方才的睡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现在是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不如到外面的庭院走一走。” “披件衣服再出去吧!着凉了可不好。”白翎周到的道。 在花香四溢的庭院中,燕飞卿悠然的漫步,任月光洒了一身。她有一股冲动想 去见君少翼,想即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过,又怕万一猜错了,让大家白高兴一 场不免扫兴,只得又踱了回来。 晚风中,断断续续的飘来女子的低泣声。燕飞卿双脚下意识的走过去,一探究 竟。 “小姐,那是什么声音?还是不要过去,好恐怖喔!”白翎吞了口唾液,躲在 她背后道,三更半夜有女人的哭声,谁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燕飞卿没理睬她,自顾自的循声查探,绕了个圈,在一片花丛后站定,认出了 坐在亭子内的两人,她们不就是刚到的第一天所见到的那对主仆吗?那姑娘好像姓 铁,其义父和君少翼还有一些关系。 她为何偷偷躲在这里哭呢?心中才这么思忖,对方已经回答了她的疑惑。 铁幽兰趴在石桌上,双肩一耸一耸,哭得肝肠寸断,鸣咽的道:“喜儿,你说 我该怎么办?要是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教我怎么出去——见人呢?义父 准会——把我打死的。” “小姐,我们可以去求君门主,请他念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收留你,相信君 门主不会那么狠心,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认的。”身旁的丫鬟背对着她们,照着安 排好的剧本念下去。 白翎猛地倒抽一口气,捂住嘴巴怕自己叫出声,一抬头,睇见小姐在月光下苍 白无血色的脸庞,就明白大势已去。 燕飞卿有一刹那的晕眩,不过,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此刻,仿佛有千万支箭 同时射中她的心房,她犹可以听见心像玻璃般碎了一地,就连五脏六腑也全部翻搅 过来。 这是真实的吗?她腹中也怀了君少翼的骨肉,而他居然不承认? 燕飞卿全然发不出声音,就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呆立在原地,灵魂 宛如脱离了躯体,东飘西荡,双眼茫然的瞅着亭内的两人。她不想再听,可是,却 移动不了半步,只好继续接收下面的话。 “君大哥根本不承认这个孩子——他只要那位燕姑娘生的,其他女人的一概不 承认——可是,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无路可走了——难道非要我带着未出世的孩子 去死不可吗?”铁幽兰压抑的破碎的哭声更显得楚楚可怜。 “小姐,你不能死!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可以去求那位燕姑娘,求她说服君门 主——收你为二房,奴婢相信她是好人,一定会帮我们的。”丫鬟唱作俱佳的卖力 表演。 “她不会帮我们的,君大哥说过——她不会允许他纳妾,所以我除了一死,再 也——没有别的路走了,鸣——”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主仆俩抱头痛哭起来。 够了!燕飞卿捂住耳朵再也听不下去了,身子摇晃欲坠,立刻转身奔回房中, 一阵的恶心反胃,随即瘫在地上,大吐特吐到快晕死过去。 “小姐,你不要吓我——我去找人请大夫来。”白翎吓得手足无措,好不容易 才将她扶上床躺下,就要走去找大夫。 “不——不要叫人,我没事。”燕飞卿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小姐,未来的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我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她为主子 感到不值,义愤填膺的骂道。 燕飞卿不哭反笑的摇头,“不要,翎儿,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别去。” 就算找他来了也没用,他还不是同样再用笑脸和甜言蜜语来敷衍她。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不要憋在肚子里,大声哭 出来没关系。”她自己早已经哭的唏哩哗啦了。 哭有什么用?