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吗?没有,她没有料到自己的结局。因为她是一个自以为 是的女人。尽管心里有着仇恨,但这样的结局却让她有了一种彻底的悲哀。 “只是为了玉麒麟?”看着将剑刺入自己体内的花溅泪,渐欲迷绝望地问着。 她知道他要玉麒麟是为了妹妹花夕拾的复活。但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 是这样的结局? “是,只是为了玉麒麟。”缓缓将剑抽出,花溅泪说得冷血。没有人能够阻止 他,眼前的人更不例外。鲜血如雨点般喷洒而出,带着令人眩目的惊心动魄。 “她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胜过了舞倾城?”承受着椎心的痛楚,渐欲迷缓 缓倒了下去。痛在她的心底漫延着。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是因为爱吗?是因为这份 注定得不到的爱吗? 没有给出答案,松开手中带血的剑,花溅泪默然转身离去。 “花溅泪,知道我有多么恨你吗?”撕心肺裂地吼叫出最后一句,倒在地上的 渐欲迷缓缓闭上了眼。痛,真的很痛。如此冷血,让她的心彻底寒了。 的确,她该死。 的确,他该杀了自己。 的确,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彻底结束。 的确,她终究还是不能得到。 的确,结束不是她甘心承受的却是她不得不承受的。 的确,她的一切都将随着她的死随风而去。 ······ 想得到的东西,总会到最后才出现的吧!的确,他得到了,却也掉入了陷阱中。 这是他所预料到的吗?是的,他料想到了。 崖前负伤的花溅泪看着眼前金童玉女般的男女,突然笑了。的确,一切在他的 预料之中,但不该是这样的局面。 “倾城,我以为你不会背叛我。”一直不承认自己的爱,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 爱的存在,是因为心痛吧!原来他花溅泪也会有心痛。女人的确是靠不住的。 “父亲。”呼唤出许久未曾呼唤的词。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倾城以为一切就都 不会有所改变。 “你忘了,我说过我不是你的父亲。”花溅泪冷冷道,面无表情。 “可你却让我把你当作了自己的父亲。”是啊!这就是她曾经的爱,残忍得让 她总是在禁忌的边缘徘徊着。却在真相大白时,在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爱时,他 又是何其残忍地将她推向了地狱。是的,对她而言,进入皇宫那一开始的确如同地 狱。 “那是曾经。”看向站在她身边,将剑指向自己的弄弦歌,花溅泪又笑了。这 就是君王,为了所爱,同样会不惜一切。 “你要我死,只为了要她留在你身边?”看着眼前有着绝对威严的弄弦歌,花 溅泪了然一切道。 “是。”弄弦歌坦然。他是君王,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假装了。 “倾城并非所愿。”花溅泪淡淡道。虽然现在的局面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还 是确定自己是了解她的。 “那又如何,只要你死。”说罢,弄弦歌执剑冲向了无路可退的花溅泪。 “不要。”千钧一发间,在花溅泪弹指一瞬间。出乎意料,倾城竟上前快一步 挡在了花溅泪的面前。 “倾城。”弄弦歌愕然。中了点穴的他难以置信她竟会不顾生命地救花溅泪。 ······ “你以为我需要你救吗?”伸手扣住倾城,花溅泪轻描淡写道。 “你在赌。”你在赌我会不会救你。看到花溅泪目空一切的神情,倾城终于了 然了一切。 “显然,你没有让我失望。”花溅泪含笑道。即使负伤在前,他依然能淡然处 之。 她永远只会被他利用吗?她从不甘心,可她对自己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她的 爱,不想如此却偏偏放不开。 “倾城。”轻轻抚上她美艳无瑕的脸,花溅泪用着从没有过的声音温柔道: “你己经成为了一国之后,你该拥有天下最好的一切。” 所以你让我进入皇宫吗?听着花溅泪的话,倾城悲哀地想着。 “但你却必须陪我一起死。”最后一句,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你疯了,花溅泪。”弄弦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花溅泪真的这么做,他 一定要阻止。即使现在的他动不了。 “陪你一起死?”倾城茫然问着。这样的结局是自己所愿的吗? “你可愿意?”第一次,花溅泪问着她的意愿。 “倾城,不要答应。”弄弦歌心急如焚。他恨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好。”倾城听到自己如此道。弄弦歌听到她如此道。花溅泪笑了。 “我愿意陪你一起死。”迎上花溅泪注视的目光,倾城决意道。这样的结局也 许就是自己想要的。用飞翔的感觉结束最后的一切。 “倾城。”弄弦歌心痛地唤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相信。他又怎会 愿意相信,心爱之人亲口承诺愿意陪着别的男人一起死?这是殉情吗?不,他不要。 “你是君王,你拥有一切。而溅,只有我。”面对弄弦歌心痛的表情,倾城淡 淡道。因为那份爱,她被伤害过,也曾心痛,绝望过,到最后,她依然选择了忠于。 因为己逝的爱并没有消失,一直存于她心中。她知道君王对自己爱之深,也知道弄 弦歌有多么重视自己。但这就是她的爱,伤痛过后还是爱。 “我以为你该选择陪在他的身边。”花溅泪淡道。不是同情,只是他一直认为 她该过得最好。但什么是最好?也许不快乐地活着还不如选择死亡。 “也许遇上你,上天注定让我摆脱不了吧!”迎上花溅泪凝视的目光,倾城淡 笑道。她该正视了,不是吗? 即便拥有三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即便她对君王也并非无动于衷又如何?即便 她成了一国之后又如何? 因为不想永远活在被禁忌的皇宫中。因为心中那份己逝的爱并没有完全消失。 因为她还想拥有与所爱之人一起死亡的感觉。因为她更知道身为一国之君的弄弦歌 能给自己爱,却不能陪自己一起死。 死亡就意味着什么都不存在了吗?不,她不要孤独的死亡。她亦不允许花溅泪 再一次丢下自己。