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夫妻俩再次碰面,是八天以后的事! 尽管这段期间他们都有保持密切的联络,早上、中午、晚上都会通电话,互问 吃了没?衣服够不够?身体健不健康?刚开始她会跟他讲公司的事,就像紧闭的蚌 壳,没主动透露出他现在到底忙和什么,但她听得出来,他周围有许多人,很忙、 很乱、很杂…… 完全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让她的心很慌,情绪变得紊乱,有时会在夜半惊醒 过来,只因做了根本就不愿再回想内容的恶梦,那个时候——她就会瞪着另一半空 着的床铺发呆,直到再也撑不住地睡去。 短短的八天,有如过了一个世纪,前两天几乎完全断了音讯,让她焦躁不安到 极点,可——怎样也没料到,夫妻俩再次会面会是这样的情况——在可容纳三十人 的会议室里,她与他面对面隔桌坐着,冰冷空气从空调孔不断地送出,在静默的两 人周围循环。 她想唤他,可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出不了声。 他是谁?瞪着八天未见的丈夫,头发往上梳了,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 那身装扮,跟他当新郎时有得比,但却没有那时的喜气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 冷凝与严肃。 坐在这样的他面前,她第一次感到不安跟忐忑:心头像打鼓似的猛跳个不停。 像过了一世纪,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是由总公司派来,负责监管子公 司所有财务的审计监督员,这次奉指示到子公司查核内部会计绩效,所以有关你工 作业务范围的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配合回答。” 本以为这里的温度已经够低了,可听完他那毫无温度的官方式说明,有若一桶 冷水兜头泼下,冻得她里外都结冰,总公司派来的……他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她面无表情望着他。“我会配合回答的。”声音与他同样冰冷无温。 “你是化妆品部分的会计帐务主要负责人!” “是!”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进来公司,而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在你处理这部分的帐务时,有发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吗?” 她眉轻蹙。“请说明你的‘状况’定义为何,是我做的帐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做的每笔帐都很清楚。” “那——”她愈来愈不懂他到底要什么了? “你除了做帐外,还会做成本分析的报告吗?” “当然!” “那你可有察觉什么问题存在?”他直视她问道。 问题……她凝眉想了想。“我曾经比较过其他同类公司的成本报告,不否认, 我们公司的有比较高,但购买原料成本及品质问题一向是由采购部门负责,即使曾 经反应成本过高的问题,可大多不了了之。” “有那些项目是你觉得不合理的?” 她说了几个原料的名称,他边听边记下来。 “请问你与汪副总之间的关系为何?” 关系?这两个字令她感到刺耳,他为何要如此问?“一直都是上司跟下属的关 系,他交代下来的事,我一向都会尽力完成。” “就只有这样?” 她开始冒火了,握紧拳头。“就只有这样。” “你觉得汪副总是怎样的人?” 她没有马上回答,望着他,私忖着他为何要这样问?他曾说过会让副总无法动 到他们,那——是否意味着,他想要目前的权力,将副总踢出公司呢? 虽然她不喜欢副总,却也不希望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去赶走人家,看到他这样做, 她反而感到不安颤栗,一点都没有出到气的感觉。 她轻叹口气。“我虽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讨厌到不想他共事,副总有些作为 虽然不是很让人尊敬,身为上司——不是能让下属信赖与想跟从的人,可另外一方 面,至少他不是会处处找属下麻烦的人,只要不跟他作对、唱反调的话!” 听完这话,他的眼中神色变得更加莫测高深。“这就是你所谓的‘妥协’吗? 不跟他作对、唱反调,他交代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做好一个‘下属’的工作吗?” 他是什么意思?故意讽刺她吗?仰起下巴。“我说过——只要是上司合理的要 求,下属本来就该配合,不是吗?” 他看着她一会儿,低头翻了翻资料,才又开口继续问道:“那你对汪副总与厂 商联合起来向公司骗钱这件事——知情吗?” 她闻言整个人完全呆住。“你……你说什么?” 他以极为冷峻的态度说道:“总经理、汪副总及采购部经理三人联合与特定化 妆吕原料厂商签约,公然以高于市场一般价格收购对方的原料,多出的金额全都落 入他们的口袋,所有的损失则完全由公司负担。” “怎么会这样……”对这项讯息,她一时难以消化,整个人呈当机状态。 “你知情吗?”他再一次问道。 “不!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天!她是察觉到怪异,可并没有将事情往那一 方面去联想,上司互相串联勾结厂商,她一个小职员怎么可能会明了? “是吗?”他突然逼近她。“那对汪志方指称你也是共犯这件事,做何解释?” 什么?