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日后,柳玉痕按照韩幄的指示,天一亮就带着密函往王宫的方向行进。韩 幄交代她,任务达成后必须抄小路先回将军府,而这一天也是韩幄计划许久预备 行动的日子。 他留下卫云在府内镇守,身边只带卫青以及从边境调度回来的一些士兵,准 备和屠森会合,然后两队人马再堂而皇之的杀进宫内。 晋王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他宠信的屠森会反他,当他看到柳玉痕送来的密函时, 简直如遭电殛般的僵愣住了。 震惊之余,他马上调度宫中侍卫,即使心中仍有所怀疑,但为了预防屠森篡 位,他必须要有周全的准备。只是宫中的侍卫全数加起来也不故屠森手中握有的 重兵,看来他是在动难逃了。 柳玉痕并没有按照韩幄的交代将密函送到就走人,她看出晋王的惊慌,因此 暂时留下来静观其变。 当屠森和韩幄的人马到达宫内时,晋王这才栗栗不安的想逃;但柳玉痕再三 保证韩幄是来救他的,要他镇静别怕。 屠森以为有韩幄相助定然胜券在握,他万万想不到,韩幄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晋王面前反他,还和宫中侍卫合作捉拿他。 屠森生来未这般狼狈过,一向都是他在算计别人,未料这回居然栽在一个年 纪可以当他儿子的人手上!他愤怒万分,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欺骗他的人碎尸万段, 这是他一生中莫大的耻辱。 韩幄原本有信心制伏屠森,但当他看柳玉痕在宫内,而且就在这场混乱的战 局之中,正和侍卫尽心保护晋王时,他一时乱了分寸,平时伶俐的手脚,如今却 怎么也无法施展。 混乱的局面持续着,不久屠森的人马渐趋败势,死伤已不计其数,但他平常 训练的几位高手,仍在他周围就像铜墙铁壁般地保护着他;韩幄和卫青联手也无 法捉拿他,何况屠森本身也有武功底子。 柳玉痕见韩幄仍在和屠森那个老贼对峙,马上跑上前欲助他一臂之力,结果 却被韩幄斥责要她退下,免得让他分心。 他们俩为对方担心的一举一动全让屠森看到了,他知道再战下去会对自己不 利,何况他的兵马损失惨重,而韩幄仍有许多后援。 因此他突生一计,决定要把柳玉痕捉来当护身符,否则今日他恐怕难逃出宫 内。他趁他平日训练有素的护卫暂时牵制住韩幢、卫青等高手时捉住了柳玉痕。 “住手!你们统统退后并放下武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屠森终于褥到了 一张护身符,因为他明白韩幄在乎这个女人。 韩惶愣住了,原以为今天一定可以制伏这个逆贼,然而现在这突发的意外, 却让他束手无策。 “退后,放下刀剑!”屠森再次警告。“别考验我的耐力。” “你们……先退后。”韩幄无可奈何地命令着。 “将军,不能放他走!”卫青无情地道:“请以大局为重,女人再找就有。” “住口!她是我的妻子。”他对卫青暴喝。“我韩幄今生不会再找第二个女 人。” “将军……”卫青了解主人在乎她,但这个奸贼若不除,国家将永无宁日。 他很想冒死进谏,伹车人那痛苦的神情却教他为难。 “放他走!”晋王知道柳玉痕是韩幄的妻子,进他没有不插手的道理。“韩 将军是今日的第一功臣,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谁敢不从?” 晋王一出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哈哈哈……你们还是奈何不了我!”屠森得意地狂笑着。 “放下她,否则你别想活着出去。”韩幄愤怒地警告着。 “可以,但必须让我安全离开宫内。”他提出条件。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屠森挟持柳玉痕一步一 步地往宫外移动。 屠森的手下早已备好马,显然他们早就有所准备,万一失败,他们随时都可 以逃走。 “放下她——”韩幄再次发出警告。他看到屠森人已到宫外,却似乎还没有 放人的意思。 屠森警觉到韩幄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于是他架在柳玉痕颈项上的剑收得更紧。 “谁敢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要她人头落地。” “别管……我了……”柳玉痕困难地吐出这句话,因她的脖子已沁出些微血 丝。