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 据张成林刚刚得到的消息,两个月前,德门中学就在想办法把郑胜“掐”过去 !教师们一片哗然:“这么快就下手?” 朱敬阳说:“那还不是! ”听他那口气,好像这消息是他首先得到的。“后来, 德门中学之所以没动。是因为他们听说郑胜变了,害怕把他弄过去后,不仅接收了 一个废物,还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张主任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比以前更加复 杂,大家保护尖子生的工作,不是从下学期开始,而是从现在就开始! 张主任吩咐, 千万不要把学生的家庭信息透露出去,谁透露了谁负责;其次就是要多关心尖子生, 个别尖子生有些怪脾气,喜欢跟老师抬杠,但他们毕竟是孩子,做教师的,要谅解, 要谦让,绝不能像孙志刚那样跟他们发生冲突。” 这后一点,不需要交代教师们也知道。在许多学校,从某种角度说,尖子生的 权利比教师大。每到高三,尖子生们就前所未有地知道了自己的重要性。领导和老 师看他们的眼神,跟他们说话的口气,在处理同学间纠纷时对他们百分之百的偏心, 学生食堂专门为他们开辟的“尖子生通道”,都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珠光宝气, 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特权。即便尖子生有明显不尊重教师的行为,教师也只能忍着。 否则他们就威胁要跑到其他学校去。大前年,化学教师孙志刚有天上课时让学 生做习题,某个尖子生却偏偏不做,而是大摇大摆地拿出一张商场发的广告宣传单 看,孙志刚多次提醒他收起来,他却示威一样越举越高,孙志刚忍无可忍,一把将 广告单抓过去,撕成了碎片。这下可不得了,那尖子生直接去了校长室,对当时的 陈校长说:我不要孙志刚教化学! 孙志刚的化学教得相当不错的,陈校长很器重他, 怎么能说换就换?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后,陈校长亲自去劝慰那个学生,说 孙老师那样做,对你也是一片苦心,但学生不依不饶,说再不换,我就去德门中学 !陈校长见他态度强硬,心里也窝气呀,想我堂堂一校之长,倒要听你一个学生娃的 指挥了! 但他没有办法,因为这个尖子生成绩十分突出,他将为学校带来巨大的效 益,陈校长不能意气用事,他是校长,要为学校几百口人的生计考虑。于是,他又 去动员孙志刚给那学生道歉——如果那学生不去威胁陈校长,孙志刚会主动去给他 道歉的,一个尖子生对学校的利害关系,他不是不清楚,可是现在,他梗着脖子, 坚决不道歉,他还对陈校长说:“你干脆把我开除算了! ”陈校长怒火中烧。这其 中一多半的怒火,是烧向那个学生的,但最终的后果,却完全由孙志刚来承担了。 他当然没有开除孙志刚,但依照那学生的要求,把孙志刚换掉了;不仅如此,还把 孙志刚由高中教师贬成了初中教师。陈校长为什么把事情做得这么狠,过后很多人 都感到匪夷所思。 说到孙志刚,教师们将心比心,多多少少都有些伤感。 朱敬阳接着说:“张主任帮我们拟了一份必须严加保护的尖子生名单,大家传 阅一下。” 名单上,凡是有希望考上一流高校的学生,张成林都用红笔在名字下面画了个 圈。文科系列,费远钟班上的圈最多,其次是莫凡宗和钱丽班上,莫凡宗班上的何 超、钱丽班上的张永亮,都是可以跟胡昌杰等人匹敌的尖子生。费远钟发现,郑胜 的名字下面也画了圈,而且在圈里打了个圆点。为什么打这一点,张成林大概没来 得及告诉朱敬阳,因此朱敬阳没有解释。 开完了会,各个教师认认真真地把办公桌检查了。主要是看花名册是否锁进了 抽屉,随后各自回家。周世强跑得最快,那时候,他家里一定拥挤不堪,那么多学 生吃饭,只有老婆一个人,收钱补钱,打饭打菜,根本就忙不过来。费远钟并不急, 今天的教学楼大厅该楚梅值班,遇到楚梅值班的时候,中午就给儿子费小含五块钱, 让他在自己学校吃一顿。 他想再改两份试卷,待学生吃饭的高峰期过了再去食堂,但是钱丽也坐在办公 室里,这让他没心思待下去了。钱丽是最怕下班的人,在单位上,她精气神十足, 一下了班就手足无措。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上班。费远钟不大喜欢钱丽这个 人,主要就是不喜欢她身上的“忙”劲,哪怕起身去墙角接杯开水,上完了课去水 槽边洗手,钱丽都是小跑着去,她的眼神总是绷得紧紧的,目光里有一股烧焦的煳 味儿。她自己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这股煳味儿之中,却给别人带来压力,带来紧张感。 费远钟此刻就有了紧张感。 