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的男人和没病的男人 家里整天都是中药味。 妈说黄鳝黑鱼和老鳖补男人的身子。皮匠说要吃牛鞭,最好是鹿鞭,但是一般 的人买不起鹿鞭。但是妈说温补不伤身子。家里天井里摆了两只黄花大缸,一只缸 里养着黑鱼,一只缸里养着黄鳝。 爸不跟我讲话,妈不跟我讲话,小号也对我爱理不理的就像我做了什么丢他们 脸的事。 我到店里去上班,壁虎看到我一眼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红了。他是那样 地高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点歉疚,但是又是一种 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的这种神情抚平了我心里的所有忧伤的皱纹。 你病好啦?他问我。目光又钟情,又专注。他穿着牛仔裤,白衬衫,一件灰色 的羊毛背心。头发是自然卷曲的,有点乱。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的心跳得快极了。 我的前世少了他的债。见了他我就不能自制。我朝他微微一笑,我害怕别人从 我的表情里发现我和他的秘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处躲藏的人。我没有秘密可言。 阿秀和小梅在这方面都是很有经验的,她们和小黑蛇一样,但是她们比小黑蛇尖刻 得多。我讨厌所有在这方面有经历的人。 壁虎又骑着摩托出去了。他对银花说,中午不要等我吃饭。这就是说他中午不 回来了。 在店里,阿秀和小梅都对我冷淡。我生病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生了一 场病我感到自己变孤独了。她们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我,当我的目光和她们相遇时, 她们又把目光转向别处。 那音乐从早放到晚,轻轻的,软软的。我变得脆弱无比。有几次不知不觉眼泪 就充盈了眼眶。我第一次体会那句“情到深处人孤独”的歌词含义。我也不明白为 什么自己就这么离不开他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酸生儿到店里来了。 他穿着一套浅米色的西装,打着一条蓝色和米色相间的花领带。皮鞋擦得无一 丝丝的灰尘。那副样子像大公司的白领和香港电视剧里的那种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 他和银花说话。银花看他的目光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 银花说,壁虎晚上也不回来吃饭。银花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酸生儿说,八月。 银花说,快了。又说,你以后就是美籍华人了。 酸生儿说,我不是办移民。 银花说,我看你是不会回来了。以后把我儿子也带出去。 酸生儿光笑不搭话。 银花说,给你当干儿子。 酸生儿还是光笑不搭话。 后来酸生儿对她说,我是来约尾巴晚上去喝咖啡的。 阿秀、小梅和银花的视线一起交错在我的身上。 尾巴去不?酸生儿问我。 我想到所有人对我冷漠的样子,就说,太好了!我去。我问他,几点? 他说,七点。 我记得上次他说要请我吃西餐的。喝咖啡比吃西餐便宜。他就请我喝咖啡了。 我想起那次和二嫂在娱乐场附近那个咖啡店喝的那个咖啡简直像刷锅水。我从来没 有吃过西餐。阿秀和小梅都有人请她们吃过西餐。 我知道我这么对酸生儿说话,她们都感到吃惊。 酸生儿走后,银花问我,你真的和他一起去喝咖啡吗? 我说,我已经答应他了。他对我说过,他通过了托福考试要请我吃西餐的,现 在改喝咖啡了。 银花说,以后让壁虎请你吃西餐。 我知道这话只是银花说说而已的。她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壁虎到了一个什么样的 程度。如果她知道了全部,别说是吃西餐了。她马上就会撵我走的。皮匠说,女人 的年龄越大醋性也就越大。 我朝店外看去,店外的阳光很好,把人影和车影都拉得很长很长。 * 豪华迷宫 吃过晚饭我出去,爸妈看见了就像不看见一样。 他们都知道我的事了?知道就知道,他们以后就不会管我了。这样更好。 酸生儿还是在老地方等我。这真让人触景生情。才几个月的时间人的生活就发 生了变化。 我们去金玫瑰旋转酒吧。他说。 我不知道金玫瑰旋转酒吧在哪里。 我和酸生儿走在街上的时候没有像和壁虎在一起时的那种害怕让人看见的感觉。 我和酸生儿在一起就是这么自由自在的浪漫。上次我们有雨伞遮着,这次没有伞。 过了下班的时间,慢车道上的自行车没有那么多了。走到十字路口酸生儿伸手招了 一辆出租车。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他拉开车门让我先上车,然后他也上来了。 他坐在我的身旁。我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花天酒地高档的地方。我的心里全是愉快的 憧憬。 车开了。这是我第三次坐出租车。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有很多是老土。