她好懊恼,这下子竟为了她而白白的放走已经快要上钩的大鱼,只怪她多事 不听韩幄的话,早知如此,她就先回将军府等他。 韩幄了解屠森为人凶狠,若不是顾忌到妻子的安危,他早就杀了他。大军在 前,却只能无奈的受他一人摆布。 屠森在众人放人的期待下,猛然以惊人的速度将柳玉痕架上马背,他拉着缰 绳对韩幄喊话:“要她活命,有种就单枪匹马来救她。” 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响起,尘沙飞扬。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韩幄立即招来他 的爱马,急如星火地跨上马背,毫不迟疑地追上去。 卫青原本要带着士兵一起跟上,无奈韩幄发现后立刻严厉地阻止:“谁敢跟 上,让将军夫人丧命者,杀无赦!” 屠森带着柳玉痕和数十名手下逃到太阴山,原来那里也是他的贼窝之一。韩 幄则一路紧跟着,不管此次前来是否危险,他誓必要救出心爱的妻子。 为防柳玉痕作怪,屠森在半路就把她弄昏了。他预料韩幄定会追来,这也是 他所期待的结果。原本似锦的前程都毁在他的手上,今日这般狼狈样也是他造成 的,这股怨气他誓必要向他讨回。 屠森那帮人才刚到达太阴山,韩幄马上尾随而至。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原是合作的伙伴,如今却是见面眼红的敌人,屠 森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他费尽心力努力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相国之位,如今却栽在韩幄的手上, 他心里当然万般不甘! 想他鬓已成霜,梦寐以求的王位即将得手,不料一时失算,竟轻易毁在韩幄 的手里,这不是一大讽刺吗?凭历练他都不及他啊! “我人已来了,快放她走!”柳玉痕被屠森挟持后,韩幄便再也无法镇静。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做梦,”屠森立刻要人把柳玉痕绑起来,故意为难 他。“你害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你付出代价!” “你——”韩幄急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不关她的事,你不该迁怒 别人。”他压抑胸中怒气。 “没有她,我怎么请得到你?”屠森尖酸地道:“没有她,或许今日我还走 不出晋宫呢!” “我人已来了,你究竟要如何?”他快捺不住性子了。 两人正在争锋相对,此时柳玉痕醒了过来。 “你……你怎么来了?”她猜测他一定是一人前来。 “是来救你的。”看到她,韩幄的语气又变得柔和。 “他是故意引你来的,你真傻!”柳玉痕忧心着, “如果我早听你的话回将军府,今日也不会害你……” 这回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密函虽送到,但大鱼却逃了,连带也害他陷 入险境,都怪她多事误了大事,她……好恨哪! “你也是好意留下来要帮晋王,不能怪你。”他平和地道。 “不怪我,难道怪你啊!”柳玉痕没好气地说。他越包容她,她就越觉惭愧。 “不,应该怪这只老狐狸。她指着屠森。 她话刚落,屠森立刻给她一记耳光,韩幄见状发火了,立即和他动起武来。 事实上,屠森根本不是韩;幄的对手,两人才交手不久,他就渐趋下风,他 的护卫马上加入战局,而屠森则退出战局观看,他要等他筋疲力尽时再对付他。 “你快逃、快逃!别管我!”柳玉痕情急地呼喊着。“晋王需要你,你不能 因我而牺牲,不能陷我于不义。”她想说服他逃走。 “你别吵,安静一点!”听到她的声音,韩幄的心更乱;原本他可以轻松的 应付这些人,但现在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明白了,原来是三天前他中了魏承英那一刀,至今伤口还没完全复元,又 加上在宫内已消耗不少体力,目前要赢过他们确实是相;当吃力。 此刻他才觉悟,单枪匹马跟过来似乎是不智之举,他忘了自己仍有伤在身; 可每当面对她,他就乱了分寸。他不该一时冲动反而坏了大事,而今伤口仍在隐 隐作痛,今日恐怕救不了妻子了。 屠森看出韩幄是在苦撑,他得意于自己培养出来的几名护卫,他们都是顶尖 高手,相信不久他们就可以制伏他。 