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荆州离青山路途比江城近许多。苗宝贝眯起眼睛微微靠在颜玉白身上小憩。样 子看起来倒有几分疲惫。颜玉白一边驾车一边耸耸肩抖醒苗宝贝,“若是困的不行, 去马车上休息休息吧。” 苗宝贝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点点头便钻进马车里了。马车还算宽敞,苗宝贝想 枕个东西睡觉,便随手拿柳如云赠与的包袱当枕头睡着。头一个时辰,她睡的很香, 可这睡着睡着她便肚子叫了起来,原来肚子饿了。 她翻找马车,试图找到干粮饱腹,可找了半天也见不着,只好怏怏然蜷曲坐在 马车上发愣。她有想过偷吃一颗鹅黄糯米团,可终究下不了手。这是柳如云赠给她 老爹的东西,她要是吃了很没有礼貌的。从小老爹教导她,要做个惹人喜欢做事乖 巧之人。她再去看看那包袱,忽而喜出望外。莫不是这包袱里有干粮?这马车内除 了食盒便是衣服,只剩下这包袱了。除了这未知的包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有 干粮让她饱腹。 她打开那包袱,只见里面只有一个木匣子。上面刻着精致的雕纹,倒像是几分 珍贵的摆饰。苗宝贝心想,这食盒比赠与她老爹的那食盒漂亮多了。 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安安静静躺着一本书,其他什么也没有。苗宝贝略有失 望,无趣的拿起这本书看了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菊花宝典四字。她顿了顿,总 觉得这菊花宝典有那么几分眼熟。 她翻了一页,上面写道:若练此典,先露三点。苗宝贝蹙眉,练这功夫还要裸 |奔的啊?她摇了摇头,一脸无趣。便把这菊花宝典重新放回到木匣子里。她开始打 哈欠,这饿着饿着就不饿了,又可以睡觉了。她靠在马车里准备睡一觉再说。 苗宝贝这靠上去不到三秒,震荡的马车忽而停了下来,面前的帘子被撩起,一 丝光透溜进来,刺了刺苗宝贝。她不适的睁开眼,只见颜玉白道:“下来吧。” “这么快到青山了吗?” “不是,这是琉璃镇,我们先准备下干粮然后在赶路。” 苗宝贝“哦”了下,伸开手臂抱住颜玉白,被他带了下来。苗宝贝望向自己所 处之地,这镇是她自青山出来,停泊的镇中最小最荒凉的小镇。 在此镇上,别说江湖连锁店悦来客栈都没有,就连客栈也未有。可见这是个多 么不待见的小镇。颜玉白把马车停在一茶亭,去买包子去了。苗宝贝坐在马车后板 上,逗弄着气喘嘘嘘的小驴子。说起这小驴子真是可怜,陪她颠簸这么地方,还没 把自己交| 配出去, 无功而返。 颜玉白买了一笼包子回来,他递给苗宝贝,苗宝贝拿起一只,塞进颜玉白的嘴 里,“相公辛苦了,先犒劳你。” 颜玉白失笑,轻轻啃了两口,也拿起一只,塞进苗宝贝嘴里,不想苗宝贝一张 血盆大口,把整个包子啃了去,颜玉白一愣,哭笑不得,“不怕咽着?” 苗宝贝一边嚼着一边狠吞进肚说:“这样吃才有味道。” 颜玉白跟着坐在她旁边,又拿起一个包子,这次苗宝贝只吃了一半。颜玉白看 着手里滴油的包子,问道:“这次怎么不一口包下?” “有味道总只有一次,再吃就没意思了。” “只有一次吗?不想尝试第二次?”颜玉白笑道:“说不定第二次比第一次更 美味,这叫回味无穷。” 苗宝贝摆摆手,一副兴趣缺乏的样子,“知道这个味就足够了,没什么好品尝 的。” 颜玉白缄默,再拿出一个包子递给旁边巴望着眼看他们的小驴子,小驴子见白 乎乎一团的东西,想都未想,张口便是满嘴。 小驴子那厚重的驴唇不停的咀嚼,忽而大呼一声,把那包子吐了出来。颜玉白 愣住。苗宝贝哈哈大笑,“相公,小驴子不吃包子的。” “可没粮草跟他吃。” “那便不吃即是,不适合自己的,强求不来,吃不了。”苗宝贝抚摸着小驴子, 眼底有着苗宝贝惯有的依赖表情,那曾是常常对颜玉白展露出来的表情。 颜玉白不禁心下有种预感。他多少了解苗宝贝。便是方才那句话,要是不适合 自己,强求不来,那么便不吃了,吐出来。 “宝宝……” “什么?”苗宝贝闪着天真的眼眸看向她。 “你知道娘子与相公的关系不仅仅是生孩子的联系吗?” 苗宝贝细细想了一番。颜玉白道:“相公与娘子是会一辈子走到老的伴侣。” 苗宝贝坐在车板上,那脚悬在地面上,她荡了荡,“我老爹与我娘也没做一辈 子。相公这个太绝对了。我还记得我娘曾经说过,夫妻间若不相亲相爱,那便不需 要再在一起。” 这时,茶亭的小二吆喝起来,“公子,你的馒头好了。” 颜玉白便起身去取剩下的干粮。他捧着一布袋的馒头,“走吧,一天的路程便 能到凤仙镇。”苗宝贝跳下车板,一脸笑嘻嘻地道:“相公,加油。” 忽而,她一阵反胃,干呕起来。颜玉白一愣,执起她的手腕,把了下脉搏。苗 宝贝也跟着一愣,似乎察觉到什么。颜玉白察觉这脉搏中有两,失笑,只觉是天意。 苗宝贝自己为自己把脉,而后一阵惊喜,跳进颜玉白的怀里,“相公,你终于 给力了,终于有孩子给老爹了。” 颜玉白轻笑,这已是预料之中的事。虽以前有心里准备,可真正来临之时,他 反而有些无措。他也不知这孩子来的到底是不是时候。 在去青山之前,颜玉白早已飞鸽传书于苗老头。两人到了凤仙镇的悦来客栈歇 脚,那小二似乎认得他们的小驴子,见是熟人,笑盈盈地道:“你们又来这凤仙镇 了,欢迎欢迎。” 苗宝贝心想,肯定是相公长的太标志了,让人忘不了。不想小二立即道出原因, “自从你们的小驴子走后,马厩里的母马一蹶不振啊。” “啊?”