才短短的一瞬间,她就从天堂被人一掌打下地狱,那滋味就算是 哭也纾解不了。她只能恨自己爱错了人,怨不了别人。 娘,想不到我们母女会走上同样的命运,注定都要在情字这一条路上受苦,难 道我们想选择一个只对自己专一的男人都是妄想吗? 娘,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在心里不停的求救。 “翎儿,我需要一处能让我用心思考的地方。”尽管此时面如死灰,可是她仍 能保持一丝冷静,大哭大闹不是她的本性,所以她得好好想想未来该走的路。 白翎担忧的脸蛋布上一层警觉,“小姐,你可别想不开,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 跟着你,别想甩掉我。” “翎儿——”她感激身边还有亲人陪伴着,陪她度过这难受的时刻。 “小姐,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 她的贴心让燕飞卿的心一暖,握住白翎的手,道:“我想先离开这里——” ☆ ☆ ☆ 君少翼在睡梦中接到守卫的通报后,表情惊疑不定的匆匆赶到议事厅,在场的 还有神色凝重的沈峣。 “你们说燕姑娘离开了是什么意思?”他声量拉高好几度,近乎是在咆哮了。 这是谁在恶作剧?卿卿绝对不可能离开他,一定是守卫弄错了。 沈峣看得出他正处于盛怒的状态,只有硬着头皮道:“守卫的人相当确定是燕 姑娘主仆,在一刻前,她们不等守卫通知魁首一声执意离去,属下赶到时,人已经 走了。” 君少翼怒不可遏的吼道:“为什么没有人拦住她?把今晚守卫的人抓起来送去 刑堂,我要废了他们一只手!” “魁首息怒,这不能怪他们,因为燕姑娘身分特殊,根本没有人敢拦阻她;无 命是负责安排今晚守卫的人,他已经去调查原因,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他祈祷 荆无命赶快出现,不然他就快挡不住魁首的怒火了。 卿卿为什么要选在半夜不告而别?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离开他,其中必然有原 因,而那原因逼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他猛然想起燕飞卿曾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会永远的 离开他,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行,他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才想下达命令时,荆无命已经押着叫闹不休的铁幽兰进来。她奋力的扭动手腕, 奈何荆无命的手就如铁钳般,除了弄痛自己外,根本撼动不了他。 “荆无命,你敢对我无礼,快点把我放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荆无命,你把我 的手弄痛了——” 她的叫嚣辱骂进不了荆无命的耳朵,平时他从不会对女人动手,可是,一旦执 行起任务时,就算是女人也一样,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铁幽兰叫了老半天,当她见到君少翼也在场,心虚的转动下眼珠子,忙扮起小 女人样,嘤嘤啜泣,“君大哥,你快救救我,这荆无命快把我的手弄断了。” 君少翼深知荆无命的个性,除非有证据,否则不会乱冤枉人。 “她做了什么?”他嘴里是询问荆无命,可是双眼却紧盯着铁幽兰,瞳仁射出 两簇冷冽的寒光,俊美英挺的五官刹那间转为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铁幽兰从脚底窜起一道凉意,直达到背脊。老天爷!她从没见过他露出肃杀嗜 血的表情,好似为了那个姓燕的女人,他可以杀光任何人。 她四肢发冷,颤抖得好厉害,君少翼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她?不过,幸好她还 有义父这张王牌在,他欠义父一份人清,就算知道自己使计逼走那姓燕的女人,他 也不敢伤她一根寒毛。 荆无命放开她的手腕,简明而有力的道:“巡逻的守卫曾经在半个时辰前看见 她和婢女在后花园走动,当时未加以理会,后来又有人见到燕姑娘从后花园伤心的 跑出来,结果没多久燕姑娘主仆就突破大门的守卫离开,所以属下认为此事和铁姑 娘有关。” “荆无命,她要离开关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睡不着在后花园散步,你不能把 这件事赖在我头上。”铁幽兰当然要矢口否认自己和此事有关,她委屈的道:“君 大哥,荆无命对我有偏见,你要替我讨回公道。” 