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唉!”为什么那两公婆的事情偏偏要他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在 当中跑来跑去呢?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江离趴在桌面上,学鸵鸟的姿势把头往自 己胳肢窝里放。 “嗯,呵——”坐在他对面的俊雅男仕忍不住被他的动作惹笑出来,“真得 很为难吗?”他问,“如果是真的很为难的话,那么就算了。” “不行!”断然不行!江离掹地把自己的头拔出来,“你老大的事情就是我 的事情是不是?姊君又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的婚姻出现危机我怎么能够 视若无睹呢,是不是?再怎么说我江离闯荡江湖,所靠的就是‘义气,义气,义 气!’所以无论如何,林老大,请不要剥夺我展现义气的权利!” 真是好听的对话啊,俊稚男仕轻轻笑着,“我没有逼迫你,真的——” “当然,当然了!”相信你才有鬼!认识你林家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不要以为你的笑容被我看在眼里也会以为你童叟无欺、牲畜无害!谈笑间就把 美国五角大厦的资料偷出来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一旦等到你来要挟我, 我就只有死给你看的分了。 “哎,不过林老大,你确定真的要颜姊君这个女人吗?那么嚣张的脾气——” 江离摆摆手,“老实说,我一直觉得黄蓉比她好点,对了,当初你和黄蓉,嗯, 为什么要分手啊?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林家明一如以往地淡淡一笑,“这个你也不用知道吧?总之——”他站起身 来,“你帮我找一下黄蓉,请她帮个忙就是了。” 看着他要走出去,江离连忙急叫:“最后一个问题,老大!你为什么不直接 告诉姊君你爱他,让她别去追她那个莫名其妙的初恋情人了呢?”尤其是为什么 要差他——堂堂的美男子江离做这样两头跑的龙套呢? 林家明想了想,转身,“因为,我一直想知道,在她的心里究竟是我重要还 是那个初恋情人的幻影重要!” 哪,哪,哪!就是那个笑容,那个充满了信心的笑容,上次攻击五角大厦的 时候他就是这么笑的,不过说起来也真是蛮无聊耶,不管怎么样,老婆都已经是 自己的了,何必去证实到底自己重要还是她的初恋情人重要呢? 不过这样的话,也不必说出口就对了。 ——***%*** —— “黄小姐是吗?”颜姊君上下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容颜——尚称秀丽;气质 ——属于高雅;衣着——很有品位;眼神——有些玩味。 莫名地,一种说不上却又有些奇怪的不安涌上来,“黄小姐是做出口贸易的?” 黄蓉轻轻一笑,一股旖旎的风情顿时荡漾开来,“现在的女人谁还敢指望男 人养呢?自己赚点钱无非是养老而已。” 说得很是!姊君差点点头。如果不是江离上次那个太离谱的乌龙,她根本没 有必要亲自来观察“有可能”成为自己丈夫女朋友的女子,不过这个女子,怎么 说呢?她让姊君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特别是当她笑的时候——那么,那么女性的笑,笑得姊君的心都酸了! “咳,当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有好的机会的时候,自然,还是,不要, 放弃——得好!”刚才苛责市长的时候好像嗓子还好好的嘛,怎么现在就连吞唾 沫都有点为难的样子? “颜小姐的嗓子怎么了?”黄蓉发现了,连问的话都体贴入微到人心里去。 “有点,嗯,痛!”这次却是连牙也一起酸痛起来,“不过,没有什么关系, 小事,小事!不知道黄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性呢?” 黄蓉微微笑着,“颜小姐不愧是做记者的呢!问起问题职业性很强——嗯, 怎么说呢,我自己虽然有自己的事业,但是也希望自己可以找到比较安全可靠的 臂弯。”她沉思起来,昏黄的咖啡厅灯光折射着她微带些褐色的肌肤,好像浓郁 到芬芳扑鼻的巧克力那样,颜姊君不由自主挺了挺自己的脊梁,然后眼睛扫射到 人家就是高人一等的丰胸,只好恨恨地缩回去。 黄蓉扫她一眼,有趣,真有趣极了,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嗯, 也是时候好好玩一场了。 