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扬程公司日渐进入正轨,工作量加大,人手明显不够。冯程程和邵天扬商量了 一下,决定重新租个大些的写字楼,再招几个人。周亦然听说之后,硬是要把他妹 妹寨进来,还戏言说:“我就是赔工搭钱也得让她找个工作千干,免得她在外头跟 着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邵天扬碍着人情,自是答应的爽快,但却仍是一脸顾虑。冯程程笑他小题大做, 他却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周媛媛来报道之前,周亦然特意打电话来说:“程程啊,媛媛就拜托你了。她 现在娇纵惯了,狂的不行,得根根地磨砺磨砺,放别处我也不放心,所以,只能给 你和扬子添麻烦了。不过,事先得说好了,该说该骂的甭看我面子,绝对不能惯着 她。” 冯程程笑着应下,想想自己,比起周媛媛来,倒是让冯家傲省了不少心。 邵天扬喜笑颜开地凑过来,趴在桌子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腻声细气地说: “唉,看你接电话的样子,真有老板娘的范儿。” 冯程程抬眼看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故意板起脸来:“这间公司我有股份,我 是半个老扳,不是什么老板娘。” 她故意咬重了“不是”两个宇,刻意把自己和他划分开去。他却把两个酒窝深 深的旋起来,戏笑连连:“哟,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变相着让我娶你呢?” 明明是他故意气她,她却羞红了脸。她使劲瞟着他,一副不屑地样子说:“想 的美,你以为我就非嫁你不可?” 他不以为然,继续犯贫:“像我这样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小伏子上哪儿找 去,你算桧大便宜了,还拿劲?再说,你爸不也答应了吗,你敢忤逆他老人家的意 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你跑不了是我媳妇,叫几声老板娘多贴切呀。”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冯程程表情一敛,把一堆资料往他手上一塞,“一 会儿周亦然要来,你还没个正形?明天应聘人员的资料看了吗?” 邵天扬碰了个钉子,只好把话锋一转,提醒她说:“程程,等周媛媛来了,千 万别提司家译三个字。这小丫头自尊心强的很,放低了身段去求他,他都没答应。 那一回被伤的狠了,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他呢。我倒不是怕别的,就怕她那”姑奶 奶脾气“犯上来,白让你受着吃亏。” 冯程程早就听说过周媛媛追司家译的事,觉得很有意思。由于以前当过记者, 有深度挖掘的习惯,便多问了几句,结果邵天扬怎么也不肯继续往下说,还怂恿她 去问苏慕染。 她自然不可能去问,但想想司家译那张脸,轻易迷倒个小姑娘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听说周媛媛一条心扑在他身上很多年,好奇心便越发地严重。 她眨了眨眼:“我没你说的那么多事吧?不过我挺佩服她的,要换了是我,碰 了几回壁,大概也就知难而退了,真不知道她怎么能耗那么多年。” “一物降一物,周媛媛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偏偏对司家译格外赔着小心。反正 感情这东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你呀,也别操这份心了,有那个时间,想想去见 我爸妈的事儿。” 一听这话,冯程程又愁眉苦脸起来。她有过一次见家长的经历,其过程让人惴 惴不说,结果也让她大受打击。虽然明知道邵天扬和爸爸和自己的爸爸是战友,彼 此知根知底,但她心理阴影极大,只怕自己表现不好,又出什么乌龙笑话,又怕那 些台湾狗血八点档的事再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邵天扬目光错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爸妈又不是老虎,你怕 什么呐?我不管你怎么思想斗争,反正最晚到今年十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冯程程刚想说什么,偏偏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邵天扬接起来,却霎时变了脸色。 他嗯嗯啊啊,含糊其辞地打完电话,伸手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唉,”冯程程叫住他,“周亦然带他妹妹马上就到了,你干什么去?” 邵天扬收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说:“程程,我有事儿得出去一下,周亦然你也 熟,你安排就行了。” 邵天扬还是给周亦然打了电话,所以周亦然只把周媛媛带上来,交待了几句话 之后就走了。 