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某种东西惊扰了她,婵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思仪病床前站了个人,本以 为是医生,可当她戴上眼镜,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差点惊呼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引婵娟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差点破口骂人。 可看到他动也不动、专注的看着思仪,那模样神情,令她鼻酸,气也没了。 唉!这两个家伙——到底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她轻咳了一声,让他知道她醒了。 谢官霖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她朝外点了个头,示意到外面一谈,官霖点点头, 之后又凝视思仪一会儿,才跟着她一起出去。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她完全没有泄露这家医院的资料,所以看到他时才会 吓一跳。 “我本以为思仪会到大一点医院的急诊处,咳全找过了却梅没找到,后来我突 然想到公司附近有一家妇产科诊所,可以做急诊处理,所以我就到这边来试试……” 知道思仪怀孕后,他也有留心附近的妇产科医院,可一急起来却忘了这件事,直到 打过点滴,整个人恢复体力,思绪也比较清楚才记起还没找过这家,没想到真让他 找到了。 该说这对夫妻有默契吗?婵娟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突然明白思仪的话了,即 使此刻的谢官霖脸色难看,面露憔悴,但整个人的感觉已跟初见时大不相同,反较 符合在婚宴上看到他那群引入注目的朋友们所散发的感觉。 果然——物以类聚,难怪思仪这么伤心生气。“你一直在伪装吗?”婵娟直接 问进问题核心。 官霖苦笑。“如果是问我的工作,答案是——没错!我的确是掩饰了自己真正 的身份,到思仪的公司工作进行一些调查,任务须秘密进行,才隐瞒了思仪,但— —其他事,我并没有骗她!是我知道的我!”跟她在一起时,他只是个在意她感受 的男人,想要讨她喜欢,想要宠爱她的男人! “是吗?”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番。“那现在面对我呢?” 镜片后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视她。“不会说假话的我!” 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说谎,她才放松下来,推推眼镜。“我是不知道你们 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思仪说,你指控她偷钱。” 他面露痛苦。“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认识思仪十几年了,从没见过她偷东西,甚至在学校时,连作弊都不肯, 她不是那种会偷三盗四,做出违法之事的人。” 他闭了闭眼。“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指控她。”婵娟插起腰。“思仪生平最痛恨的事,莫过于是有人 诬赖她,而你居然——难怪思仪气得要跟你离婚。” “离婚”听到这两个字,仿佛有把大刀朝他砍了下去。 “不!”想都别想。“我绝对不会跟她离婚的!”他厉声说道。 婵娟被他突然散发的凌厉气势给吓了一跳。“可思仪她……” “我会再跟她谈谈的!我会努力让她原谅我!”或许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他深 吸了口气。“我保证——所以希望你们——我不敢奢望你们帮我,但——清不要帮 她躲避我。”他态度谦卑地请求道。 婵娟不置可否,手环抱着胸。“为什么我们得要这么做?”讲义气可不是男人 的专利,女人间的义气也不容小顾。 “因为……因为我——”他用力握紧拳头。“我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结束。” 冷哼,这个理由不够! “因为我——”他不禁发急,该怎么说服婵娟呢?他不要结束他们的婚姻关系, 他不要与她分手,一想到要与她分离,五脏六腑要翻了过来。 脑海中浮现初见到她时的悸动,毫不抗拒的任她“照顾”,甚至心甘情愿被她 “轻薄”,与她义气尝试从未跟其他女人有过的亲密,无异议的同意离婚,更真心 地想与她共组一个家庭…… 而会让他做出这些事的最初动机全都是——“因为我爱她!”他忍不住脱口说 到,话说出来后,连他自己也震撼莫名,终于——他不再抗拒承认那一直隐藏在心 底的真是感觉。 婵娟微微一笑,带些欣慰,对嘛!