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美少年,花绰绰(1) 【第八章】美少年,花绰绰 这几日宇文毓并没有前来,只是每日遣些太监过来询问日常起居,或命人送 些小玩意儿。名义上,他是因为秦州一代干旱的事忙得无暇顾及,其实我心里明 白,国事只是一个借口,他不出现,是怕与我打照面。他不知我对那晚的事是什 么态度,需要观察几日,才好对症下药,接着演戏。有时候,独角戏比较能随心 所欲地演。 他不来,我自然是眼不见为净,一门心思只想快些把身体养好。和宇文毓是 持久战,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能行呢。 只是,宇文毓虽然没来,我在庚艳殿病休的这阵子,门庭却一点儿也不冷, 时不时地就有一些太监宫女过来,偷偷代人送上一些礼物和补品。他们说的名字 大部分都是外朝大臣的,自然是得了风声想来拍马屁的。这其中,只有一个人是 明目张胆送礼的,那就是宇文护。 宇文护是什么人?权倾朝野,他说一,宇文毓也不能说二。连权倾朝野的宇 文护都送礼慰问的事显然让那些娘娘们慌了神儿,只怕真的就让我这样一个狐媚 下贱的民女占了便宜,真的封妃封嫔,甚至做了皇后。于是也都遣了宫女过来送 礼示好。前一刻,还在那儿说三道四,这一刻,张昭华却挑了件不小的玉镯着人 送来,说是见面礼。 其实,宇文护只不过送了一盆鲜花,但他这盆花,却是彻底地改变了我在宫 里的局面。我估摸着,那些什么杖责、禁足的处罚,也都会因此不了了之了。 此时此刻,我竟觉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冢宰比起宇文毓还是要好很多。 中午的时候,我躺在榻上小憩,梅加进来说鲁国公求见。 我下意识地就说:“把东西搁在外头。” 梅加一愣,揶揄笑道:“娘娘,鲁国公就在门外呢,他亲自来了。” 我一下子就醒了,“外臣不是不能进后宫吗?” 梅加连忙解释道:“鲁国公并非外臣。他是天王的四皇弟,因为尚未成年, 就住在宫里的紫阳殿中。” 我心里也有些好奇,怎么别人都是送礼,他还要亲自登门,不过既然他都不 在乎叔嫂之别,我也闲得无聊,于是让梅加去把他请进来。 来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袍,长发披肩,脚上踏着一双沾满了泥泞的木屐,可脚 趾上却不沾一尘,我不由抬起头来往上看,眼前站着的原来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之所以说他清秀,其实是因为他的面容太过姣好,再加上肌肤胜雪,配上那 一抹红唇,十足地像个女子。他这副面相若是个女子,那倒是配得上国色天香、 花容月貌这样的形容词,可作为男子,却太过阴柔。好在,他只是个少年,还有 可塑的空间。 我正觉得赏心悦目,蓦地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依稀熟悉,与宇文毓有几分相似 的面庞一下子唤起了我心底的厌恶,我不禁皱了皱眉,停止了对他的欣赏。 鲁国公有些气喘吁吁,刚一站定就把手中的一摞荷叶包递给我,“皇嫂,你 的药……”他话还没说完,晶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皇嫂,你怎么……怎 么长得和……” 他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嘴角的两只酒窝浅浅地陷了下去,朱红的唇微 微打开着,终究只是不解地怔怔地看着我。 我不禁笑了,看来这位四皇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也不回答,只是笑 笑,“天下间长得相似的人多得很,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鲁国公刚刚说什么药?” “哦。”鲁国公的疑惑就被我轻易打发了,他把用荷叶裹得严严实实的几服 药放在我手里,长吁一口气,“这是杏林大师为皇嫂配好的药,每日取一服,煎 半个时辰,头煎倒了,取二煎的汤药趁热服下。连服两个月,皇嫂的病或许能痊 愈。” “杏林大师?”我一愣,旋即明白他所指的是杏林给我看过病的老和尚,可 是这一下就更迷惑了,“杏林大师如何会让鲁国公给我送药?” 鲁国公笑了,“皇嫂有所不知,杏林大师是我的师父。他之前一直在冥思苦 想皇嫂的病,终于想到了药方,配好了便让我找尉迟将军送药。我拿着药到了尉 迟将军的府邸,才知道他前往边关赴任去了。我一着急,只好借了匹千里马去追 他,疾驰了三百里才在驿站碰上,他却告诉我说这服药的病人早就被大皇兄带回 宫了。闹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要找的,就是大皇兄新纳的嫂子,我每日 在宫里头进进出出浑然不觉,却在外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他苦笑着,略有些絮叨地诉说着,我听了却只觉得傻眼,“你……费了这么 大力气就为了给我送药?你不会现在才刚刚回来吧?” 鲁国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木屐,赧然地抬起头,“皇嫂,真是对不住, 把您这儿弄脏了。” 我扑哧一笑,“鲁国公说的哪里话,你连鞋都没时间换就给我送药来,阮陌 感谢都还来不及。” 鲁国公这才露齿一笑,“皇嫂不生气就好,那我先回去沐浴了。”想来是一 身汗味,他羞涩的样子,十足的男孩儿。 我点点头,目送他出门,他却又转过头来,盯着我手里的药,“皇嫂,你记 得按时服药啊,这里是七日的,过阵子我再去杏林拿……” “不必了。”我原本只想承了他的好意,免得他白忙乎一场,可是现在却不 得不据实相告,“替我向大师道谢,只是,阮陌要辜负你们了,这药只怕是用不 上的。” “为何?”鲁国公睁着清亮的眼,下意识地又走了回来,“皇嫂,你的气色 不对呢!”他不由分说就抓住我的手腕,三指轻巧地搭在了脉搏之上。 梅加面色一变,只觉得这位四皇子未免也太不讲究了,正要提示,我却朝她 摆摆手,向来都是我主动去捉别人的手,难得碰到一个探我手腕的鲁国公。 他的指腹在我的寸口不停地按压,时轻时重,他细致地感受着,一言不发。 屋外鸟儿唧唧喳喳地叫着,我有些静不下心来,于是忍不住问他:“你见到 婆罗将军了?他……怎样了?” 鲁国公应了一声,“许是哀伤蜀国公突然离世,他样子挺憔悴的。也不知为 何,他说有生之年都不会回京了。唉,我现在想找个人玩儿,是越来越困难了。” 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因为宇文护和他心生罅隙,不许他回,还是 他自己再不愿回来,免得触景伤情?只怕,二者都有吧。 “皇嫂,你心神不宁,脉搏这么不稳,我可怎么诊断?”鲁国公点破了我的 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