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这一夜,冯程程睡的很沉,又梦到小时候在院子里吃煮鸡蛋的情景。她和哥哥 一人一个,比赛看谁剥的快。她嫩嫩的小手还带了点婴儿肥,笨笨的样子,什么都 不管,就只埋头剥鸡蛋。好不容易剥好,刚想炫耀胜利,结果鸡蛋却掉在了地上滚 了几圈,沾的到处是泥。 她既心疼,又害怕,小嘴一扁,正要哇哇大哭,冯家傲却走过来,把自己剥好 的鸡蛋给了她。 她高兴坏了,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咬着鸡蛋,一张小脸笑的格外灿烂。而冯家 傲则把地上的鸡蛋捡起来,拿到屋子里用水冲干净了,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一些了,连梦里都会觉得有哥哥爱护着,真幸福。 (吃鸡蛋这个是小雨亲身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幸福。) 但似乎幸福过了头,总会有些倒霉的事发生。第二天醒来,她觉得身下粘粘的, 坐起来一看,床上竟被染红了一大片。 她月事一向很准,这个月却提前了几天。害的她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等把一 切收拾好,已经是中午了。于是,她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然后出门。 理直气壮地从冯有傲手里接过四万块钱,冯程程习惯性地抽出一张,举起来迎 着光去看水印。 冯家傲哭笑不得,伸手弹在她的脑门儿上:“至于这么看吗,我这钱上画的是 总理?” 冯程程吃痛,呲牙裂嘴地揉了揉。把钱收进书包里,她又开始高视阔步参观起 办公至来。 “这办公室真豪华,还有套间,你到底是来办公的还是来享受的?” 冯家傲不理她,她就又把目光落到红木书架上去。冯家傲收藏的书可谓五花八 门,从经济学到厚黑学,从战争论到品三国,几乎无所不有。冯程程看的眼花缭乱, 忽然就从繁杂的一堆书目看到一套《资冶通鉴》。 “这套借我看看?” 冯家傲皱皱眉:“你刚刚不是急着去扬子入股吗?这会儿怎么又不急了?” “我不是没参观过嘛。” 但他的态度实在惹人怀疑,于是她又放下书,调皮地去拉套间的门,还一脸促 狭,窃笑嘻嘻地说:“急着赶我走,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人?” 可惜,套间的门是锁住的,于是她厚着脸皮向他要钥匙。 冯家傲几乎头大,恼怒地瞪起了眼:“你再不走,我就找你算利息。” 她耸耸肩,只能扫兴而回。 齐欣然光着脚惶急地从套间里跑出来,几个脚趾头微微翘着,小巧玲珑,十分 可爱。冯家傲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双高跟鞋,她接过来就急匆匆地穿上。 “都是你,大白天的,还是在公司里。幸好程程敲了门,要不多尴尬?” 她的脖子上还泛着一丝可疑的潮红,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半遮半掩,倒是让人 浮想联翩。 冯家傲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窄窄的门缝里,幽幽地伸进来 一颗小脑袋,动作像是偷窥,但一双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落在某人的身上, 反倒光明正大地笑了起来。 “哥,你果然在里面藏了人啊?欣然姐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干嘛还保密?” 齐欣然的脸已经红透了,好像初熟的苹果,鲜透煞人,羞只差找堆沙子把脸埋 起来,哪里还敢抬头。 冯家傲黑着一张脸,郁闷至极却发不出半点脾气,只好问她:“你又回来干什 么?” 她一脸委屈:“你得找人送我呀,我包里这么多钱,哪敢在大马路上瞎晃呀。” 冯家傲派了司机小赵给她,先是去银行取了积蓄,最后又去鲤鱼门找邵天扬。 她把钱一沓一沓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 邵天声皱了皱眉,一脸迷惑:“这是什么?” “钱啊。”她一边说,还一边刻意地往他的手边推了推。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不认识钱。我问你拿钱干什么?” “我想入股。” 他嗤笑出声,笑的连手里的烟都跟着哆嗦。 她却误会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是不是不够?我只入十万块钱,分额少 一点也无所谓。” 邵天扬眯了眯眼,伸手把钱挡回去:“我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啊?