优雅的萨克斯风音乐中,黄蓉诡谲地笑笑,开始她的向往,“他最好是斯文 内敛一点的啦——”吼!“有成熟的人格又有成功的事业的啦——”靠!“我对 外貌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如果他有着古代翰林院士们那样的气质,我一定会非 常欣赏——”哇咧—— “最重要的是,我不要他怎么样了不起,只要有的时候我一回头,他就站在 我的身后陪着我,那样就很好了!” 哈!呸!女人!你直接说你肖想我的老公——林家明就好了吗! “夫妻嘛!那是要做一生一世的,又不是扮家家酒,自然要找牵得下去的手 ——” ……咦?这是什么鬼天气,明明都是秋天了,怎么还热成这样! “对了,听说颜小姐已经结婚了,不知道你先生是怎样的人呢?” “啊,噢,嗯,嘿嘿嘿——” ——***%*** —— “不行!江离,那个射雕英雄传不行!”姊君躲在咖啡厅外的公众电话亭里, 死命地抓着电话机,好像那就是地最后的一点坚持那样,“她真的不行!” 江离瞪着浮生如梦酒吧一贯醉生梦死的群魔乱舞,努力从喧嚣当中理出头绪, “你在看射雕英雄传?那本书不行?——拜托你说点人话好不好?” “我是说!”姊君咆哮,却又胆战心惊地注意着不要让咖啡厅里以为她去上 厕所的黄蓉发现她的踪迹,“那个黄,黄蓉,对了叫做黄蓉的女人,她不行!” “黄蓉?哪个——噢,那个黄蓉,她怎么了?” “她不行!” “她喝醉了?不能回家了?” “什么,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说她,她不适合我老公!” “不适合?为什么,可不可以给个理由先?” “因为,莫须有!对,莫须有理由!总之就是不适合——” “嘶——”长长的吸气声隔着电话的那头传过来依然充满着火焰的味道, “小姐,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自杀;二,杀了我!”这次终于轮到江离咆哮, “莫须有?你当我是谁啊?” “你听我说,听我说!”姊君竭力挣扎,“那个黄蓉,她太完美了,太—— 我不觉得把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给家明会让他感到幸福,幸福是建立在彼此相互 的爱情上面的——” “卡——”江离大吼一声,“颜姊君,你再给我胡言乱语试试看!” 看得也太透彻了吧!姊君咋舌,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嫉妒那个射雕英雄传?”被这两个魔女折磨地过了大 半生并不是白过的!江离的推断能力早就过了六级。 “什,什么嘛!”死小孩,干吗戳她的痛处,越来越不可爱,不可爱! “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江离哀怨地叹息起来,“黄蓉真的是一个不错 的女孩子,为人坦诚却不乏精明,美丽却有自己的格调,老实说,任何一个有头 脑的男人都不会放弃她来选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打算放弃林家明的话, 我认为黄蓉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干吗非要一再强调我如果要放弃家明——这样的话?”姊君觉得自己的 思绪和理智在逐渐脱离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然后在自己还没有醒悟的时候,话 已经冲口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江离,我真的不知道!大概很 多事情都是要由别人来说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拥有有多好,家明,家明——我没 有办法从他的身上挑出一点毛病来,有时候,仅仅只是有时候我几乎可以以为自 己是幸福的,在他的身边就是幸福——甚至就连别人都这么说——但是,你知不 知道,我担心啊,我很怕哪!我们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是不是爱我, 我不知道这份感情付出了我是不是可以得到回报。我不年轻了你知不知道?我把 所有的青春岁月给下另外一个男人,如果要我再付出相同的时间来等一段不知道 什么时候才能有回应的感情,我做不到!——呃,等等!等等!”电话亭外的广 告屏闪烁了又闪烁,有点晃眼,姊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呜啦啦——呜啦啦……欢笑尽在可乐世界……”那么熟悉的歌,最主要是 那么熟悉的人在唱,飞扬的乌黑的发,在发的根处有一个小小的疤,这个是只有 她还记得的细节,那个疤是急着穿越她家门口的栅栏时摔跤留下的,那么年少轻 狂的岁月,似乎在风里都留下了那时节带着青梅味道的记忆——她看着屏幕上面 的他,透明的汗珠四射开来,就像珍珠从黄金的饰品上面弹开,他啊,还是那么 帅! “不,不,不!”