苗宝贝愣了一愣,小二一脸无奈,“我马厩里的三匹母马皆怀孕,我 们判断是你们小驴子所为……” 苗宝贝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便是那颜玉白也错愕,这小驴子把人家 的母马肚子搞大了?这真是……怎么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啊!苗宝贝惊喜过望,搂着 一旁踢着优美蹄子的小驴子,“你也成功了,我们都交| 配成功了,可喜可贺。” “……”颜玉白与小二皆无语。 也不知是缘分还是孽缘,两人坐在大厅一角喝茶吃饭,从门口走来的竟然是上 次在同一处遇见的娇蛮镖局千金。她甩出一锭银子,“小二,来两间上房。” 她旁边依旧是她那表哥。 小二赔笑,“哟,小姐你又来了。还在等人呢?”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开| 房便是了。”叶蓉很不耐烦,一屁股坐在位子上, 对旁边的表哥絮絮叨叨地道:“爹有没有搞错,让我们逗留将近两月之久,到现在 还不来。” “蓉蓉莫急。反正我们把东西送过去了,已经完成任务,只要听舅舅的话等等 便是了。” “等了两个月了,我武林大会都没去参加。”叶蓉一脸气愤,气呼呼地道: “还好武林大会延时,要是赶不及,我一定跟爹闹不可。” “说起来,这武林大会之所以延迟,可是怕那魔教暗杀名册?听说已有许多元 老级别英雄在赶往路上死于非命。而这些人物皆是在暗杀名册当中。”表哥看似一 脸忧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说舅舅会不会……” 叶蓉立即拍起桌子,“表哥,闭上你的乌鸦嘴。” 苗宝贝被这一拍,惊了一下,她忍不住把目光瞟过去。偏巧一位大汉从马上跌 下,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满身是血,引起周围酒客的一顿骚动。叶蓉冲过去 大叫,“二狗,你怎么了?” “老爷遭暗杀,死了……这个……”二狗颤抖的举起手中的书信,“这是契约, 小姐好生保管,老爷说……说……”也便是这关键时刻,二狗断气了。叶蓉着急看 了看这契约,上面竟是一张白纸? “不行,我要回去。” “表妹。”表哥抱住她,“舅舅可能早就知道他有危险,所以迟迟不让我们回 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我们为何在魔教的暗杀名册里。” 叶蓉急促的呼吸着,一张一弛,很是快速。她死死咬住牙,“那我们怎么办?” “去找武林盟主。” 两人便背着二狗的尸体,火速离开,真是雷厉风行啊。颜玉白轻轻呷了口茶, 一声不吭,似在想问题。苗宝贝发表对此事的看法,“魔教很厉害吗?” 颜玉白稍稍抬起眼眸,答道:“厉害,杀人于无形之中,听说那魔教教主比你 老爹用蛊更甚,无人能及。” 苗宝贝讶然。她一向崇拜她老爹,怎么会有人比她老爹更厉害些?若要是真是 这般,苗宝贝不禁浑身打个哆嗦,那真的很厉害了。 时隔不久,苗宝贝再次回到青山,第一件事便是去何姐姐家,然,她找不到何 姐姐了。百花寨的寨民说何姐姐丈夫上山采药摔死了,悲伤不已的何姐姐不愿呆在 这伤心之地,背井离乡,不知去了何方。苗宝贝高涨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那是 她唯一的朋友,待她很好的何姐姐。 苗老头早已在家门口盼着苗宝贝,见一身绯红闪现在眼前,苗老头大喜,跑上 前一脸笑眯眯,“宝贝!” 苗宝贝低着头,幽幽抬起头,见到自家老爹,哇哇大哭,抱着老爹道:“老爹, 何姐姐不见了。” “乖乖,人总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苗老头一边安慰苗宝贝,一边看向站在 旁边的颜玉白,他忙问:“宝贝,相公待你可好?” 颜玉白不禁一顿,若是苗宝贝告诉她所知道的,他不知这爱女如命的苗老头会 怎样。 然而苗宝贝却一味的点头,“相公很好,宝贝有孩子了。” “啊,有小宝贝了?”苗老头呜哈哈地笑疯了,朝颜玉白挤眉弄眼,“小子, 真不赖啊。” 颜玉白但笑不言。 苗宝贝忽而想到什么似的,情绪也稍有好转,她连忙问:“为何我没见到乔美 男?我回家他也不来送一送吗?” 苗老头顿时说不上话来,语调也变了起来,变的低沉,“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苗宝贝老实的跟着苗老头回家。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也便是苗宝贝离开青山以后不久。百花寨突然来了一场 小规模的瘟疫,年长些有抵抗力的都能挨一挨。小孩没抵抗力,一旦感染,几乎便 是死亡。 乔美男身为大夫,自当全力以赴,寨子里热情的群众也号召在一起帮忙。乔美 男每日研发,终于找到了能治病的药,但这药材极为苛刻,许多都没有现成的。后 来只剩下说雪枫这味药。偏巧百花谷山上有雪枫,乔美男便带领群众去采药。 世人皆知,百花谷一日有四季,这山上便是如寒冬般的天气,常年积雪,加上 山路不好走,本是捉襟见肘了,万万料不到那日突然一雪崩,便什么也没有了。 出去采药的一群人,一个也没回来。 苗宝贝听完苗老头这话,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有哭,只是沉默。苗老头知道苗 宝贝对乔美男的情感不是哥哥那么简单了,自小苗宝贝便是乔美男带大,一把屎一 把尿的抚养成人,如今却成这般,实在是天塌下来的打击。 苗宝贝把怀里的荷包逃出来,拿出藏青色头绳递给苗老头,“这是送给老爹的。” 