时间缓缓流逝,情势并没有如屠森所预料的那般,他低估韩幄了。眼看他的 护卫个个被他击败受伤,他情急之下马上改变计谋。 也许是护卫佳人的坚定意志,让韩幄发挥了无限潜能,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 打败他们的,只知道他们一个个倒了下去。而当他跨出沉重的步伐想去救柳玉痕 时,屠森猛然一掌从他背后袭击,令他当场吐血,立即昏倒在地。 “韩幄——”柳玉痕看着眼前这一幕,戚然地惊叫着。 韩幄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被绑在山洞里的地牢,看样子这里是屠森专门对付敌 人动用私刑的地方;而他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柳玉痕的安危和去向。她究竟 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你终于醒来了。”屠森狞笑着走进地牢。 “她呢?你的目标是我,不该波及无辜。”韩幄情急地问。 “你真有能耐,想不到我手下的高手都被你撂倒了。不过别得意:你和你的 女人巳落在我的手中了,哈哈哈……”他得意自己目前所占的优势。 “你竟敢不放她走!”韩幄暴怒道。 “她活该是你的心上人,所以她当然无法置身事外。”屠森阴狠地道。“我 要让你们尝尝心碎的滋味,让你的心上人看着你痛苦受罪,让她为你伤心流泪, 让你因她的眼泪而心疼,这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你这个皓首匹夫!”他一步错步步错,难道这是天意吗?为了护卫晋国, 这次举事却连累了妻子。他这个顽固的妻子不该不听他的话,他费尽心思旨开她, 就是要她避开危险,谁知她最终也卷进这场风暴来。 “等我把你折磨死了,我再好好厚待你的妻子……”语意暗藏嗳昧,屠森淫 笑着。“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他愤怒指责。 “我不是背叛你,是你自己背叛了正义,才会成为众人挞伐的对象,而我只 是为了维护正义。”韩幄坚持正义的立场。 “哼,别说大话了。”在这生死关头,屠森不相信他的骨子还能有多硬,他 立即把柳玉痕带进来绑在他面前,要让他看个清楚。 “好好看着你心爱的人慢慢地死去吧!”他对着柳玉痕道。 “你……你要做什么?”柳玉痕紧张地问道。 “他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从他身上一寸一寸地要回来……”话完,屠森立即 拿起马鞭对着韩幄狠狠地抽打。 韩幄咬牙撑着,自始至终不愿吭一声。柳玉痕看得心惊胆战,他胸前的刀伤 尚未痊愈,怎么经得起这般毒打?屠森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他一定会把韩幄打 死的。 “别打了,我求你别打了……”她软弱无助地对层森哀求着。他身上血流不 止,肯定是原来的伤又雪上加霜,再打下去他会死掉的。 “别求……他……”韩幄看她悲伤又自责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我死得 ……坦荡荡的,而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都是我害你的……”她觉得体内有千万把刀在搅动,肝肠似乎被寸寸切断。 她恨不得上前把屠森杀掉,偏偏她无能为力。 “别哭了,我韩幄的妻子不是弱者!”他用激将法要柳玉痕坚强。 “哈,两人倒是情深意重啊!”屠森暂时停手,满意地看着两人痛苦。 在他的心里,其实挺欣赏韩幄的才能和傲骨的,只可惜他是明珠暗投,心不 在他这里。只要是他的敌人就必须歼灭,否则那对他东山再起是一大阻碍。 “你这个疯老头,有种打我啊!”柳玉痕故意激怒屠森,要他转移方向对付 她。 “你也活得不耐烦了?”屠森看向她。“不过你还年轻美丽,让你死实在太 可惜了,等我解决他之后,再来好好享用你,等哪天厌倦了你,再杀你也不迟。” 他故意大声说给韩幄听,要让他死后也不能安心。 “像你这般小人行径,难怪得不到人心,也注定要失败。”再不骂他,韩幄 难消心头之恨。 “真是硬骨头,死到临头还嘴硬,若不是念在你我曾经共事的份上,我早就 把你挫骨扬灰了。”屠森是爱才之人,偏偏得不到他的忠心,而他得不到的人才, 别人也休想得到。