他在想,张成林在郑胜名字下面的圆圈里加那一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表明 他是一个特殊人物,只能以观后效,还是说他特别重要,校方把捞取状元的重任依 然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是前一种,费远钟心里的压力会轻一些,如果是后一种, 事情就相当麻烦,尽管郑胜表示愿意听他的话,从此不再胡闹,但话说回来,在战 场上,士兵不会因为一次精彩的训话立即变得英勇善战,人们也不会听了一首美妙 的歌曲就能立即变成音乐家。二十多年的教龄,又当了十一年父亲,使费远钟明白, 有些事,想得越简单越好,另一些事则要想复杂些,否则就会陷入沼泽。 费远钟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准备去食堂打饭,可脚还没迈开,钱丽就叫他了。 “费老师,”钱丽说,“我觉得张主任那个名单弄得不对。” 费远钟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班上的尖子生就那么少? ”钱丽面色通红。她觉得,自己班上的尖子生被 张成林圈定的数量少,证明领导认为她把五班带得不好。 ‘ 原来是这么回事。费远钟笑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费远钟心想,你给我讲这些有什么用? 你不服气,去找张成林得啦。但他做出 很同情她的样子,说:“你可以去问一问张主任。” 害怕被她缠住,费远钟接着补了一句:“我先走了,钱老师你慢慢来。” 这时候,他的妻子楚梅正在底楼大厅与五六个学生对峙。那五六个学生都端着 饭碗,要进教学楼里吃,而学校为了保持教学楼的卫生,规定不能这样,谁在大厅 值班,谁负责把学生拦住,拦不住对不起,扣奖金;作为一个守门的工人,本来就 没几个奖金好扣的。今天这几个学生,都是高三年级的尖子生,他们一边往嘴里刨 饭,一边讨论着题目,径直往大厅里走。那时候邮递员刚送来一封快件,楚梅正往 传达室里放,回转身,看到几个端着碗的学生进来了,急忙去阻拦。几个尖子生连 斜也没斜她一眼,继续往里走。楚梅拉住了一个学生。被她拉住的,是费远钟班上 的战小川,楚梅也认识战小川,就向战小川求情,让他不要上去,并请他叫那几个 也不要上去。那几个人楚梅都不认识。再怎么说,费远钟也是战小川的班主任,战 小川说了声好,接着对另外几个挤了挤眼睛说:“嗨,算了。”另外几个很不乐意 地停了步,跟随战小川去了大厅外面。他们站在门口吃饭,没吃上几口,不知是谁 起了头,故意将一条腿放在大厅外面,另一条腿伸进大厅里面。这究竟算不算进入 了教学楼呢? 楚梅很为难,但她知道,这时候去阻止,是没人理她的,战小川也不 会帮她说话;战小川虽然没把腿伸进来,可他站在那里笑,米粒子不停地从他嘴里 喷出来。几个学生这么站了两分钟,见楚梅没有反应.觉得很无趣,又不知是谁起 了头,把上半身也倾进来了,屁股在外面,头在里面。既然头在里面,就应该算是 进入教学楼吃饭了,但楚梅依然没说话,只是跟他们面对面地站着。这就很没意思 了! 一个学生把腿收回去,突然往前一冲——他并没有冲进来,只是脚在地板上踏 得嗒地一声响,像突然炸出的一颗鞭炮。楚梅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去拦,结果人家还 是保持着屁股朝外头朝里的姿势。楚梅闭了闭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谁知这 边没危险了,那边的学生又照计施行,虽然都只是踏一下脚,可楚梅总担心他们会 突然冲进来,每一声脚响,都会让她本能地去挡住那个方向。她这么跑过来跑过去,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大冬天的,额头上还冒着鱼子样的汗珠。 费远钟下到一楼和二楼间的平台,恰恰看到了这景象。 那时候战小川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但他在泪光里看到了老师,立即收了笑,用 力地咳嗽一声,再装出认真吃饭的样子。他碗里的饭菜已泼洒出了一大半。 看到费远钟,那几个学生把上半身从大厅的空间里缩了回去,但一点也不惊慌, 莫凡宗班上的何超,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神情。费远钟站到楚梅身边去,脸色十分难 看。 见丈夫来了,楚梅快步回了传达室。 费远钟就那么看着几个学生,默默无言地站了好几分钟,才回家拿碗钵,去食 堂打饭。 当他把饭送到教学楼来的时候,几个学生已经不在了。 楚梅在打扫大厅外的那些饭渣,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6 刚把检查组送走,张成林不放心,又亲自到高三来了。 