共犯引思仪感到一阵晕眩,她是——共犯?! 过于震惊,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有如灵魂在瞬间被抽离,可当渐渐沉淀下来 后,她的反应居然是想大笑!可这样的感觉持续没多久,就开始想哭了。 思仪缓缓抬起头,扬起的嘴角扯出不算笑的笑。“我——是不是共犯?”她缓 缓倾向他,与他的脸庞相距约二十公分,四目相望。“你说呢?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他下颚紧缩,眸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随即恢复正常,若不是她一直盯着他, 只怕会错过。 对她提出这种指控,他也会感觉到痛苦难过吗?想到这,她稍感安慰,可他接 下来说的话,再度让她破碎难合。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这四个字比他方才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具有杀伤力,若不是她坐着,只怕会腿 软瘫倒在地,碎成千万片。 她是他的妻子呀!她的品性,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不!也许真的 不清楚,她手抚着额头,内心苦笑,就像她也不再清楚他了——在经历过目前所有 的一切之后。 他到底还有多少面目是她所不了解的? “证据……”她再次望着他。“证明我是共犯的证据是什么?” 他深吸口气。“除了汪志方的证词,其他——没有,但——现在也没有任何证 据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旧账的的确确就是你做的。”听到这话时,她已经没什么感 觉,原来所有情感绷到极致后,竟是一片木然。 她缓缓向后滑开椅子。“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等找到了,再来跟我说你知不知 道——我是不是共犯?” “思仪,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得协助我证明。” “不要!” “思仪!”他脸上冷静面具开始滑落。“你……” “偷钱、收回扣、做假帐已经是犯罪行为,如果你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有罪,且 仍抱持着不相信的心理,那你可以请检调单位协助。” “思仪,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我需要证据来服人!”再也忍不住,他面露痛苦 地说道。 她冷漠望着他。“我很清楚自己有没有跟任何人共谋这整件事,但不知道要提 供什么证据才能证明清白。”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共犯’意义是什 么——打从我进公司以来……我只知道出问题的时候,是跟顶头的财务主管报告, 从来没人教我可以越级到总公司报告处理,事实上我也不曾想到这一层,对我而言 总公司是总公司,跟我们公司是隔着海,处在两地的不同个体,我的责任是做对帐, 做好分析报告然后送给负责主管,再由他们上报,如果我这样‘守分的行为是错的, 那我认了!但,我可以坦荡荡地告诉你,对于主管们’偷窃‘公司财产的行为,我 的确一无所知,如果说——因为我做好了他们所二父代’的工作,正好协助了他们 的犯罪行为,那我只能……”嘴唇微微发抖,咬牙。“认了,若要因此受罚,也只 能说——随便你们,但是——”她巍巍吸口气。“无论是在良心和认知上,我自认 无愧!”语毕,她推开椅子,往外走去。 “等等!思仪!我们话还没说完——”官霖亦站了起来,急切地唤住她。 她手握住门把,然后转过身子。“我不想说,也不想再听你说下去,如果你想 要把我开除掉,随便你!我不在乎!”说完,门一把拉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原来一直挂在官霖脸上的冷漠神情,立刻垮了下来,会议室另一头的门打开, 嘉峻走了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摇头说道。 “真是的!你干嘛用这种死人态度跟她说话?”他在另一间办公室透过监视器 观看他们的情况,差点就忍不住冲进来以缓和他们之间的情绪。 “我……”他无心为自己的态度辩解,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她的无辜,他得把 她叫回来,把事情问得更清楚,只是他走没几步,人便摇摇晃晃,一个踉跄地往前 摔,嘉峻眼明手快赶紧将他扶抓住。 “喂!小心点!怎么了你……”看到官霖的脸色发青,嘉峻忍不住骂道:“你 搞什么呀?干嘛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官霖没有吭声,这八天,几乎没有正常的吃跟睡,完全埋头调查工作。 追查几个可疑的会计项目后,怀疑汪志方跟厂商之间可能有不寻常的协议及往 来,便立刻针对此做深入调查,没想到愈查愈教人心惊,尤其发现子公司几个高阶 主管全都涉入时,震撼更大。 透过合法的签约购进高成本的原料,取得合法的凭证付款,之后厂商私下送回 扣金给参与的相关人员,几年下来,每个人至少取得不当款项达千万以上,可以说 是以最明目张胆的方式掏窃公司的金钱。 在取得涉案人员与厂商之间往来的帐户资料,证据确凿后,便开始约谈涉案者。 汪志方便是由官霖亲自审问的,把所有的证据都摊在汪志方面前,让他无从狡 辩,只能认罪,要他供出所有参与犯罪的人员时——汪志方看着他,突然笑了。 “你确定要我把所有人供出吗?” 他全身绷紧。