这个理由才能打动人,让她心软。 “我可以答应你;当思仪又提出离婚时,不会出言鼓励她,而是会……嗯!稍 微叫她‘冷静’、再多想清楚一点。”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极限。 官霖能理解她的立场,毕竟这是他自己该面对的事。 “够了!这样就行,谢谢!”他真诚地向她鞠躬致谢。 看到他这副模样,婵娟很不忍心。“别这样,我也是希望思仪可以幸福……” 官吝轻轻吸口气,幸福吗?他转头望向病房。“现在可以让我看看护她吗?” 他想从现在开始给予! 婵娟带憾的摇摇头。“不行,你现在还是不要让她看到你……” “可——” “思仪的个性是你逼得她愈紧,她的反弹就愈大,尤其现在她完全在气头上, 若不是担心孩子的安危,她早就不顾一切的跑到你面前跟你摊牌,一拍两散,立誓 永不相见。”思仪一旦决绝起来,是毫不留情的。 他哑然,那许久未出现的女王个性…… “所以还是让她先平静下来吧!”她中肯的提出建议。 他听了沉默不语,片刻——“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这么做——” “哦?你要怎么做?” 官吝看向远方,神情变得肃冷起来。“我会先找出证据证实思仪没有牵涉此事, 等我找到后,我再来向她请罪——”他握紧拳头说道。 “嗯!这样也好……”婵娟同意他的做法,总得先把芥蒂清除。“可你要记得 ——当你再回来见她时,你要想办法让她爱上真正的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怪我 们了。”丑话还是得先说在前头。 他愣了愣,真正的自己吗?苦笑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虽然他更恐 惧的是——真正的自己根本就不讨人喜爱,可现在已无法逃避这个问题。 “嗯!” “那——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待在她的身边,我保证——在她清醒前我会离开, 不会让她看到我受到刺激。”他急切的恳求道。 婵娟点点头答应了。 回到病房 后,官霖在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执起她那未打点滴的手, 放至脸颊边轻靠着,一瞬也不瞬凝视思仪的睡脸,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此刻能待在 她及今天受到惊扰的孩子身边的可贵。 婵娟望着他们一会儿,缓缓关上门,暂时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俩了,虽不知他俩 未来复合之路是否好走,可当有一方愿意努力的话,就有无限的可能性,不是吗? 婵娟打了个呵欠,走到诊疗室外的沙发坐了下来,闭目补眠去也。 当婵娟再度呗叫醒时是凌晨五点的事,官霖虽一脸憔悴,但眼镜却明亮得惊人。 “我要走了。” “思仪她……” “还在睡,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还有……请让我可以方便联络到你,让我可 以掌握她的情况。” “没问题。” 官霖再一次向她鞠躬道谢后便转身离去,婵娟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走回病 房,当她向前探看思仪的情况时,赫然发现思仪的眼镜睁开了。 “你……你醒了?”婵娟手抚着胸口,要命!嫌她今夜被吓得不够多吗? “嗯!” “你、你醒来多久了?”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若一不对劲,便要赶紧叫值 班的医护人员过来处理。 “……够久了……” 咦?“所以i知道他……” 幽幽叹了口气。“他一来我就知道了……”婵娟吃惊的张开嘴巴,“那你—— 一直在装睡了?”“也没一直,中间睡睡醒醒……”“那他知道你醒了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没有睁开眼看着他。”即使闭着眼,可他的一举 一动却了然于心。 “那你——”婵娟叹口气,不想再说下去,思仪的个性看似随和,会随波逐流, 可如果仔细观察,她漂流的方向却是依照她原先所设定的,即使一开始并不是冲得 最快,但最先达到目标的却有可能是她!所以千万不要小看隐藏在底下的执拗与坚 持。“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她转换话题问着。 思已摇摇头。“没事。”抬眼望向她,眸中有着歉疚。“对不起,让你这样陪 着我,你一定没睡好吧?你再去多睡一下,好吗?”出了事,完全不敢惊动到娘家 家人,毕竟怀孕、结婚都是自己搞出来的,如今出状况了,根本没脸回去求助,只 希望自己可以挺得住,可偏偏此事这身体是逞强不得的,不得不劳烦到好友,实在 是过意不去。 “好!