苗老头担忧地望着苗宝贝,紧紧握住她的手,“宝贝,想哭就哭,莫要憋再心 里。” 苗宝贝死死摇头,“老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乔美男的宴席不过是散 了而已,没事。”她声音在颤,最后眼泪不争气的如掉链的珠子一般滚滚滴落出来, 止也止不住。 颜玉白默默地把苗宝贝搂进怀里,不出一声。 天下间总有不散的宴席,无论怎么亲近之人,总有那么一天说再见,再也不相 见! 颜玉白一直陪着苗宝贝在青山逗留,期间偶尔有信鸽飞过,传递一些书信,至 于内容,苗宝贝从不过问颜玉白,只是自己过自己的。 苗老头每天笑容满面,看着苗宝贝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琢磨着,要不要再来 一次海选美男,给他这外孙找个专一的好相公?不过这打算胎死腹中,主要是苗宝 贝不同意。她道:“老爹,这个方法不好。” 苗老头一愣,眼见苗宝贝略有失落,一下子急了,“宝贝,你怎么了?受什么 委屈了?” 苗宝贝一向最怕她老爹比她还急,只因她老爹要是急了,做出的事是她无法预 料的。她拼命的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若是生个男娃出来,那岂不是断袖? 老爹当初冒了一次险,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幸运嘛。”苗宝贝揽住苗老头的胳膊,头 头是道的样子。 苗老头点头,沉默。颜玉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后,静静地立着,他凝视着 苗宝贝那张无害的脸,心中不禁惘然起来。他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对于那件事有何感 想?颜玉白紧紧抿着双唇,闪身走出门后,朝苗宝贝走了过去,揽住她,“今儿想 吃什么?” 苗老头摆摆手,“玉白今儿你不用下厨房了,我去做好了,你陪陪宝贝,最近 害喜的厉害。”苗老头便出去了。说起食物,苗宝贝很想知道那鹅黄糯米团是怎么 做的,犹然记得头三个月前,从水仙宫带来的鹅黄糯米团,老爹把它捧在手里老泪 纵横,他说:“当年你娘常常做这玩意儿给我吃,吃不厌啊。如今好多年没尝过了, 还是那么好吃。” 那一食盒里的鹅黄糯米团不消几下便被老爹吃完了,很少见老爹这么有胃口。 苗宝贝便圈住颜玉白的脖子,“相公你什么时候再去趟水仙宫,要点鹅黄糯米团子 来。” “想吃?”颜玉白挑了挑眉。都说孕妇嘴馋,可苗宝贝这几个月来,并未向颜 玉白要过什么。颜玉白从来未做过饭,也是来了这青山,开始学着下厨,几个月下 来,饭菜还算可口。苗老头总是夸颜玉白,天资聪慧。 苗宝贝点头。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吃,倒是很想看着她老爹再吃那鹅黄糯米团的 场景,总觉得自心里舒服。颜玉白轻笑,“这个好办,我写封书信过去就好了。” “嗯。”苗宝贝便打个哈哈,一脸疲惫的样子。颜玉白不动声色地把她抱上床, 为她盖好被子,轻柔地说:“晚饭好了,再叫你起来。” “谢谢相公。”苗宝贝便瞌上眼了。 颜玉白凝视着苗宝贝那恬静的睡容,轻轻叹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心 里总是空荡荡的。苗宝贝不似从前,喜欢压倒他,缠着与他。自从有了孩子以后, 苗宝贝再也未要求过,只是从容的窝在他怀里静静睡着。想及至此,颜玉白反而失 声笑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介意这床笫之事了? 颜玉白方想执笔写封书信,笔头刚蘸上墨汁,一只白色信鸽落在窗棂处,咕咕 地晃着脑袋叫了起来。颜玉白不禁蹙眉。近日来,颜伯仁飞鸽传信唤他早日回去, 武林动荡,各个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幸,自己的名字写在魔教暗杀名册里。这几个 月下来,各大有头有脸能说的上话的武林名士皆遭到不测,单单这个月已经是第四 位了。颜玉白走到窗棂旁,从鸽子脚下取下纸条,打开看了看,脸色大变。 他几乎冲了出去,偏巧撞上做好饭的苗老头,“来的巧,饭菜刚做好。” 但见颜玉白神色惊慌,脸色极其苍白,苗老头顿了顿,话锋一转,“出什么事 了?” “我爹在魔教暗杀名册中,身受重伤,我两个哥哥也下落不明。” 苗老头脸色微微错愕,眉毛拧做一团,“你快回去吧,宝贝我来照顾。” 颜玉白点头,火速上了五花马,在离开青山那刻,他忍不住往竹屋望了望,他 这样一声不响连招呼都没打,苗宝贝会不会怪他?他叹息一声,策马离去。 其实有些事情总是让人始料未及,颜玉白也从来不知,便是这一别,竟有半年 之久。 时光恍如流水,一指间流淌了大半年,虽然颜玉白在此期间三天两头的来封书 信,刚开始苗老头都会送到苗宝贝手里,只觉颜玉白还算有心。书信打开,总有芝 兰的芬芳,大腹便便的苗宝贝总会眯着眼睛笑,说这味道好闻,只是不及颜玉白身 上的味道。苗老头见自家宝贝有更喜欢的香味,便找来一堆好闻的香气,找真理。 然而,苗宝贝总是一再摇头,说这香气该是相公身上的体香,独一无二。这事也便 搁置下去了。 苗老头因略懂医术,又因乔美男不在了,他便成了这几十户寨民的大夫。这百 花寨里有位四十打头的老鳏夫,从外地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回来,可无论怎么 耕耘,就是不下蛋。