姊君对着电话喊,“我决定了,真的是已经决定了!我们 来安排家明和射雕的约会吧,尽快,对!越快越好——”她啪嗒一声挂掉电话, 目光坚定,意气如山,“我来了,乔治,我来了,你要等我,必须!等我!” ——***%*** —— 相同的约会时间,相同的约会地点,惟一不同的是人!敌人! 为什么会有跟前这种状况?——姊君用眼神噬咬着本次活动的组织者:江离! 是人就不该提出这样的问题!——江离恶狠狠地瞪回去——眼睛没你大是吧, 那我们来比一下谁的眼屎比较多好了!去!没有良心的女人,也不想想是谁招惹 了那另外的一头母老虎过来搅场的。 “各,各位客人!”侍应生胆战心惊地上前问候,然而触及到这一男一女的 杀人眼神以后,从心底里感觉自己还是退缩得好,好可怕啊,好可怕!不过,等 等,这些人好像很眼熟,啊,啊!就是上次叫他“小二”又吃了一群鸡的客人! 他们干吗又来了啊? 而且这次更加过分!他极有韵律地颤抖起来,有准看见过两男三女一共五个 人却一定要挤在专为情侣设计的双人座里的,天啊,天啊!就连本来很有情调的 椅子都开始呻吟,而小小桌上那鬼火幽幽的蜡烛简直就更像聊斋故事的道具,映 得一干男女脸色时青时白,仿似五殿阎罗在齐集开会。 别人还要不要做生意啊—— “几,几位客人哪——”叫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形成一种音律, 而那个独到的调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小白菜》。 “我们,是不是,换一个座位比较好?”清朗有礼的声音让侍应生简直想膜 拜,这句话当然是林家明先生说的。 但是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江离和姊君的计划,一开始先让黄蓉跟家明彼此都认识一下,然后他们 就可以各自找机会溜走了——在这么迷人的气氛下,那么优雅的男士和一位典雅 的女士共同享受着一顿丰盛的晚宴,自然会有一种奇异的情感交流渗入彼此都 “寂寞”的成年人的心灵,接着……嘿嘿,哈!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出现了,那就是让江离所害怕的另一个女人——颜 妹懿! 简直是毫无理由且莫名其妙的,她就出现在本次奇怪的相亲宴上,而当她的 目光与姊君的目光相会,当场就险些烧掉了江离的眉毛——那时他正要点烟—— “家明,你们出来聚餐怎么不叫我一声哩?”莺声呖呖,当时还在场的大部 分男人都酥了骨头,甚至还包括江离,只不过他是吓的。 “哎哟,江离啊,那么多年没见面,连我也忘记了吗?”美女笑面如花,还 凑到他大男人的面前轻轻吹一口气,“这些年,你屁股上的那块胎记褪色了吗— —” 呜!老天,可不可以让他去死?江离简直生不如死。 “你来干什么?”姊君终于出声了。 “江离请客吃饭,我若是不出现岂不是对不起他的爹爹娘亲?”妹懿自然地 往江离的身边蹭过去,抬着臀部顶了顶,江离哀戚地往里面挪挪,逼得黄蓉不得 不又往里面坐了坐。 于是,妹懿坐下,五个人挤在了本来为两个人准备的座位上—— “咳,咳——”看着自己的妻子努力地准备用自己的眼神杀死江离,林家明 不得不再一次出声提醒,“我们,还是换个座位比较好——” “哔,哔——”手机声响,颜姊君不得不眨一下真的已经有些疲惫的眼睛去 看自己的手机,咦?服务台疯啦,没事发信息给她干吗?——显然这个女人已经 彻底忘了是她自己要求服务台在这个时候发信息给她以便趁机脱身的。 林家明于是趁机示意侍应生给大家换了一张可以容纳八个人同坐的桌位—— 毕竟这对姐妹在同一张桌上还能保持太平的时候有限,宽敞一点必要的时候大家 可以有机会逃命。 好,转移阵地,战火继续!姊君打算再一次用眼神凌迟江离,但是,咦,人 呢? 江离原来早就巴着林家明坐到他的身边,跟姊君子排。刚刚以为天下太平了, 一抬头就看见妹懿在向着他抛媚眼,“听说你最近都活得挺人模狗样的——”真 是,真是,真是够了! “江离是请我们吃饭,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姊君冷冷地瞥着那个用行动 诠释烟视媚行的女人,“你为什么不离我们远一点?” 但是显然这样的打击对颜妹懿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听若罔闻地转向坐在她身 边的黄蓉,“妹子贵姓啊?” 谁是她的妹子啊?