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眨眨眼,冰凉且带着消毒药剂味道的空气直 窜鼻腔,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郁兰,你醒了?」二姨很快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想坐起,可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而且一动便晕眩不已,令她不得不又 躺回去。「我在哪?」 「你现在人在医院。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好加 在我有叫你表哥回去找你,才发现你昏倒了……」说着说着,她阿姨的眼眶就红 了。 「我……昏过去多久了?」 「从送进医院算起,已经昏迷四个小时。医生说你有脑震荡,还有中暑脱水 的现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抬头会觉得晕眩外,其它都还好,而且她的意识非常清醒。「没事…… 对了!阿姨,现在是公元二○○一年,是不是?」 「当然啦!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她阿姨皱起眉头。 「现在的总统是陈水扁,不是蒋经国,对不对?」她记得她离开前,元首是 经国先生。 她阿姨睁大眼睛,掩住嘴,往后退了几步,两秒后转过身跑出病房。「医生、 医生,你快来呀!我外甥女变傻了!医生、医生……」边跑边大叫道。 「我没有疯啦……」她无力地倒回去,唉!碰到这种玄奇的事,说出来也不 会有人相信吧! 她偏头望着打在手腕的点滴,滴、滴、滴──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纵然有万分的不舍,但是所有的记忆……等等!她脸 上笑容立刻消失,为什么她还会记得? 照理说,在她与泽夫同时从那个时空消失时,他们可以说是完全重生,怎么 可能还会记得呢? 她不禁困惑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她思及唯一的可能性时,面色立刻变得惨白,钟泽夫,你──?! 「医生,你赶快再帮我外甥女做检查,看她脑袋是不是撞坏了?哎呀!她怎 么动也不动?还哭得那么伤心!郁兰、郁兰,怎么啦?你别吓阿姨呀!郁兰、郁 兰……哪里在痛?」 郁兰在医院待了两天,经过仔细观察后,确定无碍才获准出院。 大表哥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她则来到了外公的病房,推门进去,看见老人家 正闭眼睡着。 见到那满头白发,不再年轻且刻满了人生历练纹路的脸庞,她的心有丝刺痛, 真的变了个人,完全看不到她记忆中的模样。 老人家的情况虽然稳定了,但还需要多观察几天,据二姨转述,原本还会说 话的外公,经过那一摔后,就没再开过口。 昨天,二姨问她是怎么知道外公卧室的天花板上有个密室,她据实告知。 那个大行李箱及铁盒子里的东西,阿姨已经看过了,发现是陈沁香的东西后, 心情便一直很低落,眉宇也紧皱舒展不开。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阿姨知不知道「外婆」的事,阿姨也摇头表示不清楚, 因为亲族中没有人肯谈这件事。听到这样的回答,令她忍不住又追问阿姨为何会 有陈沁香的通讯方法。 在沉默半天后,阿姨才开口告诉她,那是她在念小学五年级时,有一天在放 学途中,被一个时髦美丽的女子拦住,问她愿不愿意陪着去找路,因为她迷路了。 阿姨答应了,在路上那女人问了她许多的事,包括她姊姊的事,她觉得奇怪,想 跑开,但那女人却抱住她,说自己是她妈妈,然后塞了一张写有联络地址的纸和 一些钱给她后,便离开了…… 听完阿姨所说的话后,她继续问道﹕「阿姨,那后来你有没有跟外婆联络?」 「我……曾偷偷写信给她,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在写了几封后就 没再写了。」说到这,阿姨重重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信全被你外公给收 起来了。」信就放在铁盒子里,这么多年后,才知母亲没有忘了自己与姊姊,令 她心情极为复杂。 「那个地址还在吗?」 「我也不知道,都过了那么久……我也曾给过你妈妈,你妈妈去找过,听说 已经搬走了。」 郁兰垂下眼。「那──您恨她吗?」 「说这个有什么用?生恩也是很重的。好啦!不提这些陈年往事,你陪你阿 公一下,我先回家里处理事情。」 「好。」 就这样,她结束了与阿姨的谈话。 她将在铁盒中牛皮纸袋里的照片碎片一一拼了起来,以白纸为底,拼好了就 用口红胶黏贴,一边这样做着,一边陪着刘邦兴。 关于他与陈沁香婚后的事,她并不十分清楚,因为泽夫参与了中美合作秘密 飞行训练,所以她便跟着他一起去了美国。直到民国四十七年爆发八二三炮战, 他们才回台湾。泽夫再度投入侦照工作,在这场战争中,第五大队终于洗刷了「 无名」大队的耻辱,创下辉煌的空战纪录,当时的蒋中正总统还颁授他们荣誉虎 旗一面,彻底摘下了「耻」字臂章。 而当她去探望陈沁香时,她已大腹便便,由于泽夫消除了他们对她的所有记 忆,所以沁香已经不认得她了,两人也没有什么机会交谈。 