我也是这 其中的一个。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重大要紧的事情是不会“打的”的。一上车就 是八元钱。 我闻到酸生儿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用了香水。壁虎洗过澡,刮过胡子身上也有 淡淡的香味。但是那种香味和酸生儿身上的香味不同。他们身上有香味的时候就让 人感到特别地亲近。 我无心看车窗外的风景。我在想,阿秀和小黑蛇她们经常有这样的好事。阿秀 有时晚上就在什么酒店饭店唱歌。 酸生儿的腿和我的腿碰到一起了,我把腿让开。我害怕这样的接触。 我们的城市里有很多风景优雅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不属于生活在我们家门 口那条街上的人的。壁虎钱多,但是和那种真正钱多的人相比,他还是穷人。 车在一家大饭店门口停下来了。酸生儿付了车费。 饭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年轻的样子英俊的先生,他为我们拉开那扇 一尘不染的玻璃门,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惊讶。 酸生儿告诉我,刚刚为我开门的是门童。凡是上星级的饭店都有门童。国外高 级饭店门童身上的一颗扣子就是上万美金。 他告诉我这个大厅叫大堂。 那些服务小姐都是年轻漂亮的。我有两个同学就是上的旅游中专。她们以后就 会在这样的饭店里工作。我有点为自己感到遗憾。我的分数连职业中专都上不了。 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子。我一看到书本上的字就头发昏。 酸生儿带着我从电梯上去。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很熟悉的样子,他经常来?到 这里来一次要多少钱?我第一次乘这样直上直下的电梯。到了这样的地方我发现自 己和甜莓儿差不多。这里像迷宫一样。这里一尘不染。我感到心虚和胆怯。我从镜 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像一个可怜的中学生。 酸生儿的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的。眼镜片上的反光是模糊的。 电梯把我们带到了楼顶。还没有走进酒吧就听到音乐。走进酒吧我简直像在做 梦。我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全像那些电影和电视里的情景一样。我们的城市里有这 样一些人经常到这类地方来。难怪阿秀她们那些天是那样的兴奋。我喜欢这里的情 调。这里四周都是宽大的带有弧度的玻璃窗,窗外是城市的夜景。音乐是乐队奏出 来的。 我看到在这里消遣的大都是外国人。他们的样子都很悠闲。 酸生儿把我领到一个靠窗的座位。我和他面对面地座了下来。在我的眼前,在 我的视线能到达的地方,我没有看到比我再年轻的人了。 一位穿着黑背心,打着黑领结的年轻的先生走到我们的面前,用英语和酸生儿 说话。酸生儿也用英语和他说话。我不明白他们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用英语说话。 后来酸生儿告诉我这里是涉外饭店。 酸生儿为我要了一杯咖啡。 他自己要了一杯朗姆酒。至今我都不知道朗姆酒是什么酒。 这是他生活的另一面?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很难看清一个比自己大15岁的没有结 过婚的单身男人的生活。因为他没有背景可以看。壁虎的背景是银花。 酸生儿这会儿好像不是我们家门口人眼里的酸生儿。他的眼镜使他的目光更加 模糊。 还是刚才的那位先生为我们端来了咖啡和酒。 这些餐具是这样的干净晶莹透明,我想到我们家平时吃饭用的那些粗糙的碗。 你能感觉到这个大厅在旋转吗?他问我。 我不看窗外的景色就感觉不到大厅在旋转。我在想另一个男人。这话我不能说 出来。这么想了都觉得很老气。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他那样。他是淡淡的一个影子。 我知道他不会带我到这里来的。但这里是我憧憬的地方。我希望天天或者经常有这 样的生活。 酸生儿说,这里的咖啡是真正的咖啡。我第一次喝真正的咖啡。 那酒在他的酒杯中也像咖啡一样是深色的。他姿态优雅地端着酒杯。 我感到了大厅在旋转。因为乐队到我们的面前来了。 他童花头式的发型和他长长的下巴,洁白的衬衫,好像他已经在美国呆了很多 年。 音乐很好听。我都无法说出那些音乐是什么。他们对着我演奏我感到不好意思。 尽管我知道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些乐谱上。可我还是感到他们在看我,和他们眼里 的问号. 我的衣着太普通了。 喜欢这里吗?酸生儿问我。 我喜欢。但是我对他说,不知道。 他微微一笑把脸转向黑色的窗外。我第一次从上往下看到我居住的城市的夜景。 我第一次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方向都有闪烁的灯光。 