张成林个子不高,在四川人里面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中等身材,身上最显著的特 征是胸骨方方正正。 特别突出,这是冬天,不大能看出来,要是热天,你会觉得他在衣服里面藏了 一口倒扣着的箱子。他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从没有人见他慢步过,只要出动,必 是大步流星,他的腿短,但每一步都跨到极致,即便像费远钟这样将近一米八的高 个儿跟他同行。也不停地提醒他:“走那么快干啥? 是去捡金银财宝还是抢银行? ” 他回过头笑笑,等你跟上去,肩还没跟他并上,他又把你甩开了。对他来说,“疲 惫”这个词是可以从字典里抹掉的。但他又不愿意陪老婆逛街,因为他的每一步都 有目标,都有正经事情做;他知道女人逛街总是没完没了,见商店就进,也不管买 不买东西,这太耽误时间了。他老婆朱莹刚从长丰煤矿调到锦华中学来的时候,希 望丈夫陪自己去街上转转,张成林无奈地同意了,但出门之前,他都要拿张白纸画 地图,两人走哪些街道,街道上有些什么商店,哪个商店进,哪个不进,他都标得 明明白白。这么画了几次地图,朱莹就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画地图是张成林的强项,他本来就是地理教师出身。他教书时最大的本事,就 是能平手在黑板上画一个地球。他画得真好! 手臂一挥,标准的椭圆就出来了,起 始点的交合分毫不差。学生们听他上第一节课,觉得神奇得不得了,对他充满了景 仰,不过没过多久,学生就不再景仰他,因为他每堂课都如此:走上讲台,脚还没 站稳,就迅速画出一个地球。地球画好,开始讲课,他却讲不清楚,一堂课搅来搅 去的。他教了将近两年,学生实在忍受不了,就给校领导反映,要炒他。在锦华中 学这样的重点校,被学生炒是相当危险的,每个月末,学生都会领到一张对教师的 考评表,谁连续几次落了尾,谁就可能由教好班调整到教差班,或者由教高三降格 到教高二、高一乃至初中部去,更有甚者可能丢饭碗。这样的事,锦华中学发生过, 别的许多重点中学都发生过。 张成林确实被调整了,他由普通教师调整成了领导! 没有任何人看出他有跳跃 的姿势,他却猛不丁就跳到了教务主任的位置上! 此前教务主任是徐威,他去之后, 徐威就当了政教主任,老政教主任顶替了退休的工会主席。在学校里,教务主任比 政教主任重要得多。 每次见到张成林,费远钟心里都会挽一个疙瘩。 就在任命张成林做教务主任之前一个星期,又搞过一次学生评教,有大半学生 都把张成林跟费远钟比.话说得相当刻薄:“张老师连费老师一根脚趾也比不上! ” 意见收上来后,当时的陈校长亲自主持全校教师讨论,陈校长把学生的那句话在讨 论会上念了出来,念过后敲了敲桌子,吸了口气,骂了句脏话:“龟儿子,你看你 看,都被学生说成这样了,多不成体统! ”要是别的教师,恨不得没有脸才好,因 为脸没处搁。而张成林却脸不红心不跳,认真地做笔记,散会后,很多人都祝贺费 远钟得了表扬——陈校长把学生的话当众念出来,本身就是表扬——费远钟神情严 肃地阻拦人家,其实心里像长了一大片甘蔗林。 谁知道,没过多久,张成林就当上教务主任了。 费远钟至今也没想过要混个什么官,别的人在仕途上谁沉谁浮,也与他没有关 系,只是张成林当上教务主任的时机,对他造成了伤害。他觉得,学校在那时候提 拔张成林,是对他费远钟的嘲讽。 似乎从那时起他和张成林之间,有了芥蒂。 有一件事却让费远钟对他产生了隐怨:为把楚梅调到学校,费远钟找陈校长之 前,找当上教务主任的张成林商量过,希望张成林能在校长面前敲敲边鼓,张成林 听后,劝他:“这事呀,你真还别急,你把这学校上下左右都看一遍,哪个岗位不 是人满为患? 都挤得透不过气来了,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了。”可后来,张成林自己 的老婆调到学校来了,顺顺当当就安排进了实验室,他怎么就不怕自己老婆被挤得 憋死了? 费远钟只好直接去找校长,但次次都碰钉子。要不是他自己发奋,最终以 成绩说话教了高三年级,楚梅现在也还在外面打工。 对张成林本人,费远钟倒没有什么不服气,他也承认张成林是个能干的人,当 上教务主任这几年,特别是去年,张成林为学校作出的贡献,徐威干不出来,他费 远钟更干不出来。其他学校的教务主任。虽然也干着掐尖儿的事,但难有张成林干 得漂亮。他不仅干得漂亮,还无所畏惧。去年,冉校长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后,对张 成林说:“这么搞下去,我们树敌就多了,连德门中学都得罪了。”对此,张成林 是这样回答的:“同行之间,谁也不可能成为谁的朋友。你不去动他,他就把你当 朋友吗? 不会的,你不动他,你就是肉,他就是狼。退一步说,就算他把你当朋友, 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教室被学生挤暴的时候,会把学生支到你学校来吗? 