我拿谁的 钱也不能拿你的啊,这不是寒碜我吗?” 她固执地摇头:“我入股,当然要拿钱。你不要就算了,我回去给田叔叔找电 话。” 说完,她扭头就走,邵天扬反倒绷不住,又跑出去拉着她:“成,这钱先放在 我这儿,总行了吗?以后你要用就吭声,随时可以拿回去。” 公司筹办的一切顺利,冯程程几乎没操什么心,唯独起名字的时候,她和邵天 扬着实费了一通心思。 其实给公司起个好名字非常重要,既要稳重,又要大气,还要有寓意,博个好 彩头。但两个人冥思苦想地列了几个,都不尽满意,最后,邵天扬灵光一闪,拿声 拿气地从屋里搬出笔墨来,写了“扬程”两个字,寓意“飞扬的前程。” 她觉得不错,于是,公司的名字就定下来。叫“扬程装饰工程有限公司”。 开业那天,公司门口花团锦簇,鞭炮齐鸣。邵天扬结交广泛,三教九流都有往 来,结果花篮多的放不下,排了十几排,还差点延伸到马路上去。 一群人更像是众星捧月似的把邵天扬围在中间。了左右逢源,一一招呼,一对 剑眉英挺非常,酒窝深旋,像是盛满了诱人的红葡萄酒,满脸的春风得意,那情景 倒是让她想起鲜满楼开业的那一回。 司家译和苏慕染姗姗来迟,下了车之后,司家译忽然顿住脚步,抬头指着公司 的名字笑了起来,还语带戏谑地说:“染染,你来看,这也太明目张胆吗?” 苏慕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抿着嘴轻笑,眼角倒多了几丝娇媚。 谭振伟说:“嘿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枝附叶着,耳不离腮。” 一群人哄然大笑,邵天扬则丢开众人挤上来,笑骂道:“去,去,去,你丫就 没点正经的。” 这一天成了百无禁忌,众人欢闹到半夜,还打了几圈麻将才散了。冯程程累到 不行,几乎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还是按时起床,早早地走了公司。 其实公司里就三个人,两个老板,一个工长。工长姓孟,手底下有几支施工队, 邵天扬答应按月支付一定的工钱,他才答应长期留守。 但毕竟是新开的公司,手上根本就没有业务。冯程程每天除了打扫一下卫生, 就是拿着以前的书复习专业知识。 邵天扬则更是无聊,光顾着抽烟,偶尔打游戏,眼见着钱像流水似的往外出, 却一点也不着急。这一天,他竟然还张罗着从花卉市场上搬回来几盆绿叶植物。 颐指气使地指挥几个人把植物摆好,他又献宝似地“变”出一盆仙人掌来,放 在她的跟前邀功:“吸幅射,吸二氧化碳,放在桌子上对身体好。” 邵天扬听出她口气不对,这才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我最近不是在 弄资质吗,没有资质,谁敢把工程给你?但现在还差几个造价师和造价员,没人不 要紧,关键得有证,我正求人搜罗呢。” “很难弄?” “还行。”邵天扬轻描淡写,“这些事儿你甭管,安心看你的书就成。”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快餐店里遇见多年不见的师姐。当年在学校,师姐没少关 照她,两个人好久不联络,乍一碰面倒格外亲热,干脆拼在一起吃。 “师姐,你毕业之后就没回来看过我们,真没良心。亏我们还整天师姐长,师 姐短的,处处以师姐做标榜。” 师姐说:“那你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说起这个,冯程程就没好气:“本来我把你电话记手心里的,结果一出汗全没 了,为此,我懊恼了好一阵子。” 她的样子几乎没变,沮丧起来微微嘟着嘴,十分有趣。师姐笑了一会儿,想起 来问她:“你最近在忙什么?在哪儿工作?” “跟人合开了个装饰工程公司,刚开业,还没拿到资质。”说到资质,她眼前 一亮,“师姐,我们还差几个造价师和造价员,光要证儿就行,你能不能帮我想想 办法?” 结果下午的时候,师姐就打电话来,告诉她一切搞定,证书已经快递给她了, 让她注意查收。 半个小时以后,快递送了包裹来,冯程程签收之后,立即打开,几个红色、蓝 色的小本子就从袋子里滑了出来。 她有些小小地兴奋,捡起来一一查看,结果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她以为 自己看错了,再仔细地看了看,又核对了一下照片,果然是洛阳。 她愣了愣,思绪越渐渐飘忽,嘴唇被牙齿咬的白无血以却依旧未察,不知道在 想些什么。 最后,她给师姐打了个电话:“师姐,怎么会是洛阳?” “他是造价员啊。” “能不能退还给他?” 师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极是为难:“证书是洛阳亲自送过来的,我怎么好再 拿回去?要不,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