战争结束后,泽夫再度被派到美国,她也跟着去,数年后当她回来,却发现 沁香已经离开刘家了。 从邻居口中得知沁香离开的原因后,若非泽夫拦住她,她差点冲去宰掉刘邦 兴,根本顾不了他是不是她的外公,反正她妈和阿姨都已被生出来了。 沁香在生第二个女儿时,因难产而无法再生育,刘家为了子嗣传宗,竟要刘 邦兴再迎娶一个,沁香不答应,双方爆发激烈冲突,刘家将沁香赶出门,不准她 再踏进刘家大门,更不许她亲近她的女儿,从此以后,沁香便音讯全无。 郁兰不懂,当初外公不是说要给外婆幸福吗?怎会演变至此?这算什么? 她现在拼好的是刘邦兴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里沁香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 怀中也抱了一个,而刘邦兴则站在她身边,四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她轻抚照片中脸颊瘦削的沁香,看得出这不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照片。然后, 她看向依旧闭着眼睛的刘邦兴。 「外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沁香呢?不管她生不生得出儿子,你都应该好 好珍惜她,因为你是那么爱她的,不是吗?」她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可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令她感到挫折。 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回到这个时空的她,对于上一辈的事,完全无 能为力。她轻轻叹息,低头继续将那些照片拼贴还原。 「你心中有我吗?」 咦?她猛地抬起头,和刘邦兴睁开的眼睛直直相对,那是很清醒的眼神,而 非早先的混沌。 「你每一天都会写一首诗给那个男人,却从来没写过只字词组给我。」 「阿公……」她吞口口水,显然他再度将她错认为是陈沁香了。 「你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从没把我跟孩子放在心上,你怎么可以那样无情 无义、无血无肉呢?」刘邦兴愈说愈大声,情绪也变激动了。 「阿公,您冷静点,有话好好说,我是郁兰啦!」她站起身,眼睛瞄向床头, 确定紧急铃的位置,就怕万一。 「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贱我,不把我当一回事?我只差 没把自己的心和肝挖出来给你吃,可你却念念不忘那个死人!」说完后,刘邦兴 重重咳了起来。 她忙奔过去。「阿公!」立刻按紧急钮,要医护人员快点赶来。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抓住,她低下头。「阿公?」 刘邦兴直直看着她的眼。「你那么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就当是我前辈子 欠你的!」说完后,眼珠子便上翻露白,也松开了手。 「阿公!」 一会儿,护士和医生都跑过来,并将她赶出病房,关上门进行急救。 她又闯祸了吗?她双手环抱自己,倚靠着医院冷硬的墙壁。 事情不能只从单一面向看!陈沁香离开刘家,绝对不只是因为生不出儿子!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才又犯了老毛病……」她望向 窗外的蓝天,喃喃地说道。 二十分钟后,医生和护士出来,告知她没事,但叮嘱她别再让老人家激动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不敢再走进去,目光复杂地凝着那身影,「生不出儿子」 有没有可能是外公为了放沁香离开所找的理由,让自己背上所有的责任? 她很想再找机会问个究竟,可外公清醒后,恢复了原先的痴呆,再也无机会 了……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受过往记忆所苦。 一星期后,二姨他们接外公回家,在那一天,她父母也从欧洲玩回来,并打 电话给她,说她已顺利考上A大国贸系。 就在众人的祝贺中,她踏上返家的路程,离开前,她抱着牛皮纸袋和那一把 特别的锁回到那间密室。坐在那边发呆良久,她不晓得自己期待什么,但……什 么都没发生。 回到台北后,她竟有隔世之感,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呀!回家看到爸妈,想也 不想地就冲过去抱住他们,狠狠哭了一回。 真的……好久、好久不见了呀! 坐到计算机前,竟有些陌生了,可她凭着直觉,再度寻到了那个名叫「梦村」 的女诗人的网页,网络上的资料有限,她便到图书馆搜寻,在台湾近代女诗人中 觅到其芳踪。 在见到黑白相片上那熟悉的面容时,眼眶立刻红了起来,真的是她呀,她后 来竟成了个诗人…… 一九三七~一九七六 瞪着那年分,她有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根据资料,陈沁香在民国六十五年 就因病去世,得年四十岁。 