“若你还有一丝悔意想跟我帮我,或许我会考虑放走你妻子。” 人才难觅,看他对妻子的重视,他想再试看看能否挽回合作关系。 柳玉痕闻言欣喜万分,因为这是一个缓冲的好机会,韩幄可以先假装答应他, 他们再找机会逃走。她使眼色要韩幄先与他妥协,但韩幄说出的话却让她气馁。 “晋王都已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我没有理由再为虎作伥。”若不是为了搜他 的罪证,他不必这么辛苦的戴假面具,这有违他的本性。 屠森表面上说得这么好听,可一旦再和他合作,他一定会拿玉痕牵制他,到 时他更是非得替他做事了,与其再造孽,他宁愿一死。 “好,很好……那你就去死吧!”屠森似乎是恼羞成怒,他甩掉手上的马鞭, 准备对他动用烙刑。然当他扯掉韩幄上身的衣物时,却登时愣住了。 他胸前的那块血玉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惊心动魄的映人眼帘,那是一段刻 铭心的记忆……还有他;肩上的胎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为何有这块玉?” “不关你的事!”韩幄不屑对他说明。 “如果你不说,我乌上杀了她。”他威胁道。 “你快说吧!”柳玉痕催促他,拍他再这么强硬生命定然不保,因为他还在 流血。 “从我懂事起就一直戴在身上。”这次的妥协是为了妻子。 “你……你娘叫什么名字?”屠森的脸色惨白,他已没有先前的高张气焰了。 韩幄不想回答,但屠森立刻问道:“是不是叫韩映雪?” “你怎么知道?这又关你什么事?”他的惊讶不亚于屠森。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一向阴狠时屠森,如今难得表现一副慈容,他 颤巍巍地指着韩幄道:“你……你是我的亲生儿子。” “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韩幄冷笑着,他怎么可能有这种父亲?一 定又是他在耍诡计。 “你左肩的胎记我在你年幼时就看得一清二楚,还有这块血玉是我送给你娘 的定情之物,她把它戴在你身上,一定是为了当作我们父子相认的信物。” 现在他已不是阴狠的屠森,而是一位令人动容的慈父,他的神情充满着歉意 和期待。想不到一生为了权位和名利费尽心机的孤独老人,最终还有这么一位优 秀的儿子。难怪他和他特别有缘,这大概是天生的血缘关系吧! “不,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韩幄痛苦地呐喊着。他辜负了母亲,也让 他从小诚了孤儿,而备受同龄小孩的欺凌。 “怎么会这样?”这突然的大转变,让柳玉痕更觉不可思议。 不过她仍感到庆幸,如此一来韩幄的生命将不再受到威胁。因为虎毒不食子, 不管屠森多可恶,只要能保住韩幄,他们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但一向以廉洁自持、刚正不阿的韩幄,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打 击,他宁愿一死也不愿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呈死白,如今又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他再也撑不 住了,他的心比自己的伤口还痛…… “韩幄!”柳玉痕看到他垂下头,发觉事情不妙,她立刻对失神的屠森喊叫: “喂,他昏过去了,赶快救他呀!” 屠森立即醒悟,马上松绑他和柳玉痕,两人合力把韩幄抬到石床上。他们此 刻皆只想着要马上为他止血。 屠森亲自为他包扎伤口,此刻他悔恨交加,恨自已差点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他竟不知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在欢喜之余,也忧心他 的伤。 是老天在惩罚他吧!若说有罪也是他屠森一人的罪过,不该让他儿子来承受 苦难。思及此,他不禁老泪纵横! 原本对他很不齿的柳玉痕,得知他是韩幄的父亲,又见眼前真心忏悔的他, 她的态度完全转变了,现在他是一个令人同情的老人。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现在她只能安慰这位落寞的老人。 