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国巴黎一九九七年三月 于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被攻陷的巴士底监狱已荡然无存,此一事件引发了 法国大革命。交通繁忙的巴士底广场中央耸立着五十二米高的七月柱,纪念一八 三0 年七月革命的牺牲者,广场南边纪念大革命两百周年的超现代巴士底歌剧院, 拥有两千七百个座位。 此时,两抹俊逸出众的人影傲立在巴士底歌剧院的玻璃帷幕外墙前,在汹涌 如潮水般退去的人潮之中显得格外地醒目。 “浪费我的时间。”火敌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毫不在乎有许多女人正在偷 偷注视着他。 他真该坚持到底,不该答应和夕一起来听这吵死人的劳什子歌剧。 火夕悠闲地眺望前方,闻言,视线转回他显现出不耐神色的俊脸上,“还说 呢!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呼呼大睡,直到结束时我叫醒你为止。” 她早就该明白敌是一点艺术细胞、音乐涵养也没有的,让敌住在世界知名的 前卫艺术中心——法国还真是一项浪费。 “真是花钱找罪受,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直至此刻,他的耳际仿佛还听见 女高音的鬼哭神嚎,他嫌恶的甩了甩头。 她啼笑皆非地瞅着他,她不该试图改造他的,牛即使牵到何处还是一只牛, “是,这是我的失策。”敌已经无药可救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火敌摇头晃脑地说,耳鸣的情形丝毫没有减轻, 令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火夕扬起眉。 “头痛死了。”他的眉头更是皱得死紧,嗓门也大了起来。 她只是笑而不语,因为她早已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都是你拉我来听这见鬼的歌剧,不然,我的头也不会痛。”他喃喃咒骂。 她笑了笑轻易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不是到却那儿度假吗?干嘛又急着 赶回来?”事情并不难猜,他八成做了某件会令却生气的事。 火敌咧开嘴大笑,“不走的话,他会用飞弹轰我的。”太爽快了,这下子他 总算稍稍还以颜色了,谁教却老是玩他! “你做了什么事?”她颇感兴趣地问。这大概就是敌的复仇吧! 他颇为自豪地抬起了下巴,兴高采烈地叙述两天前的伟大事迹,“我让却吃 了我独家研发出来的一种药。”这会儿他的头一点也不痛了。 火夕的唇畔浮起了一抹浅笑,轻描淡写地指出,“春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 火敌蓦地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她,静默了一会儿,才粗里粗气地说: “你是不是有窥探别人心思的特异功能?” “没有。”她浅笑如斯,“我们是比兄妹更亲的四胞胎,你应该了解我的。” 了解!他嗤之以鼻,“见鬼的了解,你的心思是咱们四人里头最复杂的一个。” 他根本摸不透她的下一个步骤或想法。 她还是笑。 “你八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不是滋味地咕咕哝哝。 蛔虫?火夕微微拧起眉头,用恶心的蛔虫来比喻她,敌的中文造诣还真烂, 他就不会用知音这个字眼来形容吗?“那种药还有其他的药效吧!” 火敌又是一惊,“你你……你怎么知道?”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她。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若没有与众不同的效用,哪算得上独家研发! 好不容易,他的情绪终于回复,“服下我研发的春药,一个小时内没有和女 人作爱就会有三个月里无法勃起。”换言之,火却得当三个月的太监。 “对女人也有效吗?”有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缓缓成形,“会不会有什么副 作用?” 他闻言,怪异地瞅着她,“你想做什么?”该不会是她自己要吃吧! “先回答我的问题。”火夕发现有个年轻的黑发女孩正盯着敌的背影猛瞧, 他认识她吗? 虽然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是,感觉上她挺年轻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当然有用,”他顿了一下,“只不过第二种药效在女人身上无法发挥。” “给我一份。”那个年轻女孩还在,她对敌有意思吗?火夕的视线拉了回来。 火敌仍毫无所觉,“给你一份?”有没有搞错啊!那可不是维他命耶! “嗯。”反正有备无患嘛!