这老鳏夫急了,便带着他这娘子找苗老头看看。此时苗宝贝挺 着大肚子帮苗老头捣药,那女子一进屋,她那敏锐的鼻子便闻到她再熟悉不过的香 气了,虽然淡了些,但她逃不过她那鼻子,这曾是她最喜欢的香气,颜玉白她相公 的体香。她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抬眼往了往那位女子。妆扮花俏,胭脂打的过重, 头戴红花,很是招摇。年龄算不上年轻,只能说已过黄花时节。她甩着手帕,一副 不耐烦的样子。苗老头听老鳏夫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心底便有了几分数,他 偷偷拉着那老鳏夫到一边,咬着耳朵问:“你这位新娘子曾经是干什么的?” 这话正好对着苗宝贝那头说,苗宝贝刚刚好能听的着。她身形顿了顿,似乎有 专注听下八卦的打算。老鳏夫偷偷瞟了瞟他那朝他翻白眼的新媳妇,叹了口气, “我不贪便宜吗?在青楼买了个过气的姑娘。” 原来这是青楼出来的姑娘。苗老头心下了然,“问题所在就在这里。”那老鳏 夫愣了一愣,苗老头对那女子道:“你知道你曾经的嬷嬷把什么东西放在你身上吗?” 女子眨巴两下眼,一副茫然的样子,“什么东西?” “比如你身上的香气怎么来的?”苗老头话一说完,苗宝贝握那捣锤用力几分, 指甲贝因用力泛白。那女子细想了几下,“哦,那个啊,我第一次接客嬷嬷就把它 镶在我肚脐上,说这样可以魅惑男人。” 苗老头笑了笑,“这确实可以魅惑男人,让男人产生不一般的,不过它还有一 个作用,就是可让女子不孕。这东西叫麝香。” 苗宝贝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双手忽然无力,握在手中的捣药器由于无托力, 直接摔了下来。一阵沉闷的“砰”引起室内其他人的注意。那老鳏夫一脸羡慕的看 着苗宝贝的大腹便便,“老苗,我这媳妇肚脐上的那麝香能取出来吗?” “这个……恐怕是时间的问题,抹在肚脐上,似乎是扎根了,要是抹其他的地 方,洗个澡便可。”苗老头开了个药方,递给苗宝贝,“宝贝,照单抓副药。” “哦。”苗宝贝挺着大肚子挪步走到药柜旁,开始专业的抓药。她背对着苗老 头,所以苗老头看不到苗宝贝是一边哭一边抓药。 后来,苗宝贝便不屑看颜玉白殷勤嘱咐来的信件,直接压箱底。 事情不过半个来月,某日的当天晚上,苗宝贝临盆了,生了个男娃。苗老头一 顿拜菩萨,还夸苗宝贝有先见之明,若是照着以前的套路来,岂不是要男男相配? 虽他不介意,但断了颜家的苗子总是过意不去。苗老头第一抱着带把的娃,悲喜交 加,“虽说男娃好,能传宗接代,但哪有女娃贴心啊,俗话说女儿是爹爹的贴心小 棉袄。” 刚临盆,却精神良好的苗宝贝坐在床上反问:“老爹,是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 袄。” “你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也算你娘了。”苗老头抱着男娃摇摇 晃晃,倒没个样子。苗宝贝只觉这刚生出来的娃娃太丑,皮肤红红的又皱巴巴,委 实是可惜了颜玉白那优良的种子。苗宝贝以为找个漂亮的爹爹就能生出同样精致的 娃,可今儿一见,心底叹息。早知道找乔美男孕育一个算了。 苗宝贝不过及笄,年龄尚小,没奶水,这可苦了苗老头,实在没办法,便在家 里养了头羊,好景不长,羊奶也渐渐少了。最近养在马厩里母羊天天“咩咩”的叫, 这一看才发现,那小驴子一直被母羊往外揣,而小驴子又锲而不舍的往里钻,两只 一来一回,母羊体力消耗殆尽,小驴子乘胜追击,一直往母羊身上蹭。 苗宝贝一大早起床,边打着哈欠边立在门口蹙眉看了这一幕,她养了个啥?纯 一超级傻种驴,见啥就上…… 苗宝贝打了个哈哈,准备去睡觉,忽而远方传来马蹄声,声音渐行渐近,当那 恍如隔世的白衣收入眼帘之时,她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芝兰香气环绕在自己鼻息 间,一位绝代风华,嘴角微微挂着笑意的美男从马上下来,朝她走来,轻轻刮了下 她鼻子,宠溺地凝望着她,“宝宝,想我吗?” 苗宝贝幽幽抬起头,静静凝视眼前这一别半年多的相公,二话不说,一个狼扑, 亲了上去,咬住他的嘴唇,解恨一般,“不想。” 颜玉白轻巧地抱着她的腰部,吸允着她的芬芳,嘴角带笑,“可是宝宝我想死 你了……” “咳咳!” 颜玉白正在与苗宝贝缠绵之时,忽而苗宝贝身后响起苗老头轻声咳嗽的声音。 颜玉白稍稍抬起眼睑,略有尴尬之色,微微侧身越过苗宝贝,“岳父大人。” 苗老头的眼珠子往旁边瞟了眼,佯装不高兴的样子,“你倒好,忙事把妻儿都 撇给我了,可有什么奖赏?” 颜玉白扑哧笑了起来,“当然,怎会忘了岳父大人。”颜玉白回到自己的马旁, 从马鞍处卸了一盒食盒下来,递给苗老头,“水仙宫特制的鹅黄糯米团,岳父大人 一定爱吃。” 苗老头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收下这鹅黄糯米团,顺道叮嘱面前两位,“要 亲热去房间滚床单去,在门口这样成何体统,要是被别人看去了,该说三道四了。” 苗宝贝道:“当初老爹和娘亲不也常常当我的面亲来亲去的吗?” “你是我们女儿,不一样。外来人面前不可。” 苗宝贝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家孩子面前可以无所忌惮的啊?颜玉白扑哧又笑了, 揉了揉苗宝贝的绒毛长发,眼中闪着鲜少有的微光。