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为了筹办乔迁新居派对,蔷薇细心准备了一些碟碟碗碗、纸杯和叉子勺子什 么的。有时还怀春少女般地,托腮发呆憧憬着未来……而林浩依然商海沉浮,变 幻莫测,一波三折。他和她之间的朋友也渐渐由陌生到熟悉,相互交叉,无形中 为对方打开不同的门,认识不同的人,弥补各自才学阅历上的欠缺。 那些交往也因个性差异、利益纷争有时候互补,有时又相互拆台,搞得盘根 错节,鸡毛鸭血。 蔷薇的圈子相对来说比较单纯,多半在文教界,譬如做媒体的芯、酷爱东方 文化的琳达、艺术家安琦,当然也有在各种圈子里窜来窜去、身份不定的人,譬 如霎霎。 林浩的社交圈则比较复杂,仅生意来往的关系就千差万别。 林浩为人行事一贯出手大方,加上他有股子呼风唤雨敢想敢干的劲头,连蔷 薇认识的餐馆老板、旅馆投资人都肯借钱给他,打算合伙做生意。林浩下班没事 就爱请客喝酒吹牛,满嘴酒气,提他当年在越战时如何给团长开车出生入死,滚 地雷踏尖桩,练出一身钢筋铁骨,所以跟那些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男人能喝能侃, 很快打成一片。又说他曾经在大陆银行系统如何给某贵夫人送名贵礼物,生意场 上如何如鱼得水等等,让那些草根弟兄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晚,他约了一个说是很有来头的男人碰面。让蔷薇也来,在一家日本餐馆。 厅内光线幽暗,假山、绿树、小桥流水,幽幽的池水里还游动着几尾血红色 的鱼。侍者为客人点燃蜡烛,斟满了酒和饮料,让客人自去选那各色美味。 蔷薇端了些生蚝、煮螃蟹、一小碗清淡的豆腐汤,还有香酥可口的炸茄子。 旁边一群食客大概是公司的,十多个男男女女围着火锅,饮酒狂欢。喧哗的气氛 掩盖了这边的神秘——那个男人在闪烁不定的烛光中,跟林浩低语着。他皮肤黝 黑,眼神锐利,英气的脸庞有一道疤痕,隐约可见。绝非善男信女。 俊朗轮廓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摄人心魄的感觉。 林浩在开车回家路上对蔷薇说,别看那人年轻轻挺斯文的,其实在云南一带 贩毒走私搞偷渡心狠手辣名震四方。 蔷薇诘问,那你干嘛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林浩说做生意嘛,要白道黑道都玩得转。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啥时就用上了。 蔷薇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千万别搅到什么麻烦里,美国可不是让 这种人玩的。要小心哟! 帮林浩申请信用卡的分行总经理麦克,下午在安娜阁喝咖啡,聊天,忽然对 蔷薇说,你那个朋友,上次存人的钱一分不剩都提走了。 真的? 蔷薇吃了一惊。林浩到底想干什么呵? 看来他是经常做这种突兀突然的事,头天存入银行,拿到信用卡就马上取走。 房子也是,刚买到手,连人都还没有住进,就设计装修呵估价呵,紧接着就抵押 出去,做商业贷款。 一忽儿要信用卡,一忽儿要办理香港的信用证IOC 。说是可以通过这个IOC 把货物从对方那里先提出,最后再结算。这不说是过去别人所形容的“空手道” 么? 他手里只要能抓到钱,任何后果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能给女人带来安全感 的男人,叱咤风云又危机四伏,就像是让女人赤脚踩在刀尖上,随时都可能有流 血受伤的疼痛。 这天上午,他十万火急地跟蔷薇说,借我点钱吧,这几天资金周转有点困难。 从中国来的大蒜货柜海运到了,正在码头准备装卸。还有一批新鲜螃蟹到了,我 马上要去机场提货呢! 蔷薇说你怎么能这样做事呵? 一点计划都没有你怎么做生意呵? 林浩顿时脸色难看,有点羞恼,直着嗓门嚷:又不是不还,就那么小气? 蔷薇说,不是怕你不还,是为你的莽撞担心呵。人说做事要“晴天预留雨天 柴,万勿临急抱佛脚”,做生意更需一些智谋和预测嘛! 说归说,做归做,作为朋友不能见人有难不帮。蔷薇还是当即到银行去把存 折上的所有,也就是辛苦打工一点点存起的血汗钱取出来,交给林浩。为了表示 她无条件信任,连个借据都没让他留下。 林浩说,下周三以前还给你。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