姊君顿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在跳恰恰了,真想掀桌子! 但是还没有起身却已经被人牵住手拉了下来——当然,敢做这样危险事情的人不 多,这里只有一个,叫做林家明。 黄蓉玩味地看着硝烟四起的桌面,“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姐姐怎么称呼?” 姐姐?她们,她们当她死的啊?姊君磨牙的声音就算厨房里的鸡都听见了, 因为以为是磨刀的声音,所以平白无故掉了很多毛…… “哎呀,那不是《射雕英雄传》里聪明绝顶的美少女吗?真是失敬了。啊, 我叫做颜妹懿,跟某个名不副实的女人不同,我真的是一个很有懿德的女性——” “少不要脸了好不好!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花痴吗?懿德?哈!” “对不起!”妹懿向着黄蓉道歉,“家人的选择不在我的控制能力范围之内, 有这样的姐姐虽然是一种耻辱,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让您看见,真是失礼 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姊君低头然后再抬头的时候,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好像决斗场上武士们闪亮 的盔甲,她说道:“你必须原谅她,黄小姐!”她的口气带一点哀伤甚至是恳求 的意味,“一个怨妇,有时候不免口不择言——她不明白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然后她转向颜妹懿,“好了,妹妹,爱情的道路上没有不跌跤的女人,看开 一点,不要闹了!回家去!” “怨妇?!”妹懿的杏眸蓦然瞠大,“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不是在 说你自己吧——我亲爱的,沦落到黄脸婆婆级的姐姐!” “嘶——”厕所在哪里,或者下水道也可以,给他一个躲藏的地方,只要可 以躲过这一刻就可以了,江离左看右看,不知道这里的桌板够不够厚,是不是挡 得住她们两姐妹的炮火。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退开去。 “不要告诉我你这个不叫做嫉妒!”姊君用手虚空地抹掉完全不存在的眼泪, “想嫁了这么多年依旧小姑独处的女人,你有做黄脸婆的资格吗?哈,别以为别 人都是傻的,你就连做梦都希望有男人肯给你他的内裤让你洗,有香港脚肯给你 舔!” “你!——家明,家明啊,这个女人竟然是你的老婆,你怎么能够忍受这样 一个疯子?”妹懿颤抖着双手指着姊君,“你再不考虑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那是 会危害社会的!” “挑拨啊,挑拨啊!”姊君全然忘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心怀大畅地得意洋 洋,“你以为挑拨有用吗?我的老公会因为你的两句话就不要我了吗?做梦吧你! 怨妇!” “不要把自己的名字冠在别人头上!”妹懿冷笑,“你真的认为家明是爱你 的吗?那个叫做怜悯——不过你从小语文就没有学好,想必是不懂什么叫做怜悯 的!” “怜悯?!”姊君的险上摆出一个和妹妹一模一样的冷笑的表情,“怜悯? 哈——这么说吧!有一次我从外面采访回来,已经很晚了,我说我想吃‘虞记’ 的豆腐花,那时候家明已经睡下了但他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专程开车给我去买回来, 到家的时候那还是热的;另外又有一次我从领了新闻奖的晚宴上回到家里,真的 很晚了,家明第二天还要去纽约参加软件交易年会,但是他就是撑着不睡一定要 等我回来只为了跟我说一句:恭喜你!哪、哪,还有,还有——”姊君在桌底下 用脚踹了林家明一下,“还有——” “咳,还有姊君喜欢在午夜放出轻柔的蓝调音乐,然后喝一杯浓的巧克力— —”被踢下一脚的林家明苦笑着说一些“还有”,但是当开始说的时候,不知道 为什么一种浅醉的醺然感缓缓升下上来,就连声音也不知不觉地低哑起来。 “有时候累了,就去睡了;有时候不累就会拉着我说走的这一天遇到哪些人, 碰到哪些事——其实,我是一个很闷的人,许多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去了解在我生 活以外的社会,姊君就会巨细靡遗地告诉我——我喜欢电脑,做起程式来常常就 会忘记白天黑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伤了胃——” 他温柔的声音渐渐和餐厅里低徊的萨克斯风融成一道情网,“有一次当姊君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因为急性胃痉挛昏死过去,这个紧张的笨女人,甚至忘记了 这个时候还有一种通讯工具叫做电话,她背着我,抱着我一直下到楼下拦了计程 车送我到医院去——当我第二天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她睁着一双血 红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护着我——”就好像,她是真的在爱着我那样——所 以我想就这样吧,慢慢地走在她的身后,让她在我所可以看见的天空飞舞,直到 有一天她回首看见,看见我就在她可以找到的地方用不紧不慢的脚步,踏着为了 让她安心飞舞所必须要脚踏实地而走出的路—— 他的徐徐苦笑浅逸出一股刻骨的深情,他伸出手,神志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 深陷于他的回忆的女人不由自主把自己的手放人他的掌中,那么稳定可靠,让人 安心的手掌。 不知道什么时候,餐厅的萨克斯风缓缓吹奏起一首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 歌曲—— 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一生惟一的赌注, 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 全心地付出—— 好,好感动,好想哭,好——好奇怪,这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歌声来自— —家明什么时候会唱歌的?姊君悚然一惊,猛地清醒过来,眼前这算什么状况? 怕你忧伤怕你哭,怕你孤单怕你糊涂。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是生死不渝地在相爱着 一样——但是,问题是,她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等等啊,不要啊,她是 为了把黄蓉介绍给她的丈夫,让他可以和她提出离婚而来的啊——目的似乎和眼 前有着天壤之别的距离啊! 给你一条我的路,你是我一生不停的脚步。 让我走出一段岁月,让你尽情飞舞, 放心地追逐—— 姊君抬起头,眼前的黄蓉已经双眸满含了泪水,嘴唇轻轻嚅动跟着节奏哼着 同一首歌,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有这样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唱这样的一首歌都会有这 样的反应的吧?姊君抽搐着脸上的皮肉,努力,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为什 么她也想哭的目的却会和黄蓉的全然相反?再看看其他的人,妹懿的表情似乎是 在想笑,玩味十足,至于江离——算了,他那个呆滞的表情简直让同为人类的她 感到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 爱是漫长的旅途,梦有快乐,梦有痛苦。 悲欢离合人间路,我可以缝缝补补—— 谁来听她的心声啊,姊君笑着,苦笑,好苦,好苦——不是这样的,不应该 是这样的,她的理想不是这样的,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的爱——不是这样的 ——不要啊——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爱你够不够多,对你够不够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拥有够不够多,梦的够不够好,可以追求,不认输——(周华健《风雨无阻》)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呜呜——真的,好想哭!好想好想,哭! ——***%*** —— “颜——姐——”吊死鬼一样的声音从背后突然传过来的时候,颜姊君还在 昨夜那个噩梦的震慑当中,那个,啊,啊!那个斯文儒雅,通常就是三缄其口的 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林家明对着她唱情歌,而且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就好 像他真的是爱着她的样子,啊,啊——咦?