居然那么年轻就……也难怪母亲循着地址也找不到人,因为迟了六年,而时 间是不等人的。 翻开她的诗作,多半以情诗为主,她翻到了几首「思女」── 当松开了她们的小手,离她们远去时, 我便犯了原罪,得不断地受到思念鞭笞, 可无法回头了,因为──回去的路已不见…… 她们用陌生的视线,在看不到桥的彼岸 冷冷的、带刺的扫过我 在诗未札记中她这样记述着﹕ 我是个失职的母亲,当第一个孩子不是我预期中的那个时,我曾以为对她是 ……恨的。第二个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可以完成这场婚姻必要的任务,但不 幸地,几乎以我的生命换来的,却仍不是我期望中的……我以为对她是带怨的。 可当我毫不犹豫地放弃她们,拋开那婚姻的枷锁时,我却夜夜因想念她们而 哭醒,但我知道,我已回不去了。 在谈到「丈夫」时── 「爱」与「不爱」,只有一字之差 「不」,却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 不爱一个爱你的人是折磨 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绝望 也许那两个人都曾为他们的婚姻努力过吧,只是最后…… 沁香只爱关旭村,一生都基于此了,这可就是人类一辈子所追寻的「真爱」 吗?可为什么感觉竟是如此令人心痛? 看到这,她把诗集合上,坐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将诗集归位,然后离开图 书馆。 一到家,便从母亲口中得知外公家那老屋子已拆了…… 她望向窗外,蝉声依旧唧唧,可心中一片清明,她知道自己会好好的活下去 ──即使得孤独地抱着记忆活着。二○○一年的十八岁夏天就此画下句点。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迎接新的大学生活中展开序幕。 她不让自己想太多,只专注在眼前的功课、社团上面,用尽全身的气力活着, 直到十九岁的夏日来临…… 碧潭吊桥五十年前拥有台湾八大景的美誉,如今虽然依旧美丽,却也因都市、 北二高道路的兴建,削弱了原有的天然之美。 沿着太平路而上,她来到了「空军烈士公墓」的碑牌下,默默伫立一会儿, 才举步走进去,上次来到这,是为了参加关旭村的公祭以及葬礼。 而这回隔了数十年的光阴再度踏进这,心态已有很大的不同。 当然不只心情上有转变,那如同土馒头般的公墓数量亦增加许多…… 唯一不变的是,进来这,仍会强烈感受到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一年了,随着时间过去,有时会一阵恍然,甚至是质疑,那段历程究竟是真 还是假? 她真的曾经回到过去和一个来自「未来」的男人在一起,共度一段幸福的时 光?说不定那只是撞昏兼热昏时所乱作的梦…… 可当她来到这,并且凭着记忆走到关旭村的牌位前时,她知道──那不是一 场梦,即使是梦,也是个很真、很真,深切地刻进她灵魂的梦。 她合掌默祷问道﹕「你与她是否已在天上相会了?如果有的话,一起入我的 梦告诉我吧,让我心安……」 反复地、不停地默念,只求这份意念真的能传给他俩…… 当我逝去的时候亲爱,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在听到这歌声时,她微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荫的柏树 她倏地睁开眼,瞪着眼前的牌位,鸡皮疙瘩直冒,呃!她是指晚上睡觉作梦 时再碰面就好,可不是指现在呀!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她愈听眉愈皱,这歌声听起来不像是从牌位这边发出的,好象是从外面传来 的,她忙跑出忠烈祠外。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当她走近衣冠冢区时,那歌声也越来也越清楚,她转过一棵柏树,见到那眼 熟的身影,她不禁晃了晃,眼睛眨了又眨,直到泪水占据了她的眼,盛不住的时 候便一滴滴的滑落。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 「我也许把你忘记!」下一句她接下来唱,一边抹去泪水,一边缓缓走向那 个人。 那人停止唱歌,转过头,带些惊诧地看着她,而她也猛地止住脚。 他是谁?是钟泽夫?! 不!不是钟泽夫……她看过所有钟泽夫的面貌,但没看过这么年轻的,眼前 这人看起来跟她年纪差不多,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钟泽夫!」 他微挑眉。「你认识钟泽夫?」 「你不就是钟泽夫?」她扬眉。 「不!我不是钟泽夫,钟泽夫在此。」 他手指向旁边的墓碑,她顺着看过去,一看到那名字,她不禁全身一软,摇 摇欲坠,他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她瞪着那名字良久,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名 字会出现在这?应该是不存在的呀!可当她看到他逝去的日子时,却由不得她不 接受!没错!是他送她回来的那一年! 但──为什么? 然后她突然忆起。「这里是衣冠冢!」