她心里不会比他好过,眼看自己的夫君重伤昏迷,她好怕会从此失去他,好 怕他再也不会醒来。她虽然;佯装坚强的安慰别人,自己却不争气的猛流泪。 “对不起!儿子,原谅我!”屠森声音暗哑地对着韩幄忏悔。虽然他以他为 荣,但亦顿觉自己的龌龊,将来会是儿子生命中的污点。 谁能接受有像他这样的父亲?是善良的映雪对他教养有方,他该谢谢这位他 曾经爱过又辜负了的贤妻。 一老一少都在为眼前昏迷不醒的韩幄担心。“天过去了,韩幄仍未苏醒,看 来情况好像不乐观。 人一急就容易失去理智,原本同情屠森的柳玉痕,转而对他控诉道:“都是 你这个狠心的父亲,他原来已受刀伤,还被你狠狠地抽打。若是他死了,我永远 也不会原谅你!” 屠森的心像是被猛然抽了一鞭般,他感到心力交瘁;悔恨地道:“若是他死 了,你就杀了我为他报仇吧!” “哼,杀了你倒是便宜了你!”她的口气再也无法和缓。“你出去,别在这 里妨碍他,因为你的存在他才不愿醒来!” 屠森缄口不语,默默地走出洞外。 期待、苦等的时光总是特别慢,已是第三天了,韩幄仍然没有醒来。即使屠 森备有最好的药草,似乎也没有发挥最好的疗效;只因他心痛所以不愿醒来,而 世间有可以治心痛的药吗? 想到他这一生的孤苦,柳玉痕的心不自觉地绞痛着。现在他有一个爱他的妻 子,又意外获得一位父亲,偏偏他无法度过难关…… 不,他一定是在逃避,他一定是不愿面劝现实!据闻他是不败的大将军,哼! 简直是骗人的狗屁! “告诉你,你再不醒来,我就去当女土匪,或者帮坏人助纣为虐来气你!” 柳玉痕在床前对他叨絮着,她知道他最在乎这种事。 “你这个冤家,难道你想就这样遗弃我?想都别想,我跟定你了。不管你到 哪里,我誓必追随。”她握着他冰冷的大手抽泣着。 “你那原本雄壮威武的气势呢?在战场上曾经打败;多少敌人?又曾经九死 一生,大伤小伤你都能度过,为何今日偏偏这么懦弱,轻易的准备向死神妥协?” 她恨恨地吻上他发自的唇,恨不能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要他明白她不能失去他。 “亲爱的夫君,今生既遇见我,我便会和你纠缠不清,你休想甩掉我……” 趴在他身上,柳玉痕仍然悲泣不已。 “韩幄啊韩幄,若是你执意逃避,即使上山下海,我仍会穷追不舍,让你; 不得安宁!”即使已身心俱疲,她仍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着。 时间在孤寂中悄悄地流逝,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 老天舍不得好人英年早逝,韩幄像是奇迹般地醒过来。 他看到妻子趴在身边睡着了,心想这几日她一定为了照顾他累坏了。 他想起来却觉全身无力,连抬手都觉吃力,但他仍努力的举起手抚摸她的发 丝,心中澎湃不已! “啊!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因他的抚触而转醒的柳玉痕激动地紧握 着他的手,兴奋得猛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不会遗弃我,你仍是舍不得我的,对 不对!” 韩幄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一时反倒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嘴角轻扬,送她一个 安抚的笑。 她立即去取水给他喝,她不直接喂他,自己先含在嘴里,再慢慢哺入他口中。 “好些了吗?”她轻柔地问。 “嗯。”他动容地又露出微笑。 一个大男人经常表现在外的是独立和坚强,但若遇到重大危难的时候,其实 他们的内心也是很脆弱的。男人也是人,更需要人的鼓励和支持,柳玉痕了解他 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她明白他需要她。 “好好休息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见他气息犹弱,她要他别说话。 韩幄没有看到屠森,内心感到疑惑。他走了吗?是自己不愿认他,所以他失 望的走了吗?