我再眯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看到婵娟重新安睡着,眨了眨有些黥热的眼,方动作缓慢的微转过身, 确定小腹没有传来任何异样感,她才继续动作,稍稍纾缓了过久维持同一姿势的不 适。 几乎一直平躺着不动,怕动了,就得面对他,在没把握后果的情况下,硬是忍 了下来,可这种忍……就像是拿把锯子在心头上来回磨蹭着,那种酸、那种疼呀… … 他进来没多久,她就醒了,初时——她以为自己是做梦,黑暗中,睁开仍带朦 胧的眼,看不清前方的人。 为了确定身份,想开口唤他,却又虚软地提不起力量,所以——她其实还没醒 过来吧!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可他动了,他往后退,朝门边走去,拉开的门,透出的光让她霍地整个清醒过 来,望着他与婵娟步出病房外,才确定——他是真的在这。 一见到他,所有的委屈跟愤怒立刻狂涌而上,恨不得立时跳下床冲到他面前给 他一顿好骂,可像感受到她激昂的情绪,小腹立刻又开始不对劲起来,吓得她赶紧 乖乖的吸气、吐气,将过去学过瑜伽那套呼吸吐纳法拿出来使,硬是迫自己平静下 来。 随着缓和的吐纳,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似乎可以抽离身体……甚至可以 听到婵娟与他的交谈声,可她选择充耳不闻,继续专注着呼吸。 不久,他又回到她的身边,她不去感觉,连生气都不要有,可当他执起她的手 时,她建立的防护墙开始产生了裂痕。 从两人相握的手,敏感的知觉到他传来的情感波动,是那样细微地挑动她的每 根神经,随着相握的时间拉长,被拨弄得愈发强烈。 她感觉得到他的悔恨,歉疚、温柔、痛苦!在他轻吻着她每根指节,用唯一没 冒出胡渣的额头柔柔摩挲着她的手背,甚至当一颗滚烫的水珠滑进她的掌心……她 的防卫几乎崩裂瓦解。 突然——她气没了,她默默承接他传来的每份情感——直到他起身离开。 该原谅、放过他吗?有道声音从她心底响起,她望着窗外渐渐灰白的天空。 这个问题,在此刻似乎变得不重要,现在盘踞她正整个心思的是她手中那颗已 干涸的泪,以及他临走前,在她唇上及隔着被子的肚皮上印下的吻,更甚的是他在 她耳边那饱含情感的反复低喃。“原谅我!别离开我,再给我机会好吗?” 说她没受到感动与震撼,那是骗人的。 但——却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怀疑——这是他假装的?或是出自肺腑的呢? 她真的搞不懂了,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她恋上他的温柔体贴,可也没忘 记会议室那冷酷咄咄逼人的模样。 更悲哀的是,她竟渴望相信他所做出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使是假装,她也宁 愿当真…… 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从她口中逸出,现在最难搞定的——只怕是此刻充满矛盾 的自己。 两天后,思仪出院回到自己的小套房。 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太对劲,首先——屋子里已被打扫得很干净,然后——有东 西少了,而且少的都是他的东西,包括鱼缸…… 她快步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露出空空的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他搬走了吗?顿时一阵头重脚轻,整个人晃了晃,往后倒坐在 大床上。 他离开了…… 怎么会?她是嚷过不想见到他,可叫归叫,真见不到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心在 毫无准备下硬是被刨了一块。 “不——”嘉峻不可置信拉长声音。 “如果他是因为迁怒思仪,故意嫁祸给她,那更不可原谅!”官霖冷冷地说道。 “那!那你想怎样?”他脸上的表情令嘉峻有些心惊胆跳。 “方然非要他吐实不可,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诬赖思仪,给她带来任何的麻烦。” 嘉峻思索了一会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管我做了什么,你只要看,都不要插手,我自有分寸。” “好……”看着官霖离去的背影,嘉峻有种说不出的不好预感,不过看看手表, 算算时间,那人呢也差不多块到了,或许——事情可以有所转机。 汪志方烦乱的来回走动,他已经跟外面断了好几天的联系,一直被关在这房间 里,反复地被不同的人询问,再加上不知家人以及其他人的情况,几乎块疯了,一 看到谢官霖走进来,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说!你们到底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你们不是警察,没资格将我关在这边 那么久,这里难道没法律了吗?” 