“为什么不呢?” 他猛地揪住汪志方的衣领。“你休想栽赃给她!”他眸中烯着恨不得将对方撕 成碎片的怒火。“证据呢?” “以你的权限想要包庇她也不是不行啦!不过你想想——若不是你老婆配合, 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瞒得过总公司呀!”汪志方笑嘻嘻地说道:“至于证据嘛……” 眼珠子转了转。“刚金后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需要实质的金钱,你可以去找, 找到就可以定罪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念在夫妻一场,你就放过她吧!” 官霖整个人如遭重击地松开汪志方的衣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汪志方的, 这辈子从未如此混乱过,如果思仪真牵涉其中,他该怎么办?该如何处理? 嘉峻对他说道:“接下来的事你别出面,由我来接手调查。” “不!我来!由我亲自来处理。”官霖低头看着手指上的婚戒说道。 只是,亲自“审问”思仪的过程,令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翻了过来。 嘉峻倒了杯热水给他。“刚刚你跟思仪之间的对话我都听了,我相信思仪是无 辜的,她对汪志方那群人所做的事完全不知情,这是连会计师们都找不出的漏洞, 她一个小职员,又如何能洞悉呢?” “——我也相信她应该是无辜的……”望着她那无法掩饰心思的脸庞,听到汪 志方所做的事,流露出的震撼和不敢置信时,便明白她是真的不知情,只是…… “那你干嘛还用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对她?” 官霖盯着前方某一处。“我的心告诉我——她不会做这种事,可我的理智却告 诉我,一定要拿出真实的证据,唯有如此才能证明她是真正的无罪!可是——” 嘉峻摇摇头。“如果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难道你就再也无法相信她?” 官霖一时哑然,他想说:“不!他会相信她!”但……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你不该亲自审问汪志方,看到你,免不了心生怨恨,自会胡说八道,为了回 报你,大可把思仪拖下水,存心让你不好过。” 官霖没有回答,两眼直盯着地板,对嘉峻的话恍若未闻,脑海反覆出现一个意 念——为什么他不能无条件的信任她?! 想到那爽朗的笑颜,会对自己在意的人掏心掏肺,她总是能让他感到温馨和快 乐——就只因为她说了“妥协”二字,便让他开始质疑所有一切,包括她的人格?! 天!他做人什么? 他霍地站起,一把摊开一脸困惑的嘉峻,快步朝会计部走去。 此时的会计部已乱成一团,由总公司调来的财务人员已经进驻,进行接管的工 作,所有人员都准备接受调查访谈。 在那群人中他没看到思仪的身影,他拉住王敏惠:“思仪呢?” 敏惠看到他,脸立刻拉了下来。“不知道,应该要问你吧?思仪进了会议室后, 就没有再回到这来了!”她冷冷地说道。 官霖立刻放开她,她的包包还在位置上,可到处都找不到人,直到赶至一楼, 询问看守警卫时,听见思仪苍白着脸,捧着肚子坐进计程车时,他眼前顿时一黑。 天!孩子…… 护士先握着思仪的手腕,一边看着手表,一边默数脉搏跳动次数,接着熟练的 将点滴速度调好,便轻声说道:“若还是感到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按下那个召 唤铃就可以了。” “好。”思仪勉强出声道谢后,便疲倦的闭上眼。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的宝贝就……停!不要再想下去,医生说,现在 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情绪平缓下来,不愤怒!不激动!不要痛苦!不要伤心! 总之,什么都不要想,让脑袋一片空白就对了。 这里是离公司最近的妇产科诊所,之前她就有留意着,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没 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伸手轻抚腹部。 宝贝,你要坚强喔!要一起跟妈妈撑住,妈妈接下来可能还是会忍不住发脾气, 但绝对不是不要你,你要支持妈妈,要支持! 反覆在心中轻喃,直到腹部那间断的抽搐慢慢减缓,任黑暗慢慢覆盖住她所有 的意识…… 只是——即使已睡着,泪水仍像有自己的意识,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 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 打遍所有大医院急诊处的电话询问有没有一个叫于思仪的患者?答案都是否定 的,直到一家医院回报有个叫“于思仪”的女性患者时,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 可当他跟嘉峻赶过去时,却发现对方是叫余诗宜的中年妇女,一直靠着意志力 勉强支撑到现在的官霖崩溃了。 “官霖!”嘉峻一边搀扶着他,一边着急大声叫医护人员。 官霖全身无力躺在病床上,对医生的问话充耳不闻,他两眼无神的看着白花花 的天花板,即使医生将针头刺入他身体,亦无所觉。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应该要保护她! 他曾在心中发过誓,要好好待她,要与她共组一个家庭,要跟她共度一生的。 可他做了什么?!