也正在此时,被晾在一边的奶 娃嚎啕大哭起来,似乎在抗议,怎么把他给忘了? 苗宝贝顿时耷拉下眼,“我快被那丑八怪折腾死了。” 话说这奶娃还未取名字,先有了乳名,那便是苗宝贝给他取的名字,丑八怪! 苗老头当初死活不同意,苗宝贝还是一味的叫,这叫着叫着,有一天苗老头道, “宝贝,给丑八怪换尿布。” 这才蓦然发现,自己也被同化了,以致这丑八怪便成了这奶娃的乳名。颜玉白 得知自己的儿子有这么一个乳名,哭笑不得。抱着儿子看了一番,不觉得很丑,白 白胖胖,有着一双酣睡的眼睛,嘟着小嘴,口吐唾液星子,跟个球似的,圆咕隆冬, 倒与那鹅黄糯米团子有些相称。苗老头道:“你们一家三口先聊着,我去自看看我 的新蛊母。” 说起苗老头最新培育出来的蛊母,那堪称苗老头的新骄傲。此蛊母是个药母, 生产出最高级的特级蛊虫,各种各样的都能产,像平时难得一见的金蛊王、寒冰蛊 都能产,给了苗老头许多方便。他把这蛊母当宝贝一样奉着,要吃啥就想方设法去 寻,可以说是苗老头的第二个苗宝贝了。 待苗老头走后,颜玉白从自己衣袖中掏出一支翠玉簪子插在苗宝贝的发髻上, 他微微一笑,“此次前来,准备带你回去。” 苗宝贝微微怔了怔,心思忽而飘渺起来,“相公,我喜欢青山,那些地方我不 喜欢。” 颜玉白轻笑,“难道你还想再与我分别?这些日子可没半点想我?” 苗宝贝便坐在颜玉白的大腿上,圈住他的脖子,细细看了他一番,“相公,为 何你身上再也没那体香了呢?好长时间没闻到,倒有些不适应。” 颜玉白不禁愣了下,略有不自在地道:“芝兰香不是更清新吗?” “但我就喜欢那体香。”苗宝贝叹息,“头些日子,我闻到了与你一样的香气!” 颜玉白大惊,脸色已然成一片苍白,他强迫自己扯了一丝微笑,“兴许有些相 同。”苗宝贝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眸看了一番,“真的?老爹说那是麝 香,魅惑男人用的,而且可造成不孕。” 颜玉白抓着苗宝贝的手力度大了些,一声不吭。苗宝贝道:“相公,我昨儿写 了份休书,你来签个字吧。” 颜玉白再次怔住了。但见苗宝贝有起身的趋势,颜玉白把她按住了,他静静地 凝望着她,似想看到她脸上抑或者眼中的那种不舍,然而她目光清澈,倒显得那般 风轻云淡。颜玉白笑道:“容我看看。” 苗宝贝便起身走到一旁桌子边上,取出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纸条递给颜玉白,颜 玉白看了一眼,果然有苗宝简言意赅的风范,只有六个字,相公不忠,休之。 颜玉白盯着那“不忠”二字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把那张纸撕了,他一声不吭地 盈握着苗宝贝的手,“我哪里不忠了?独情蛊在身,除了你,我还能与谁?” 苗宝贝刚想说话,突然传来苗老头的尖叫,苗宝贝稍稍一愣,立即冲了过去, 颜玉白也跟了过去。到了苗老头房间,只见苗老头横扫这个房间,房间杂乱不堪, 刚送来的食盒里的鹅黄糯米团也倒了一地都是。 只见苗老头双颊绯红,鼻息气喘,不知为何。苗老头腥红了双眼,见到苗宝贝, 极力忍住情绪,他把目光转向颜玉白,“你那鹅黄糯米团是谁给你的?” 颜玉白心下没由来的一慌,哑口无言。苗老头咬牙切齿,“居然给老子下春| 药。” 春| 药……苗宝贝大惊,“老爹,你方才说什么!” 然而苗老头的神智越来越不清,而是快昏厥地倒在一边。苗宝贝连忙上前想去 搀扶,被苗老头制止了,他喘的很厉害,更甚至浑身在颤抖,这不是春| 药发挥的 作用是什么?苗宝贝从未见到她老爹这番模样,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个不止,“老爹, 别吓我。” 颜玉白当然知道春药对于眼前的父女是多大的毒药。他道:“我去找个女人来。” 不想,苗老头狂躁的奔了出去,上了百花谷的山头。苗宝贝跟着在后狂奔,大 喊,“老爹……老爹……”颜玉白尾随其后。 无论苗老头怎么在水池里冷静,心中似有一团熄灭不了的火焰在燃烧,他原本 粗喘的气息渐渐急不可耐,似乎一口气要是上不来,便断了。他走至悬崖边,静了 下来。 “老爹。”跟着苗老头身后的苗宝贝脸色瞬间变成死灰,她浑身颤抖地道: “老爹,不要!” 苗老头道:“宝贝,我们中了春| 药之毒,唯有男女双修才能解。不是我死, 就是别人死。我不能对不起你娘亲,你懂吗?” 苗宝贝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她怎么会不理解她老爹对她娘亲的感情,若不是 年幼的她,他老爹早就虽她娘亲去了。老爹断然不会为了苟活与别的女子有染,对 不起她的娘亲,他情愿死。 苗宝贝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老爹跳下悬崖,而后不哭了,慢悠悠地站起来, 也要跟着跳下去,被颜玉白从后面抱住,苗宝贝预要挣开,“我要老爹,我要老爹。” “那我怎么办?”颜玉白失控的吼了一声,那几乎是决绝般的。他清楚明白, 这突如其来的悲剧,他脱不了干系,他明白,就算他有一千张嘴为自己辩解,苗宝 贝也不会信他对于此事他毫无知情。 从苗老头中了春| 药那刻,他便知道,他再也不能心安理得,淡笑风云的心情 去抱苗宝贝了。 