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天鸿感到身心俱毁 雪白的墙,洁白的床,一切都显得死寂而苍白。窗外树梢上隐约飘动的那一抹 绿,此时也被园林工人无情地剪断。 天鸿软软地躺着,好像已失去了地球的引力,被抛向宇宙。思绪同太空中的尘 埃一起漫游,不着边际,无法控制。终于温暖的太阳吝啬地将一摸阳光投进来,照 射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的视屏上呈现出一片红光,这红色让他理解成血色,让他 联想起鲜艳的五星红旗。他想象着假如自己死去的情景,如果自己真能像无数英雄 那样死得壮烈而辉煌,那也死得其所,可自己算什么?是个被生活捉弄的倒霉蛋, 是个输不起的轻生鬼,是一个对养育自己的祖国母亲还没有任何回报的、没有用的 儿子。 又经历了一阵术后疼痛,天鸿感到身心俱毁。慢慢地,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这 死寂却现实的世界。他面色苍白,头、胳膊都缠着绷带,受伤最严重的右腿被打上 了两根钢钉,石膏已经拆了,但还不能正常行走,整个人比以前消瘦了很多。后来, 他试着下床,拄着拐杖,走出病房。 他扶着走廊墙边的扶手,吃力地锻炼着手术后的右腿,每用一下力,腿就针扎 般地疼痛,他强忍着,坚持着,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动,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走着走着,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抬头看,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每一个人,每一寸草地。 他已经有许多日没有沐浴阳光了,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外面,却傻傻地站着。 看到面前行色匆匆的人们和过往的车辆,心中陡生一个念头:干脆就这样走掉 算了,离开这里,就可以不交住院费了。但又一想这算什么?这叫逃跑,自己堂堂 五尺汉子怎么能当逃兵?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对自己不错,这样一走了之的话岂 不被人家笑话?再说,这么做会连累到学校,黄莺会怎么看我?但是不这么做,住 院费怎么办?……他在脑海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想不明白,自己身怀“鸿鹄 之志”,只身来到日本,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喂,天鸿,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拿拐杖,多危险哪!”神思恍惚的天鸿正和 前来探望他的黄莺撞了个正着。这时护士小姐也追了出来:“李桑,我到处找你, 该吃药了。噢,是不是想出来散步,那让我用轮椅推你出来晒太阳吧。” 天鸿苦笑着解释说:“我看到外面的天气很好,就想出来走走,不想正好遇到 你们。” 黄莺和护士小姐把天鸿又扶到屋里躺下。黄莺说:“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太好, 是不是在为住院费的事发愁?” 护照被拒签 “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已经有两周多没上课了,现在又是更换签 证的当口上,保证不了出勤率的话恐怕会影响我的签证。住院费也没着没落,我能 不急吗!我现在真是万念俱灰的感觉。”天鸿低调地说。 “千万别这样。签证的事,大岛老师说过他会帮忙向入管局说情的。大廖说住 院费的事他在想办法,保证你能交上,你就安心地养病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黄莺睁着圆圆的杏核眼,翘着小嘴巴急切而认真地说服着天鸿。 “黄莺,你真好!你现在是我惟一的精神安慰。”天鸿动情地说。 “快别这样说。大廖,小周他们还有大岛老师,他们都非常关心你,他们都在 想办法帮助你。” 天鸿已经在医院住了40多天,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基本上可以出院了,于是 医生同意了天鸿要求出院疗养的请求。大廖和黄莺各自拿出了自己辛苦积攒的20万 元,大岛老师向同事们借了30万元,把天鸿的住院费给结了,几个人将天鸿接回了 宿舍。为了庆贺天鸿康复出院,同屋的小周买来了肉菜,啤酒和饮料,黄莺和其他 二位女同学大显身手,做了好几个菜,大家聚在一起准备好好地热闹一番。 晚上,大岛直子老师来了。令人奇怪的是一直对天鸿极其关心的她来得很晚, 她进来时,晚宴已接近尾声了。等大多数同学都散去后,大岛老师心情沉重地对天 鸿说:“李桑,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的护照被拒签了。他们说既然你得 了病,就应该回国好好休养。真对不起。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