她心想。 “那是春药耶!”他无法相信,夕居然跟他要春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 “你该不会想强暴役展吧?”他自行推演出一个结论来了。 强暴役展!她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肘,“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太荒 谬了!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也对,如果你真的打算对他霸王硬上弓,他恐怕也抵 挡不了你的侵犯。”他是真的那么认为。 听听!他把她形容成什么样的人了,暴君吗? 火夕又给了火敌一拳,“你再继续胡扯,信不信我会押你回A 国去见却。” 让却跟他算账。 “不然,你要那一剂春药有什么用?”况且,此刻他手上也没有。 “我自有用处,真那么小气!连一剂春药也不肯给我?”她非拿到不可, “难不成在你心中我还比不上那一剂春药重要吗?” “问题是我只调配出一剂春药而已。”而他那惟一的一剂药量已经让却服下 了。 她笑盈盈地瞅着他。只要敌愿意,再调配出多少剂量都不是问题。 在那双带笑瞳眸的注视下,火敌终于是竖了白旗,“好吧!给我一天的时间。” 谁教夕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 “谢谢,为了回报你的慷慨,我免费把冥借给你一天。”敌一直想和爆破专 家幽冥相互切磋一番,这她知道。 “真的?”火敌大喜过望。 答应夕的要求,他并没有预计要得到什么好处,这是意外的收获。 “嗯。”她点点头。 他一见火夕点头,急急躁躁地拉起她的手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车走去,“走, 咱们回我的研究室去,我马上开始调配。” “等等。” “怎么了?”火敌停下步伐。 火夕以眼示意,“你认识那个年轻的黑发女孩吗?”她相信他不会摧残国家 幼苗。 他大咧咧地半转过头朝夕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认识,问这个做什么?”他 现在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即使是再美的美女亦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她一直盯着你猛瞧,我还以为她是你哪个狂野的床伴呢?”她随口说。 “根本就没有什么狂野的床伴。”说到这个他就有气,他“守身如玉”的名 誉就毁在这句玩笑话上,现在再澄清似乎有些迟了。 “是吗?”她的目光在那名年轻的黑发女孩身上兜了一圈,“该不会是你玩 弄了人家的感情吧?”她不负责任地胡乱猜测。 火敌风度不佳地喃喃诅咒,“那种黄毛丫头我还看不上眼。”他又没有恋童 癖。 “看来是人家姑娘对你有意哦!”不过,通常对敌有意的女人都会被他暴躁 的个性、火爆的脾气吓得落荒而逃,无一例外。 “没兴趣。”火敌想也不想。这一次他非得要冥弄一些炸弹来玩玩不可,他 整个思绪全集中在方才她答应他的事情上。 “也许你可以过去打个招呼。”火夕建议。 “打招呼?”他瞪眼,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又不认识打什么招呼,走了 啦!”夕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给彼此一个机会嘛!你难道不想知道她盯着你瞧的原因?”在这一段距离 之下,那女孩不可能看清楚敌的长相,当然也不可能是喜欢上他了,刚才她只是 随口说说而已,至于,那个女孩盯着敌猛瞧的原因她也想弄清楚。 “不想。”火敌的回答相当干脆。 “为什么?” “女人还不都一样。”他一马当先地钻进车子内坐定,“回去了。” 火夕微微叹了口气,敌真以为人家姑娘是对他有意思啦!他未免也对他的外 表太有信心了。 “别拖拖拉拉的。”他不耐地催促,“上车了。” 她依然从容不迫地看那女孩一眼才低头坐进车子里,若那女孩和敌有缘自会 再见。 “没想到却会比疆更早当爸爸。”火敌在车上喃喃自语道,那是谁也料不到 的,而慕容舟和机器人阿飞长相相同,不晓得却爱谁多一些?嗯!值得证实一下, 他心想。 火却麻烦大了。 法国知名的音乐明星米斯丹形容塞纳河是“眼睛会笑的金发女郎”。然而, 塞纳河对巴黎的重要性却远超过表面上的风情万缕,没有其他欧洲城市如同巴黎 一般,与流贯其间的河川关系如此紧密。 塞纳河可说是巴黎丈量的基准,是测量距离时的起点,门牌号码由河岸起开 始编列,巴黎被它区分为北边的河右岸(RiveDroite)与南边的河左岸(RiveGauche) —这种认知与官方正式的划分同等重要。 几乎所有巴黎的重要建筑物都分布在塞纳河岸或附近,精致的布尔乔亚阶级 公寓,壮丽的成镇住宅,世界知名的博物馆与纪念性建筑林列于堤道两侧,数世 纪来小船艇穿梭在塞纳河之上,现代的陆路交通工具虽使其盛况不再,但是河面 上仍有驳船运送货物,观光客搭乘来来往往的游船欣赏明媚的河岸风光。 