我问他,我们那条街在哪个方向? 他说,不知道。在这里我不想那些。 我问他,你在想美国? 他摇了摇头说,我从来不想还没有开始的生活。他喝了酒脸色比先前白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我在想,长到这么大,以往那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大概人长到三十几岁就会这么想的。 他又说,我应该早点这样的。明明知道这里不适合自己,还要抱那么一线浪漫 的希望。他好像在嘲讽他自己。 你出国了,你知道那里就适合你? 可能比这边好吧。 幸好你没有结婚。我说。 他吃惊地“嗯”了一声。问我,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他不以为然地说,就是结婚了,我觉得过得不愉快还是要走的。 你真幸运。还能走!我羡慕地说。我想我自己连离开街门口那条街的可能都没 有。 他呵呵笑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知道酸生儿指的他就是壁虎。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自己。 喜欢和爱是一回事吗?当一个人喜欢了一个人的身体叫“爱”,喜欢了他的其它方 面叫“喜欢”? 你要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他逼着我回答。 我说。不知道。 这等于没有回答。他冷淡地说。 都已经这样了。我说。 我不愿想他提到的这个问题。我不能像我的以后,我的命运已经不掌握在我自 己的手里了。我一想以后,我就不是十八岁而是八十岁。我身体里有一个恶魔。这 个恶魔控制着我。我低着头躲开他的目光。我不能告诉他我身体里有恶魔的事。我 知道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意思。我知道。我想到了更远的方面,如果我和壁虎没有那 样的事,也许他会带我一起出去。 这么说,你不爱他。酸生儿下了一个结论。 我也不愿意听到这个结论。我不愿意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泪水从我的眼睛里夺 眶而出。除了流泪我无法解释我自己。 我听到他在叹气。 他把餐巾纸递给我。我就用餐巾纸擦眼泪。 我感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移动。我感到他想看到我的整个身体。他能感觉到 他的欲望。我也知道他喜欢我。但是……我听到他说,有人很在意这样的事,有人 不会在意这样的事。他没有说他在意不在意。在意又怎么样,不在意又怎么样,我 知道他希望他的生活更好。他上次还吻我一下,这次连碰都不碰我。 十点半钟的时候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酒吧里的人才多了起来。我看到了一些年 轻的男女。一些中国女孩和外国人在一起。我仔细看那些女孩,那些女孩都不如小 黑蛇美。乐队换了人,我听到了萨克司风在吹奏美国音乐“月亮河”这个音乐我们 店里放过,我知道。 酸生儿说,这里的夜生活才开始。我以为他在念一句什么诗。 他和我这一个晚上的消费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 她问我,你有香烟吗? 小黑蛇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裁剪一条连衣裙。我开始对裁剪感兴趣了。对我 来说“服装设计”要比过去在学校里学的那些有意思一些。壁虎帮我弄来了一匹白 色的棉麻布。又弄来了一些蓝印花布。银花看到那些蓝印花布说,这是乡下人穿的。 当真要想搞服装啦?小黑蛇斜着眼睛问我。她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当真相信 酸生儿的话啦,想到外国去赚大钱了? 酸生儿讲什么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知道小黑蛇比我更不喜欢上学。她也 看不顺眼那些有文化的人。 我说,壁虎说,以后要搞贸易。 小黑蛇哼了一声说,那些有钱人的钱也不像他这么吃辛受苦地搞来的。 我想到她经常到饭店酒那些的地方去,就对她说,酸生儿带我到金玫瑰旋转酒 吧去的。 小黑蛇问,去了几次? 我说,一次。 小黑蛇不以为然地一笑说,他出了一身大汗。停了停又说,连壁虎这样的人都 不敢到那里去玩。到那里去再多的钱到那里去也玩得光,你算一算卖一件衣服才赚 几个钱?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到了那个地方就感到壁虎也是钱少的人。 你们怎么玩的? 我说,看夜景,听音乐,喝咖啡,谈话。那里真豪华。 小黑蛇一脸轻蔑的表情地问,你们没有开房间? 我说,你都讲一些什么!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是那种人我也不会跟他去。 小黑蛇哼了一声,问,怎么,你这辈子只打算跟一个男人?停了停又说,在那 里开房间至少两千元一夜。 你去过那里没有?我问她。 没有。听说过,那里不好玩。过了一会儿她又把脸凑到我耳边轻声问:他有没 有想和你一进一步? 