苗宝贝整个身子软榻下来,目光空洞地看着那空旷的悬崖边上,嘴里囔着, “老爹……” 颜玉白死死抱住苗宝贝的身子,他道:“宝宝,你要信我,那鹅黄糯米团被下 药,我是真不知情。” “老爹……”苗宝贝依旧囔囔自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眼角边上不 停的涌出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在她眼前,如一场绚丽的烟 花,那般猝不及防的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那般快的让她措手不及…… 苗老头的死讯在整个百花寨传开了,虽然苗宝贝未解释苗老头是怎么死的,但 淳朴的百花寨寨民皆来吊丧。丧事算办的体面,但这些都不能让苗宝贝感到一丝丝 欣慰。她从来都是睡在苗老头的屋子里,无论孩子怎么哭闹,再也没回过自己的房 间。颜玉白几次想与她说话,苗宝贝便会去练蛊房呆上一阵子不出来,颜玉白也无 济于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有一个月之久,直到又一封飞鸽传书传来,原是苗老头暴毙 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武林都传遍了。苗老头的名字也在魔教暗杀名册中,结果苗 老头都死了,让原本人心惶惶的武林顿时兴起一场“金盆洗手”的热潮,许多有名 望的豪杰皆要退出武林。这封飞鸽传信是武林盟主传来的。因颜伯仁重伤在身,江 城大大小小的事全由颜玉白做主。武林盟主的意思不过是让颜玉白作为江城城主出 面,带个头鼓励那些胆怯的豪杰而已。 这事,颜玉白当然义不容辞,他找到正在为小驴子洗刷的苗宝贝,“宝宝,丧 期过了,你与我回江城可好?” 苗宝贝顿了顿,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颜玉白看着苗宝贝头插着他送的翠玉簪子,心下有些开心,似乎苗宝贝信了他, 关于苗老头中春| 药这事,与他无关。 这时,孩子哭闹起来,苗宝贝准备回屋抱抱孩子,不想被颜玉白拦了下来,他 轻轻抱住苗宝贝,“宝宝,让我抱抱你。” 苗宝贝安静窝在颜玉白的怀里,一动不动。直到里屋的孩子哭的不可开交,颜 玉白才无奈的放了手,苗宝贝便进屋抱了抱丑八怪,哄了他几下。颜玉白在身后道 :“孩子还没名字,你不如取一个吧。” 苗宝贝抱着丑八怪望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好奇,也许是在好奇颜玉白为何 突然让她这半个文盲取名字。颜玉白只道:“取吧。” “那就叫颜小白吧,你儿子。你大白,他小白。” “……”这名字很没有气势,但还算过的去,颜玉白未否认,算是默认了。 事后,苗宝贝开始回自己屋里睡了。她如从前般枕着颜玉白臂弯睡着,只是眉 宇间总有化不开的愁,晚上不时梦魇道,“老爹,等等我。” 颜玉白向来浅睡,自从那日起,他几乎每夜睡不着,盯着苗宝贝看,他总是害 怕她就这样离开他了。 在准备离开青山前夕,苗宝贝说想在这里吃最后一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了。颜玉白允了。他从未吃过苗宝贝做的饭,这是第一次,苗宝贝做的饭菜无非是 些山村小吃,平淡口味为主,甚得颜玉白的喜好。 苗宝贝还要了许多酒,为颜玉白斟上许多酒,自个喝的比酒鬼还要海饮。颜玉 白只觉苗宝贝是借酒消愁,并未阻止。夜深人静之时,苗宝贝再次扑向颜玉白,想 要他了。 小别胜新婚,之于上一次的时间,起码有大半年了。颜玉白要了很多,苗宝贝 给了他很多,只是做着做着,苗宝贝忽而死死咬住颜玉白的肩膀,她又哭了,她道 :“你以后可以尽情的不忠了。” 颜玉白一愣,凝视着她许久,也不知那眼神中掺杂着怎样多的情愫,他只是吻 上她的唇,“以后我再也不会不忠了。” 末了,两人抱在一起睡下。在睡梦中,颜玉白被一阵嘈杂的蹄声振醒了,天光 尚未明了,时间尚早。他捏了捏有些疼痛的额角,疲惫地起身,蓦然发现身边的床 位已经空了。颜玉白大惊,火速穿上衣裳的同时,在摇篮里的丑八怪不知为何大哭 起来。颜玉白走至那里才发现,在丑八怪的摇篮里掖着他赠与苗宝贝的翠玉簪子。 她把翠玉簪子留了下来?他身形一恍惚,火速冲出屋子,马厩里已然没有她的小驴 子了。 他双手紧握,从马厩里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策马去了那悬崖别上,那段路程之 于他而言是分外的漫长,他都不知这条路的尽头还有没有那人的身影。 在上山处,他终于见到小驴子在吃草,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踢着他优美的 蹄子,旁边站着百花寨的一位寨民。见颜玉白策马过来,笑眯眯地道:“丑八怪他 爹,你孩子他娘在山上等日出呢。” 颜玉白立即下马,他问:“可是东山边上的那悬崖?” “对啊,在那看日出最好了。”寨民还是一脸笑眯眯。 颜玉白脸色顿时惨白,脚踩轻功,飞檐走壁般直上山头,后面的寨民一脸奇怪, 跟着跑了过去看看。 颜玉白老远便见苗宝贝正站在悬崖边上发愣。 “宝宝。”颜玉白立即叫了出来。苗宝贝听到颜玉白的声音,身形僵硬起来, 她机械的转身,看着颜玉白朝她飞奔过来。 “你自由了,我老爹的新蛊母产出独情蛊的蛊母,我已为你解了。从此,我放 过你了。”苗宝贝静静地凝视他,身子在倒退。 “别动!”颜玉白不敢在靠前,一向淡漠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他道: “宝宝,先回来再说。” 苗宝贝摇头,整个稚嫩的脸上带着固执的表情,“我要去找老爹。” “那我怎么办?”