谢官霖冷睇着他。“你也知道有法律呀,在你明目张胆作乱的时候,怎么没想 到这两个字呢?”两手轻松拉开那如夹钳的手,无视汪志方因此痛得变形的脸。 汪志方喘息退到一旁,揉搓差点被拧断的手,满脸惊惧瞪着谢官霖,从没想到 那看似精瘦的身子里竟蕴藏这样骇人的力道。“你、你们到底要何时才放我走?” “再一次跟你确认公司里涉案人员的名单。”他递出一张纸过去,汪志方眯了 眯眼,拿起那张纸上下瞄过一眼。“为什么没有于思仪的名字?”“你若提得出她 的涉案证明,就会把她列上了。”汪志方见他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和语气说话,不禁 心生狐疑,故意笑出声来。“得了吧!我若真提出来,你真会采用吗?根本不会当 一回事。” 官霖冷笑,“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若我真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我也不会被 交付这样的任务。”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外套,拉送领带,也把袖口打开。 汪志方被他那慢条斯理,却又魄力十足的动作弄得真个人发毛起来。“你—— 你要干嘛?” “我的责任是让你说实话,如果文明的方式对你无用,那我们就只能用原始方 法解决。”官霖开始旋转手臂、活动肘关节,手指压得劈啪作响,让人听了毛骨悚 然。 “什、什么原始方式?”汪志方不自觉朝门退了过去。 谢官霖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一直说不出我妻子的涉案证明,我就只能用 尽办法让你说出来,你不说的话——”目光落在室内那张木头雕花的装饰小茶几。 官霖走过去看着茶几一会儿,突然将它抓起往上丢,猛地提脚来个回旋踢,让 茶几撞到墙上,瞬间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下场就跟这个东西一样!” 别说汪志方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连在另一侧透过监视器观看的人也 都哑然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跆拳道?”站在嘉峻身边的人吐出一口长息后问道。 “嗯……不太清楚。”嘉峻吞了口口水。“他说他有学过一些功夫,只是…… 我已经很久没看他使过了。” 看到荧幕的官霖有如另一个人上身,“杀气腾腾”地朝汪志方走去时,嘉峻身 边的人立刻朝审问室走去。 “你要干嘛?” “总得要在他把副总拆了前阻止他!”嘉峻立时反映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官霖看着汪志方死命的想打开门,不禁冷笑道:“不用费功夫了,只要你不说 实话,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你……你别过来。”门打不开,眼见对方逼近,汪志方不得不放弃开门的念 头,往另一侧跑去。 “你……你到……到底想……想怎样?”语音不自觉发颤。 “我只要你乖乖的说实话!” 眼见官霖愈来愈靠近,汪志方觉得自己有可能像那碎裂的茶几一般时,门突然 奇迹似开启了。 官霖皱眉,不是叫嘉峻全权交给他处理吗?干嘛在这紧要关头时进来坏事,转 过头正想叫他出去时,看到来人的面容,他全身一僵,如被泼了冷水。“思仪……” 思仪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那茶几的尸体一会儿,才抬眼望向汪 志方,而汪志方就像见了救星一般。“思仪,抬好了!你来得正好,你丈夫……想 要对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重重的关门声卡掉,“呃,你……” 看着思仪想朝汪志方走去,官霖忍不住拦下她。“交给我处理,好吗?” “不好!我的清白由我来证明。”思仪推开他,走到汪志方面前。“汪副总, 我也想听听着,我到底有拿过你什么好处?足以使我知情成为你们的共犯呢?还有 我的共犯证据究竟是什么?”她是真的很好奇呀! 汪志方面对这当面的对质,在思仪那坦率直接的目光逼视下,再加上方才受到 的“惊吓”,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垮了下来。“好!我承认,是我乱说的,你对 此事根本一无所知……” 此话一出,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消弭,官霖压抑着想冲过去拆了对方骨头的渴 望,都是这人的胡言乱语害惨了他。 思仪侧望着曾经那样得意不可一世,将他们呼来喝去的上司,如今却像丧家之 犬,不禁摇头叹息,内心有无限的感慨。 人的际遇和命运,真可因一念之差而瞬间改变呀!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