所以她选择了陪他一起。 “怕吗?”轻轻拥着倾城,花溅泪在她耳边低问道。 “不怕。”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倾城。”在弄弦歌撕心肺裂地呼唤声中,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崖前。 为什么?为什么作为君王的他还会有着这般的无奈,是因为不想失去吗?是啊! 他真的不想失去。但终究在她的心里,他比不上花溅泪。 倾城,你是何其残忍?对朕,你是何其残忍?弄弦歌的心在呐喊着。亲眼看着 所爱之人跳下悬崖,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承受住这椎心之痛? ······ 溅,知道吗?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你是爱我的。抱着全身伤痕累累的 花溅泪,在最后的意识,倾城如此想着。 如果我们没有死,你将成为我的妻。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花溅泪在心底承诺 到。他没有后悔,只是向往可能重生的生活。 ······ “倾城,倾城。。。。”多久了?缓缓瘫坐在悬崖前的弄弦歌只能无力地呼唤 着。为什么他还是失去了?因为他是君王吗?而她,宁愿死也不愿做他的皇后吗? 他多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多想。可为什么那么想拥有,最后还是失去了? “陛下。”远处缓缓走近的伊红妆站在弄弦歌的身后,开口轻轻呼唤道。 “妆妃。”看到出现的伊红妆,弄弦歌没有惊讶。虽然他没有想到还有人会留 在自己身边。 “陛下要伤心,就尽情地伤心吧!臣妾会一直陪在陛下的身边。”直到臣妾死 的那一刻,最后一句,伊红妆在心底默然到。 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听了这句话,弄弦歌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的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朕。朕是一国之君,朕可以拥有天下美女,但朕只 想要倾城,可她还是选择了离朕而去。为什么?难道朕给了她全部的爱,还是无法 留住她吗?”弄弦歌真的不懂,他真的不懂。自古君王的爱是如此可贵。他确定倾 城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但她最后的选择却让自己这般心痛? “因为她真正要的,不是陛下的爱。”伊红妆一语点破。现在的她似乎有些了 解舞倾城了。同身为女人,爱是一样的。 “不是朕的爱?”弄弦歌愕然。他以为只要给了倾城全部的爱,她就会心甘情 愿地留在自己身边。但结局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舞倾城是一个女人,所以她有爱。臣妾可以确定她是爱陛下的。但陛下给得 起她男女之爱,却给不起与她一起所要面对的死亡。这一点花溅泪做到了。同为男 人,陛下虽为九五之尊,但臣妾并不认为身为禁忌城城主的花溅泪逊色陛下。可以 说花溅泪是天下唯一能够与陛下相衡的人。因为他同样也得到了舞倾城的心。”伊 红妆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认为。她是女人,所以她同样能懂另一个女人。也许也有 着一份羡慕吧!虽然她的一味付出从不求任何回报,但还是羡慕倾城拥有了自己不 曾拥有的。 “给不起?是啊!身为一国之君的朕,又岂能轻易说出死亡。”弄弦歌感叹。 这是他的责任,亦是上天负于他的使命。虽然他确定自己对倾城的爱并不亚于花溅 泪,但身为君王的他又岂能轻易说出死亡? 倾城。他爱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即便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富 甲天下数之不尽的财富。最终她要的,却是他唯一给不起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悬崖前,静静地感受着风的流动。逝去了,永恒不变的 是时间的流失。帝王与妃子其实也可以平静地等待着一切的过去。 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看着失魂落魄的弄弦歌,伊红妆在心底暗自许诺到。她 知道他会活下去,而她亦知道,自己不会离开他。是因为爱吗?是吧!所以她才心 甘情愿留在宫中。不为了什么,只为了陪在他的身边。 即便明知他不在乎。即便明知没有回报。即便明知是囚禁的人生。而这就是她 的选择,无悔的选择。 ······ “哥会活着吗?”几天后,站在崖前的少女抚摸着挂在胸前的一块奇玉,轻轻 问着身后的人。她复活了。花溅泪做到了,她真的复活了。 “属下不知。”身后,默然的水复凝开口应道。的确,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 去,能活下来只会是个奇迹。 “如果早知这就是上天让我再次获得生命的代价,我不会请求哥的。”她是复 活了,可却因此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少女的心中有着难以言表的痛楚。 “少主,属下相信城主会回来的。”水复凝劝说着。 “是吗?但愿哥会回来。”风吹拂着少女身后的长发,少女的神情中带着悲伤 与期盼。的确,她在希望着,一定会回来的。 两人久久站在崖前,缄默着。 ······ 死亡其实并不是完美的,但为什么有人会用‘完美’形容死亡?是因为渴望吗? 不,是因为恐惧。站在万丈深渊的悬崖前纵身跳下去是需要勇气的。 倾城是一个笃信永恒的人。她相信能与永恒媲美的只有完美的瞬间。正因为身 边有花溅泪,让她多了一份放纵。而花溅泪最后的决定,也说明了他并没有选择抛 下她。 倾城一直在渴望着死亡吗?不,她没有在渴望。即使她的心曾被一次又一次地 撕裂过。然在弄弦歌的宠爱下,她的心也曾渐渐愈合过。只是在最后一刻,她选择 了结束。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不会活着?亦没有人说清他们该不该活着?也许世上真有奇 迹,也许奇迹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