她瞇眼望着他。「他的骨骸呢?」 「可能……在太平洋底吧!」 可能?「你怎么知道?」 他耸耸肩,笑而不答。 可疑!太可疑了! 她从他怀中站直身子,拉开一步距离,直直地望着他。「你现在有没有空? 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他微微一笑。「好呀!你要说我就听。」 「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因为一场意外而穿越了时空碰到面,然后他 们相恋、相爱,并订下约定,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回到原来的时空,各自重新生活。只是一起生活了二 十年之后,在决定是时候回到各自的时空时,那个男人却食言了,他选择自己赴 死,而让那个女人抱着所有的记忆回到自己的时空,独自受思念煎熬。那个女人 一直不懂,男人为什么要言而无信?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原以为二十年已足 够,可当其中一方还保留着所有的回忆继续独自活着时,那是折磨,即使拚命告 诉自己要知足,可仍做不到……你跟他同样都是男人,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 会这样做?」 他静静凝视她。「或许那男人想要的是拥有第二次机会。」 她皱眉。「第、二、次机会?」 「没错!也许那男人还希望可以到那个女人所应该存在的时空与她再度相会。」 她窒了窒。「是吗?他是这样想的吗?第二次……」她神情有些激动,向前 走了半步,可又缩回了脚。「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在她回到自己的时空时,却 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而一个人独自受苦一年之久?」 「女人怎能那样确定那个男的没有陪她?说不定是因为那个女的这一年来只 专注看着前方,从未注意到旁边有什么?」 她微微颤抖。「你……你是说,他──一直都在。」 他耸耸肩。 是这样吗?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而她居然都没发现?她闭上眼睛,许久不敢 睁开,深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但──睁开后,他还在! 她深吸口气。「那当女的同那男的面对面碰到时,为什么那男的又不敢承认?」 「或许是因为他想惩罚她这一年来的疏忽。」他再度耸肩道。 什么?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太过份了吧!他明知道他可以直接跳到她面前说 清楚,可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惩罚。 她瞇了瞇眼,忍住气。「尊姓大名?」 「姓钟,名立夫,台北人,A大航天系。」 「A大?你也是A大的学生?」她惊诧地问道。 「是呀!我们有好几次在校园里擦身而过。在图书馆时,我也常睡你旁边。」 「睡我旁边?」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拔高。 「对呀!我们经常共睡一张桌子,大概是因为你睡得很熟,所以没注意到我。」 虽不明显,但听得出话中的不满。 什么?有这种事?她真的太大意了,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不过这让她更气了, 可不知是气自己多,还是气他多? 倏地,她想起期未考前那奇异的午梦。 糖心 求呀 哈密打。 天!他当时就在她身边,而她却以为是自己过度思念他而乱梦! 好呀!敢这样整她?!第二次机会?哼!也不问她要不要?何况跟同一个男 人有两次机会,也未免太无趣了点! 仰起下巴,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叫楼郁兰,国贸系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我有事先走了,希望我们下回可以在校园见。」 「咦?」就这样?!他脸上开心自得的笑容顿时不见。 轮到她笑得很灿烂、很教人……毛骨悚然。「人,很少会有第二次机会,是 不?」 他谨慎地望着她,不敢轻易附和。「所以?」 「第一次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好象都是那个女的追那个男的,然后呢, 亲吻也是女的吻男的,告白也是女的先对男的说,所以为了公平起见,这回该换 一下了吧!」语毕,她仰起下巴,像个女王似的优雅地转身离开墓园。 走着,走着,步伐愈来愈轻盈,心也愈来愈飞扬,望着山下翠绿的碧潭,心 里怀着小小的等待。 果然,不负期望──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灿烂一笑,转身面对她追来的「未来」情人。 「糖心 求呀 哈密打 」第二次机会,就从这句话开始! (全书完) ------------ 转自lovepo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