君少翼有如一头正在狩猎的黑豹,缓缓的欺近猎物,半眯的眼瞳内闪着危险的 光芒,口中吐着森冷的霜气逼:“你敢对天发誓这件事真的和你无关?先警告你, 妄想欺骗我的人通常得不到好下场,别太倚仗自己的好运。” 铁幽兰嘴角抽搐两下,立即勾起无辜的红唇,“君大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 我怎么会骗——啊!”她的喉头被人狠狠的指住,让她喘不过气来,“君——大哥, 你,啊——” “我说过别太倚仗自己的好运,我要你老实的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君 少翼左手掌的虎口紧扣住她纤细的颈项,只消再用力一点,就可让她立即香消玉殒。 她骇然的面色如纸,宛如空谷幽兰的美貌也变形了,张开嘴,贪婪的想呼吸几 口气,她颤声不已的道:“你不——能——我义——父——”她还想提醒君少翼曾 欠地义父一个人情,要是敢伤了她,就是恩将仇报,义父也不会放过他的。 君少翼淡漠的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清冷而低缓的道:“你从来没有了解 过我,我承认的确欠了你义父一个人情,不过,要还不还随我高兴;我不是善男信 女,笃信有恩必报这个法则,不要想用这个人情来牵绊住我,更不要高估了你的魅 力。” “你——为了那——女人要杀——我——”她终于知道自己也和玉玲珑犯了同 样的错,妄想用人情、权势来拢络他,如果君少翼真是这么简单就可被人拢络,那 意少翼就不是君少翼了。 “只要你说出实情,或许我会饶你一命也说不定。”他的声音好轻、好轻。 铁幽兰不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忙不迭的点头,直到他缩回了手,她非常用力 的深吸几口气,血色才渐渐回到脸上。 她们全都输给那姓燕的女人了,究竟她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君少翼如此倾心? 铁幽兰无法心服口服,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该怎么说呢? 她困难的吞咽一下,躲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嗫嚅的道:“我只是——演了一 场戏,让她误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她不敢去看君少翼陡然变得阴沉 的脸色,支吾的说下去,“要怪——就要怪她不信任你,才会——相信我的——谎 言。” 君少翼咆哮一声,“你该死!” “魁首,我们还是先找到燕姑娘她们再说。”沈峣插嘴道。 荆无命旋即道:“属下已经叫人备马了,算时间她们还走不远,分开找的话, 应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她恐怕已经遭到不测了。”铁幽兰眼底浮起一层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说什么?!”君少翼像头发狂的猛狮扑过去,再度扣住她的纤颈。 她这次完全无法呼吸了,眼眸的惊恐显示此时的心情。 “魁首,你快住手,让她把话说完。”沈峣和荆无命连忙拉开他,要是铁幽兰 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重新获得空气,她咳了好几声才让喉咙的压迫感减轻,这次死里逃生的滋味让 她永生难忘。 “铁姑娘,你还是把整件事说出来,不然连我们也救不了你。”荆无命道。 这点铁幽兰已不敢再怀疑了,“我——好嘛!我老实告诉你们就是了,其实是 玉玲珑找上我的,我只不过提出办法将燕姑娘气走,而她却说要永除后患,只要她 人一死,你的心就会回到我们身上——” 沈峣拍下额头大叫:“我的妈,真是有够愚蠢的想法。”女人只要一嫉妒起来 就变笨了。 君少翼按捺住冲天怒火,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要是她平安没事便罢!不然我 会要你和玉玲珑当她的陪葬。无命,叫人看着她,天一亮就把她送走,我不想再看 到她了。” “君大哥,我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爱你呀!君大哥——”铁幽兰泪眼婆娑的追到 门口,只见君少翼头也不回的走了。 尾声 -------------------------------------------------------------------------------- 君少翼鞭策着胯下的骏马穿过树林,披星载月的往小山坡上奔驰而去。 他敏锐的利眼看出沿途有打斗的痕迹,难不成她在此处遇上埋伏?