哪里来的招魂声? 娱记张吊死鬼一样叫了半天没有一点反应,只好绕到她的桌前,“哇——” 暴吼一声,看你还活不活回来! 哟,喝!什么时候跟前出现这样一个大头鬼?姊君吓一跳,从一个小时以前 就含在嘴里的咖啡笔直喷出去,“恶灵退散,退散!” 恶灵有没有退散大家不知道,眼前被喷了一头一脸咖啡的娱记张却傻愣着站 在那里,变成了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形体代表…… “你,对不起,呵呵,要,嘿,要跟我,说,扑哧——哇,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啊?” “女人!你已经笑了整整半个小时了,你还要怎样?”他娱记张怎么说也是 混了那么多年的新闻记者,给一个疯女人笑成这样,他还要不要混了? “对,对不起!不过——”颜姊君解释,“真的好好笑噢!” “我还有更加好笑的呢!”娱记张气得龇牙咧嘴,“某个女人号称不知道乔 治李的消息,还装出一副想向我打听的样子,结果你知道怎么着?我一查,靠! 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乔治李的初恋情人——你说好不好笑?” ——不好笑!当事人转眼变脸,想哭! 那些早就应该尘封了的回忆慢慢、慢慢又爬到自己的心头上来,都已经变成 了自己青春和梦想的一个部分了啊,如果要舍弃的话会等于把自己生命的一个部 分丢弃掉,这,怎么可以?姊君问自己,怎么可以? “不行!”颜姊君小姐忿忿地发出呐喊,“我不甘心!决不甘心!”她面对 眼前的同事,“我才没有那么快就认输!”她咆哮着一把揪起娱记张的领口, “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好,好可怕,好可怕!娱记张当时就瘫了,他只不过是顺口说了说一个事实 而已,到底是哪里激怒了这头母狮?最可悲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冲口而出, “你,你是颜姊君,不,不!您是颜姊君,女王,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不可以不用鞭子?” “颜,姊,君!吼!”颜姊君女王却只听见前面的几个字,于是仰天咆哮, “对,我是颜姊君!”坚强的女人复活了,这么些天以来失失落落、恍恍惚惚的 女人从地狱里回来了,“我不会放弃的!决不放弃!”她大吼着一把甩开娱记张, “因为我就是颜,姊、君!” 重振旗鼓的女王狂风扫落叶一样把自己桌上的东西扫到自己的包里,然后一 口气干掉杯子里已经冷掉的咖啡,一脚踹开尚处于痴呆状态的娱记张,旋风般跑 了出去。 地,她,她,到底怎么了?娱记张不明白,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做出思考者的 动作,颜姊君又像一阵狂风旋了回来,“娱记张!我警告你,乔治李的事情你不 许对电脑部的任何人说,不许,不许,不许!你要是说出去了的话,嘿嘿嘿——” 她扳扳自己的手指头,可惜手指头不肯配合,半点“格格”声都发不出来反而让 她自己痛得半死。为了气势的问题,颜姊君直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径直往娱记张 的桌面狠狠敲下去! 然后,她的气势足够了,可高达两寸的鞋跟却就这么“咻——”一声飞了出 去。话说当时,主编室的门正好打开,主编正拿着刚出版的报纸出来,于是他那 早就呈现出地中海风情的头颅和某人的鞋后跟就做了一次超友谊的接触,“哇— —” “颜姊君!”这次终于轮到别人咆哮了,但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几乎掌控着 报社的刊发量,主编只好努力忍住自己的火气,使劲在自己的脸上一抹以后露出 一个狰拧型的笑容,“最近,皮鞋的质量问题是一个很好的社会新闻话题,哦— —” 颜姊君眨眨美眸,再眨一眨,“嗯——”她说,“我没意见!”然后转身趾 高气昂地一瘸一瘸走了出去—— “啊——”娱记张突然想起来,可是等他追到门口时发现就算是瘸腿的颜姊 君一样是神行万里,转眼间她已经失去了踪影,“这下衰了!”娱记张哀叹, “口口声声不许我透露消息给电脑部,那我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是她老公— —电脑部的林家明透露给我的啊——啊——惨啊!” “说得没错!”好不容易找到出气筒的主编脸色狰狞地逼过来,“你是惨了!” ------------ 转自织梦方舟