即使再见到他,他亦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再怎么坏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怪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父债子还是天经 地义的事。晋王还要捉拿他,正义之士仍要追杀他,尤其他还背负着魏承英一家 的血债;但只要他悔改不再有野心,他可以尽力保他一命。他的年事已高,为人 子的又怎能不让父亲饴养天年? 他看得出父亲其实很在乎母亲,当时若不是父亲迷恋权位,忽略母亲的感受, 母亲也不会黯然离开他。他身边也没有妻妾和子女,他是一个可怜的寂寞老人。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柳玉痕看他脸色忧戚,不放心地询问。 “我躺了多久?” “整整三天。” “他……人呢?”韩幄问得有些不自在,之前他是那么地排斥他,现在却不 由自主地关心起他来。 “大概出去忏悔了吧!”柳玉痕无关;紧要的说着。虽然居森是他的父亲, 却无情的伤了自己的儿子,害她伤心欲绝。“不过这几天都是他为你调配药材, 亲自为你敷伤药的。”她不敢隐藏屠森赎罪的心意。 “我要……起来。”他困难地支起身。 “我不允许,你的伤尚未痊愈,有什么事我代劳就好。”她制止他。 “躺了三天,我想动一动。”韩幄企求道。 “我来帮你就好。”柳玉痕靠近他,拉起衣袖,抬起粉白的藕臂,为他轻轻 翻身按摩着。 “谢谢。”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谢什么?我受伤时也是你照顾我,何况我是你的妻呢!”她乐意为他服务。 “等你伤好了,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否则你这么高大我扶不动啊!” 韩幄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宠溺的孩子般,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的;那是一种 无私的爱,让他心中溢满幸福。而他真的为她活了下来,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 是如何做到的。这几天是真正让自己疲惫的心得到充分的休息了,他知道自己需 要一个温馨的家让他停泊,他流浪太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寄托。 只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他担心的是该如何保住父亲?之前是他举 发父亲的罪状,如今他又要如何杜悠悠众口?一向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他,又 要如何在朝中立足? 其实自从遇见了小痕后,他就想退出仕途了,他厌倦再过官场中那种争斗的 日子,他渴望祥和平实的生活,因她的出现才让他有这种觉悟。 “小痕,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他期待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这还用说吗?你昏迷的时候,我说了好多心中的话,那可是你平时听不到 的喔,只可惜你没听到。”她有些遗憾,可如果现在叫她说,她一定说不出口。 “我明白。”难怪他将醒未醒之际,就觉得有很吵的声音,像是她在对他喋 喋不休,虽然没有完全听人,但他仍隐约听到一点。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只要是夫君的事,我义不容辞!”她倍誓且且地道。 “我想保父亲的命。”韩幄幽幽道着。 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像他这么忠于国君的人岂有不孝顺自己父亲的道理? 就算屠森的罪行有多可恶,她也要帮他完成心愿,她只有对不起魏大哥了。 “我答应帮你的忙。” “你是我的好妻子。”他感动的握着她的手,靠在自己的脸庞摩挲着。 “我们已是同命鸳鸯,不是吗?”她低下头覆上他的唇,给他一个甜美的吻。 两人唇舌交缠,一时难舍难分。 屠森在洞口听到了这一切,更觉羞愧不已,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