心漏跳了半 拍,他鳃鳃过虑,更觉得可能,于是快马加鞭的往前冲。 沈峣在后头见魁首像疯了一样的驱马狂奔,一定是发现什么了,飞快的跟紧, 好缩短两匹马的距离。 一双如鹰目般的锐眸迅速的搜寻四周,当君少翼一眼睇见倒卧在草丛间的人儿 时,胸口一阵紧缩,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他的声音透着少有的惧意,心悸的扑上去,惊痛的喊道:“卿卿— —” 君少翼才想扳过她的身体,毫无预警的,对方却有所行动了。 令人猝不及防的,那女子翻过正面,手持刀刃往他胸前戳下,君少翼想闪躲已 来不及,刀刃插进他体内的同时,他也看清对方的长相。 “是你?!” 玉玲珑锐的咯咯娇笑,她故意穿着和那姓燕的女人同样的衣衫,就是要趁他心 乱如麻时引诱他入壳,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没错,你没有想到是我吧!君少翼,我得不到你,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她手腕一使力,准备将原本就插在他胸口的刀锋戳得更深,一解从君少翼身上 所得到的屈辱,她的高傲不容许自己的自尊被踩到脚底下。 “魁首!”沈峣翻下马背冲来,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把柳叶飞刀御风而至,陡然削向玉玲珑持刀的手腕, 只听得她凄厉的惨叫一声,殷红的血液喷向空中,人往后倾倒下来。 君少翼同时也往后一倒,刚好被赶至的沈峣接住,他飞快的封住几个穴道止血, 然后两眼直瞅着朝他奔来的人儿。 “卿卿,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他对自己很有把握。 燕飞卿收回了飞刀,蹙紧娥眉检视他的伤势,吁了口气。 “幸好刀子插得不深。你真是太大意了,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你——”她喉头 一紧,哽咽的说不下去。 “谁教你要随便抛下我,你一走,我整个人就心慌意乱了。”他顺势倒进她柔 软的胸怀中,像孩子一样寻求安慰,“所以我压根没看清楚倒在地上的是不是你, 才会这么容易就掉进人家设好的陷阱,不过,只要你肯回来,我受这点伤也值得了。” 她睨他一眼,“你以为我回来是原谅你了吗?别想得太美。” “卿卿,铁幽兰根本是故意演戏给你看,好把你逼走,我发誓我连碰都没碰她 一下,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你要相信我。”君少翼圈紧 她的腰肢,信誓旦旦,免得她这只燕子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燕飞卿紧绷的小脸霎时柔和下来,都怪她太冲动,才会着了人家的道。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本来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脑海中又回忆起你 说过的话,所以才又折返回来想亲耳听你跟我说。”她很高兴自己回来,不然,岂 不是要抱憾终身。 白翎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阿弥陀佛!小姐,还好我们又折回来,不然这 误会永远也没办法解开。” “你的伤要不要紧?”她关切的问。 君少翼深情的凝睇着她,“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们回家吧!” “可是——”燕飞卿瞟向不远处正在包扎伤口的玉玲珑,“我刚才情急之下, 下手太重了,她的左手恐怕已经废了。” “这是她罪有应得。沈峣,你派人送她回连环十八寨,我倒要听听看玉成昆知 道他女儿想谋害我,他要怎么跟我交代。”他太了解那老贼无时不刻都想他死,要 不是有残月门的存在,他的连环十八寨早就称霸黑道了。 “是, 魁首。 ”沈峣抓起她完好的手臂,对想谋害魁首的敌人也不必客气, “玉姑娘,走吧!” 玉玲珑捧着受伤的手腕,不甘愿的朝他大吼,“君少翼,我不会放过你的,总 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君少翼,你听到了没有?”她喊得喉咙都哑了,可是对 他又爱又恨的心情却愈发炽热。 君少翼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搂着心爱的女人往回家的路上走,知道从此以后— —愿为双飞燕,比翼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