据说如果在歌剧院旁的和平咖啡屋坐得够久,便可以看到全世界的人走过眼 前。 手上的旅行图标是这么写的啊!谷幽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了,她并不想看见 全世界的人,只想再见到那个人就好,她想问问他是否肯当她的模特儿。 那一天在巴士底歌剧院外,她不该眼睁睁地看他上车离去,而什么事也没有 做。 还能再见到他吗? 她单手支着颊,怔怔地看着门外来来去去的人潮,一本巴黎的旅游图标摊开 平放在桌子上,还有一杯卡布基诺咖啡。 蓦地,有一道人影来到她的身前,迳自拉开椅子坐下,她依然没有回过头来。 过了好半响,来人终于开口了,“小幽,你究竟在找什么人?”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吃了一惊。 “来了好一会儿。”谷檬摇了摇头,扬手招来侍者也点了一杯卡布基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眼神又飘向外头。 不知道?谷檬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他的名字,至少记得长相吧!” 谷幽仍是摇头。 她简直快昏倒了,“那你记得什么?” “他的骨架。”谷幽小声地说。 骨架?她所能想到的只有教学用的人形骷髅,有点恐怖耶!“那……你找那 个人做什么?” “我想画他。” 一直以来,她都只画风景,第一次她想画人物,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完美骨架。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巴士底歌剧院外面。”那时候他身边还有朋友,谷幽这时后悔极了。 谷檬不得不说句实话:“在大巴黎地区居住的人口有九百多万,姑且不论来 旅游的人次有多少,你想坐在这里和一个数天前有一‘背’之缘的人再碰面实在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机会微乎其微。” “我明白。”这点她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她想碰碰运气也好。 谷檬端起咖啡尝了一口,“好吧!你只须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多久?” 她心想,如果她说她想等到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出现,会不会被姐姐打死? “搞不好你就算等上一年,两年或者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他。”谷檬直截了 当地说。小幽对画画的狂热她早已经见识过了。 自小,小幽就展露出她在画画方面的天赋,得到的奖牌难以计数,在她十岁 那一年曾为了画画消失了三天,只留下一张字条要家人不必担心,不过可想而知, 她的消失令家中风云变色,每个人都快急疯了,而她却只身搭车南下至某风景区 作画。 “可是……”她不想放弃。 谷檬退了一步,“我陪你等到晚上,如果到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现,我们就回 旅馆去,你必须就此忘了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嗯?” “嗯。”她也只好答应。 谷檬靠向椅背,悠闲地品尝咖啡的美味。 谷幽的目光又落在门外来来往往的人潮上,她只能祈祷“他”会出现了。 “你有没有看见他的长相?”谷檬开口问,即使只记得一点点也好。 “没有,我只看到他的背影,那天晚上很黑,相隔的距离有点远,根本就看 不清楚他的长相。”谷幽没有移回视线。 这倒好,即使她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你就自己慢慢找吧!”她觉得希望更是渺茫了。谷檬索性看起桌上的旅 游图标来了。 望着窗外的谷幽蓦地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啊!” 谷檬抬起头来,“怎么了?” 而下一刻已不见谷幽的踪迹。 真是的,小蛇什么时候传染猫的恶习——时时刻刻不忘催他处理公务,把他 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让他想偷闲一下都不行。 又是一连串的诅咒逸出,火敌紧锁着眉宇,应该早点帮小蛇找个如意郎君, 这么一来就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免得她老在他的耳边“碎碎念”,一会儿先 生说、一会儿夫人云的。 不过,谁和小蛇较为相配呢?他的脑海中迅速掠过数个人选,箭?兵?还是 农? 弓箭是夏火国际集团首席的女装设计师;农夫是夏火国际集团首席的男装设 计师;步兵是夏火国际集团的首席调香师。 