颜玉白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苗宝贝道:“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你一直在骗我。我没办法相信下春| 药那 事与你无关。我和老爹百毒不侵,只怕那春\ 药, 这件事世上只有我与老爹知道, 我因信任你才把这事与你详说,我找不到第三个人给你洗白。即使不是你,我老爹 不在了,你还会如曾经那般对吗?我知道你一直怕我老爹。” 颜玉白自然是知道这些,他也料到了,他凭什么让苗宝贝去无条件的相信他, 他骗了她那么多,把她对他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从一开始他就没真心对她, 不过是碍于苗老头。他一直不知道苗宝贝是如此聪慧的女孩,他也高估了自己。 可是…… “那你恨我好不好?来恨我。”颜玉白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挽回。 苗宝贝轻笑,“我喜欢相公,恨不了。娘亲曾说过,相公是生孩子的工具,不 要当真。若是遇见像我老爹那样的工具,便可以当真。是我的错。” 这时身后跑来那牵着小驴子的百花寨民,他气喘吁吁,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 到苗宝贝道:“相公,我放过你了。” 苗宝贝纵身一跳,如一颗陨落的流星,颜玉白失声叫道:“宝宝。”他正准备 跟着跳下去,被身后的寨民拉住了。 山那头的太阳终于徐徐上升,娇红的阳光第一缕投射在颜玉白的脸上,他跪倒 在地,毫无生机。他痴呆地看着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这个地方,鸟语花香,灌木丛生,树叶稠密连绵,偶尔百鸟共鸣,倒更显得这 深林处那么幽静。其中那潺潺流水声最为动听,断断续续又不失节奏。在这四壁画 廊的深谷中的一洞穴内,想起篝火烧柴的噼里啪啦声。一位身穿玄色长衫,脸上带 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在拨弄着柴火,他脸上很沉静,目光也淡淡的,只是当目光瞟 想一旁躺着的绯衣女子身上,才有些波动。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该开心的。可如今他却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该把这 个稍有鼻息的苗宝贝怎么办?更或者说,他不忍心下手直接杀了她。 自颜玉白把食盒送去百花谷那刻,他便栖息再次等着天降尸首,他等的是苗老 头的尸体,可下来的苗宝贝的。这在他预料之外。更甚至说他去寻她身上的水仙玉 露丸,结果剩下的只剩下一粒了。水仙玉露丸总共有三粒,一粒被颜玉白拿去救他 母亲,应该说还剩下两粒,结果在那瓶子里,他只见到一粒,那么剩下的一粒去向 何处? 玄墨奉教主之命拾取苗老头的尸首,结果寻到了他女儿,这真是好笑的一桩事。 他轻轻扯掉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绝美的脸庞来,仔细看过去,倒与乔美男有 几分相似,然他的容貌绝对在乔美男之上。他用一双细长的凤眼扫了扫躺在一旁的 苗宝贝,伸手便扯开她腰间的丝带。一身熨帖的衣衫虽还是老样子,但至少没有那 么裹实感。玄墨看着苗宝贝身上佩戴的东西,歪嘴笑了起来。这真是真人不可貌相。 这样娇小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武林中至贵的东西。 苗刀,排行榜武器第三,刀身本身就有毒。万蛊母,便是苗老头新研发的最新 蛊母,能生产各种蛊虫。这些都无法吸引他,他只是定定看着那块翡翠玉佩出了神。 他拿起来细细打量,好似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有位绝美女子捧着一只白乎乎的包子递给他,“呐,下次偷东西要看人,像我 这样的武功盖世的美女,身强体壮,你偷我东西简直是以卵击石。” 那时他用一双倔强的眼神看着她,目光扫着的正是那佩在腰间的玉佩。 玄墨冷笑,用树枝捣鼓下篝火。苗宝贝忽而重重的咳嗽起来,咳的很厉害,她 幽幽地起身,见自己衣衫不整,也不着急理下,而是蹙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乔 美男?不是……”她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他,接着自我否定。 玄墨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自己醒过来倒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为什么没 死。” 苗宝贝不理解他,本想站起来,脚却毫无知觉,又跌坐在地上,她龇牙咧嘴的 按住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脚踝处肿了跟馒头一样。 玄墨眼神睹到苗宝贝微微敞开的衣衫,“衣不遮体的在我面前晃荡,可是在勾 引我?” “见你与我家乔美男八分相像,姑且不计较。”苗宝贝说是这么说,衣服还是 赶紧拢上。她这才问:“兄台怎会在这百花谷后山谷之中?” “等人。” “可等到了?” “不是你吗?”玄墨浅笑。苗宝贝若有所思,“等我做什么?” 玄墨故作一番深思,便是连他也不知等她做什么,只是就这么等了。