他用箩筐 装钱的时候,会分一点给你吗? 不会的,他一边吃着大鱼大肉,一边说:‘锦华中 学真可怜! ”’有了张成林这席话,冉校长放心了。事实证明张成林是对的。那之 后,冉校长去市里开会,其他学校的校长都来给他敬酒,祝贺他。没有任何人提到 自己的尖儿被掐掉的事。 倒是张成林本人出去开会的时候,外校的教务主任对他说过很难听的话,德门 中学的教务主任洪强说:“听说老张是个最讲规矩的人,可是,屁都不放一个就把 人家地里的尖儿掐了,这算啥呢? 我们可不可以学张主任的德行,认为你家里的人 都是我家里的呢? ”洪强有五十岁上下,脸黑得像经年累月被风吹日晒的渔民,说 话温吞吞的,可每句话软绵绵的外衣里面,包着的全是鹅卵石。 要遇上别人,早就沉不住气了,但张成林只是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些,大度地挥 挥手:“各为其主,这照样是规矩。” 张成林上高三来,把朱敬阳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透露的信息更具体, 说汶水县中学一个尖子生已经被袍桐县中学掐掉了! 教师们还在吐舌头,张成林又 补充了一段让大家更为吃惊的话:“现在,有人专门在其他学校养线人,请几顿饭 局,给一点钱财,让他们把本校尖子生的秘密泄露出去。我提醒大家,如果有人找 到你们名下,你们要能抵制诱惑,千万不能干那事,那是吃里爬外的事,干不得! 现在所谓的线人,其实就是过去通常说的奸细吧,大家想想,如果有人叫你们奸细, 那会是个什么感觉? 虽然我很相信大家,但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有人不 听招呼,学校将严惩不怠! ” 从张成林的口气听来,汶水县中学那个尖子生就是被奸细出卖的。 教师们面面相觑。锦华中学以前也丢过好几个尖子生,那几个尖子生分别被清 辉中学和仁贵中学挖走了,但过后都查出了原因,是清辉中学和仁贵中学的校领导 认识锦华中学这几个尖子生的家长,以高额奖金和一系列优惠政策相许,家长就把 孩子带走了…… 见教师们不言声,张成林说:“该我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 题吗? ” 钱丽立即站起来说,张主任,你划定的那些尖子生,我班上为什么那么少? 张 成林挥挥手:“那还算不了数! 我们这学期结束不是还要进行分班考试吗,到那时 候才能见分晓。我现在只是把重点中的重点圈出来,提醒大家要对这些学生特别注 意。” 说罢,张成林没管钱丽,凑到了费远钟面前,悄声问:“老费,郑胜怎样? ” 费远钟说:“我已经找郑胜谈过话了,至少这几堂课他再没犯过毛病。” 张成林点了点头,很神秘地说:“好,非常好。但几堂课还看不出来,至少要 观察个十天半月。要说宝,郑胜才是一块真正的宝。锦华中学只有他才有可能去冲 击省市状元。我为什么在那个圆圈里面加一点? 就因为他是一块宝,而这块宝现在 已不那么干净了。”说到这里,他拿起费远钟办公桌上的蘸水笔,在一张白纸上画 了个圈( 那个圈也画得像地球) ,又在圈里面加了一点,刚把那一点加上,又用指 肚轻轻抹去了,他把指肚亮给费远钟看,然后说:“老费,你要干的,就是这个。” 费远钟说我知道。冉校长已跟我谈过。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这样说话不妥当。他是否能带火箭班,虽然是冉校长最后 作决定,但起关键作用的,是张成林。 要是别人会计较,但张成林不会,他兴奋起来,以更小的声音说:“现在我才 意识到,郑胜这两个月的古怪表现,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然,谁也说不清他现在 是不是已经坐到德门中学的教室里去了。洪强那个人我知道的,很不好对付。—— 但同时,我们又不能让郑胜古怪到底,否则真像德门中学认为的那样,不仅是一个 废物,还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尽管郑胜给费远钟带来了很多麻烦,可把他当成废物,当成老鼠屎,费远钟心 里却相当难受。直到现在,他打心眼里还是喜欢这个学生。 他再一次说了大话:“张主任你放心,郑胜并没有那么糟糕。你等着,过不了 多久,我就会给你回话。” 张成林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孑L 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 这一届把状元整到我们学校来! 只要郑胜……”他又拍了拍费远钟的肩膀,“什么 都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