他们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若能迸出爱的火花,早八百年前就会有迹象, 不必拖到现在。 啊!冥过几天会来,正好可以安排来个相亲会。 嗯!就这么办,火敌锁着的眉宇舒展开来,若是不来电的话,还有却旗下的 别离和牧童,疆旗下的相敖和温栩,反正人选多得是。 突地,火敌僵在原地,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无法置信。 有一只小手正在他身上游移,自背后到胸膛,肩膀到腰部、臀部,而且打算 顺延而下…… 他攫住那一双不规矩的小手,粗鲁地将那一双小手的主人自身后揪到面前来。 “摸够了没有?”他瞪眼。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在大街上被女人非礼。 “你会说华语?”谷幽大喜过望。 “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身体是不能乱摸的!”火敌的语气不佳,更何况他们 彼此完全不相识。 眼前的女孩留着帅气的短发,看起来相当年轻,不过身体已经发育的相当成 熟了,若非时间仍早,他会以为她是阻街女郎。 “我的手会痛,你抓得太紧了。”谷幽瑟缩了一下,“我不会逃走的。” 他仍不为所动,“你究竟想做什么?”她竟然在大街上对他毛手毛脚。 她脑海中原本预习好的说词,在他凶恶的视线下消失无踪,“我……我……” “快说。”他吼道。 “我叫谷幽,我想……” 他毫不留情,“谁管你叫什么名字!” 她从没遇见过如此穷凶恶极的男人,枉费他长的这么英俊,“能不能请你当 我的模特儿?”虽然困难,她仍是说出口了。 模特儿?火敌嗤之以鼻,放肆地打量了她一番,突兀地放开她的手,“没兴 趣,你找别人去,别来烦我。”要他在别人面前搔首弄姿,还不如先杀了他。 他不再理会她地迈开大步。 “先生,先生。”谷幽频频呼唤地追了上去。 他听若罔闻,仍是快步疾行。 她在后头追得很辛苦,气喘吁吁,“先生,先生,请等一等。” 烦死了!他不耐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才摆脱小蛇的“碎碎念”,正想过一个 悠闲的下午,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小女生纠缠住。 谷幽锲而不舍地追了好一段路,终于教她追上了前面的男人,她紧紧地抱住 他的窄腰不放。 “放手。”火敌低吼。他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才会大意地被她追上。 “我可以付给你酬劳的。”她是真的很想画他。上天既然让她们再度相遇, 必定是给她一个机会去说服他。 酬劳!他鄙夷地挑起眉,“你付不起。”区区一些小钱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一点可以慢慢谈。”只要他答应当她的模特儿,钱的事好说。 “不必谈了,我没兴趣。”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扳开她的手,再度举步。 谷幽又抱住了他。 火敌怒不可遏地转身,粗鲁地将她逼至墙上,没有任何预警地低头覆上她的 唇。 她呆若木鸡。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除了彼此身上的衣物。 当意识重回她的脑海中,她开始奋力地挣扎,想推开他。 火敌往后退了几步,眸光冷然地瞅着她,“这是你抱住我不放的回报,别再 缠着我,否则我会在这里要了你。”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谷幽的乌眸中飘过一丝恐慌,他不会是当真的吧!她只是想要画他而已。 真是该给她一个教训!火敌没再看她,迳自旋身迈开步伐。 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又跟了过去,她不能轻易地放弃。 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小段路后,他发现那个小女生还阴魂不散地跟在他的身 后,他索性拦下一辆计程车。 “请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迷路了。”她这时才发现那本巴黎旅游图标忘 了带,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而且语言又不通,此刻她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了。 火敌坐进车内关上门,没有理会她便示意司机开车,就这样扬长而去。谷幽 孤零零地被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巴黎街头,心想,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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