周媛媛打扮的倒是中规中矩,清秀的脸庞上,闪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上 去和某人叙述里的浓装艳抹,幼稚狂傲大相径庭。 她高中毕业,和家人闹性子,怎么也不肯念大学,书本上的知识尚且不精,对 这些装修工程更是一窍不通。冯程程不知道从何教起,也自认没有那个耐性,于是 给她安排了一张桌子,让她练习打字,只想着以后可以让她打打文件什么的。 但她毕竟是在外头野惯了,并没有陌生的拘束感,开了电脑,打了一会儿字, 觉得无聊,于是转过身来一脸好奇地问:“我哥说你是扬子哥的女朋友,是真的吗?” “怎么?” “他们这帮人里头,就扬子哥从不滥交女朋友,听说有个女的经常给他打电话, 可他就是一颗石头心,怎么也软不下来,我还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呢。” 冯程程但笑不答,翻出咖啡罐子来问她:“你喝咖啡吗?” 周媛媛往罐子上瞟了几眼:“我喜欢喝苦一点的。” 其实只是雀巢的速溶咖啡,冯程程一直喝这个牌子,以前工作累了就靠它来提 神,现在到了公司里,也把这个习惯带了过来。 孟师傅因为要去出工,经常不在,而邵天扬偏好喝茶,所以整罐咖啡她可以喝 好久。 冯程程沏好了两杯,把没有放糖的一杯递给她。 周媛媛接过来,拿着小勺子搅了几下,又说:“扬子哥干嘛去了?” “他有事,出去了。” 她点点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扬子哥的事?” 冯程程摇头拒绝:“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周媛媛嗤地一笑,满脸不屑地说:“全公司就你跟我,上什么班?你不说也行, 反正我兴趣也不是多大。” 她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着整了整头发,而后懒洋洋地站 起来:“呆会我哥要是打电话查岗,你就说我正忙着呢。” 说完,她扭头想走。冯程程自然拉住她:“你又想干什么去?” “约朋友逛街不行啊?你这里又没工作,又闲的无聊,我当然呆不住。” 冯程程总算体会到邵天扬的顾虑和无奈,但又无心和这个狂傲的大小姐计较, 于是叹了口气,拉住她说:“你坐下,我说还不行?” 其实,她和邵天扬的那些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一讲起来,一幕一幕 好像昨天才发生过,又如同电影片段,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仿佛是拿了放大镜下去 欣赏。 周媛媛听的格外认真,偶尔还会小纵一下眉头,偶尔会端起咖啡喝上一口,之 后就会听见杯子与杯碟轻微碰撞的声音。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浮,时间好像细沙一点一点地从指间流过,阳光普照, 透过玻璃射进来,将整块地板割裂成几块亮晃晃的光潭,仿佛漫画里的时光随道, 一脚踏进去,就会被卷到过去,或者是某个无知的时代。 冯程程讲了一个下午,几乎口干舌燥,随着嘴里发出的最后一个宇音,总算把 故事完完整整地讲叙述了一遍。但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从来不知道,那些美好的 事情,回忆起来竟然会有一种甜蜜和感慨。 但她发现,周媛媛似乎在走神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周媛媛眨了眨眼:“没事儿,就是觉得你们俩太酸,而且还土的要命。” 冯程程笑:“你谈过恋爱吗?不酸不土的恋爱是什么样的?” 她一怔,随即歪过头去:“不就是个谈恋爱?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但我一个也 看不上。找不到我喜欢的那把伞,我宁可淋着雨。” 冯程程心生感慨,总觉得她像以前的自己那样固执,于是抓起她的一只手说: “这句话原本不是这样说的。以前我和你一样,固执的可笑,直到后来遇到了扬子, 我才明白,雨伞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只有适合不适合。以前的伞或许很漂亮,但它 已经破了,不能再遮风挡雨,你再拿着它,不仅毫无意义,反倒成了累赘。不如趁 早买一把新伞,你会慢慢地发现,其实新伞也不错。” 周媛媛抽回手,极是不屑:“你爸是市委书记,当然要什么有什么,你根本想 象不到,喜欢一件东西而得不到的心情。” 她抬头指了指墙上的挂表,悻悻地说:“到时间下班了,我先走了,明天再跟 你讨论雨伞的问题。拜拜!” 周媛媛走了,邵天扬却还没有回来。冯程程给他打了个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她只好一个人下班。 锁好门,一个人下楼来,忽然有个人影如鬼魅一般从角落里跳出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弹了几步,差点喊出声来。拍着胸口定睛一看,竟 然是洛阳的妈妈赵敏如。 “小冯,可以和我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