他要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要她证明自己值得他信任! 哈!太可笑了!他有什么资格要她这样做? 如果他压根儿就是窝囊废,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那无论她做了多少,他都 不会敢相信她的…… 为何领悟来得这么晚引眼泪从睁着的眼睛流出。 他一遍遍回想自己在会议室的态度及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有如惩 罚一般,让他的心与灵魂狠狠被鞭挞着,无言承受那份至痛。 老天!让他承受这一切的错误,哪怕是要他付出性命亦可,只要她能安然无事, 只要他们的孩子可以平安无事……要他如何都可以! 求您!老天!求您……他在心中一遍遍默祷着。 让我有机会可以赎罪!让我有机会可以弥补!让一切都还来得及! 婵娟放下手机,深深吐一口气,确定脸上神情恢复自若后,方推门走进病房, 思仪已醒过来了,只是两眼虽睁着,思绪却已远。 婵娟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诉她刚才的电话内容,但又考量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左右为难。 “谁打来的电话?”思仪突然开口问道。 婵娟来到她的身边坐下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吴嘉峻打来的,他问我们 有没有你的消息,他说——唉!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你现在受得住吗?” 思仪僵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抚摸肚皮好一会儿。“没关系,你说。” “他说因为到处找不到你,官霖人也倒下了,现在正在医院急诊室打点滴。” 心顿时疼了起来,她忙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不可激动!为了宝宝, 一定要冷静下来,她努力稳定心绪。 “……你跟嘉峻说我没事了吗?” 婵娟摇摇头。“我没说,他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否认了。” “没关系……”听到他倒下时,她有一瞬间感到难过和惊惶,虽然很气他,也 很想好好处罚他,可——不是用这种方式,叹口气。“跟他说我跟宝宝都没事了… …”他若是真不在意她与孩子,他也不会倒下。 “那要跟他们说你人在哪吗?”婵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目前我不想见到他们。”她怕见了,情绪会再度激昂起来,现在的 她承受不起。 婵娟暗叹口气,真不明白,这两人结婚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那接下来——” “准备离婚了。”思仪淡漠地说道。 “什么?”婵娟瞠目结舌。“开什么玩笑?你……你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耶!” “开玩笑?”思仪别过脸,眼神望向远方。“也许这个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笑 话……”眸中浮出泪光。“……有哪个女人连自己的丈夫真正是在做什么都完全不 知道?……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清醒后一得知思仪的消息,官霖立刻动手拔掉手腕上的点滴管。 “你干嘛呀?”嘉峻赶紧制住他。 “走开!”试了几次,发现无法推开嘉峻,官霖动怒了。 “我知道你急着想去看思仪,但以现在的情况,你去根本没用!” 官霖没理会,他用尽全身力气企图挣开嘉峻的钳制。 “你听好,婵娟说思仪跟孩子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你现在去,思仪可能 又会情绪激动,那样孩子又会有危险了!”嘉峻再也忍不住的朝他大吼道。 官霖终于停止挣扎,确定他不会再妄行,嘉峻这才放开他,一边喘息,一边伸 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可恶!他力气真大!差点就压不住了。 官霖整个头低低的,让人看不清表情。 “医生讲了,你有体力透支及营养不良的情况,一定得好好调养——至少得打 个一天点滴,思仪那边也是,她也需要好好安静下来,你不用担心,婵娟在身边陪 着照料她,我想你们就先各自养好身体,所有事总得有健康身体才有办法解决,不 是吗?” “她现在在哪一家医院?”官霖轻声问道。 嘉峻叹息。“婵娟不肯说。” “她不肯见我,是吗?” “人都还在气头上,这是难免的。” “孩子真的还好吗?” “对!”嘉峻慢慢扶着他躺回去。“孩子还好。” “她会带着孩子离开我……”他目光失焦望着前方喃喃地说道。 嘉峻动作一顿,吞口口水。“不会,你别想太多!”他不敢跟官霖说思仪已经 提出离婚了。 “她会,她会离开我——”官霖突然侧过身子背对他。“就像所有人一样,她 也会离开……” “官霖……”天!他那话——“你真的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吗?” 官霖动也不动,恍若未闻。 嘉峻扒扒头发,头一回想对天哀号,他可以应付扮懦弱或者精明得杀人不见血 的谢官霖,但!对眼前这个脆弱得像一碰就要碎的谢官霖,他完全没辄呀!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