他眼神不 小心瞟到那装有水仙玉露丸身上,“我算的上你救命恩人,这一颗药能给我吗?” 苗宝贝见又是水仙玉露丸,她打了个哈哈,“你认得这药?” 水仙玉露丸样子倒有几分安胎药的样子,一般不懂得医术之人很难辨别,玄墨 显然是个懂医术之人。他点点头,“起死回生之用嘛。” 苗宝贝盯着药瓶看了许久。在颜玉白还未来之际,老爹便向她要一粒去了,那 时她不知有何用,后来才知是为了自己化险为夷。只是她搞不明白,既然能平安无 事,为何要跳下来。后来她老爹死讯不胫而走,才明白,老爹不过是引人耳目罢了。 因为关于那悬崖掉下来必落入水中,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事实,只有老爹和娘亲知道, 她也是听过老爹说过那么一会。她跳下来,一来是万灭俱灰,二来确实是想找老爹。 她探寻般看着眼前这男子,“这样吧,你再把我丢到你捡我的地方,然后你可 以走了。” “……”玄墨听她这话,倒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意思不过是想得水仙玉露丸, 门都没有。不过他还不知这苗宝贝有多少斤两?他如今要拿这水仙玉露丸易如反掌。 只是他并不这般做,而是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这女人真小气。” 苗宝贝把摊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塞回自己的衣兜里,白了他一眼,“谢谢救命 之恩,他日相会再报,现在你可以走了。” 玄墨微微蹙眉,“若是我不走呢?” “那你留下来想干嘛?” “好人做到底,见你脚伤了,这深山野林,你一姑娘家多不方便。”玄墨往篝 火里加了点柴,起身道:“我去打只野兔来,你先休息会儿吧。”见玄墨离开,苗 宝贝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这玄衣男子的背影太像乔美男了,只是五官稍有不同。一想及乔美男,苗宝贝 叹了口气,曲终人散,在所难免。罢了罢了。 玄墨动作很快,不消几分钟,便拿来一只宰好的野兔,做好架子,放在火上烤 了起来。苗宝贝盯着上面的兔子再看向玄墨,“好人,你叫什么名字?” 玄墨顿了顿,若是告诉她他叫玄墨她是否立即抄出她的苗刀一把捅死他?他想 了想,还是算了。他心生自己许久未见的名字,“言洛。” 苗宝贝囔囔自语,“好名字。”其实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就是很讨巧地随后说 好而已。玄墨但笑不言。野兔烤好以后,玄墨撕了一块腿给苗宝贝,苗宝贝谢道: “言兄台人真好。非常感谢。”她别满嘴是油的吃起来。 其实这不过是饱腹而已,谈不上味道,但昏迷两宿的苗宝贝真是饿坏了,吃的 很起劲。 玄墨道:“吃饱了我去给你采点药过来帮你敷脚,刚才打兔子的时候偏巧见着 了。说起来你还真幸运,遇见我,又遇见这遍地是草药的地方。” 苗宝贝不说话,其实她多么希望遇见的是那生死未卜的老爹,也不知老爹有她 一般幸运没,能遇上救他的人。苗宝贝如此一想,心下难受起来,吃东西的动作也 缓了下来,眼泪也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玄墨看在眼底,心思明了。他幽幽起身出去采药了,他最见不到女人哭,一哭 他心就烦。当他出洞不远,便见云紫站在门口戏谑地看着她的大祭司,“哟,借公 干来与心上人约会,大祭司好大的胆子呢。” 玄墨那双细长的凤眼眯了眯,“你的任务呢?” “我云紫出马岂有不成功之理?江城颜家颜玉白一走,里面的酒囊饭袋根本不 是我云紫的对手,我想颜玉白万万料不到我们魔教暗杀名册是必死名册,即便是逃 过一劫,早晚也得死。” 玄墨走到她身边,一把扯下她极力掩饰的肩伤,只见肩膀处开始不断的涌出血 来,玄墨轻笑,“看来杀颜伯仁,你算是尽力了。” “放心,颜伯仁受了我的暗器,活不过今晚。”云紫恨恨地道。玄墨不置可否, 几乎是很淡定的脱云紫的衣裳。云紫忽而娇媚地道:“大祭司,今儿我们在此欢愉 一番怎样?” 玄墨抬起云紫的下颔,凤眼一眯,“要是再不老实,我可会把你拿去喂万蛊母 了。” 云紫嗔怒,撇了下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大祭司毫无半点情趣。”随即看 了下那洞| 穴,巧笑,“大祭司要不要我帮你?”她从腰间拿出随身佩戴的春| 药 在玄墨眼前晃了晃,“给那苗宝贝吃了,保准你一夜风流。” 玄墨冷冷扫过,“不必了。”他自行把药粉倒在云紫的肩膀上,而后为她穿好 衣裳,“你可以走了。” 云紫撒娇地圈住玄墨的脖子,“人家想多陪你会儿嘛。” 玄墨蹙了蹙眉,也便是这细微的表情,让云紫顿时浑身一僵硬,她怏怏然笑了 笑,“既然这样,我便把这事禀告教主,看你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她一副幸灾乐 祸地笑,然后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般穿梭于林间,顿时林间百鸟齐飞。惊蛰了一片 幽静。她的到来,总没好事。 玄墨的眉顿时更化不开了,若是教主知道了,他真不知怎么收场。他知道苗宝 贝身中化石蛊,此蛊目前无人能解,若是如他一般被触发,不知该如何收场。而教 主便有这能力让她触发! 而他,教主之命,不能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