我脸上顿时发烫。我摇了摇头。 小黑蛇很老道地说,要么是他太精,要么是他临门一脚的工夫太差。 自从酸生儿要出国。我们家门口的人对他的看法陡变。都说他精。不管怎么样, 我去了一次金玫瑰旋转酒吧。小黑蛇没有去过,我们这条街上就不会有别的人去过 了。 小黑蛇看我和她说话三心二意的就来掀我桌上的东西,我只好把剪刀和纸样都 卷了起来。 她嘻嘻地说,你妈看到我进来的时候板着脸。我喊她。她像呆子一样的毫无反 应。 我说,上次我妈对你热情,你又说她对你有企图。我妈现在不会对你有企图了。 以前她不知道小号那样了。 小号好一点了吗?小黑蛇做着鬼脸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你去问他。我对小黑蛇说。 你现在学会上我的算了。小黑蛇在我的脸上拧了一下。我感到她的手指滑溜溜 的。她又附在我的耳边说,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我,想我不? 我没有想她。自从上次壁虎和我猛烈了一次,我生病了,就没有想过小黑蛇。 我看着她。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弹力衫和白色的针织弹力裤,她总是千方百计地 把自己的曲线显露出来。 我想到壁虎对我那样而我无能为力,想到男的可以进入女的身体,而女的进入 不了男的的身体就说,下一辈子我一定要投胎做男人。 你来强奸我?小黑蛇嘻嘻地笑着关上了我房间的门。 我知道她又要那样了。 我觉得自己刚才讲的话好笑,就傻乎乎地猛笑一气。我不知道我一旦长出男人 的宝贝会是什么样子,我也无法想象当我的宝贝进入女孩子的身体的时候会是什么 样的感觉。 让我摸摸你长出来没有?小黑蛇从我的身后抱住我把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上说。 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她用的香水是那种很高档的法国香水。我叫 不出那种香水的牌子。小黑蛇说我在这方面和甜莓儿差不多是“老土”。 她说,我希望你能长出“大几巴”。这样我们就可以不要男人了。 我说,我一旦长出来了,就是男人。我没有钱,你愿意和没有钱的男人在一起 吗? 我和小黑蛇在一起,什么话都可以说。我不知道别的那些很要好的女孩子在一 起会不会也这样。这样胡说八道的时候非常愉快。酸生儿,邹老师他们从不这么说 话,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很沉闷? 皮匠和芦二伯是我们家门口最会说荤话的男人。芦二伯死了,现在只有皮匠一 个人了。我把皮匠说的凡是人都是好淫好色的话说给小黑蛇听,小黑蛇听了嘻嘻地 笑。皮匠还说,人不好淫好色就是身体不好。 小黑蛇说,皮匠的话有哲理。人要结婚就是好淫好色。有人只能好到一个,有 人能好到好多。不好淫,不好色不如死掉。只是好的方式不同。你看我爸,他表面 上不要女人,但他尽搞女孩子,全是女孩子……小黑蛇把我拉到床上。要我抚摸她。 我抚摸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生病之前的两个女孩子在一起那种很好的感觉了。那时 候我不讨厌她的身体。现在也不是讨厌,就是感到没有意思。 我说,小号不好色。 她说,小号好过了头。你爸你妈好过了头,他就好不起来了。后来她又说:我 希望那些搞政工的和当官的都像小号这样……嘿嘿嘿嘿……我在厂里最恨那些人。 我一看到那些有头有脸的男人,我就想到他们的几巴,我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看到他 们的那一处。想他们是不是要吃壮阳药春药什么的。我一看见那些有头有脑的一脸 假正经的女的,我就会想有多少男人操过她,她在性高潮的时候这张脸会变成什么 样子。 我问小黑蛇,你知道我生病的事吗?我想知道皮匠怎样为我拿鬼的事。我对这 件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很想知道我生病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周 围的人见了我脸色都不正常。 我和小黑蛇躺在床上。她要摸我。我想让开。 她突然恨恨地说,只要我活着我就不放弃你。 她像男人一样把我的衣服掀了起来。还说,我在你面前永远是男的。就是你长 出大几巴来。我也是男的。你要是不跟我好,我就把你杀掉。 听她这么说话我感到悲哀。我说,你如果有一个事业,你就不会这样老是想这 件事了。 她呸我,说,什么狗屁事业,你以为你有事业了?你的那个“事业”也要用钱 做后盾的。壁虎有那么多钱让你迅速地走红起来? 我想到酸生儿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就满心渺茫起来。有多少钱才叫有钱呢?壁虎 快要三十五岁了。如果他到四十岁还发不了大财,他还有发大财的希望吗?我感到 自己像水面上飘浮的小草。 你怎么突然不高兴啦?小黑蛇捏我的脸。 她躺在我的身边,左腿架在曲起的右腿上,像架起了一挺机关枪,她活动着脚 趾。 我感到我和她一样是无可救药的人了。 你有香烟吗?她问我。 我说,没有, 她说,我想抽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